文案:
李一北在去参加自己情人的婚礼时发生车祸,重生回到十七岁。 那里有他的第一个情人李越格,只是记忆里他和这个人纠缠多年却从未相爱。 这一世,他要找个相爱的人,但不是前世走马观花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任何一个男人。 重生以后,我们每个人都有变成坏马的可能~简介一下:这是个你爱我我不爱你,两世互相颠倒,最后回头相爱的故事。 高干文,坚持1V1,多CP,有虐有狗血,没有渣攻贱受,也没有YY玛丽苏。 深藏不露隐忍攻+表里不一无情受,竹马,HE~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一北,李越格 ┃ 配角:蓝抒,叶钦,曹琛,邵颐,许肖廷 ┃ 其它: 第一卷:少年篇 1、重生以后 李一北刚进门就听到他妈说,“这孩子怎么才回来,李越格都等你很久了。” 他在门口愣了一下,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一下子蹦出来,感觉很突兀。但是下一秒,又不觉得很陌生,感觉记忆忽然被拉开了一个小口子,密密麻麻涌进一些遥远的记忆。 “嗯,知道了。”李一北点点头回答,把围巾和羽绒服挂在衣架上。 外面下了雪,又临近春节,他穿了不少衣服,还是冻得脸色发紫,搓了好几下才回过一点脸色来,只是依旧很白,看着有点渗人。 李一北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因为窗帘低垂,光线很暗,第一眼甚至没看到躺在床上的人。 “回来了?”问他的是个有点低沉的声音,因为刚过变声期,感觉还带着少年音调,尾音有点微微上扬。 他逆着光线站在门口,只看到一个轮廓,忽然有点紧张地摩挲了一下掌心,感觉有细微的冷汗,这种情绪毫无预兆,让他一时不想进门。 十七岁的李越格,他已经忘记是什么模样了。 李越格从床上坐起来,翘着腿,双手往后撑住床垫,偏着头声音微微有点不耐烦,“杵在那里做什么呢?” 李一北在昏暗的光线里终于看清的长相。 那是一张表情冷峻的脸,轮廓清秀,甚至五官都还是属于少年的精致,但是那种桀骜的气场,和年纪完全联系不到一起。 李一北想起来,李越格给人的感觉一直都很早熟。 但是这张脸,和记忆中的印象真的相去甚远,他一直以为这个年纪时李越格已经沉稳懂事,并且有着纯男性的坚毅轮廓,和他身边的许多同龄人都不一样。 他曾经很迷恋这张脸孔,但是现在看在眼里,只觉得青涩。 李一北不自觉地转过脸去看衣柜上的镜子,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比李越格还要青涩的一张脸,终于动着嘴唇问了句,“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就来了,你妈妈说你出去买书了,买什么书了?去了这么久。” “参考书而已。”李一北晃了一下手里的书,不过李越格只是随便一问,没有要看的意思。 房间里很暖和,身上也开始暖起来,弯着腰把书塞进床边的书架时,一只手横到腰上,从毛衣底下摸着进,贴着皮肤细细地抚摸。 李一北抖了一下,条件反射的要去按住那只手。 “怎么了?”对方疑惑地问了声。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往上摸了一些,手指在胸口画圈。 李越格的手比他的皮肤温度低,凉凉地游走在上面,像一条滑腻的游蛇,事实上他的身体并不排斥这样的触碰,或者说很贪恋这样的抚摸。这种精分一样的感觉很折磨人,于是他说,“没什么。” 李越格用另一只手拉了他一下,把他直接抱在腿上,鼻尖贴着脖颈轻轻划了几下,似乎是在嗅什么味道。 李一北头往后靠了一下,脸颊贴着李越,闭着眼,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放松。 李越格摸在胸口的手按着左边的突起搓了一下,在他耳边笑的有点意味不明,“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乖顺?” 这句话有点耐人寻味,但是时间隔的太过久远,他有点记不起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什么性格了,大概沉默少语又有些别扭,所以后来李越格常常半开玩笑地说,你真是喜欢装。可是仔细回想起来,又想不起自己究竟在什么细节上给了对方那样的认知。 这种回忆很奇怪,不是记忆深刻的偶然回想,而是做梦一样置身其中,有真实的环境和人物,甚至还有台词引导,触感真实又觉得离奇,这种感觉很微妙。 李越格吻他的后颈,手掌贴着小腹钻到裤子里面,他冬天怕冷,穿的很厚实,里面还套了条毛绒秋裤,但是李越格的手很熟练,覆在那里揉搓时牙齿开始轻轻啃咬他的耳垂。 他很熟悉他的身体。 李一北眯着眼睛,表情朦胧地微笑,身后的胸膛不算特别宽厚,但是很结实,有股少年特有的蓬勃青葱气息,不用裸露身体或表现性感,就是最直接的诱惑。 不过他笑,是因为这样的姿态自己居然不想拒绝。 他们在大学毕业后几乎已经断绝联系,后来的十年间也只见过几次面,但是自从在身后这张床上醒来后,这十几天他都处在一种现实和梦境的恍惚过度里,熟悉的、陌生的人和事一件一件,都需要一个重新接受的过程,也唯独李越格的出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而这些天,他居然没想起这个贯穿他全部少年时期的人。 十七岁的李越格…… 多么有趣的一件事。 李越格另一只手绕过来解他的扣子,喘息的声音有点急促,李一北隔着几层布料,依旧能感觉到顶在臀部的坚硬。 李一北扭着腰贴着他的下身蹭了几下,李越格用力压着他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感觉焦躁。抱在身上的少年背对着他,看不到表情,但是在低低地笑,声音悦耳,但是有调情的意味。 李越格扳过他的脸来亲吻,他们之间的吻一直有些暴力,互相吮咬,较劲一样侵略对方。 李一北睁着眼睛,距离很近地盯着对方,呼吸滚烫地喷在彼此脸上。他伸手摸李越格的脸颊,指下的皮肤温暖光滑,年轻紧致。 真嫩。李一北笑着在心底感叹。 李越格把人转过来跨坐在自己腿上,拉开拉链,有点急切地把李一北的手塞进去。 敲门声很突兀地想起来,李一北母亲的声音调子扬地高高地喊,“小北,越格,出来吃饭了。” 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慢条斯理地分开,李一北想起他们以前也经常这样,只要是他妈妈没看到,他们就能在任何一个角落吻在一起,有时候他妈妈叫了人在客厅里打牌,两人听着麻将碰撞的声音躲在被子里放肆又克制地做爱,感觉惊险刺激。 李一北从李越格腿上下来,唇被咬的通红,但是脸上的表情很宁静,他前世就不太热衷于性,但是从不排斥别人的索取,这一世,似乎也没找到什么排斥的理由,他依旧是喜欢男人的李一北,身体上的亲近,不管和谁,好像都是迟早的事。 相较于他的从容,李越格显然很厌烦这样的打断,微微皱着眉扣扣子。 李一北的母亲有着上海女人典型的性格,精明市侩,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浮华女人,年轻时家境优渥,长相美艳,很有些小姐脾气,结婚以后依旧爱美爱玩,挥霍的厉害。但仔细说来,她是个不错的母亲,她把李一北教养的很好,至少那套贵族的优雅做派,发挥到了极致,和他普通的家庭完全不匹配。 李越格是真正的世家出身,父亲叔伯都是手捏实权的人物,这种人家出来的小孩都有股特别的优越感和凌人气势,但是每一次和他走在一起,李一北倒更像书香门第出来的少爷。 饭桌上,他妈一直在给李越格夹菜,笑容温和,很宠爱他的样子。 李一北觉得他妈未必是真心喜欢李越格,他妈骨子里是冷情的人,小时候都不怎么娇惯他,长大以后更是连关心都鲜少表露。她对李越格和他的朋友好,是因为这些人都是有背景的小孩,前面说了,他妈妈是个精明势利的人,那些小姐脾气,她只会表现在他那个斯文儒雅的父亲面前。 但是他父亲在去年过世了,除了还住在原先的房子里,生活其实已经走到了一个极端,摇摇欲坠,有点难以为继的感觉,但是李越格在这里,她还是做了一桌的好菜。 李一北看李越格碗底的饭快完了,起身又给他添了一碗。 李越格嫌多,扒拉了一些在他碗里。这是个很亲密的动作,但是他做的很自然,李一北看他一眼,低着头继续吃饭,李越格接着又把自己碗里的一块牛肉夹给他。 李一北感觉有点别捏,又有点想笑,李越格是个很直接的人,也不是心思细腻会照顾别人的人,这种类似暧昧的举动并不适合他,何况他们也不是玩初恋的青梅竹马。 吃了饭,他妈妈收碗,赶他和李越格去客厅看电视。 李一北看着十几年前的电视节目,一点印象都没有。外面似乎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穿梭在树叶上的声音掺杂着电视的声音,冲淡了两人之间的沉闷。李越格看着电视,一只手移过来搭在他腿上,刚开始只是若有似无地抚摸,渐渐的摸到大腿根部,很有暗示意味地摸着。 李一北没看他,但也没有躲的意思,他知道李越格向来大胆,而且极喜欢逗弄人,他有的是手段让你更难堪,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假装无视,何况李越格撩拨的他很舒服,这种调情一样的感觉让他的有点飘飘然。 这具身体实在是很喜欢李越格的触碰,他这只能这么解释。 他装的很好,于是李越格靠了过来,在他耳边吹气似的低声询问,“回你房间?” “我妈在呢。”李一北小声回答。 “那去浴室。” 李一北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有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睛,仔细盯着别人看时会淡化身上那股文弱的气息,显得犀利又捉摸不透。 李越格一直很喜欢他这双眼睛,黑白分明,温和浅笑时明朗干净,沉默忧郁的时候又有些妩媚,看着很有些勾人摄魄的意思。 李一北和李越格回房间,刚反手锁上门李越格就吻了下来,这一次没有吻在唇上,舌尖舔着脖子直接滑到了肩上,鼻息有些腻人地烫着皮肤。 李一北抬手解开里面衬衫的扣子,皮肤裸露出来的时候依旧感觉有些冷,但是很快,那些地方就被温暖的唇一一覆盖过去,留下湿润的痕迹。 浴室里有点窄,旁边的浴缸占了很大的空间,那个人站在里面几乎有让不开身的感觉,李一北靠近身后的保温灯,被烘烤的全身都是暖洋洋的感觉,连水流进眼里都没觉得太难受。 李越格的身体很漂亮,不过记忆里好像完全都是他成年以后的样子。他微笑着欣赏面前少年的裸体,眼睛微微眯起,阻挡自己过于直白的直线。 李越格吻他的唇,错着角度力道很大,手掌揉捏着他的臀部用力地按向自己的下身,勃起的地方贴在一起摩擦。李一北感受到他的热切,抬手想搂住他的脖子,但是身体已经被翻转了过去,灼热的东西埋进臀缝里,暧昧地磨蹭着寻找入口。 他知道李越格一向没什么耐心,但还是挣开,隔着花洒下的水帘朝他笑笑,“先让我出来。” 李一北撑着洗手台坐上去,张开两条修长的腿,中间颜色浅淡的性器有点张扬地竖在那里。 李越格笑了一下,俯下身含住那里。 李越格一直不喜欢口交,李一北盯着他的脸,看他微微皱眉的表情,手指揪着他的头发,压抑着呻吟出来。 他和李越格第一次是在学校里,李越格摸了他的唇,他蹲下去解开他的裤子。 2、始于结束 虽然是弯着腰埋首在他胯间的姿态,但是并没让人觉得在被讨好,李一北看着这个他曾经深爱过的少年,手指在他颈背上轻柔地抚摸,眼底有温柔的笑意。只是这点笑意并没太多实质内容,他是个随性安逸,追求生活享受的人,爱到刻骨,最后也还是和平分手。 他不会去恨李越格,但是这一世,也不可能再爱上。 将要高潮时李一北把少年的头按狠狠按向自己,没什么预兆地释放在对方口中。 李越格似乎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眼底有一瞬间的恼怒,但是还不及表现到脸上,已经恢复常态,转过身去漱了口,把他从洗手台上抱下来,两只手拉高了压在墙上,啄吻他的后背。 这个动作有点暴力,李一北扭过头去看他,眼神软软地调戏,“宝贝,你不用这样,我不会跑掉的。” 李越格不说话,一根手指有点粗鲁地挤进他的身体里,拇指在四周配合地按压。 前戏做的很马虎,真正进来的时候李一北以为会很疼,手指抠着瓷砖微微用力,但是实际上只是有点酸胀而已。李越格进入的很慢,插到最深时停下来他她的耳朵和脖子,手指绕到前面揉搓他安静的欲望,等听到他开始忍不住微微呻吟时才动作起来。 他知道李越格喜欢听他克制不住尖叫呻吟的生声,于是从一开始就故意带着鼻音高高低低地呻吟出声。李越格难以自持,在他身后粗重喘息,死死掐着他的腰几乎凶猛地撞击。 李一北找到他的节奏,每次撞到最深,就高亢地哼吟一声,心理上恶作剧的快感比身体上的感觉还要剧烈。 他们的身体还很年轻,不用花哨的姿势和技巧就能轻易地激动起来,李越格射在他身体里时报复似的用力捏了他一下,李一北咬着唇叫出身来,软着身体靠在少年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气,迷离的眼底有嘲弄的笑意,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李越格搂住他的腰,下身还埋在他的身体里,嘴唇贴着耳朵笑出声来,“北北,你刚才叫的真浪。” 以前李越格也说过这样的话,他们第一次滚上床时,李越格就说,“北北,你真淫荡。”因为他自己脱光了衣服爬上李越格的床,在他面前自慰,高声呻吟。 李越格看了他一分钟,最后咬牙切齿地扑过来堵住他的唇。 他受不了他的声音。 李一北听着耳边的轻笑,眨眨眼睛把那些忽然涌进来的记忆挤出脑海,支起身体离开李越格的胸膛。 埋在身体里的东西抽离下身,黏腻的体液就顺着流到了腿上,李一北拿下花洒,水流冲过身体,很快就连痕迹都冲走了。 李越格往他身上倒沐浴露,很认真地帮他清洗身体,两个人面对面站在淋浴底下,像心无旁骛的亲密兄弟。 褪去暧昧之后,他们在任何人眼里看来都只是朋友关系。 不是因为装的像,而是事实如此。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李一北瞄了一眼墙上的始终,四十多分钟,不算很长的时间。 李越格在他床边换上自己的外套,又拿了手套和围巾,李一北裹着睡衣靠在床头,知道他要回家还故意问,“不在这里过夜?” “我今天刚下车就到你家来了,晚上不回去我妈肯定会担心。” “那也先把头发吹干了再说。”李一北朝衣柜那边扬扬下巴,示意李越格自己找吹风,反正他是没有伺候大爷的意愿。 “不用了。”李越格找了块毛巾随便擦了两下一头短发。 李一北看他走出自己卧室,听到他说,“姚阿姨再见。” 他妈妈姓姚,有个很文静的名字,叫姚婉然。 然后很快听到姚婉然喊,“小北,怎么也不出来送一下朋友?” 李越格说不用麻烦,他刚洗了澡,省得换衣服。 李一北抓过羽绒服套在身上,顺便拿了一把伞,走出去朝李越格说,“走吧,我送你。” 他们家住在四楼,楼道有点窄,三楼的声控灯坏掉了,只有一楼和二楼的光线微弱地照上来。虽然吹不到外面的冷风,但是李一北依旧感觉到一股冷气从裤腿窜上来,钻心的冷。李越格走在他前面,修长高挑的身影拦住了大部分的光亮。 这个场景让他觉得熟悉。也许少年时他曾专注过这个背影很久。 李越格家就住街对面的机关大院,其实根本不用别人送,但是他喜欢这样。 外面依旧下着一点雨,白天的雪湿度太重,融化的很快,地上几乎只有水迹,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微弱的光,看上去一片一片的。李一北把伞递过去,怕冷地缩了缩脖子,“路上小心。” 李越格接了伞,目光却放在他身上,“见到我,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李一北勾着嘴唇轻快地笑一下,“没有。” 等李越格的背影消失在雨夜里,李一北才转身上楼,脸上一抹嘲弄的笑。 屋子里他妈妈看着电视在织毛衣,头发挽了个髻盘在脑后,耳边松松垂下两缕。他结婚的这十几年没怎么吃过苦,看上去依然很漂亮,只是他父亲去世就不再画精致的妆容,在这种孤独的夜里,那份美丽似乎也没了生气。 “怎么也不留人在这里呆一会儿,外面还下着雨呢。”他妈听见他进门,转过头来和他说话,“我听说他爸妈昨天就回来了,你明儿有空,也带点礼物过去看看。” “他爸刚回来,这几天去的人肯定特别多,还是别去给人添麻烦了。” “你这孩子,这是礼貌,怎么是添麻烦呢,好歹以前也是邻居,你一个小孩子去走走还能被人说闲话么?”姚婉然教育他,眼睛有点利地盯着他。 他们长的很像,只是李一北遗传了些他父亲的性格,散漫,随性,还有点在外人看来很莫名其妙的清高。 李一北不认为自己是清高,只是不想什么事都和李越格车上关系。但是他妈这样期望着,他又不能真地拒绝。 因为傍晚的那场性事,居然没有失眠,安然地睡到了天亮。早上醒来时,浑身有种绵软的舒适感。这是他重生以来睡的最好的一个觉,没有充斥梦境也没有睁眼到天亮。 姚婉然已经出门上班,她现在在银行当一个小职员,是记得这是在他爸爸死后李越格爸爸帮忙安排的,惹过不少的流言蜚语。 姚婉然很不喜欢这样的流言,但是对搭上李家,从来抱着非常的热情,而且很希望他能有所作为。李一北每次被她念叨,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该做点什么。 他在锅里热了豆浆和油条,又给自己煎了一个鸡蛋,然后把厨房收拾的整整齐齐才回房间看书。他以前成绩不错,也挺喜欢学习,只要李越格不找他出去玩,他能在家里看一个周末的书。 在书架上找上学期的课本时,有点意外的找到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是本日记。 李一北望着自己以前的日记本,随手翻了几页,感觉像是一个人成年之后翻看日记来寻找成长的轨迹。不过他十七岁的日记比较让人失望,没有少年的忧郁也没有可笑的幼稚,一整本都是情诗,写给李越格的。 他都不记得自己还干过这种浪漫的事了。 李一北把本子往书架高处一扔,又怕暴露的太明显,仍旧放回原来收放的地方。 虽然从没觉得爱过李越格是什么错误的事,但是把忘掉的东西重新感受一遍,还是有点不可思议的感觉,自己这么自私的一个人,怎么还能败在李越格手里了。 对着课本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李一北才意识到自己花了太多的时间来想以前和李越格的事情了,这不是个好现象。 晚上姚婉然下班回家,李一北就看到了她手上拎着礼物盒子,有点在劫难逃的郁闷感。 他妈去他房间里找出了前几天刚买的一件灰色风衣让他穿上,然后把礼品盒子塞进他手里,一边郑重地教他到了李越格家里要怎么说话。 “又不是去相亲,还要这样打扮?”李一北无奈,神情蔫蔫的。 “你长的好看,穿成这样才配。”他妈妈给他扣上扣子,把衣领拉凭证,打量了好几遍才满意地推他出门,“晚上冷的厉害,要在那边过夜也不用打电话回来了。” 外面又是一个阴天,路上有不少水洼,李一北慢慢地走过街道,一边避让汽车碾过溅起的泥水。 这是1997年的冬天,街上甚至还挂着庆祝香港回归的横幅,在冷风里被吹得簌簌作响,好像随时会掉下来。 走到李越格家的小区门口时一辆开到身边的跑车按了两下喇叭,降下去的车窗里伸出一颗脑袋,十分欢快地朝他吹了声口哨,“嗨,李一北!” 李一北对着这张笑容满面的脸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他的名字,“许肖廷?” 他用的疑惑语气,许肖廷挑眉,“啧,这是刚认识我呢?” 李一北笑笑,脑子里哗啦啦闪过一些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不是很深刻,反正是和李越格差不多一类人,有事没事经常凑在一起,只是爱笑爱玩,表面看上去比李越格良善许多。 3、曾经年少 李越格家有很多处房产,他父母都在北京,偶尔回家,住的也是常山路那边的房子,因为离一学校很远,李越格和他姐姐并没有一并搬过去,平时住这边,周末有时候会过去。 这个大院已经有些年头了,外墙有些剥落,露出了红色的砖,稀疏地长着一层青苔。院子里几颗数的枝桠已经遮到了四楼的阳台上,其中有一间就是李越格的房间。他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个院子,感觉有点压抑,尤其夏天的时候,枝叶伸展开来,有种遮天蔽日的气氛,一眼看出去全是晃眼的墨绿。 李一北记得2007年自己还回这里,周围拆迁新建了很多住宅小区,这个大院依然像古董一样完好无损地存在于这里,晚年回家养老的政界大腕们摇着扇子在树下下棋逗鸟,看到他还会打声招呼,看上去逍遥自在。那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年轻人住在这里,不会再有招摇的跑车载着美女进进出出老旧的院落,引得外人觉得这里很神秘得诡异。 许肖廷去停车,他在院子里慢慢地走,顺便重新熟悉一下这个院子。他和李越格认识的时间不算很早,那个年代的小孩都和各自大院的孩子抱团玩,两个人各玩各的,从来就没什么交集,后来两伙人打架,和李一北扭打成一团的就是李越格,李越格只比他大半岁,但是比他高了将近一个头,把人压在地上拳头就往脸上招呼下来了。 李一北被揍的够呛,在地上摸了块石头,想也没想就砸下去了。 这件事在当时闹的挺大,李越格在医院躺一个星期,把他那有权有势的爹也从北京惊动回来了,虽然没有兴师问罪,他爸妈也道了一个星期的欠,天天往医院送补汤。 李一北当时就躺李越格旁边的病床,两人相看两相厌,谁都没说话,唯一的煎熬就是姚婉然每次送吃的来,好吃的必定先给李越格,忍了好几天没忍住,头上还缠着纱布地爬李越格床上又把人揍了一顿。 不过结局比较惨淡,李越格称霸那条街多年,要把他收拾了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件事情过去后两人再在路上遇到后也能认出对方了,李一北天天受姚婉然那套教育方式熏陶,走路都目不斜视,背着个小书包,白净漂亮的小脸上尽是让人讨厌的高傲冷漠,李越格第一次发现还有人会用这种态度对他,内心不屑,但是又忍不住上去招惹。 初中时两人终于混到了一个班,大概因为周围都是陌生脸孔的缘故,两个人逆向思维地坐到一桌去,新仇旧恨暂时抛一边,晚自习时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上楼的时候许肖廷注意到他手里拎着的礼物,开玩笑,“哥们儿之间还兴送礼呢?那我这么空着手不是太突兀了?” “不是我,是我妈送给白阿姨的一点礼物。” 许肖廷是李越格的死党之一,但是私底下两人基本上没什么往来,像这样偶然凑到一起,话题也热络不起来。 来开门的是李越格家的保姆,年纪挺轻,就是长相很寡淡,属于即使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也不太有存在感的人。客厅里有男人大声说笑的声音,听上去挺热闹。 保姆接了李一北手里的东西,让到边上礼貌地请他们进门。 转过玄关就看到了客厅里的人,坐在中间眉眼俊朗的男人是李越格的父亲李名岑,夹着一只烟谈笑的样子让人想到“指点江山”这个词。李名岑是个厉害人物,官场波涛诡谲,很多人宦海沉浮,大起大落,像他这种十数年如一日稳妥地步步高升的人,不管外面传说如何,总能让人发自心底地敬畏。 客厅里还有几个男人,李一北只认出其中一个是孜遥市的副市长孙邵文,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每次李越格闯了什么祸,不用惊动他父亲,孙邵文就把一切漂亮地摆平了,发展到后来,几乎成了李越格的心腹。作为回报,是他在官场上的平步青云。 李越格身边的这种人多了去了,不管你准备怎样低调普通,总有人围在你的身边,在你跌倒时身先士卒地去搀扶,用糖衣炮弹和花花世界来诱惑你,享受特权圈出来的另一个世界。 李越格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小圈子里,甚至都不用别人来引诱,就能理所当然地消受那种与众不同。少年的时候他总是对这样的李越格嘲讽不屑,后来却还是心安理得地享受创造出的物质生活。 年少轻狂,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叔叔好。”两个人朝李名岑打招呼,礼貌地向其他人也笑笑。 “李越格在楼上,上去找他玩吧。”李名岑笑着朝他们摆摆手,像很多政治家一样,有着多面人格,这个时候就像个普通家长对待自己儿子的朋友一样,亲切和蔼,一点距离都没有。事实上,他只见过他们几次,而且没留下过什么深刻印象。 一楼是会客的正厅,装修的简洁大气,二楼风格就完全不一样,很现代也很细腻,不算奢侈,就是感觉每个细节都很用心,灯光和装饰都很有家的气氛。 客厅里只有李越格他妈和姐姐李卿岚,聊着天在看电视呢。 “白阿姨、卿岚姐。”时隔多年,这样的称呼脱口而出,感觉还是有点违和,很容易想起前世那些不愉快的过往。这个时候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来找虐的,既然都过了十年,自觉没什么可恨了,何必又抽丝剥茧一点点想起来呢。 这样想着,脸上的表情就冷淡得有些冷漠,李卿岚没注意他的表情,她的视线在许肖廷身上,“不是天天都在忙么,怎么今天有空上我家了?” “哟,大小姐,我忙半个月还不许闲一天么?” 许肖廷和比他们大一岁,和李卿岚关系不错,两个人很自然地开玩笑。 李越格的妈妈叫白恬,没有姚婉然端庄秀丽的气质,但是个妖娆美人,一双眼睛很有异域风情,尤其妩媚,画一点浅妆都会给人艳丽的感觉,是人们常形容的那种狐狸精长相,妖冶的过于风尘。李卿岚和李越格都遗传了她这双眼睛,唯一的区别李越格和妩媚完全没什么关系,只是笑的时候会显得很邪气。 李卿岚除了眼睛像李母,脸蛋长的也不错,是个第一眼会让人惊艳的美女,只是性格很难相处,既没遗传到李名岑的城府,也没学到白恬的做人,只会满世界嘲哳她的公主病。他在前世就对这个女人敬而远之,现在除了积累的恶感,不可能再有其他新鲜感觉。 李越格这个时候才从自己房间出来,似乎在睡觉,关门的时候一只手还在扣衬衫扣子。因为白恬还在身边,许肖廷也不敢像私下那样开过分的玩笑,朝李越格眨眨眼,心照不宣地调侃。 李越格没理他,在李一北身边坐下,转过脸来看他,“我早上还打你家电话呢,没人接,你出去了?” 两个人挨的很近,李一北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开着的领口露着平直的锁骨,锁骨下的一片皮肤隐约有牙齿的痕迹。 李一北看他一眼,李越格心领神会地扣上一个第二个扣子。 “可能遇到我出去买早点的时候了,有事?”李一北问,声音低低浅浅,有点故意的成分。也许是李越格身上的味道作祟,也或想起了昨天晚上那场激烈的交欢,总是忍不住想要挑逗一下。 “没事,就是问问你睡的好不好。”李越格敏感地看他一眼,唇角勾起一点笑,声音低到几乎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程度。 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两个人肯定已经吻到了一起。 李一北其实是个妖精。李越格一直这样觉得。 许肖廷看他们两个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用手肘碰了李越格一下,“本来昨天大伙儿还计划着去机场接你顺便去吃顿饭,结果电话都没打通,你说这顿饭什么时候补上吧?” “春节之前随便你们挑一天。” “我——”许肖廷习惯地想爆粗,觉得场合不对,马上收住了。 白恬问他们喜欢吃的菜,吩咐保姆去做饭。李卿岚和许肖廷今年刚考上大学,两个人很有话题,聊的很开心,反衬的李越格都成了斯文安静的人。 不过他和李一北两个人相处的气氛一直都很怪,两个人都不是话少的人,但是凑在一起气氛总是很沉闷,几句话说话就不再有新的话题。 一切改变也许是从他们滚上床开始,打破了单纯的朋友关系,又没发展成情侣,于是处在一个奇怪的断层上,连感情都是灰色的。 但就是这样模棱两可的感情,两个人还保持了将近七年。 李一北知道自己今晚的任务其实是讨好白恬,而且不管过去还是现在,白恬也是很喜欢他的样子,但是一想到前世的惨淡结局,就会觉得无论做什么都很可笑。他并不打算刻意改变些什么,也不怕和李越格再有所纠缠,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会怎样生活就够了。 4、关于回忆 李越格家经常来客人,所以总是习惯做很多的菜,而且和酒店一个风格,让人感觉过于正式,不太像在家里吃饭。 饭桌上李卿岚在说自己的寒假计划,里面自然包含了一家人的活动。白恬说过完寒假就要回北京,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他闹。 李一北知道他们每年回孜遥过春节,一半是为了避开踏破门槛的拜访者,另一半是和其他同僚联系。孜遥这个地不算物欲横流,甚至有些朴素精致的感觉,但却是个高管云集的地方,即便在北京,也是势利庞大的一个派系。每年春节,总会发生这种候鸟迁徙一样的现象。 最后李名岑又象征性地问了一下李越格在学校的情况,李一北在旁边附和,“挺好。” 白恬忽然转了个话题问他,“你妈妈的工作怎么样?” “挺好。”李一北想了一下,简单地回答。 白恬是个嫉妒心重又心思深沉的女人,外面的流言只要听到了就肯定会放在心上,她不会允许任何损害她利益的事情出现,这也是为什么李名岑位高权重却从来没人敢往他身边塞女人的缘故。李越格曾经心血来潮的和他说了一个晚上他父母的感情问题,他们在学生时代相爱,门当户对,结婚生子,却在后来的十几年互相猜忌和算计,互相绑架,耗尽感情却貌合神离地白头偕老。 那个时候李越格已经表现的很不相信爱情,看着学校里走过的情侣,充满着一种历尽沧桑的不屑。他一直以为那种不屑虚假又做作,说不定他其实孤独寂寞,内心深处期待一场刻骨铭心红轰轰烈烈的爱情。不过他错的离谱,李越格可能会喜欢一个人,但是绝对只爱他自己。 他是个本质上自私到连喜欢和爱都分得清清楚楚的人,却有太多表象遮掩,甚至让人错以为他多情。即使现在,李一北也觉得要要一个人爱上李越格其实是件简单的事,因为十七岁这个年纪听上去实在太单纯了,应该没有谁会怀着一颗复杂的心和自己的好朋友上床,或许桀骜,或许玩世不恭,但都不该有阴谋论在里面。 前一世他就是笃定地认为李越格没这么复杂,而李越格又何止是这样一个词就能概括了。 晚饭后李一北告辞,许肖廷非要拉他留下来打牌,李卿岚吃着葡萄,顺便塞了一颗在许肖廷嘴里,“我和你搭档,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你的好不好?” “行呐,大小姐你开心就行了。” 李一北看他们青梅竹马的亲密模样,差点忘记这两人曾经还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也许是政治联姻,也许是年少轻狂的冲动,开局热闹热闹非凡,最后惨淡收场时并没引起多少唏嘘。那时候他和李越格刚分开,心灰意冷,对这样的消息都没放在心上。 “我妈刚才还嘱咐我早点回家呢,不回去的话她肯定会等到很晚。”李一北不想留下来,找借口。 “没事,我让保姆给你家打个电话。”李卿岚接话。 李越格勾着他的肩膀把人塞进沙发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叽了,晚了就别回去了,又不是第一次在这里过夜。” 李一北挑眉,没什么深意地笑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不该招惹李越格,但是那些被遗忘的事想起的越多,被生活所戏弄的报复感就越强烈。那种知晓命运,可以信马由缰的放肆完全淡化了重生带来的困惑和不安。 晚上许肖廷睡客房,李一北嫌客房湿气重,理所当然地和李越格睡一张床,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只是困的厉害,想要找一张舒服的床,刚进房间就直接爬到了床上。 李越格有冷水淋浴的习惯,在冬天虽然会把水兑热一点,但那个温度还是让人觉得冷冽。湿冷的身体刚一贴上来,李一北就猛打了个寒颤,趋利避害地逃开。 李越格把他的身体拖回来,挺直的鼻子在他脖子里觅食一样地刮蹭,嘴唇亲吻出啾啾的声音。 李一北推他的脑袋,“我真困了,别逗我。” 李越格伸过手来解他的衬衣扣子,声音有些低哑地呢喃,“这几天我很想你。” 李一北睁开困倦的眼睛,卧室橘色的光线给了李越格的轮廓一个很好的剪影。他看着头顶少年的脸,线条俊朗清秀,眼睛明亮邪气,的确是张好看的脸,少了成熟的韵味,却满满都是别样的青涩诱惑。 手掌伸到下面,没什么意外地摸到勃起的欲望。 李越格拉着他的手握住,在他的掌心蹭动了几下,指尖就有了点潮湿的感觉。 李一北有点惊讶地笑了,年少的欲望似乎总来的莫名其妙,而且完全经不住诱惑。 “北北……”李越格满含情欲地低喃,行动力惊人,很快把他的裤子剥到大腿,双手握着饱满的臀部揉捏,手指陷在股间来回抚摸。 李一北很喜欢他这样喊自己的语调,两个叠音,叫的暧昧蚀骨。 在李越格的手指挤进身体里时李一北翻了个身,推着李越格的肩膀把人压到床上,然后俯下身开始煽情地舔吻,从喉结到锁骨、乳尖,腰侧和小腹,一路吻到茂密的毛发那里。 嘴唇停在耸立的欲望边缘,眼睛却上挑看着李越格,眼神火热撩人,水亮的红唇妖冶靡丽,几乎只是这样看着,就能让人有高潮的冲动。 “北北……”李越格抬手摸他的脸和蔷薇色的唇,明明躁动难耐,却假装无动于衷地诱捕猎物。他喜欢看他主动的样子,静若姣子,动如脱兔,如同一只漂亮的小野兽,连诱惑都是直接的锋利。 绯色的舌尖在顶端和住身上舔了几下才含进嘴里,舌尖配合着吞吐的节奏缠绕舔舐。 李越格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按着脑后在他口腔里抽动起来。 深喉的感觉并不太好,每刺入一下都有会被撑破的错觉。 最后几下的时候李越格似乎很想把他抓过去进入身体,李一北套弄着根部用力吸了一下,李越格没什么防备地释放出来,射出的体液沾了一些在他脸上,房间里很快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腥味。 李一北下床去卫生间漱口,回来后脱了衣服就直接钻回了被子里,好像两个人刚才什么都没做过。李越格躺在边上,侧身撑着脑袋看身边的男孩,伸手抚摸他有点肿的唇,动作温柔又有点困惑。欲望过去之后,看着安静乖顺的人,情绪总是变得很奇怪。 李越格看了一会儿,关了灯睡觉。他们做爱,睡一张床,但是没有搂在一起睡的习惯。 李一北在黑暗里睁开眼,李越格刚才抚摸他唇的动作让他想起第一次和李越格逾越界限的事。好像是刚上高二的时候,学校一个男生用尽手段地追他,他那个时候喜欢李越格喜欢得压抑隐忍,抱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无所谓态度和那个男生在学校隐蔽的地方尝试禁忌的滋味。 被李越格撞破的那一次,他靠着墙,那个男生背对着李越格埋首在他胯间。 那是有点冷的初冬,但是他却感觉身上一下子热了起来。他记得自己好像笑了,挑衅,肆无忌惮,甚至很夸张地呻吟了一声。 那一声似乎吓到了李越格,他很快地转身消失了。 他以为两个人也就这样了,结束于开始之前。 但是李越格等在教室里,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没有规律地怦怦乱跳,脸上极力掩饰苍白和无措。 李越格抬手摸了他的唇,他说,“你会给人做那种事么?” 他的手指太凉了,摸在唇上几乎有冻伤人的错觉,但他还是留恋这种触感。鬼使神差的,他蹲下身去,拉开拉链,把垂软的浅色性器含进了嘴里。一系列动作熟练轻松,好像他早就练习过一样。 李越格没有躲开,只是呻吟似的喘息了一下,手指穿梭在他发间,冰冷一直从指尖传到头皮上,连着心脏都微微颤抖。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抬头,既虔诚又羞耻,整个身体僵硬得发酸。 结束的时候李越格吻了他的唇,甚至舔掉他唇角的白色液体,低笑的声音有不合年纪的性感,听上去邪恶头顶,他说,“北北,如果你是女生,我刚才肯定会上了你。” 这件事情之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个男生,而李越格和他,依然是朋友。 在那个年纪,李越格表现出了超乎他预想的成熟,他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换到现在,一遍一遍重温过去时光,也无法把他当成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他满脑子都是成年以后李越格的样子。大学四年他们有大把的时间腻在一起,以恋人未满的姿态过完了最肆意和纠缠不清的四年,最后潇洒分手。 无关爱情。这四个字做了最好的总结。 5、除夕烟火 最近春节的那几天,他们院子外的那条接到特别繁忙,李一北早上经常被喇叭声吵醒,伸头看窗外,能看到车子队伍一样进入那个楼高树密的老旧大院里。他妈习惯了早起,这个时候已经在厨房里做早点,厨房的光线漏进他房间里,在地上横成橘色的一条。 他以前从来不是怀旧的人,或者说因为记忆里有太多李越格的影子,总是刻意回避过去。现在忽然重回曾经的日子,除了在生活细节上会不太适应,并没有太多的违和感,成年之后繁忙工作积累下的疲倦,在这个月的悠闲生活里消散了干净,从骨子里散出来的都是惬意的感觉。 这两天天气不错,李一北陪他妈妈逛街,在商场里姚婉然看上了一件白色的羊绒大衣,试穿的时候在镜子前照了许久。她是个美丽且喜欢打扮的女人,衣服香水名牌奢侈品都是她的最爱,这些东西都是浮夸的物质,但是很能衬托一个女人。远离了茶米油盐的琐碎,穿上锦衣华服,她能比很多贵妇人看上去高贵优雅。 他爸曾经最喜欢用天生丽质来形容姚婉然,即使并没有赚很多钱,也喜欢看她挥霍一样地打扮自己。他一直觉得她应该嫁一个有钱人,而不是父亲那种一身斯文气质的小知识分子。至于年轻时的浪漫爱情,谁又知道有没有被无情的生活消磨殆尽,那些或深或淡的感情从来只存在于姚婉然那里,他们母子不可能就这个问题讨论什么。 他记得姚婉然是在他大二的时候改嫁的,趁着最后的美丽,嫁给了一个他连名字都没记住的老男人,移居美国后连国籍都一并改了,之后都没有再回来。 李一北觉得自己就是从这件事开始连亲情都不太相信,他们的母子关系一直都有点疏离,但是她生养他,教育他,相依为命。他以为这种血浓于水的牵绊是自己最后的依托,却没料到会迎来这样一场决绝分离。 那年的冬天大多异于往年地温暖,中午的阳光几乎会给人明媚的感觉,他在学校食堂的嘈杂里听那边说要结婚的事。这是个轻快的消息,他甚至有些开心地笑起来,只是结局并非他想的那样。 直到上飞机的时候姚婉然依然说,“妈妈爱你。” 他从李越格那里已经知道爱是多么廉价的一种东西,所以他只是笑了一下。 “等在那边安定下去了,我就接你去那边留学。”这个承诺彼此都很快忘掉了,因为他们都在忙着经营自己的生活,她养他到十八岁考上大学,并不觉得亏欠什么。 “好看么?”姚婉然转过身来问他,打断了他的回忆。 “很好。”他说的是实话,而且很有耐心看她一件一件地试过去。不管过去的事情怎样,放在现在都没有任何意义,他们还未发生或者根本不会发生,他觉得自己只是一觉醒来后脑子里多了另一个自己的记忆而已。 这是新的一生,属于过去的爱恨他都会一笔勾销。 “哪件你都说好看,这不是为难我么!”姚婉然微微抱怨,又试了一件毛衣。 李一北笑笑,随手翻了一本文学杂志拿在手里。 最后姚婉然买了那件让她爱不释手的白色大衣,虽然花了她将近一个月的工资,但是脸上的表情比平时明亮得多。 街上很拥挤,入眼都是商场促销的红色,音乐吵得说话都听不太清。姚婉然穿了双高跟鞋,逛了半天走路脚疼,把钱包和购物清单给李一北,让他去买,临走的时候又叮嘱了好几遍要讲价,不要被人蒙了。 “公车来了,赶紧上车吧。”李一北把手里拎着的袋子递给她,催她上车。 清单上列的东西不多,几乎为春节几天准备的肉类和蔬菜。菜市场人满为患,地上都是扔掉不要的蔬菜,堆在一起,发酵出难闻气味掺杂在一起。 他一直都不喜欢做家务,偶尔心血来潮地给自己做顿饭也是去超市买菜,这样忽然踏进嘈杂的市场,有点找不到北的感觉,绕了半天才把菜买齐了,沉甸甸地坠在手上,白球鞋上也多了几个脏脚印。 挤了超市回到家,上楼的时候遇到一个满手拎着东西的青年,他看着有点眼熟,等对方和他打招呼了才想起这个人是李越格家的司机,叫卢修,长得不错,人也实诚,在李家专门负责接送李越格。 “拎这么多东西重吧?我帮你拎一些。”卢修腾出一只手要帮他拎东西。 “不用,几步路就到了,你这是要去我家?”这栋楼里和李家有来往的就只有他们家。 “哦,今天我和小吴去买年货,李少交代我顺便送一份到你家。” 李一北瞥眼他手里提着的东西,挺礼貌地笑了笑,“不用了,我家里刚买,多了也吃不掉,好意我谢了,东西都拿回去吧。” 卢修有点为难,“送都送门口了你就收下吧,拿回去我也不好说。” “那当我转送给你了,不然也是浪费了。” 李一北一直都给人温润和气的感觉,说话总是笑笑的,即使被开过分的玩笑表情也淡淡的,但是那双眼睛认真看人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会变得很不一样,有点慑人的犀利,似乎下一秒就会翻脸变色。卢修被他看得无法拒绝,只好讪讪地答应了,又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过去,“这个是李少单独送的,这个我是不敢收的。” 李一北把东西接了过来了,点点头,和卢修说了声再见就转身上了楼。 虽然李一北说东西送给他了,卢修也不敢这么稀里糊涂地接受了,回去的路上又打电话把这个事和李越格说了。 李越格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玩呢,旁边有女生叫喳喳地在喊李越格该你喝酒了。李越格完全没放在心上,“没要就没要了,你也别给我再弄回家了,我妈看见了又得问,啰嗦。”说完就给挂了。 除夕那天,还没到傍晚就开始在厨房忙了,虽然只有两个人,也准备了很多的菜,一样一样洗干净切好,排骨炖上,鸡肉和鱼腌了作料准备下锅油炸。 姚婉然奉行君子远庖厨的古训,从来不要他进厨房,李一北无所事事,拿了浆糊去贴春联,左看右看好几遍发现没哪里歪了才满意。 两个人的年夜饭显得有点冷清,但是比起他一个人度过的那些春节,心里甚至生出一些珍惜的感觉,吃饭的时候难得主动地给他妈夹了菜。 他们的母子关系不坏,只是表现的从来都没有多温情,这样的小动作会让他觉得矫情。 “明天我去寺里拜佛,你去看看爷爷去。”姚婉然和他说话。 李一北嘴里还含着饭,就没有接话,只是点点头。 一桌的菜迟到最后只看得出被动过的痕迹,全都放到了冰箱里。 李一北吃的有点撑,喝了一碗汤就躺到了沙发上,电视开着没人看。 姚婉然不喜欢他这种没正经的姿态,收拾着桌子还没忘说他,“才吃了饭别躺着,这样也不好看。”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李一北不想去接,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来?姚婉然催他去接,“快点接去,可能是你朋友打的。” 接起来就听到了李越格的声音,“吃饭了没有?” “嗯。” “那下来吧,我在你家楼下。” “干什么?”虽然身体是个十七岁的躯壳,实质上早就过了轻狂的年少岁月,这样的除夕夜他只想吃饱喝足守岁放完鞭炮就去睡觉,而不是好和一帮小年轻用扰民的形式狂欢。 “下来吧,只有我们两个。”李越格声音放低了一点,混在呼啸而过的夜风里,莫名其妙地有了温柔的意思。 语气并不暧昧,但总有点别样感觉在里面。 李一北勾了勾唇角,没说话,他在想以前的自己是不是在这样的细节里画地为牢把自己圈进去的。 “我等你下来。”李越格没再询问,直接下了断语。 “妈,我出去一下。”李一北放下电话,穿了一件长外套出门。 李越格果然等在楼下,路灯在他头顶打下一束橘色的光,拉了很长的一条影子在地上。夜风很大,他把衣领立起来才走过去,“半夜三更的这是干吗呢?” “你坐家里不无聊?”李越格笑着反驳,他只穿了一件高领的毛衣,底下是牛仔裤,挺直地站在那儿,一点不怕冷的样子。 “出来不一样无聊。”李一北看着他都觉得冷,戏弄似的抬手摸摸他的脸,“不觉得冷?” 他刚从家里出来,手很暖,摸了一下刚准备收回去就被李越格抓在了手里,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说,“别乱摸。” 他忘记了李越格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他这个习惯。 两个人找了一片空地放烟花,这个城市还没有以后的繁华,霓虹灯之下依旧看得见黑色的苍穹和闪烁的繁星,烟花炸开的声音比绚丽的颜色来的更震撼一点。 李越格负责点火,李一北靠着墙在一边看,背着身拦住风,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他站的位置太暗了,整个人被吞没在黑暗里,只有红色的烟头一闪一闪地映出脸的轮廓。 李越格也问他要了一根烟,打了几火都被风吹灭了,于是倾身凑近他,就着他的烟点着了。 两个人的脸凑的很近,李越格在微弱的火光里看着李一北冷淡的清秀的脸,忽然有点想吻他。 6、夜色之下 李一北抽了一口烟,把烟雾吐在李越格脸上,挑着眼睫带点笑意地看着李越格,为自己一直的漫不经心圆场,“烟花很漂亮。” 他比李越格矮半个头,微微仰着脸,五官全部隐没在了夜色里,只有声音听上去温柔而有生气,一点也听不出敷衍的意思。 “明天有空么?过来我家。”李越格低声问。 “刚被我妈妈交代去看我爷爷。”因为夜风的关系,两个人都说话的声音都很低,总觉得一张口冷风就会顺着口腔灌进去。 “代替你妈妈去看脸色?” 李越格很少关心别人的事,但偶尔烦躁没人倾吐的时候李一北会什么都说给他听。对他这种政治世家长大的人而言,那些家长里短的小事都不足挂齿,因为那根本伤害不到谁的切身利益,只有掌握绝对的权利,才是长远并且稳固的。 李一北听他这么问,咬着剩下的一截烟,连唇角都勾了起来,“你陪我去?这样就没人给脸色了。” 当年他爸妈结婚的时候双方父母一直反对,最后虽然把婚结了,但也和家里人撕破了脸皮。老人很固执,一直都没承认这桩婚事,后来干脆摆出断绝关系的姿态,一直住在小儿子家。 后来他爸爸车祸去世,老人家虽然伤心,态度却变得更冷。他这个孙子也一直不受待见,每次去看老人,叔叔婶婶也一并给脸色,让人很不舒服。 当然,这些都是少年时候的真实情绪了,换到现在,就会觉得有亲人也是一件不错的事,至少还有人一个人让你真心实意地察言观色,认真想去讨好。 “你别自己反悔就行。”李越格回答,捻灭了手里的烟头,顺手搂住了他的腰。 “哎,别,到时候我伺候不起你,变成谁的脸色都要看就麻烦了。”李一北吐掉燃到底的烟,趁着还没尘埃落定之前反悔。 “反正我有时间。”李越格明知道他开玩笑却还认真答应,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声音里有调戏的意思。 衣领外面的皮肤被冻的很僵,耳垂被含进嘴里都没感觉到太多的温度,但是李越格的身体挺暖,这样环抱的姿势挡住了冷风。李一北侧了一下脸,嘴唇碰到李越格的唇,被温暖的气息吸引,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不算很煽情的动作,但是在夜色的遮掩下,感官主宰意识,倒像是主动的邀约。 李越格吮住他的唇,舌头很灵活地钻进口腔里,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舔上他的舌。 李越格很会接吻,不是完全的温柔,夹杂着一点暴戾,似乎每一个亲吻都是情不自禁的冲动激情,吸吮或者舔舐都会给人一种满含爱意的错觉,而且能够极尽所能地挑起身体的快感。这种感觉他一直都记得,以至于后来和别人接吻都有些索然无味。 他有点享受这个吻,即使觉得这样听凭欲望地吻在一起很像小孩子才会做的事。 李一北把冰凉的手搂在李越格腰上,手掌贴着皮肤钻到毛衣底下。 李越格被他的手冰得颤了一下,唇上吻得更重了一点。李一北蹭了蹭身下顶着自己的东西,在唇间玩笑地问,“这是要打野战么?” 他还是没改掉招惹李越格这个坏毛病,以前是喜欢和他接吻做爱,常常不分时间地点地撩拨他,两个人玩的很疯;现在是玩笑开多了,习惯性的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李越格和他不一样,行动永远比言语夸张得多,他话音刚落,一只手就伸到了裤子里面,虽然是隔着内裤捏在屁股上,依旧感觉到一阵冷冰冷和明显的侵略意图。 李一北心里一惊,急道,“哎,你别乱来。” 他知道李越格做得出来,这个人肆无忌惮起来一直都很让人心惊。 李越格松开他,在他耳朵上亲吻了几下,“每次都是这样,要是和别人玩过火了,你觉得谁都会放过你么?” 李一北靠着墙,垂着眼帘挡住即使在暗夜里也显得黑亮的眸子,笑的有点冷,“和谁玩那也是我的事吧?” 李越格的这句话一下子勾起了很多回忆,他们一直表现得相爱,却总在不经意间露出真实的一面。 李越格很狡猾地没接他的话,只是说,“我们回去吧,站在这里太冷了。” 天空里依旧有烟花绽开的声音,路灯底下有十多岁的小孩子正在放鞭炮,看到他们往阴影底下走出来,被吓到似的尖叫了几声,然后还调皮地朝他们这边扔了几个鞭炮。 李一北双手插在口袋里,情绪并没有因为李越格那句话受影响,即便曾经还是少年的时候,也会假装没听明白地一笑而过。 要和李越格认真的话,这一世可能也是搭进去的结果。 到楼下的时候李一北随意地说了声再见就进了楼道,没看到李越格在他背后变得有阴郁的眼神。 李一北回去时姚婉然还在看电视,看到他进门就问,“是李越格打的电话吧?怎么也不喊他上来坐坐?” “大年三十的去别家不觉得很奇怪么?”李一北回她,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冲了点,岔开话题道“放烟花落了一身的灰,我先去洗个澡。” 第二天他还没睡醒就接到了李越格的电话,“不是要去看你爷爷么,还睡着?” “你真的要去?”李一北坐起来,拉开窗帘看了下窗外的天色,不算早,而且看样子是个不错的晴天。 “我什么时候和开玩笑了?” “等我十五分钟。” 李越格坐在车里,远远的看到李一北从单元楼里走出来,迎着风,细碎的刘海被吹起,露着光洁的额头。他遗传了姚婉然的外貌,轮廓清秀,五官精致,眉眼有种江南水墨的风韵,给人一种软而柔韧的感觉,但那身冷淡优雅的贵族气质却让人想起他在床上的妖冶妩媚。 李一北看到他,牵着唇角微笑了一下。 李越格很喜欢他微笑的样子,眼眸清澈,神色温和,有着纯真的气质和引人倾慕的风采,即使知道这些都是虚假的表象也会发自肺腑地欣赏。 李一北把准备的礼物放到后车厢里,带着一股冷风钻进车里。 李越格懒洋洋地靠在舒适的靠背,扯着他的胳膊拉了一下,把人拉进怀里抱住,鼻子在冰凉的脖子里嗅了下,“我好像闻到香水味了?” “什么呐,就是沐浴露而已。” 李越格没松开他,就着姿势在他脖子里吻了几下,“我喜欢这个味道。” 这样的姿势并不使他觉得难堪,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习惯并且沉溺于这样的亲昵,呼吸洒在耳垂脖颈的感觉让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发软。这种惯性从那个醒来的早晨就一直存在,一边心无欲念冷眼旁观,一边放肆地和李越格混在一起,接吻或者上床都完全没有心理障碍。 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就好像灵魂错位,穿越时空占有了自己曾经的身体,不管试图改变命运的轨迹还是顺其自然地接受,都是一种残忍。 他无法矫正这具身体对李越格的迷恋,偶尔他会困惑。 开着车的卢修听到后面的对话和接吻的暧昧声响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继续开车,两个少年的肆无忌惮他早就有所领会,在放学的路上做爱的行为只在最开始给过他极度的震惊,之后就学会了假装镇定的无视。他曾经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往后视镜里偷偷瞥过一眼,以至于每次见到那个清秀文雅的少年,都会觉得那个激烈纠缠的画面其实是自己的错觉。 两个人的关系只有卢修一个人知道,他是个聪明人,即使李越格没有刻意提醒他保密,他也知道要怎么做。他在李名岑手下做了好几年的事,见多了官宦世家豪门贵族无下限的嘴脸,这种年少轻狂的荒诞,他并没觉得恶心或者难以接受。何况李越格并没有这种家庭出身的同龄人那么多毛病,做人做事都很有一套。 李越格在他脖子里吻了一会儿才松开,李一北坐正身体,偏着头看窗外的街景,在陌生里寻找着属于过去的熟悉影子。 李越格以前和他来过他叔叔家几次,每次都被盛情款待,李一北在边上感觉自己才是哪里来的路人,尴尬过后只能假装不在意。 老人家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是要回去的时间给了他压岁钱。 李一北有点惊讶,又有些感动。 回去的路上李越格打趣他,“看你得了个红包就这么开心,要不要我也给你包一个?” 窗外是华灯初上的晚景,夜色缱绻下的城市变得妖娆起来,李一北转过脸来看李越格,少年狭长的眼睛和窗外变换的灯光相得益彰,勾着唇角微笑的俊美脸孔给人一种冷漠却温柔的感觉,于是到了嘴边的嘲讽变成了开玩笑的,“准备包多少?少了我不要。” 李越格朝他勾勾手指,“北北,坐过来一点。” 李一北没理他,闭了眼睛,“我困了,要先睡一会儿。” 李越格不再逗他,脸上的表情正经起来,催促卢修开快一点。 7、阳台秘密 躲掉初一一天,剩下的两天李越格还是如同往年一样跟随父母去走亲戚拜年,被狐朋狗友招待玩了几天之后开学的日子也很快到了。 再次踏进母校的时候李一北站在门口驻足了一下,看着里面红砖白瓷的教学楼,忽然有点戚戚然的感觉,好像不管时隔多久,高三那种兵荒马乱的生活都能清晰地回想起来。 三年一班,北教403。 按照记忆里的位置走进教室,看到几张感觉熟悉的脸时李一北才有点放松下来。他的位置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那里可以直接看到操场和实验楼下面大片的茂盛植物,是个上课走神的好位置,他曾经花很大的功夫让老师同意他搞特殊地在那儿立地生根。 班上的人来的还不多,许多脸孔多看几眼之后差不多还是能想起名字,别人和他打招呼说话的时候也不至于牛头不对马嘴。 在这个满地高干子弟富二代的学校,李一北并不是很特别的一个人,出身一般,家境也一般,但是也没人能忽视他,因为他有着女生爱慕的俊美外表和干净气质。不管时代怎么前进,价值观怎么变化,在中学里被女生暗恋的男生其实永远只有两种类型——清秀的优等生和痞气的问题少年。 李一北是前者,而且不会给人遥不可及的感觉,至少那些家世出众总带着一股优越感的女生,和他来往的时候会自信从容得多。而和李一北同类型的蓝抒,即使笑起来迷惑人心也给人一种无企及的感觉。 如果说蓝抒是高不可攀只存在于幻想里的王,李一北就是倒映在现实里的真实存在,可以满足这个躁动年纪少女们的浪漫情怀。 李一北对女生没感觉,但是因为性格涵养好,对女生都很温柔。 女生对这样的李一北基本上没什么免疫力,追求之后没得到什么结果也依旧迷恋得厉害,而且他也没喜欢上别的女生是不是? 李一北一时有些不适应小女生的热情,微笑着应付到上课时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僵了。 班主任是个有着演讲家口才的中年男人,每次开学的班会总能把学生鼓动得激情澎湃。他还没什么高三学生的觉悟,都感受到了那种血液在身体里激荡的紧张感。 李一北撑着下巴看讲台上口若悬河的老师,勾着唇角无奈地笑了一下。 虽然大多学生都是非富即贵家庭的孩子,但是学习上并不比别人轻松,这些人的父母在意的更多,高考依旧是他们面前的一道坎。 李一北哗啦啦翻着课本,看着上面那些陌生得好像完全没学过的东西,有点怀疑自己到底念没念过高中。他记得自己高中时学习不错的,虽然考大学考的有点狼狈,肯定也比现在强多了。 果然,高中知识就是用来忘记的。 第一天上课的问题不只是看着课本陌生,还有就是坐不住,每隔几分钟就会不自觉地看表,有种成年人坐进教室回炉重炼的煎熬感。以前上学他就很喜欢走神,常常回过神来北都找不着,好几次被老师点名起来一问三不知,下面的女生帮忙才应付过去。 他在想自己要怎么把这几个月熬过去,现在大学还没扩招,考不上或者考的学校还不如以前,就太好笑了。 这个问题有点严峻,完全影响他的未来安排。 李一北忧愁地看着窗外,心想这一世的重生其实是来折磨他的吧,要死不活的卡在这么个时候。 “李一北,你的作业呢?”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神思。 李一北转过头,看到站在身边的是一个瘦高的男生,校服穿得一丝不苟,衬着那张十足冷漠的精致脸孔,铺面一股冰冷气息,只是眼神之中藏都藏不住的清高让人有种被睥睨的感觉,不是特别的舒服。 这个男生叫班长邵颐,是寒门贵子的典型代表,孤儿出身,成绩出类拔萃却一身傲骨,冷冰冰的样子加上俊秀的脸孔很是招人挑逗,在学校里没少受排斥。 “什么作业?”李一北条件反射地反问一句。 他对待学习的态度一向不怎么样,偶尔还有些吊儿郎当,邵颐理所当然地理解为挑衅,蹙着眉声音变得更冷,“寒假作业,物理,数学,英语,你什么都还没交。” “那个,我忘记了,能再宽限几天么?”李一北按了按眉梢,感觉很头疼。 “这种话你还是留给老师去说吧。”邵颐面无表情地转身,挺直的冷漠背影让人误会他们之间有仇。 身后的女生长嘘一声,手指戳戳李一北的背,安慰他,“别理这种人,作业而已,又不是多了不起的事,就他拿着鸡毛当令箭,跟老师面前像个传旨的太监似的。” 放早课的时间拿了本子写所谓的寒假作业,抄了题目之后就发现根本无法下手,索性丢了笔出去吃午饭。 学校外面很多的小饭店,他去了以前常和李越格去的那家。 李越格在那儿包了一个包厢,常年随到随有座。虽然学校食堂也很不错,但是这些有钱小孩都喜欢折腾,都喜欢把自己弄的很特别。李越格目的似乎更简单一点,就是满足口腹之欲的同时能方便抱他而已。 老板对他也很熟,一看到他就要引他上楼,“哟,今天怎么是一个人,李少呢?” “我不在这里吃,帮我打包就好了。”李一北满脑子曾经和李越格在这里乱来的场景,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就一份么?”老板还是不确定地问。 “嗯。” 三月初的风还有点冷,但是暖洋洋的光线照在身上很舒服,扫掉了一个早上的阴霾,心情不错。他带着盒饭去了以前常去的4教阳台。 这是一栋几乎已经废弃了的教学楼,以前似乎是用作美术和音乐课教室用的,后来里面死了个人,一阵沸沸扬扬的传言过后就直接废弃不用了。搁置几年被藤蔓青苔包围之后就更没有人再来造访。 李一北讨厌阴冷潮湿的事物,但是喜欢那个建造得很有风格的阳台,植物茂盛,温暖朝阳,还有几张舒适的木椅,夏天的时候是个绝佳的享受之地,以前他常常来这儿睡午觉或者假装文艺地忧郁伤心。他一直把这儿当自己的秘密花园,连李越格都没告诉,因为很怕他把这里当成身体交流的好地方。 不过刚上到顶楼就发现好像还有其他人光临了这里,低沉的喘息和类似身体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里随风钻进耳朵里,让他这个误入者有种头发丝儿都要炸起来的感觉。 看来会把这个地方用来交流身体的,还真是大有人在。 李一北挑了下眉,正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就听到了一个有点嘶哑的磁性男声,“下次自己弄好了等着我,不然受罪的还是你自己,记住了没?” 没有回答声。 他发现从一开始似乎就只有男生的声音。 他刚停顿了几秒钟就发现脚步声往这边过来了,赶紧闪身躲到了旁边的灌木书下。 他在枝叶缝里看见从拐角走出来的人,那是个有着一头茶色头发的高挑少年,侧脸的线条阴柔冶艳,凌乱发丝下的白皙脸颊还有些微微的潮红,如果不是那双狼一样凶狠的眼睛太过慑人,他几乎要以为误以为他是个女生。 李一北看着少年从容离开的背影,脑海里蹦出一个清晰的名字——曹琛。 他和这个阴狠的少年并不熟悉,但是名字绝对印象深刻,因为他是学校另一个太子党的头儿,进校的时候和李越格打过一架,后来虽然没再有过冲突却互相对峙。 李一北从灌木丛后走出来,目光却遇上紧跟着曹琛一瘸一拐走出来的人。 对方看到他的出现显然很惊讶,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近乎泛青色,抿着唇微微地颤抖,极力压抑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会崩溃。 李一北本来以为会是个女生,却没想到走出来的是个清秀的男生,而且还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一个人——邵颐。 “没事吧你?”他发誓自己不是故意这么问的,而且真心诚意。但是他的表情太淡定了,语气也没多惊讶,于是这句话听在对方耳里不可避免地有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邵颐没理他,眼神依旧冰冷无情,甚至刻意把身子挺得更直一些,好像这样才能维持自己的自尊和骄傲一样。 但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并没维持多久,少年僵着身子走到他旁时脚下一软直接摔了下去。 李一北不知道他是真的受伤严重还是被自己的出现刺激到了,弯腰去扶他却被推开,“滚开!” “奇怪,又不是我上的你,冲我发什么火?”李一北没心没肺地调侃,唇角甚至微微勾起。 邵颐因为这句话抖的更厉害,挣扎着爬起来,倔强冰冷的表情因为眼眶中的泪水肢解成脆弱和愤怒,和早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冷漠优等生判若两人。 李一北蹲下去,托着下巴和少年平视,“不用这么激动,我对别的秘密没兴趣,你可以当做今天根本没看见我,我也会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邵颐还是冷漠地看着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明明很恐惧却依然倔强,“谁怕你说出去!” 李一北做出一脸老气横秋的表情,“亲爱的少年,当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时候,自尊其实什么都不是。”说完这句话就起身走了。 曹琛和邵颐,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李一北摇摇头,继续吃自己冷掉的饭菜。 下午上课时他特意看了一眼邵颐的位置,人没在的,但是也没人在意的样子,只是物理课上没人回答问题老师才想起他来,然后有人说他请假了。 云里雾里地上完下午的课,出教室时看到李越格在楼梯口的地方等他,背靠着栏杆站在人流里,突兀醒目得周围的人都变成了背景。 李一北觉得不管用什么挑剔的目光来审视,时隔多年,李越格的外表还是很对他的胃口,眉眼,轮廓,眼神,还有那身不太正经的痞气都是也是他曾经迷恋的。 少年的李越格好像也很勾人,他很不正经地想。 李一北看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差点犯瘾地调戏几句。 两个人一起下楼,中间隔着毫不暧昧的安全距离,李越格递过一块巧克力给他,“晚上去我家吃饭?” 李一北剥了巧克力含在嘴里,享受地微微眯起眼睛,没看李越格地说,“要写作业。” 李越格笑出声来,“这是改过自新了?开学第一天居然念着做作业。” 他知道李一北有多懒,大多时候都是装模作样地在学习,只是脑子聪明,偶尔认真,也能把成绩混的不错。 李一北点点头,赞同他的话,“确实是改过自新,你别妨碍我重新做人。” 李越格知道他又开始胡扯,问他还要不要巧克力。 “不要了,吃多了腻人。” 校门口的风有点大,李一北拉了下衣领,却在人群里看到一抹高挑纤瘦的身影,是他中午在阳台上看到的曹琛,雌雄莫辨的妖孽脸孔依旧和阴沉的眼神格格不入,连带着那身危险的气息也如影相随得诡异。 在他旁边还走着一个身高相仿的少年,是他们学校的名人,被称作王子的蓝抒。 李一北只是远远看着,在他的印象里蓝抒是个长相出挑很有才华的男生,如果不看他的眼睛,你会觉得他只是个如月光一样冷淡温柔的人,吸引着人别人去靠近。 李一北形容不出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冷冽,寂寞,深邃,还有直抵人心热烈。 这两个毫不相似却总是走在一起的人一直是学校的一道风景,没有人敢过分靠近,于是变成神秘的遥不可及。 李一北觉得他们其实是一类人,至少都表里不一。 8、调戏邵颐 每到放学时间学校外门口都会变得格外拥挤,各种牌子的车停了一路,看上去像个奢侈的车展。两个高挑的少年坐进一辆银白色的车里,很快地离开了。 李越格已经坐进了车里,视线盯着窗外的光秃秃的树枝,等他上车了才问,“刚看什么呢?” “看蓝抒和曹琛。” “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有什么好看的?” “以前好像都没发现他们走的挺近。” 李越格轻声哼了一下,意义不明。 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他把制服的扣子解开两个,枕着手臂闲适地靠着背后,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中午邵颐的狼狈模样,于是笑了一下。 李越格看着少年扬着眉毛一个人笑,就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事或者在打坏主意了。李一北的摸样和小时候没多大变化,是容易讨人喜欢的长相和气质,白净,秀气,一双漂亮的眼睛,微笑时密长的睫毛垂下一点,样子像是有点羞涩腼腆,永远给人乖巧优雅的印象。 只有李越格知道他其实具备坏孩子的所有能力,而且破坏力超强。 不会被那张漂亮的无辜脸孔欺骗的,也只有他这只一起长大的竹马。 不管是谁,只要再单纯一点,他们的关系都不会是这种似是而非的的状况。 李越格虽然有这样的觉悟,却也只是这样想一想而已。 吃了晚饭,李一北把高一高二的资料书又翻了出来,好在工作多年,花时间投入进一件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也不是特别的难,这是这种好像完全没上过高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明明许多同学许多事情都还记得,怎么有关课本知识的都是一片空白。 其实也很简单了,上课的时候他就没专心过,凭着脑子聪明学来的东西,注定要败给时间。 再次确定自己已经把所有知识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后,不得不认真给自己制定一个复习计划,三个多月的时间,熬一熬应该就过去了。 姚婉然都奇怪于他的努力,睡前还撬开他的门提醒他早点睡觉。姚婉然和很多女人不太一样,喜欢享受生活,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很辛苦,不会催他做作业也太在意成绩,而且很怕读书读多了变成书呆子。 第二天进教室看到邵颐的时候,李一北又露出了昨天在车上那种笑容,不坏,甚至是迷倒少女的温柔明亮,但是邵颐一对上他的目光一张本来就没多少血色的脸就白到了底,嘴唇紧张地抿在一起。 在他不多的中学记忆里,邵颐给他的印象实在不深,虽然人长得冷峻漂亮,成绩好得一塌糊涂,但是存在感实在弱得可怜,那身貌似与生俱来的高傲冰冷和他寒酸外形结合在一起,让他变成大家课余饭后的一个笑话。 李一北在做人方面总是表现的无可挑剔,实际上心性凉薄,很少认真地与人交往,于是三年同班时间,和邵颐也仅仅只是因为长相漂亮而记得名字的关系。 不过现在他发现邵颐并没有表面那么高傲,那身根本刺不伤别人的冷漠倒像是自己的一个保护壳,缩在里面就能把自己软弱的部分包裹起来。 越是骄傲,就越是自卑。偶尔,这句话是成立的。 李一北恶劣地觉得,逗弄这样的邵颐很好玩。 于是每次和身边的人说话他都会侧目去看少年一样,刚好,邵颐也在紧张地看他,明显是怕他把那件事情说出去,强装镇定无所谓,却白着一张好像低血糖的脸,冷漠中透着挣扎恐慌的眼神也只会让然觉得他很适合虐待。 发展到后来,只要他稍微偏过头,邵颐就会紧张地朝他这边看过来,上课也明显魂不守舍,被老师痛心疾首地点名批评了几次。 这样过了两天之后,他也觉得有些无聊了,并且发现邵颐只是智商上的聪明,如果换了自己,即使做着那种事情被撞破,也能找到一百个理由给自己开脱。 再一次收作业的时候,他依旧没交,邵颐来个他要作业的时候他就杵着下巴由下而上地看着少年,看得对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了才微微笑起来,“那个,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邵颐看着他,拳头在桌子边紧紧握着,身体有微微的颤抖,眼神出卖了情绪。 李一北还是笑笑的,俊俏青涩的脸孔,秀气的眉毛挑开,就是纯真温柔的模样。邵颐看着面前和自己完全没什么交集的少年,因为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任人鱼肉地这样对峙着。 “作为交换条件,你帮我补课怎么样?”李一北换只手撑着下巴,偏着头有些可爱的样子,说出来的话也不是让人吓一跳的内容。 “就这样?”邵颐觉得疑惑地问。李一北成绩不是顶尖,平常也一副漫不经心总是很无聊的样子,但是一直保持在七八名,人也聪明,就算补课也不是请他这种半吊子的备考生。 “难道你还能考虑?”李一北又是那种看着迷人实际上有些坏的笑容。 邵颐并不迟钝,这个时候也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捉弄他了,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冷着脸离开。 李一北一半真心,一半是忍不住恶作剧。即使十年之后同性恋这种身份也能毁人,何况是现在,早恋都有可能被班主任拎到办公室去批斗。 刚上高中的时候他也纠结了很长时间自己的性向,困惑,迷茫,无处诉说,及至高二遇到同类,都产生了一种即便堕落也没关系的自暴自弃感。 现在他想补偿那那种感觉,哪怕这只是一件穷极无聊类似游戏的事情。 邵颐对李一北没恶感,但也没什么好感,自从认识曹琛之后他的价值观几乎被颠覆重建了一遍,对那些纨绔子弟厌恶到了一定的境界。李一北和李越格混在一起,有着一般的家境却穿满身的名牌,优雅矜持得像个王子一样,不管笑起来多迷人都让他觉得有点假。人无完人,如果谁表现得完美,只能说明虚假。 这样的一个人男孩子,他喜欢不起来。 周六下午放假,因为不赶时间,他不打算和李越格坐车回去,准备去买几本书。到门口的时候李越格拉住他的胳膊,“晚上有个聚会。” 用陈述句,没有询问的意思。因为他以前似乎蛮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聚会活动,他喜欢李越格,也不介意他那些朋友是什么性格,每次和李越格在一起都开心。 “晚上我要看书。”李一北解释,李越格那些朋友很离谱,年纪小小却都是人精,打起交道来很费神。与其喝酒抽烟放浪形骸,还不如多看几页荒废掉的课本。 他说出要看书的话,和借口没什么两样。 李越格直接把他拉进车里,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他大腿上摩挲,“晚上是庄少于的生日。” 9、限制游戏(一) 李越格朋友多不胜数,但当做兄弟的就那么几个,许肖廷是一个,庄少于是一个,而且关系似乎更加亲近一点。 车子在他们以前常去的一家娱乐会所门口停下,穿着整齐的清秀门童恭敬地开门。 外币看似清雅的会所越往里走越有繁华市区夜店的感觉,橘黄色的灯光和大气奢靡的装一下子把现实隔的很远,引诱着融进另一种氛围里。 两个人还穿着四中标志性的黑色制服,一看就知道还是未成年,轻车熟路目不斜视的样子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时间还早,包厢里几乎没多少人,音乐是舒缓的小提琴,一点群魔乱舞的聒噪气氛都没有。这当然不是常态,只是最能闹腾的几个人都还没来。 “哟,难得你今天来的比别人都早。”说话的是靠门口这边坐着的少年,伸长了腿慵懒靠着沙发,语气是与说话内容相反的微微嘲讽。 这个人就是庄少于,性格和李越格很像,属于小小年纪就让人觉得很难捉摸的那种人,话不多,笑起来眼底也是冷然一片,天生有股上位者压人一筹的气势。 李越格挑挑眉,“因为我还要早点回去。” “哎,可怜的高中生!”旁边有人笑,让开靠庄少于的位置给他。 里面坐的几乎都是一个圈子的朋友,小时候住一个大院,凑一起玩得肆无忌惮,但是逐渐长大,这层关系就会变得微妙,家世地位都变成了首要考虑的东西,然后才是朋友。所以即使李一北完全不属于这个圈子,他们也会看李越格的面子客气地喊他一声北少,平常交情还不错。 李越格在他这帮发小里年纪最小,其他人大多在上大学或者游手好闲继续当公子哥。庄少于和许肖廷比他们大一岁,去年九月份刚考上大学,没事凑一起的时间很多。说起来这帮人虽然很不务正业,但是该做的事一直做得漂亮,比如李越格,成绩一直比他好。 李一北惯常地坐在李越格旁边,一一打完招呼后就没说话,以前他很会和李越格的朋友表现热络,今天没太多心情,于是垂下眼睫毛,闲散地靠着沙发,任谁看着都是不适合打扰的忧郁模样。 许肖廷来的时候身后带了一帮的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包厢里一下子热闹得沸腾起来。李一北坐在那里喝着酒看他们笑闹,内心无聊,外在却表现得优雅斯文,脸上晕染着一点心情愉悦的温柔笑意,不管谁敬酒都喝得干脆。 李越格在这种也不在保持学校里低调优等生的面具,抽着烟和庄少于说笑的样子肆意又桀骜,俊美的脸孔被熏染成朦胧的颜色,一身雅痞的气质和禁欲式的制服完全不相称。 他很适合黑夜的气息,让人觉得引诱。 喝了两圈酒时领班带了几个陪酒的小姐进来,大概在场的大多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穿着时尚的女孩子都被衬得很是妖娆成熟,化了妆的脸孔在暗淡的光线下看不太清容颜。 今天的主角是庄少于,谁都知道他什么家世,老板不敢太造次,挑的人都很规矩,察言观色之后只是聊天唱歌,没有过多的肢体暧昧。 李一北想,不管现在多么纯良和谐,最后上演的都是十八禁。 小舞台上女孩子唱着不知名的小众音乐,沙发上的人喝酒玩游戏,到后来男男女女不知道怎么就混到了一起。 李一北忘了这个身体是十七岁而不是百炼成钢对酒精绝缘的三十岁了,尤其还喝了几种混搭的酒,头晕的厉害,脸上也是一片潮红。旁边一直陪着吃蛋糕的乖巧女孩靠过来问,“醉了?” 声音甜得腻人。 李一北闻着她身上浓重的香水味,皱着眉往边上挪了点,他不讨厌女人,但是讨厌和女人身体接触。 大腿碰到李越格的腿,李越格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着那个倾身往这边靠的女孩,只淡淡的一眼,女孩就识趣地坐正了。 李一北干脆往李越格那边再靠过去一些,半个身体倚在对方身上,嘴唇碰着李越格耳朵地说话,“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他只是身体被酒精支配,脑子清醒得很。 李越格看一下时间,“还早呢,怎么今晚喝这么多酒?” 我怎么知道自己这么不能喝。下巴放在李越格肩上,干脆闭着眼睛装睡,以免被继续灌酒。 李越格挑着一块蛋糕吃,喂了一口巧克力奶油给他。李一北闭着眼睛在他怀里舔唇上的奶油,粉色的舌尖勾人和形状漂亮的唇让人很有亲吻的欲望。 李越格在转头的间隙在他唇上很快地吻了一下,转过脸没什么异样地继续吃蛋糕,好像刚才两个人只是凑很近地说话。 李一北睁开眼睛,看了眼少年英俊的侧脸,有点怪异的感觉。在他的记忆里,李越格不会在有第三个人的地方和他有任何暧昧,干净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这个时候有人提议玩游戏,收到一半的不屑“切”声和一半起哄的笑声,脚趾头都知道会是恶俗的整人游戏。 李一北脑子里回忆以前被整蛊的经历,从李越格身上爬起来,要去洗手间。还没走出几步就被逮了回来,塞在李越格和庄少于之间,“呐,你们俩把人看好了。” 这群人里他和李越格年纪最小,李越格他们最多只敢开开玩笑,真正拿来动刀子的当然是他。 庄少于心情不错,揽着他的肩膀不松手,“你怕什么,又不会把你吃了。” 李越格嘲笑,“吃了恐怕也消化不了。” 李一北耸肩,一脸倒霉样地笑,“我皮厚,没办法。” 然后就听见有人清着喉咙问,“咱们今天要玩限制级一点的,先问下有没有还是处的,别到时候给吓着就不好玩了。” 下面一阵不言而喻的笑声。 “呐,还是处的请举手!要诚实啊,不然直接拉去破处!” 结果底下还真有三三两两的人举起手来,有的是坏笑着冒充的,有的红着脸,为自己鹤立鸡群的“处男”身份有些羞耻地脸红。 笑完了几个意外纯情的处男,众人的眼光就集中在李越格和李一北身上了,笑容变得格外有内容,“未成年的两位小朋友,你们是忘了举手还是怎么的?” 10、限制游戏(二) 李一北笑而不语,脸上的表情含蓄得近乎有点羞涩。他的外表很有欺骗性,故作无知的表情有几分天真的味道,让人不太好往大尺度的猥琐方向整他,何况李一北不是能吃亏的人,每次火还没烧到他这边可能就早早躲开了。 每次这个时候李越格都会变成冷眼旁观等着看笑话的那个,他见太多李一北在人前装正经的样子了,偶尔看他被整,就很想看他那脸优雅从容被打破的样子。 李越格伸直了两条长腿搭在面前的茶几上,端着酒杯很太子爷地让李一北给他倒酒,明知道下面是恶俗情色的节目,笑笑的表情也好像他很感兴趣一样。 李越格和庄少于从小就走的很近,但是和庄少于喜欢漂亮男女的花花大少性格不太一样,即使拿正眼看人也总带着点冷傲不屑,要他和会所酒店那种只有一身漂亮皮囊的人暧昧或者上床,感觉和吃垃圾差不多恶心。 不是高尚纯洁,只是单纯的嫌弃,本质上区别其实不大。 这些人都很有眼色,不管在李越格面前玩的多没下限都不会往他身边安排什么人,玩笑自然也开不到他身上。 接下来的游戏一如往常的没营养,惩罚手段也可以预见,刚开始只是喝酒,然后是细述自己的初夜,脱衣服,逐级递升到kiss,互摸,最后的保留节项是现场sex秀。 李一北脑子聪明,即使已经喝了个半醉,那种简单的数字游戏也不会出什么错,于是几轮下来都是看醉眼朦胧的看输掉的人群魔乱舞,舒缓音乐,嘈杂笑声,还有酒精香水下偶尔几声淫靡入骨的呻吟声。 这是一个离现实很远的另一个小世界,忘掉几个小时前的课本就能很容易地融入,因为规则不一样,三观和道德都变成和虚无的一种存在,只要high起来,连犯罪都只是刺激的快感。没有人会和你讨论羞耻感和年纪这种问题。 李一北玩到后面算是彻底醉了,风魔的厉害,目光都没什么焦点,唇上沾着红色的酒液,被灯光照成水亮的靡色,脱衣服脱得一点犹豫都没有。 少年柔韧漂亮的腰线和青涩胸膛一露出来,包厢里就一阵口哨声。 “哟,真人不露相啊!北少果然是能玩的人!”有人夸张地喊。 气氛热烈得几乎掀翻屋顶,鼓噪而刺激神经,不需要肢体语言,单纯赤裸在眼前的皮肤就已经充满了欲望的色彩。 许多人从没见过李一北露出妖精的一面,叫嚣kiss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吻这里的人估计明天北少酒一醒就要回来算账了,就吻外面第一个经过的人得了!” 李一北连笑声里都是酒醉的音调,姿势不太稳地从沙发上爬起来。 包厢外是一条有着暖色光线和走廊,这个时间经过的人很多,李一北醉得几乎站不住,迎面走来几个高挑的年轻人,看都没看,勾着一个人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理智已经被酒精麻痹,但是嘴唇相触的感觉异常清晰,他嘴里都全是酒的味道,感觉不出其他味道,却在触到对方清凉柔软的唇时鬼使神差地舔了一下,舌尖紧跟着探进对方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口腔里,近乎霸道地舔吻了一遍。 很干净温暖,他隐隐有这样的感觉,但是还没再品尝一遍,被他挑逗的安静舌尖忽然动如脱兔地卷了过来,变被动为主动地吮住他的舌尖,双手跟着搂住细瘦光裸的腰。 包厢里跟出来看热闹的人看着两个吻在一起的少年,大跌眼镜之后就是一阵起哄的疯笑,他们以为这是一场计划中的恶搞。 李一北被这个侵略性的吻拉回一些理智,唇分开的时候听到耳边一句带笑的悦耳声音,“我的初吻,便宜你了。” 被他吻的人不是别人,是李一北和李越格都认识的蓝抒,旁边还有曹琛,秀丽的眉毛微微挑着,满脸都是莫名其妙和不可思议,好像被吻的人是他一样。 大家都在笑的时候只有庄少于回头看了李越格一眼。 李越格隐匿在光线里,看不清表情,唇角扬起一个像是笑的弧度,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意味。 散场时天已经很晚,李一北醉的一塌糊涂,在车上差点被晃得恶心想吐,皱着眉毛还记得发脾气,“能不能别这么晃,我难受。” 李越格理都没理他,神情莫测地看着窗外。 卢修感觉到气氛不太对,谨慎地往后视镜里看了两个人一眼就回过头去专心开车了。 李越格把人半搂半抱地弄回房间,丢在浴室里就开了水。 李一北站不稳,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两个人淋了一身湿。 李越格把少年身上的衣服剥掉,洗掉一身的烟酒味就压到了卧室的床上,舔着唇吻到嘴里,粗暴而激烈,李一北几乎喘不过气来,挣扎了几下无力摆脱身上压着的沉重,抬手去扯他的头发。 两具年轻的身体贴在一起挣动摩擦,欲望来的很快,下身半勃起状态的性器被圈在手里摩擦才软了腰发出一点腻人的呻吟。 大腿被分开,湿热的唇吮着大腿内侧的皮肤舔到根部,在那里流连了许久才舔到顶端含进嘴里。快感窜到神经末梢,整个脊背都绷紧了起来。李一北隐约知道身上的人是李越格,于是放纵地沉溺下去,双腿搭在肩上,夹住对方的脑袋难耐地摩擦。 临近释放的时候下身被放开,李越格重新覆到他身上,吮着锁骨和胸口挺立的乳头,舔出细微的水渍声音,马上又被凌乱的喘息声压下去。 李一北舒服得只记得呻吟,挺着下身磨蹭同样火热的坚硬,磨蹭了一会儿始终得不到发泄,伸了手到下身想要自己抚摸。 手还没碰到,双腿就被拉开折在身体两侧,然后是毫无预兆的插入。 几乎没有润滑扩张的后穴紧致干涩,被兀然的进入痛醒了三分,抬手就甩了一巴掌出去。可惜因为酒醉的关系,没用上什么力气,打在脸上不痛不痒。 李越格掐了他的腰一下,干脆翻过来压着背从后面进入,双手绕到前面抚摸胸口和下身的欲望。被肠壁裹紧欲望的感觉逼得人近乎失去理智,要拼命压抑才能保证不会几下把身下的人捣碎。 深入浅出地抽插了一会儿李一北才停了吐字不清的咒骂,渐渐变成酥媚入骨的呻吟声,一声高似一声刺激着神经,和肉体碰撞的声音交织成淫靡的调子。 房间里只床头开着一盏光线温暖的灯,照着床上交叠律动的赤裸身体,汗湿的脊背泛着一层稀薄的光亮,连喘息和呻吟都是残破的节奏。 在最深射处射出来后后所有的动作才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埋在身体里的性器还是还是没有软下来的迹象,于是换了个换对面的姿势,就着股间一片湿滑,轻松地进入。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狂暴,抽插的很温柔,俯下身来微微皱着眉接吻的表情也有了点温情的感觉。 被酒精麻痹迟钝和快感过去之后身体变得疲软不堪,缠在腰上的双腿也无力地垂下来,变成敞开身体任由侵犯的样子。身体反应迟钝,但是思维却逐渐清醒起来,李一北睁着眼睛看头顶少年汗涔涔的俊美脸孔,并没有十分情色的感觉,沉溺欲望的眼神只让人觉得性感。 他不太适应这种温情脉脉的性爱,每一下的撞击都有点缺什么的感觉,脚趾卷缩起来又伸开,攀上神经的快感总在悬崖顶端徘徊,无从着落,折磨异常。李一北咬着唇断断续续地呻吟,最后搂着李越格的脖子坐起来,跨坐在他腰上,自己动作起来,表情是近乎狂乱的迷离。 李越格搂住身上仰着下巴呻吟的少年,汗湿的胸膛贴在一起,一边托着臀部起落,一边吮着脖颈的皮肤用力亲吻,下身相连的地方被体液濡湿成粘滑一片。 剧烈的欢爱过后两个人筋疲力尽,躺在一片狼藉的床单里,四肢叠在一起,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李越格凭着最后的意志抱了怀里的人清理了身体,没时间叫保姆来换床单,直接睡到了客房。 李越格有早起的习惯,晚上折腾到半夜,早上还是在六点半醒了过来。怀里的人睡姿睡的很熟,四肢八爪鱼一样地缠在他身上,宁静的表情很衬那张俊秀的脸孔,看上去很乖顺,和昨晚放荡不羁的妩媚模样判若两人。 李越格凑上去亲了下唇,起床穿衣服。 李一北被床头的灯光刺醒,眯着眼睛看李越格背对着他在穿衣服。李越格已经长很高大,但身形依旧是少年的轮廓,挺直的背上没有多余的肉,紧实光滑,肌肉都是漂亮的青涩纹理,让人很想摸两把。李一北欣赏着少年漂亮的背影,动了动身体,除了觉得腰酸宿醉头疼之外也没哪里特别难受,不得不感慨年轻就是好,怎么折腾都行。 李越格穿好了衣服才转过头来,看到人醒了,就直接把李一北从被子里拖出来,“快七点了,起来穿衣服吧。” 李一北顺势靠在他身上,被子落到下去,腰和屁股都露出来了也不管,哼哼着念叨,“头疼,让我再睡一会儿。” 李越格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声音响亮,“昨晚不是喝的很痛快么,现在和我念什么?” 李一北倒回床上,感觉有点冷,身体缩了缩埋进柔软的床里,马上就又要睡过去。 李越格没理他,洗漱了下楼,保姆刚起床进厨房给他做早点,他交代了做两人份的。 过了十多分钟李一北才精神萎靡地下楼,在李越格身边坐下,招呼都没打地吃起早点来。昨晚耗费了太多力气,饿的厉害,吃完了自己的份又把李越格盘子里的煎蛋吃掉才觉得胃舒服了,脸上一点餍足的表情,却依旧不拿正眼看人。 这种时候的李一北很讨人厌,而且是故意讨人厌的。 李越格懒得和他闹脾气,去学校的路上也没人说哈,各自闭着眼睛浅眠。 早上四节课上的浑浑噩噩,困得火柴棍都撑不开眼皮,抓住一秒时间都能睡过去。邵颐受他威胁,每个中午抽一个小时给他补课,虽然冷着脸不情不愿,但是尽责的讲的认真无比。李一北连听基础知识都一脸懵懂无知,在他看来完全是故意和他作对,但是想发火又发不出来,因为那双温润漂亮的眼睛里总是虚心诚恳满眼求知的欲望。 “喂,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忍受不了对方困倦不堪眯着眼睛要睡着的样子,邵颐第一次主动说和学习无关的话。 面前的少年睁开眼睛,无辜地眨了两下,唇角勾着笑,说出来的内容却完全不一样,“滚床单去了。” 邵颐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莫名奇妙的反而自己耳根发热。 李一北在他的印象里是个很受女孩子欢迎的男生,长相出挑,笑起来淡淡的温柔,一点都不造作招摇,但是这几天接触下来,所有认知都颠覆了一遍。 李一北看邵颐耳朵发红睫毛垂下来假装没听到他说什么的样子,偏着脑袋笑了一下,舒展身体活动酸涩的腰身,忽然凑近了在他耳边小声道,“和你一样哦!” 嘴唇碰到耳朵,邵颐吓一跳,反应很大地倏然站起来,抿着唇看着笑眯眯的少年,这一次连脸都涨红了。 11、讳莫难言 过了一会儿邵颐才垂下睫毛,很认真地说了句,“我和你不一样。” 声音很小没,但是李一北还是听到了,扬了下眉毛,询问的意思。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同性恋。”这一次声音大了很多,有种笃定坚韧的感觉。 “他对你用强?”李一北这个时候还是完全把对方当小孩子看待,假装出的认真语气和令人信任的纯真表情并不能掩盖调弄的本质。 但是已经足够骗过邵颐。 “也不全是。”少年皱了皱眉,显然,这个问题让他感觉痛苦和羞耻,脸上又蒙上了那天在阳台上被他撞破时苍白,连睫毛都在微微地颤抖。 但是很快他又笑了一下,这个秘密在心底压抑了很久,这样的安全曝光让他有一瞬间的解脱,不管以后会怎么样,至少这一刻他觉得轻松。 邵颐平常总是拒人千里的冷漠表情,这样乍然微笑,脸上的表情勃然生动得判若两人,瞳仁黑亮耀眼,很干净也很温暖,像一束冬日暖阳,直直地照进心底,熨帖得浑身都是舒适的感觉。 李一北盯着少年俊秀漂亮的脸孔,微微的愣怔之后也笑了,他不知道这个外表冷漠男孩居然有着这样柔软的内心。 他想起十七岁时候的自己,似乎是个挺善良的好孩子,但内心肯定不是纯白无瑕。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谁也没有再提,邵颐和曹琛确实像是完全没什么联系的样子,只是每周总会有两个中午会消失,回来的时候脸色差的厉害,上课都僵直着背。 李一北看课时偶尔会回过头去看他几眼,放学收书时等教室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完了才过去碰了碰他的手臂,“怎么了?” 邵颐额头上都是冷汗,咬着唇脖颈上一层羞耻的红色,好一会儿才低声道,“那种东西……还留在身体里……” 李一北跟着皱眉,“这么恶劣?”看他虚脱的样子,忍不住又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看你脸色很差的样子。” 邵颐立即摇头,任何可能曝光的行为在他看来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事情。 “没事,是我认识的医生。” 邵颐还是很坚决地拒绝,“没有受伤。”他只是心理上接受不了一直接受不了同性行为,每次反应都很大。 李一北耸耸肩,把袖口上开着的扣子扣成规矩的样子,背着书包出了教室。 两人之间多了一个秘密后,关系一下子拉近了很多。 李一北求教的态度很认真,邵颐也不再当成是捉弄,全心全意地帮他补课。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抓住空闲时间就热情洋溢探讨学习的样子让周围的人十分诧异,顺带着对邵颐的看法也变了一些,偶尔会凑热闹地和他说几句话。 虽然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是模拟考的成绩出来,李一北还是无力得想揉脸。班主任破天荒的请了他去办公室,话说的比较委婉,问他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发挥失常得厉害。 压力确实很大,但考试也没有失常。李一北默默自己从办公室出来,下楼梯时遇到两个高挑清瘦的少年。 其中一个穿着与大家迥异的浅灰色外套和低腰的牛仔裤,阴柔艳丽的脸孔上是一双凶狠狭长的漂亮眼睛,左耳边细碎的茶色发丝下是一颗红色的宝石耳钉,浑身笼罩着一层兀立张扬的色彩,黑色的眼眸黑得暗沉,红色的耳钉红得耀眼,只有苍白的脸孔如一张宣纸,再也容不下别的颜色涂抹。 没人能漠视存在感如此强烈的曹琛。 而有曹琛的地方,必然有蓝抒的存在。 可能因为有曹琛凌厉的冶艳映衬,蓝抒的五官显得柔和许多,俊美的五官天然一种温柔的感觉,如果不是那双眼睛的内容过于深重浓烈,第一眼就会让人坠进那种引人堕落的温柔里。 两个人身上都没有这个年纪的男孩该有的气质,一个太锋利,一个过于深沉,除了脸上还有明显的青涩痕迹,没人会把他们当少年看。 和他们擦肩而过才发现这两个人比他还要高一些,曹琛打量似的看了他一眼,眼神给人一种不是很善的感觉。 李一北他打量回去,目光和蓝抒遇到一起。 蓝抒勾了一下唇角,微笑了一下,没有任何深意。 他当然还记得那天晚上喝醉自己做过些什么,那个吻的感觉似乎也鲜明如初,但是他绝不会承认自己还记得,于是回一个淡漠的微笑,神态自若地下楼。 教室里邵颐正在很认真负责地帮他分析试卷,李一北撑着下巴看窗外四月初绿意盎然的春景,心不在焉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邵颐用笔尖戳他,“容易错的地方我都勾出来了,回去你再看看吧。” 李一北看一下手上的表,“今天这么早就要走了?” 邵颐抿了一下唇,没说话,只是收书。 每次这个时候,李一北就知道肯定是和曹琛有关。不对自己的那点事都看的很得很淡,何况是别人不愿提及的,管闲事不是他的性格。 教室的人都走光时他从包里找了一根烟点上,靠着窗子,双腿伸长了搭在旁边的椅子上,清秀的脸庞在染着橘色夕阳的烟雾里若隐若现,油然而生一股忧郁的颓废气息。最近一直埋头学习,偶尔放松下来,身心都觉得很疲惫。 李越格进来的时候他只转着眸子瞥了一眼,然后继续眼神游离地抽烟。 不是刻意暧昧的姿态,但有光影的重叠和睫毛微垂在脸上制造的模糊阴影,每个细节组在一起,就是纯粹的撩人心弦。 这种表情的李一北他很熟悉,只不过通常只会在上床或者刻意要引诱他的时候。阳光底下的李一北,永远都是温和斯文,有着美好笑容的俊秀少年。 至于是哪种样子的李一北引诱了他,似乎也说不上来,从第一次被他勾引上床到习以为常地发生关系,他都分不清那种似乎永远不会有真实面目的关系是靠什么维持的,身体吗?总会有更加契合漂亮的身体;感情的话,除了色彩明亮的几年初中时光,还能在友情之外发掘出什么来? 李越格摸了摸少年光滑的脸颊,顺着滑到下巴上摩挲,有点情色的感觉,也许只有一种感情他无比确定,就是和这个人身体纠缠时的快感真实无比。 不管温情的接吻还是激烈的做爱,都是一种致命吸引的体验,至少现在,他不想换一个人来尝试。哪怕他从头到尾都很清楚自己不是同性恋。 李一北读懂冰凉指尖传递的信息,偏了一下脸躲开他的手指,顺手把嘴里的烟头捻灭丢到窗外,淡淡道,“今天没时间。”也没需要。 李越格收回手,笑了一下。 李越格其实挺喜欢笑,他有一张俊美无双的脸,笑起来迷惑人心,只是掩了太多的心思在眼底,笑起来总有种阴沉莫测,讳莫如深的感觉。 “怎么这个学期忽然发奋了?”李越格翻了几下他桌子上的书,聊天的轻松语气。 “本来就已经差你很多了,不发奋的话不是要被甩得更远。”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奋斗目标了?真够耸人听闻的。”李越格笑着嘲讽。 李一北白他一眼,似乎是不满这种夸张的说法。 两个人生活环境不一样,成长轨迹也大相径庭,李一北是稳稳重重地从小学一直成绩优异过来的,其实内心厌学没放太多的心思在上面,做足了勤勉优等生的摸样欺骗老师和家长,而李越格上初三后忽然洗心革面当起了好学生,他人聪明,努力起来当然卓有成效,成绩斐然。 现在虽然骨子里洗不掉小时候那身街霸的匪气,面上俨然已是榜样人物。 努力学习,谦和做人,低调地为非作歹,这就是李越格的现状。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似乎无迹可寻。谁知道哪一层是更为虚假的壳。 “要不要出去放松一下?”李越格换个话题问。 “怎么放松,游戏?泡吧?还是飙车?我都没兴趣。”李一北一连串地否定,脸上是相衬的兴趣缺缺的表情,但是很快挑了下眉,“不过你可以请我吃饭。” “那你想吃什么。” “暂时没想到,到了饭店在说吧。”李一北从书桌上跳下来,拎着书包甩到肩上。 坐在车上时李越格给姚婉然打了电话,说他和李一北在外面吃饭,晚上可能也不回去。 李一北听闻,转过连来看了一眼,然后继续看窗外,超过一辆缓慢行驶的车时,忽然瞥到一眼车后座抱在一起的两个。 他看了一眼车牌,回过头来了问李越格,“刚才那辆那是曹琛的车的么?” “嗯?”李越格似乎并没注意到那辆车,但却说,“你最近好像和邵颐走的太近了点。” “有问题?” “最好还是和别人一样,离他远一点好。” 12、意兴阑珊 李一北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何况面对的是完全不需要客气的李越格,服务生拿来菜单后点了一堆自己喜欢的菜,也不管是不是吃得完。 他前生感情不顺,学业和事业却一直都很顺,没经历过的大的挫折,生活也很安逸,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他会顺利参加完所谓前男友的婚礼,然后等待邂逅下一场感情,总而言之,不会有大的波澜和悲喜。但是现在的状况和他习惯了的生活方式差距太大,灰色的建筑,不算纸醉金迷却一样欣欣向荣的灰色城市,还有每天超过十个小时的紧张学习,这一切都有悖他享受生活的原则,每天压抑苦闷却要表现得云淡风轻,继续伪装十七岁的明朗少年。 这种时候他不太想看到李越格,现实和回忆交织的感觉并不太好受,每次都要重新说服自己这是新的人生,过往的一切都是浮云。 有着而立之年的灵魂,却无法经营好十七岁的生活,这才是真正让人身心疲惫的所在。不管内心是否足够强大,总是抵不过被现实无孔不入摧毁的感觉。 这个时候他倒很希望有曾经高三时候的心态,逍遥随意,假摸假样地认真学习,最喜欢的是做一切能引起李越格注意的事情,冷漠不甩人也好,故意发骚勾引也好,总之生活五彩斑斓,哭或笑都很真实,没有关于前途的忧虑,也没有自怨自艾的忧伤,嚣张肆无忌惮得像是在玩一场冒险游戏。 分手的时候也很洒脱平静,他在电脑前听歌玩游戏,李越格收拾东西,出门时提醒他晚上记得吃饭。如果不是一直耿耿于怀,他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爱过那个人。 感情就是在拉锯战里一点一点消耗干净的,不管年少的时候你爱得有多惨烈。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变太多,冷漠,没心没肺,知道自己哪些地方恶劣,却死活都不想改。 李一北撑着下巴,陷入了回忆中。最近他经常陷在这样的情绪里,每次做题做得想摔笔或者走神时那些片段就会钻进脑子里,像是外力强塞给于他,避让不及,于是被迫重温。 李越格百无聊赖地靠着椅背,眼睛看着对面明显走神的少年。 他很少把视线留在李一北脸上,很多人都说他好看,但是相同的一张脸从童年看到少年,过于熟悉和了解,闭着眼睛都能描摹清楚,别人眼中的惊艳都是熟悉的风景。 但是最近李一北给他的感觉有点不一样,虽然谦逊外表下还是嚣张乖戾的本性,喜怒无常的时候也很难招架,但是那双明亮的眼睛显然掩了心思在里面,大声说笑时不会再飞扬跋扈,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灰色的阴郁气质。 找不到缘由,他只能把这一切归结到高三的压力里。 服务生上端菜上来时李一北才回过神来,发现李越格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笑了一下,“你的眼睛太厉了,别这么盯着我看,浑身发毛。” “有吗?”李越格也笑,视线收敛了一下。 “当然。”李一北拿了筷子,视线转移到刚上桌的菜上面。 他自己做菜一般,但是很会吃,味蕾也被调教的很敏感,正经吃饭时从来抱着享受美食的态度,表情很丰富。 和他坐一桌吃饭会很有食欲,顺便欣赏他的表情变换也很舒心。 李越格吃的不多,喝了一点酒,忽然问了句,“最近怎么忽然和邵颐走那么近?” “忽然么,”李一北抬眼看他,“一个班的同学亲近一点有什么奇怪的?” 李越格抓住“亲近”这个字眼,有点反讽地问,“你也会和人亲近?” “当然。”李一北理所当然地回答,低着头夹了个鸡翅放在碗里啃。 “离他远一点,最后和你说一次。” 李一北不爽他这种霸道的语气,筷子丢在桌上,“你会不会管太多了,我什么时候交朋友也要你过问了?” “我是为你好,而且……他和你不是一类人。” 李一北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他知道李越格说的一类人是指什么,他们频繁地发生关系,但是在李越格看来不管他们之间什么感情都无所谓,因为他是同性恋,需要这样的性爱,而他只不过是施与的那个,可以随时抽身。 手指捏紧了杯子几乎要砸过去,最后还是泄气地松了,有点想揉压一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自己这是怎么了,就因为回忆太多,又开始把记忆深处的感情带入了吗?李越格现在对自己来说什么也不是,有什么好为他说的话生气的。 这件事情似乎只是个小插曲,气氛很快恢复正常。 吃完的时候李一北要求服务生把没吃过的几样东西打包。这是一家会员制的高级餐厅,接待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见多了挥霍奢侈的的顾客,忽然听到一个要将剩菜打包的,不自觉的眼神就带了点轻视,拿眼神去瞥结账的正主。 李越格没工夫注意服务生的眼色,只是问,“要把喜欢的再点一份带回去么?” “够了,多了也吃不掉,热过一遍原味也没剩多少了。” 服务生赶紧利索地拿饭盒一一打包装好了递过去。 回去的路上李一北一直看着窗外没理人,陷在沙发上的姿势慵懒安逸,像一直蜷缩骄傲的猫,让人很想抱抱他。 事实上李越格也这么做了。 李一北冷不防被拉过去抱住,满脸厌烦,“干什么?” 和任何人亲近都要看他的心情,上一秒能温情做爱,下一秒也能翻脸无情。 李越格捏他的下巴,这个轻佻的动作他做的很自然,似乎他们原本就很亲昵,眼睛里的笑意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说我要操你呢?” “你可以试试看?”李一北挑衅,掰开他的手,脸色平静地坐到一边。 开门进去时家里有人在打麻将,李一北礼貌地一一打过招呼,把拎回来的菜放到冰箱就回了房间,拿出书来看了好一会儿没看进去,听着外面搓麻将的声音,吵得心慌慌的,找了耳麦戴着听音乐,强迫自己做题。 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外面才散了,姚婉然做了面膜,敲开门来催他睡觉,“不要太辛苦了,早点睡觉吧。” 李一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想申请住学校,晚上可以上晚自习,也能节省了回学校的时间。” 隔着面膜,看不出来姚婉然什么表情,声音倒是很温婉,“你觉得方便学习就好。” 第二天和老师协商了一下,隔天就收拾了东西搬到了安排的寝室。学校的住宿条件很不错,但大多住校的是没有豪车接送的普通孩子,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也不能指望卫生条件多好,李一北刚进宿舍就有点后悔。他没有洁癖,但是很爱干净,享受了十几年明亮干净的居室,忽然踏进青春期少年的窝棚,忍了又忍才没表露在脸上。 他在学校里算是个名人,女生喜欢他,男生也不讨厌,同寝室的男生帮他搬了东西进来,郑重其事地表示欢迎。 四人间的寝室,有床有书桌,还有宽敞的阳台、卫生间和浴室,比起一般学校的中学生寝室已经算豪华了。 房间里有一张书桌格外整洁干净,一尘不染得突兀,有人不屑地撇撇嘴,说是邵颐的。 邵颐端着饭盒进来,看见他在铺床就很惊讶,“李一北你怎么住校了?” 李一北懒洋洋的地笑,“为了方便你给我辅导呀!” 因为家教的关系,他身上有股书香门第的少爷气,坐在简陋的宿舍床上,格格不入得厉害。邵颐皱了下眉,“住校又不是多好的事。” “我看你不是住的好好的么。”李一北耸耸肩,从床上起来勾着邵颐的肩膀,“好了,先陪我去吃饭吧,我饿了。” “我刚吃过。” “没听见是陪我吃饭么。” 邵颐不着痕迹地他搭在肩上的手让他,似乎不太习惯和人亲密接触。 经过操场的时候有些意外地遇到刚结束一场篮球比赛的曹琛。 李一北是第一次看到那个阴鸷妖冶的少年笑容灿烂的样子,汗水染着茶色的发梢,在太阳底下颜色鲜亮明艳,和那身极致的黑色气息一样吸引人,只不过是两个极端而已。 曹琛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就回过了头,邵颐似乎根本就没看见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他还是敏感地觉得邵颐的身形有过一瞬间的僵硬。 李一北看着众星捧月走远了的高挑少年,忽然笑了一下,觉得这两个人很有意思。 邵颐陪李一北吃饭,掏出一个小本子低着头记单词。他不刻意表现冰冷的时候其实挺讨人喜欢,眉眼线条也不凌厉,白净漂亮,是受女孩子追捧的那种长相。 李一北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就好奇心很重地问了句,“你和曹琛到底什么关系?” 邵颐的眼皮狠狠跳了两下,沉默着没抬头,就在李一北觉得自己问的无趣时听他不带情绪地说了四个字,“交易关系。” “嗯?”李一北没太反应过来。 “我陪他上床,他提供我学费,就这样。”邵颐低着头说完这句话就起身走掉了,李一北一直都没看到他究竟什么表情。 13、夜色魅影 1.李一北搬进寝室的第二天就请了寝室的男生去吃饭,去的是一家消费有些奢侈的饭店,让人有些受宠若惊。他一直很会做人,而且声明在外,和他相处没下几天,寝室里两个男生态度就变得很殷切,偶尔帮他打水打饭,下自习后只要李一北在看书,都会自觉地不发出声音打扰到他,和对待用寝室的邵颐判若云泥。 邵颐的性格并不讨人厌,在寝室也很勤快,寝室的地面卫生差不多都是他一个人在负责,偶尔说话带刺也是回击别人的嘲讽。他唯一的错似乎就是太过高傲,但是学校里比他高傲的十倍百倍的人多了去了,比如李越格,曹琛,还有文雅如蓝抒都没人敢靠太近的这种人。面对这些人的时候,他们会觉得高傲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只会遗憾站不到那个高度,而践踏鄙视,只会留给家境贫苦却还眼高于顶的邵颐。 生活用原本如此,也不能说谁嘴脸恶心势利小人,至少他不会热沸腾地去为邵颐打抱不平,意义不大,邵颐似乎也不需要。 他也没兴趣鄙视不劳而获的官二代和富二代,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才最重要,看着别人生活,感叹别人的人生,那要多无聊。 李越格是好几天之后才知道李一北申请了住校的,以前他们总是一起上下学,只有这个学期总是分开,而且互相懒得搭理。李一北看似对谁都客气大方,好脾气爱笑,实际上性格有多恶劣只有他清楚,那天不欢而散,每次不欢而散他都不会哄人,反正气消了李一北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继续来往。 不记仇也不算账,他们一直是这样相处的。 但是这一次生气的时间似乎长了点。 直到在寝室的床上看到躺着半躺着看书的李一北,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李一北有点浮华的小资毛病,喜欢浪漫,乐于享受舒适的生活,这样的环境根本不在他的审美范围内。 但是他躺在床上的姿势惬意闲适,看书的神情也很认真,和以前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李一北在床边坐下,拨弄了一下他额前的头发,“还在生气呢?” 李一北眼睛都不眨一下,“没看见我忙呢,谁有工夫和你生气。” 李越格当他在闹别扭,手指不紧不慢地摸到他脸上,“在这里住的会不会太吵了,你要是想要在外面复习,我可以帮你在学校外面租间房子。” “不用,这里挺好。”李一北不想和他翻脸,声音不太大地拒绝。李越格脾气不比他好多少,话不多,心思难猜,恶毒的时候很恶毒,温柔起来的时候也很要人命。 他现在对李越格的温柔完全免于,只能说不至于厌烦,但要撕破脸皮地说难听话又觉得很难看,都安静了这么多年,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何况李越格也没什么错。 李越格当然看不透这张清秀安宁的脸孔下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像往常一样用肢体语言表示亲昵。他的手指修长漂亮,颜色偏白,抚摸白腻脸颊的动作像是在摩挲一件精美瓷器,带着暧昧的意味。以前碰到这种状况,李一北心情好会眯着眼睛舔他的手指,甚至发出一点勾人的呻吟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地演变成一场旖旎情事。 李一北被他摸了一会儿也感觉出些意思来了,放了手里的书,笑着把手搭到李越格那里捏了两下,“这是寝室呢,你在想什么?” 这个年纪的少年,在性上完全没什么自制力,食髓知味后只觉得那种感觉刻骨难忘。李越格不觉得自己精虫上脑,但是连着两周不碰李一北,他会觉得饥渴,课余都会回想他的脸。 李越格勾着少年的下巴把人拉过一点来,凑上去含住他的下唇,蚕食一样地亲吻。李一北对性事不热衷,但是迷恋亲吻,细微的动过集中在敏感的唇舌上时很容易感知内心的情绪变动,而身体冲撞的快感,过于激烈,只会让人神思空白到什么都不想。 但是现在和李越格接吻,他并不会花精力去感受去体味。 “难道你不想要?”李越格隔着衬衣抚摸他的胸膛,食指和中指夹着细微的突起捻压。 李越格很明白他的敏感点,不管他是不是有兴致,总有手段引诱他共覆巫山。怕真的被李越格挑起火,李一北离开李越格的唇,起身关了寝室门,回来拉开李越格的制服裤子,把硬挺的戳热拿出来,用手指包裹了熟练地抚慰。 李越格很默契的没有做更多,微微喘息着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节奏,到后面伸了手指在他口腔里搅动他的舌,压着他的头往下,想要他口交。 羞耻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很多余,手指搅着舌头,耳边压抑的喘息让人觉得刺激,李一北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叫嚣着渴望,脑袋李越格压着往下,居然真的就张口含住了那里,唇舌本能地动作,李越格从领口伸进手去抚摸赤裸的温热皮肤。 直到李越格射到嘴里他的脑子里还是嗡嗡的,李越格扯了纸巾擦他的唇角,又把自己的下身清理干净,摸着他的嘴唇神清气爽地问,“你要吗?” 李一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抬手搭在额上,感觉刚才的自己一定是被下蛊了,居然如此的顺从本能。 李越格看他脸色不好,“累了?” 李一北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好了,我要接着看书了。” 邵颐进门看到李越格的时候表情有点惊讶,空气里那种味道还没散尽,加上地上还躺着几团纸巾,总觉得气氛很怪。 李越格看到有人进来,和李一北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邵颐端着杯子喝水,掩饰自己不自在的表情。 李一北没事人似的拿起书继续看,睡前依旧开着灯看书到很晚,刚好邵颐也很刻苦,两个人每天有很多时间待一起,但是基本上从不多说废话,互不干涉,友爱和睦。 知道邵颐经济拮据,李一北常常会请他吃饭或者买一些资料书送给他,邵颐慢慢对钱很敏感,作为朋友他不反感李一北,但是涉及到钱他总会很不舒服。 “你不用这样,他其实每次都给我的很多钱。”邵颐难堪地解释。 李一北没说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他和邵颐其实是一样的,他花的钱很少部分是姚婉然给的生活费,后来到大学,连学费也是李越格出的。 他挥霍用钱这个习惯也是李越格惯出来的,而且李越格从来做的低调委婉,从来不和他提钱字,也不送奢侈的礼物,只是定期往他卡里打很多的钱而已。 李一北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之间才是一场赤裸的交易。 这个认知让他没来由的全身发寒。 五月初天气变得炎热的时候李一北终的成绩终于有所起色,看着成绩单上的名次,还是露出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才有的表情,提前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他都不太有危机感的人,暂时的困难过去,就会恢复那张明朗温柔的笑脸。 邵颐依旧拿了第一名,但还是那张冷冰冰的脸无所动容的脸,招徕一些羡慕嫉妒的冷嘲热讽。 月中旬的时候是学校一年一度的高考动员大会,不光高三学生,连高一高二都被要求到场,全校师生统一制服,连总是另类打扮的曹琛都换上了很的端正立领的黑色制服,引得身边的人频频侧目。 重点高中的校长都有着给人洗脑的口才,巨大的音响又加重了语气的感染力,整个会场安静得只剩下喇叭里呐喊冲锋的声音,当校长问有没有信心的时候,整齐划一的“有!”激昂声音回荡得耳膜都在震颤。 他以前散漫叛逆,很讨厌这种形式化的东西,现在却觉得很有感染力,至少他很需要。 李一北是入场快要结束的时候到才进去的,在大礼堂的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听的蛮认真,旁边有人坐下也没管,偶然转身时才发现旁边的人是蓝抒。 蓝抒是能让人第一眼就牢牢记的那种人,不是因为俊美的外表,而是那身站在任何人面前都能凌绝于他人之上的气质。很多人都说他们是一类人,但是李一北清楚他们只是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而已,蓝抒漫不经心的表象下全是尖锐的刺,不用离很近都能感觉到危险。 危险,但是很吸引人。 李一北回想起那个薄凉温柔的吻,弯着唇角笑了一下。 蓝抒回他一个浅淡的笑容。 散场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出去,两个人很默契地走了背离宿舍楼,通向化学实验楼的路。灯光渐渐远去,地上的影子也越来越模糊,旁边的灌木丛里有虫子名叫的声音,应和着嗒嗒的脚步声。 等到地上的影子几乎全然淹没在黑里时蓝抒转过了身,逼离很近地站在他面前,声音清越温润,似乎有着笑意,“为什么一路跟来?” 夜风有些凉,但是呼吸在脸上的温热提醒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近。 李一北的笑声比他大一些,有点嚣张,“难道不是你跟着我来的么?” 分不清是谁先吻谁的,也许是温度的诱惑,也许黑夜笼罩给了人放肆的理由。 碰在一起的唇并没带着欲念,只是纯粹错着角度唇贴着唇,鼻间的气息深深混在一起。最先有所动作的的李一北,伸出舌尖舔了少年干净柔软的唇一下,搂着腰转身把人压在了墙上,然后是放肆的入侵。 和上次一样,他的主动还没维持了两秒钟就遭到了反噬,蓝抒看上去斯文清瘦,力气却出奇的大,捏住他下巴吻回来的动作不算粗暴却气势惊人。 口腔里一阵乱战后双方很自然地分开,李一北舔了一下自己吻得麻木的唇,感觉有血的味道,也不知道是谁咬破了谁的唇。 “我能理解为你在勾引我么?”蓝抒淡淡地问,依旧带着点笑。 李一北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明知道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还是笑得夸张,“玩而已,别当真。” 这句话真心实意。 蓝抒笑了两声,很爽朗的那种。 14、少年曹琛 随着高考倒计时数字从三位数变成两位数,四周弥漫的都是一股紧张的气息,课余开始变得安静,刻苦的更加刻苦,无心学习的也被这样的气氛逼得焦躁起来。 李越格在这样的气氛下依旧表现轻松,他一直就不爱学习,肆无忌惮地混完小学,升入初中时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学校里,玩的时间变少,大部分时间就花在了学习上,他又不像李一北喜欢上课发呆走神,学习效率很高,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中午偶尔他会去操场上打篮球,打到一半的时候有人加入,是和他同班的曹琛。 李越格瞥了他一眼,照样运球过人,起跳投篮。 学校里的人都知道这两个人是相看相厌的死敌,偏偏那么多操场,曹琛还就喜欢和李越格一个操场,剑拔弩张,火药味重得好像随时能打起来。 事实上李越格和曹琛只在高中入学的时候打过一架,起因也不是互相看不顺眼。两人认识的时间能够追溯到童年,孜遥这个,富贾名流说多也不多,几个圈子就能圈完了。两家是世交,偶尔会有来往,只是李越格和曹琛一直看不太对眼,小时候的李越格恶劣霸道,凶悍异常,而曹琛长了一张小女孩一样的漂亮脸蛋,没少被李越格掐着脸欺负。 曹琛性格也很坏,没少记仇,渐渐长大后就不再来往,高中入学的时候在学校里见到,互相盯着看了半分钟才认出彼此来,左看右看还是不顺眼,李越格还很夸张地笑了一声,“比小时候还漂亮了啊!” 曹琛从小就常被认做女孩子,很厌烦自己阴柔的长相,更恨别人明目张胆地嘲笑,当即怒不可遏,想都没想就动了手。 两人都是多年街上练出来的,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分到一个班后也不再说话。 李越格长大之后收敛了很多,穿戴整齐,偶尔微笑的样子有几分谦谦君子的感觉。只有一双黑亮狡猾的眼睛和小时如出一辙,像只随时准备暴动的野兽。 曹琛无聊的时候就会挑衅这样的李越格,他喜欢针锋相对的暴力感觉。 李越格似乎猜透他的心思,对他的挑衅来者不拒,只是度把握的很好,四两拨千斤,就是不和他打架。 今天也是这样,曹琛还没进场三分钟,就开始动作很大地撞李越格。少年看上去体格纤细,力量却很惊人,在球场上一直无往不利。 李越格不理他,暗地用力抵抗他的撞击,一分亏都多吃。 带球过人的时候曹琛挡在前面,一时很难突破,李越格忽然看着他身后低声喊了句,“哎,邵颐!” 曹琛条件反射地回头。 李越格过人投篮,篮球应声箩筐。 操场边女生很多,但是绝对没有邵颐。 曹琛转过头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阴冷和被戏耍的耻辱,一双本来就冷酷的眼睛几乎要射出寒芒,一个拳头就招呼上去了。 以前的挑衅还是抱着玩的心思,这一次真的暴怒,拳头都带着风声。 李越格灵活地避让,曹琛更多的拳头落下来。 你这么想要打架我陪你好了,顺便当活动筋骨了。李越格心想,手上也没留情。他打架从来就不会留情,不往死里下手就不错了。 他们一打起来,周围的女生立即叫做一团,男生的短暂的愣怔之后也上来劝架。 两个当事人没受伤,劝架的男生脸上反而挂了点彩,哭笑不得地扯着受伤的唇角笑笑,赶紧退离主战场,避免再遭城池之殃。 曹琛躺在操场边的草坪上平复怒火,炽热的阳光从枝叶间落了他一脸的光斑。李越格在他边上坐下,拿着一罐冰冷的可乐碰了碰少年的胳膊。 曹琛也不别扭,坐直身子,结果可乐打开来猛灌了几口。 冰凉的饮料顺着唇角流淌了一些在脖子里,豪放的动作和红唇尖颌的妩媚长相一点都不相衬。 “你是很无聊么?老是没事找事的。”李越格刻薄地笑,冰凉的易拉罐放在手里上下抛玩。 李越格那双眼睛怎么装都没有一点纯良,随便一瞥都能给人觉得别有用心人的感觉,刻意嘲弄的时候就更加能刺激人。 曹琛转过头来眼神恶毒地看他一眼,把手里空掉的易拉罐扔出很远,路过差点被砸到的女生吓得叫了一声,看见这边两个少年是谁,马上闭嘴快速走远了。 曹琛恶作剧得逞似的笑了一下,眼神重新转到李越格脸上,“我又不是第一天看你不顺眼,天真什么呢?” “我还是觉得你更幼稚,屁大的事,还能记上十年了。” “谁他妈记着你啊,要不是一个学校,谁记得你姓李姓张。”曹琛不屑地笑笑,胸口的白衬衣上了一片可乐的水迹,茶色的头发上还沾着杂草,表情傲慢,漫不经心瞄着校道的眼睛却忽然眯了一下,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李越格比曹琛更先看到并肩闯入视野的两个人,是李一北和邵颐。 他好几天没见到李一北了,偏着头用种欣赏的目光看着少年纤瘦挺拔的优雅身影,远远的只看得见侧脸,似乎在说笑,嘴角勾着一个很生动的弧度。 这个细节其实是他的想象,这个距离根本看不清表情,但是看他和别人说笑的样子,脑子里就会跳入这样的画面。 走在他旁边的男孩和他身形差不多,只是两个人气质完全不一样,很好分辨。 两个人很快就折进了教学楼。 李越格转过脸去看曹琛阴晴不定的表情,若有所思地勾唇笑了下。 曹琛忽然从地上爬起来,离开的时候警告地看了李越格一眼,“看好你的人。” “你好像误会了。” 曹琛冷笑,“李一北什么人,我想我还不至于看错。” 下午放学,李越格去了李一北的寝室,里面之后他班上的两个男生在,看到他进来,表情不太自然地噤了声,尴尬地坐了几分钟,反倒讪讪地端着饭盒吃饭去了。李越格口碑不算坏,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他在的地方,总是高高在上王一样的存在,很擅鸠占鹊巢,而且理所当然。 李一北回寝室的时候就看到了躺在自己床上的李越格,手里翻着他的生物笔记。 “你来干什么?”李一北奇怪问,觉得自己这个语气有点不好,又换了句,“找我有事?” “那你在学校好像住的挺开心。”李越格朝他笑。 李一北倒挺愿看他冷着脸没表情的样子,至少证明他没在动花花肠子。 “还好,不用花时间在路上跑。” 李越格放下手中的书,拉着他的手摩挲指尖,“好像瘦了,是不是学校食堂吃的不好?” 李越格躺着,他居高临下地站着,却感觉自己才是被挑逗的那个,尤其那一脸勾引似的微笑,让人很想抽他巴掌。 李一北俯身用手背轻拍他的脸颊一下,动作介于羞辱和玩笑之间,“眼瞎了吧,哪里瘦了。还有,这句话真恶俗。” 李越格用力拉了一下,李一北失去重心直接摔到李越格身上。 李越格搂着他的腰在唇上亲一下,低声喊,“北北……” 李一北被他喊得差点没腰软,暗骂自己是不是欠操,还没受什么刺激呢,就被声音蛊惑了。 李越格舔他的耳朵,感觉到他的挣扎,换了个正经的语气,“明天周末,出去吃饭怎么样?” 李一北掰开腰上的手坐起来,扒拉了几下弄乱的头发,看也没看李越格,“没时间,我很忙。” “忙着考清华还是北大?忽然变成拼命三郎了。”李越格抱不到人,枕着手臂调侃。 李一北转过脸来瞅他,“怎么,我就考不上?” “你当然考得上,”李越格地轻声细语,“你想报哪个学校?” “还没想好。” “X大怎么样?” 李一北认真地看他一眼,“现在考虑会不会早了点?” “早一点定下目标不是更好,我查了资料,X大我们都有把握。” “你要我和你报一个学校?” 李一北不可思议地问。 前世他和李越格报的都是北京的学校,李越格X大,他是K大。 这一世要他们一个大学,开什么玩笑。 李越格理所当然,“你不喜欢X大?” “要我这个成绩报X大,太难了一点,过段时间再考虑吧。” 李一北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看了一下手上的表,“我要去教室了。” “不睡午觉?”李越格又来说把他往身上拉。 李一北低下头在他脖子里狠狠咬一口,疼得李越格倒抽一口气,“这里不是我一个人住,你别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李越格骂了一声,报复地在他耳垂上咬一口。 耳垂的皮肤比脖子敏感得多,李一北呻吟似的叫了声,又想甩李越格耳光了。 15、危险游戏 邵颐第二次在寝室里遇到李越格,依旧只是冷淡地看他一眼,背对着他们在书架前翻找资料书。李越格看着邵颐清冷漂亮的侧脸,脑子里是曹琛恼羞成怒的愤恨表情,很不厚道地坏笑了一下,他其实想不通邵颐究竟什么地方吸引了曹琛,这个人不符合曹琛的胃口。 惹上曹琛,完全是一场遭难,这点毋庸置疑。 邵颐拿了两本书就很快离开。 李越格把视线转到李一北身上,扬扬下巴,“你很喜欢他?” “不可以?”李一北觉得他问的莫名其妙又好笑,语气不太友善地反问。 “我在好好和你说话,你不用挑衅。” 任谁看来他们都是亲密无间的朋友,每天花很多的时间在一起,说很多的话,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们的交流其实有多贫乏。李一北一直没改掉一个习惯,就是有事没事喜欢刺李越格几下,像是试探底线一样。 李越格不算好脾气的人,但是了解他的性格,很多时间就会假装不在意。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肯定不是从他们滚上床单开始的,年纪更小的时候,他们的确是毫无保留地信任,无条件地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予对方。 哪怕到隔阂深重的现在,很多东西都没有变过。 他一直觉得,李一北会是他漫长岁月里永远存在的一个人,不管哪种身份。 李一北没再说话,窗外墨绿的茂盛植物在余辉下变成奇怪的颜色,他心不在焉地盯着那些宽大的树叶,习惯性的去口袋里摸烟,落空了才想起来没有带在身上,而且他这个年纪根本还没烟瘾。 李越格看到他的动作,“找烟呢?” “不要了。” 他第一次抽烟也是和李越格学的,两个人半夜在楼梯的角落接吻,抽同一根烟,像很多问题少年一样,喜欢一切肆意反叛的事情,然后洗掉一身烟味,在第二天穿上规矩的制服行走于校园。 白日黑夜,两种身份转换。 那个时候他们迷恋接吻超过做爱,很多时间凑在一起就会不由自主地吻到一起,舌尖交流过的感情,可能比任何情侣都浓烈得多。 但最后还是分开了,并且从未相爱。 这个结果毁掉了太多的美好回忆,以至于很多年他都拒绝想起李越格这个人。 周末李一北一整天都和邵颐呆在一起,在教室里看了半天的书,又去逛了书店,太阳完全落下去时邵颐问,他“你不打算回家么?” 李一北勾着他的肩膀,笑得眼睛眯眯的,“我忘带钥匙了,你不请我去家里坐坐?” 邵颐犹豫了一下,“我家很乱,你可能不习惯。” 李一北直接拉他说走吧走吧。 邵颐住的地方很偏僻,坐了很长时间都公交车,又走了好几条街才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 巷子两边的阴沟被白天的太阳烘烤出一股嗖的味道,几个骑竹马的小孩风一般地从边上窜过去,差点撞到他们身上。 李一北只知道邵颐家境不好,完全没想到他是住在这样的地方,他身上太干净了,冷漠端正的气质也和这个脏乱的地方格格不入。 还有一件事就是邵颐并不是孤儿,推开狭窄的木门进去时,客厅里坐着一对中年男女,曹琛叫他们爸妈。 客厅的采光很差,没有开灯,显得晦暗不明,但是看得出收拾的很整洁。 曹琛似乎很少有同学来家里,他父母看到李一北,一下子有点紧张,磕磕巴巴不知道该怎么招呼他,一个劲地叫他坐。 李一北因为长辈的这份惶恐,感觉很愧疚,平常的伶牙俐齿都丢在了一边。 邵颐倒是表现的很淡然,放了书包,去厨房里端了做好的饭菜放在茶几上,摆了四付碗筷。 邵颐妈妈很紧张地问邵颐要不要再去买点菜,太简单了不适合招待客人。 “不用麻烦,这很好了阿姨。”李一北赶紧接话。 吃完饭邵颐就带着李一北回了他的房间。 邵颐的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书桌,和寝室里收拾的一样一丝不苟。 李一北坐在木板床上,看着邵颐纹丝不动的俊秀脸孔说,“我好像真的来不该来,添麻烦了。” “没有,他们一直都这样,你别介意。”邵颐解释。 李一北没有再问其他,他对别人的秘密从来就不好奇。这对夫妻不是邵颐的亲生父母,这一点刚才吃饭他们发现了。邵颐长的太白净精致,和那对容貌普通的夫妻一点相似处都没有,而且看他们对邵颐虽然很好,却始终带着一点距离,好像很怕他嫌弃。 邵颐收拾了一下书桌,问他,“要看书吗?” “你不休息一下?”李一北躺在床上,看着低矮天花板上悬挂的灯,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姚婉然。 “只有不到四十天就要高考了。”邵颐看他不看他地回答。 “你要考哪里?” “清华。” “这么肯定?”李一北笑,他的性子是得过且过的典型,对特别执着和坚定的人,总是持怀疑态度。 “这是我从小的理想。”邵颐遥想似的走了一会儿神,以前他爸妈都是大学教授,十岁之前他都有着富足丰富的生活,天真活泼,很爱说话,也不是现在这种孤僻性格。 “理想呐……”李一北品味似的重复,最后变成叹息的调调。 他没有所谓的理想,只有目标,现如今,是高考成功。 邵颐学习的认真劲永远让人感觉敬畏,李一北看着他的侧影,真心觉得一个人能够简单固执也是件不错的事。人年轻的时候能耐得住寂寞鉴定地孤独前行,是件很了不起的事。至少不像他这样,三心二意,得到的简单,抛弃的也很容易,自以为随性安然,其实是贪心不足。 晚上睡觉和邵颐一张床,李一北躺在床上拿眼神调戏邵颐,“和我一张床,晚上要小心哟!” 邵颐解着衬衣扣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再看已经脱得只剩下一条四角内裤的李一北时耳尖就有点发红。 即使抛开性别来看,李一北的身体也很漂亮,兼具少年的柔韧修长和惹人遐想的性感,加上那一脸不单纯的笑容,眼神飘到身上,哪里就被看得发热。 邵颐啪地一声把灯关掉,在床边睡下。 夏夜的空气潮湿炎热,垫着凉席还是感觉热,单人床上不管怎么小心手臂大腿还是会不时地碰在一起。李一北的皮肤偏凉,邵颐每次碰到都会马上缩回去,几次之后李一北却忽然翻身抱住了他,脸贴很近,往他耳朵上吹气似地小声道,“再躲我真的要把你吃掉了!” 邵颐刚被抱住的时候就僵了身体,身体赤裸相贴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曹琛和汗水黏腻的恶心感觉,他猛地把李一北推开,弯着腰在床边差点吐出来。 李一北跟着坐起来,在黑暗里眼睛很无辜地眨了眨,“不用反应这样大吧,你不是我喜欢的型,就是洗干净了躺床上也要看我有没有心情上。” 邵颐说不出话来,坐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躺下。 李一北觉得无聊,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邵颐开口说,“我理解不了你们这种人,和同性发生关系,真的感觉很好么?” 哎,纯洁的少年。 李一北勾一下唇角,找了一句稍微正经的说,“感觉好不好你不知道么,还是说你没有勃起过?” “我很正常,怎么可能那样?“邵颐受辱一样地捏紧拳头,转过脸来瞪他,估计脸又气红了。 他已经懒得和邵颐解释同性恋没什么不正常,快感那玩意儿,就是个生理上的刺激冲动,只要心理上没什么障碍,是男人还是女人根本没所谓,只是喜欢或不喜欢的区别。 李越格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那说明你该找个女人谈恋爱去,睡吧睡吧,过了七月,海阔天空。”和固执的人讲道理,最后很有可能认同对方的道理。李一北这回是真的困了,翻身背对着邵颐,很快闭着眼睡着了。 早上很早就被邵颐叫醒,拿了衣服让他穿。 邵颐的养父母在附近的菜市卖菜,天还没亮就已经出门了。 李一北没睡够,睡意朦胧地坐着等邵颐给他做早点,吃了早点才踏着晨曦慢慢往家里晃。 以前上学都是和李越格坐车,即使早起也没机会这样感受天空从灰暗变成明亮的过程,感觉心境会也随着变成明亮起来。 到家门口时姚婉然刚要去上班,对他的夜不归宿并没多问,只说厨房里还有早点。 回自己房间,发现自己床上还睡着一个人,被子堆在一边,身上还套着压皱了的睡衣衬衣。李一北心情好就很有玩的心思,坐在床边很用力地扯李越格的线条流畅的脸。 刚扯了一下就被捉住了双手,睁开的眼睛瞅了他两下又闭上了。 李一北蹬了鞋子爬到床上,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李越格转过来抱他,“你昨晚去哪里了?” “我妈都还没问呢。”李一北笑笑,语调轻得有点像诱哄一样。 李越格凑上来吻他微凉的唇,李一北张开唇热情地回吻过去,双手在李越格衬衣底下抚摸腰腹,撩火地一点一点往下,感觉顶端已经有些湿润了才曲着双腿跨坐到腰上。 这个时间李越格的手自然也没闲着,李一北上身还挂着穿着衬衣,下身的裤子早被剥到了床上,握着腿间粉色的挺立技巧地抚摸。 李一北让灼热的性器陷在臀缝里,摆动着腰慢慢前后磨蹭,等身体想要被进入的感觉变得浓烈了才纳入紧密的甬道里,缓慢起伏身体,仰着脖子细微地呻吟,尖尖的下巴诱惑人啃上去。 李一北主动的时候喜欢自己掌握节奏,李越格知道他在疯起来是什么样子,每次都先抑制想要抓着臀瓣撞击的冲动,只是扶着腰配合,等他餍足了,不管后面做的多剧烈,李一北都会让他尽兴。 16、意外之灾 李一北从来不相信做爱是释放压力的好方法,但是偶尔放纵的感觉也不错,抛开烦恼,任由身体沉沦,每个细胞都浸润在快感的暖流里,一切变得飘飘然后,连以前他很反感的体位都没有拒绝,眯着眼睛看头顶随着节奏晃动的年轻脸庞,感觉眉心的汗水滴到了眼睛里,火辣辣的刺痛。 他迷恋和李越格做爱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习惯,也许是因为身体契合,总之那种感觉烙印一样刻骨铭心,以至于后来不管和谁上床,总觉得缺点什么。 没记住爱情,但是牢记了那种蚀骨的快感,也不知道算不算悲哀。 李越格刚从他身体里出去,李一北就推开身上的人,直接下床进了浴室。 即使房间里开了空调,剧烈运动过后也出了一身的热汗,床单浸着汗水和精液粘在背上,在快感过去后会变成非常恶心的东西,李一北一直无法忍受性爱之后还满身黏腻地搂在一起和情人腻歪。 冲过凉水澡后李一北套了一件宽松的衬衣和短裤出来,拉开蓝色的窗帘,打开窗子散掉空气里浓烈的情欲气味,最后靠着窗子顺手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表情宁静地看着院子里正在跳橡皮筋的小孩子。 李越格裸着上身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就是李一北懒洋洋靠着窗棂抽烟的样子,清秀的侧脸白净柔和,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与外表矛盾的没心没肺,矛盾的结果就是明知道自己在被引诱,却还是不想抗拒。 他很了解李一北的性格,倔强,自恋,一旦被否定,就会露出尖牙撕咬对方,最后两败俱伤。他不想离李一北很远,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或许有峰回路转的一天,或许会这么纠缠下去。未来的事情,谁又知道呢,他们都还很年轻,很多问题可以交给时间。 初晨的阳光很快跃进了窗子,炽热的光线温度灼人,李一北拉上窗帘,收拾了一地的衣物和凌乱的床单丢进洗衣机,又在自己衣柜找了一件稍大的衬衣丢给李越格,“这件你上次穿过的,可能有点发潮,你看看有没有味道。” 李越格没他那么挑剔,直接套在了身上。 李一北的衣服不花哨,颜色也比较单一,但是品味受姚婉然的影响,挑剔成性,不一定钥匙名牌奢侈品,但买的东西一定会有他喜欢的细节和风格。 李越格穿的这件是纯棉衬衣,白色底料嵌了银边,扣子是盘扣一样的布料,只是风格很现代,是一些结节复杂的卡通字母,很难扣到狭窄的扣眼里。 李越格扣了几下只扣好一个,李一北只好过来帮他扣。 李越格看着面前睫毛低垂,认真动着修长手指的少年,抬手抚摸发丝底下的耳朵,喊他,“北北……” 李一北抬眼瞥他一眼,“干吗?” “没什么,就是最近你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又说没什么,又说我让你觉得陌生,你不矛盾么。”李一北嘲笑,不想好心情被被坏,也不想研究李越格难得真情流露的情绪表达的是什么,很快把扣子扣好,问他,“要回去吃午饭还是在这里吃?在这里吃的话我出去买点菜。” “我们出去吃,就去上次去的那家饭店,你不是很喜欢么?” “短时间之内,我还不想吃同一个味道的菜。” “去别的地方?或者我家也行,让刘婶做你喜欢的菜。” “那还是去你家算了。”李一北最后妥协。 在高三之前李越格每个周末都很精彩,许肖廷和庄少于很能玩,也会玩,只是性格不一样,风格就不一样。许肖廷张扬胆大,喜玩刺激冒险,庄少于深沉内敛,喜欢把玩人心,自导自演,最后优雅脱身,再投入到另一个角色中。 和他们玩在一起,生活永远不会缺少趣闻和新鲜,而李一北和他们不一样,虽然骨子里同样嚣张,但是底线很浅,对危险敏感并且反应过激。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太离经叛道,那一身竖起来的刺,也只伤得了身边的人。 李越格觉得他能和李一北亲近,是因为李一北和他身边的人完全不一样,看上去乖张任性很能让人不痛快,但是伤害力微乎其微。就像自然界的生物,用一身斑斓色彩警告自己有毒的,很多都是温和动物。 他对李一北有种奇怪的占有欲,和那帮朋友混在一起时他很少会叫上李一北,既不能忍受他远离自己的世界,也不希望他融入进来。他想要一个与众不同,没被染色过的,彼此是特别存在的朋友。 李一北最近学习很投入,虽然觉得周末无所事事地和李越格待在一起,还不如多做几张卷子,但是表现的刻意了,又像是自己过于在意了。 李越格房间里书很少,但是随便翻开一本习题册,天才毕竟是少数,李越格只是比他更认真而已,虽然这种认真没太多的必要。 “邵颐这段时间是在给你补课吗?”李越格看到李一北在翻那些资料书,又想起了这个问题。 “嗯,想要高考考好一点。”李一北想不通他怎么忽然如此在意邵颐,但是心情不坏,还是认真地回答了。 “真要补习的话还是找个老师好,更专业一些。” “没什么,邵颐就很好了,而且更有共同语言。” “你什么时候和他有共同语言了?”李越格抓字眼地问,微微嘲笑的表情。 “关于高考的共同语言。”李一北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丢了手里的书,“饭好了没?我肚子饿了。” 整个五月都很平静,进入六月后天气变得更热,头顶的风扇转动的噪音都赶不走一教室的冷寂,每个人都是背水一战的豪情与绝望,神经紧绷,脆弱得一碰就能断。李一北经历过一次高考,却不能以上帝的视觉来俯瞰芸芸众生,看别人为俗事喜怒哀愁,因为他也是凡人,不能预知,不能改变,却知道后果,于是比任何人都更心惊胆战。 这种无奈的清醒才是真正暴躁的根源。 重新获得了一次生命,身边还是同样的人,却是另一条完整的轨迹,除了把自己完整地嵌进去,什么都做不到。 他不相信命运一说,却从不相信自己能改变谁的命运。 而意外就发生在高考前二十天。 那是个周末的傍晚,他刚从家里回学校上晚自习,在一条背街被一帮身份不明的人堵在了角落里。 七八个年轻人,既不像抢劫的混混,又不像打手保镖。 李一北想不起自己得罪了谁,但也没什么机会求证,还没说一句话棍棒就雨点一样地落了下来。他打架的伸手不错,一对一即使面对李越格都很少吃亏,但是面对一群有备而来的人,反击没什么成效后他能做的就是蜷缩身体保护胸腹里脆弱的脏器。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遭遇,意识不清,甚至有生命正在消逝的错觉。 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右手的疼痛上,有人有脚跟碾了他的手掌。钻心的尖锐疼痛压过了身上其他地方的疼痛,激得他睁开眼看了头顶表情狰狞的人一眼。 他在疼痛里昏过去,最后还是在疼痛里醒过来,中间的时间甚至才过了几个小时而已。 医院永远不是让人心情愉快的地方,让他惊讶的是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蓝抒。 虽然已经治疗包扎过,并且很幸运的没有伤到脏器和肋骨,但醒来后还是皮肉分离一样的疼痛,张口说话都觉得难。 然后他想起让自己疼痛到休克的原因,偏着头看了一下右手——已经被包扎严实地固定了,他担心是不是废掉了。 他从一醒来就在冷静地检视自己身上的伤,脸上是忍受疼痛的苍白颜色。 “现在麻药刚过,你先别动,等过了今晚就不会这么疼了。” 17、医院生活 李一北从醒来就只关心自己伤到什么程度,这个时候才转过脸来仔细看床边的少年,动了下干涩的喉咙声音虚哑地问,“怎么是你?” “碰巧路过那里,没想到会是你。”蓝抒笑一下,他没想到少年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的质问。 很多人的眼睛都是深棕色,而蓝抒是婴孩那种纯粹的黑色,与人对视时天然有种迷惑人心力量,即使是说玩笑都显得真诚。 “那谢谢了。”李一北闭上眼睛没再说话,疼痛的感觉渐渐习惯后只觉得疲累。 蓝抒安静地坐在边上,直到姚婉然来了才离开。 李一北的妈妈看上去还很年轻,气质温婉优雅,脸上的表情焦急关切,但还是让人觉得冷淡凉薄,因为那身漂亮得体纹丝不乱的妆扮和医院素白的氛围很不搭。 他和女人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才离开。 医院外面时夜晚带着热气的夜风,灯火照耀,整个城市笼罩在层灰色的朦胧光线里。 曹琛面无表情地坐在栏杆上,旁边站着一个黄头发的年轻人,表情惶惑不安,额上一层冷汗,看看着蓝抒出来,绷紧了身体地去看曹琛。 曹琛微微皱眉看着径直他他面前走过的蓝抒,冷哼一声,“你为一个陌生人和我翻脸?” 蓝抒停下来,表情还是波澜不惊的淡然,“我不会为任何人和你翻脸,你对邵颐太偏执了,这个我以前就说过了,现在也不想多说,你好自为之,别再做过激的事情了。” “我是看李一北很不顺眼,但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方法。”曹琛说完话掉头就走,两片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徒留一个桀骜冷漠的背影。 被曹琛丢下来的年轻人没勇气跟着走开,接触到蓝抒平静的眼神,只觉得浑身发冷,双腿都有些站不住,“蓝……蓝少,我们就是想教训一下那个家伙而已,也没想把他往死里弄的,都是意外,是意外……” 他们打了人,本来是准备去曹琛那里邀功的,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比起斯文无害的蓝抒,他们宁愿得罪乖戾暴虐的曹琛。 “以后做事最好先想清楚后果,为非作歹也要有资本,以后要是有人找你麻烦,最好不要说认识我。”蓝抒看着比自己大很多却做出卑微恐惧姿态的年轻人,眼神里有轻微的鄙弃,他一直搞不懂曹琛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做什么。 李越格事晚自习后回家才知道的这件事,姚婉然急着去医院,叫了卢修开车送他。 卢修想到李一北和李越格的关系,虽然不知道李一北伤到什么程度,还是打了电话给李越格。 李越格到医院时李一北已经睡着了,姚婉然坐在床边,表情凝重。 李一北看着床上那张没什么生气的苍白脸孔,只觉得心脏被狠狠地拉扯了几下,揉捏得手心都出了冷汗。 李一北从小一帆风顺,从没让姚婉然操心过,这次忽然出事,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一走进医院,满脑子就是丈夫车祸死去时的样子,以至于脸色白的厉害,脑袋昏沉沉的。 李越格看姚婉然脸色不好,劝她先回家休息,这里有他看着。 姚婉然看了儿子一眼,点点头,“等他睡醒了你给我打个电话。” 李一北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微亮了,这一觉睡的并不舒服,神经疲惫,身体疼痛,拉锯战一样睡梦里都是折磨,醒来后疼痛减缓却感觉肌肉酸软,难受得不知道要怎么发泄。 “醒了感觉好点没有?”李越格轻柔地摸摸他的脸,靠很近地询问。 “疼……”李一北只说了一个字,然后才反应过来身边的人是李越格而不是睡着之前看到的蓝抒。 “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这个时间只有值班医生,医生护士见多了各种伤痛病死,李一北这样的皮外伤还要随时叫医生查看,实在是大惊小怪,只能感叹别人太过娇贵,平时估计没怎么疼过。但知道病人是蓝家幼子送来的,就不能表现在脸上。 医生来看了下,无可奈何,建议坚持不下去的话就打镇痛药。 镇痛药一般都有副作用,对神经有伤害,李一北拒绝打针,身上难受,精神萎靡,不太想理人地转过了脸。 李越格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李一北喃喃,“你别吵我。” 医生护士被两个少年来回折腾,幸而天明之后终于下班,不用再受虐。 除了右手受伤严重,其他地方地方确实是皮肉伤,痛过之后其实复原的很快,李一北对感觉太过敏感,平时又很注重感官上的享受,才会无法忍受这种疼痛。 李越格对这一点深有体会,有时候在床上稍微弄疼了他,一个耳光就甩了过来。 这种时候李一北会走两个极端,神经脆弱或者脾气暴躁。 不过这一次他的情绪平和很多,过了精神萎靡不想开口说话的两天后就恢复正常了。 李越格每天中午都会来医院一趟,拎了保姆做的各种粥和补汤,比姚婉然还跑的勤快。 “不用天天这样喝粥吧,我现在已经不是重症患者了。”李一北看着李越格喂到唇边的粥,表情恹恹的。味道再好的粥连续喝上几天都会厌,何况是杂七杂八不知道加了多少药的药膳,味道非藏古怪。 “那也要过了明天,太刺激食欲的,你的胃也受不了。”李越格头一回伺候人,还是难伺候的李一北,很多时候都要格外有耐心。 “这些我知道,我不是小孩子,”李一北完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种把他当不懂事小孩对待的李越格,只好张嘴喝粥,吃了半碗,还是烦了,“你放桌上吧,我用左手自己喝。” 李越格把碗放桌上,又从书包里拿了他死活坚持要看的书出来,“你不用这样拼命,最后这段时间本来就学不进太多的东西,养足精神应考才最重要。” 李一北看看自己还缠满纱布的右手,翘着嘴角凄然一笑,“这只手能在这么快好么?” “北北,就算错过这次高考,也还有下次机会的。”李越格安慰,他发现李一北对这这场高考的期冀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有点把未来完全赌进去的感觉。 以前李一北从来不这样,虽然维持着好学生上进的形象,实际上玩世不恭,对现实抱着游戏的心态,也不担心未来的境遇。 李越格喜欢他的潇洒,但也厌恶那种随心所欲的放任姿态。就像一只飘在空中的风筝,只要那根线没握在手里,就会失去信任,不知道下一秒它会飘到哪里去。 不会固守原地,却在年少岁月里充斥了自己所有的时光,有着超越友情的肉体关系,不知如何安放这种矛盾的关系。 等到盖棺定论弄清楚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 李越格最近总是频繁地想到这个问题,他希望李一北能和他考上一个学校,不管什么理由,他觉得这样的时光应该继续下去。 “你最近还是别来看我了,东西我自己会吃,你自己也要复习,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李一北用左手笨拙地翻着书,头也不抬地说。 “我考试不会有什么问题,中午这点时间也不算多。” 李一北很讨厌这种差距,以前是,现在也是,右手受伤后尤其觉得自己是不是求太多了,越是心急越是状况百出。如果这一世的高考就这么毁掉了,他还没想过还有什么捷径改变生活。上一世的学历和工作经验,脱离了合理的外部环境,比一张废纸还不如。 重生一次,除了给予一次生命和公平的机会,并没有得到改变命运的超能力。 他的人生,还是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上去,中间会有什么变数和艰辛,谁又知道呢。 李一北翻着手里薄薄的纸,像是命运在指缝穿过一样,抓不住的感觉。 这个时候他会想起从前的自己,想很少的东西,总觉得人生太长,漫长无聊,高考和大学都是简单的事情,至于更远的未来,还不在忧愁的范围里。 “我会去参加高考的,就算是左手写字也会去。”李一北固执地自言自语,密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神,神态宁静。 破釜沉舟而已,不到最后,没人能保证结果。 李越格摸摸他的头顶,换了话题,“听说是蓝抒送你来医院的?” “嗯,他说是碰巧路过,我在想我是不是被扔到大街上去的,不然谁会经过那种背街。”李一北自嘲地笑笑,完全没把这个事放在心上,如果李越格不提,他都忘了。 “还记不记得那天打你的人长什么样子?” 李一北这个时候才警觉地抬头看他一眼,“干吗?要给我报仇呢?这个时候出事,你爸那边也不好交代。” “那你说要怎么样?” “反正我自己会解决。” 18、强制的爱 每次右手换药李一北都会盯着右手反复看很多遍,没到残废的程度,但是狰狞的伤口很吓人。医生护士对他的追问也总是三缄其口,每次都说很快就会好,被他问的次数多了,那些小护士就很怕他,每次换完药脚底生风溜得很快,搞的好像他是得了绝症一样。 期间邵颐来看过他两次,带来了他自己所有的总结笔记和针对他整理的复习资料。 “对不起。”离开的时候段邵颐和他道歉,脸色苍白难看,像那次在教学楼阳台上见到是一样,脆弱难堪,却倔强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李一北对他的行为很意外,有些惊讶地看着邵颐。 “曹琛一直不喜欢我和别人走太近,之前就警告了几次……是我连累你了。”邵颐木着双唇,每个字都说的艰难,流动在身体里的的血液有渐渐变冷的感觉,所到之处,连最后的热量也一并带走,冷飕飕的冰着他的心脏,他很怕伤害别人,超越自己被伤害。 没人生来冷漠,他觉得自己有拥有朋友的资格,却只会给人带来灾难。 李一北难得迟钝一次,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得罪了哪尊神,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为这种事受伤,这个亏吃的也太大了,尤其之前李越格还反复警告过他不要和邵颐走太近。 李一北看着床边梗着脖子脸色苍白地和他道歉的邵颐,真怕他把自己绷太紧,一扯就七零八落地彻底崩溃了。 “没事,医生说高考之前我能出院的,也能写字。”李一北不以为然地晃晃自己刚拆完线长好疤的右手,表情故作轻松。 就算要愧疚,也轮不到邵颐愧疚。 “真的没问题么?只有一个星期了。”邵颐看着那只手,还是不太确定。 “嗯,我的恢复能力很强,不会有问题的。”李一北不想纠结这个问题,都是一半安慰邵颐,一半也是安慰他自己,他现在能抓握东西都困难。不痛不痒,就是无力,像麻药还没过去一样,很多感觉都是失灵的。 “过两天我再来看你,你好好养伤。”邵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他的话,极度愧疚的负面情绪让他变的好像有些迟钝,转身出去的背影让人觉得他比自己还要悲惨。 “邵颐,我们一直都会是朋友的。”李一北在邵颐背后留下这句话。 邵颐回过头朝他笑一下,“我知道。” 邵颐回到家,看到客厅里他爸妈表情紧张的脸孔就知道肯定是那个人又来了。 他在门口顿了一下,背着书包直接回自己房间。 “小颐,有话好好说,别吵架了。”养母在后面紧张地加一句。 邵颐推开自己的房门,顺便锁上,把书包放在说桌上视线才转到床上的少年身上。曹琛从他进门就一直盯着他,犀利的眼神鹰隼一样,秀丽的外表被衬得冶艳又危险,和狭小逼仄的空间一样压迫人。 邵颐看着眼前这张比自己精致艳丽许多的白皙脸孔,依旧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牵强寻找的话,好像只是天壤之别的差距。 两种极端的差距,才彰显他们这种关系存在的合理性。 邵颐低着头解衬衣的扣子,连着长裤一并脱下,裸着身体面无表情地跨坐到曹琛腿上,“今天要从哪里开始?” 邵颐已经很久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曹琛听着他的清冷的声音,一瞬间想抱紧他,一瞬间又因为话的内容想掐死他,眼神刻毒地剜在他脸上,“今天你自己做。” 邵颐一直僵着身体,但是岿然不动的神情麻木冷漠,像一只没有感情的木偶,动作都受别人的牵引。 他闭着眼凑上去亲吻曹琛的唇,双手在西面解皮带的扣子。 不管亲吻过多少次,这双唇都是一样的冰凉无情,像是被逼迫亲吻什么恶心的东西,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逃的很远。 曹琛痛恨他这种冷漠的顺从,嫌恶地把腿上的人一把推来,“走开,别做出一副婊子的嘴脸恶心人。” 邵颐冷不防被他推到地上,冷漠地看他一眼,“不做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上你你不是要出去找更多的人来上?又不是谁都像我一样给那么钱。还是你以为自己的屁股真值那么多钱?”曹琛微笑着嘲讽。 他不笑的时候已然给人妖娆的感觉,笑起来像一株黑色的曼陀罗,开出来的花都带着剧毒。 邵颐以前很腼腆,和陌生人说话都会脸红,被人说过最难听的话可能都没有曹琛一个眼神恶毒。 曹琛给了他太多的毁灭,像走在一条铁轨上,你永远猜不到下一个站口会出现在哪里,前方永远有路,你却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他曾经痛苦过很长时间,逃避,苦闷,仇恨,愤世嫉俗,最后渐渐变得麻木感觉不到疼。 现在不管曹琛说什么他都会当做没听到。 就算是故意折磨,曹琛迟早也会厌弃他。这是现在高考之外他想得最多的。 邵颐越表现的不在意,曹琛就会越加愤怒。 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从最初猫捉老鼠的游戏完全变质,没人感觉越快,却要明知故犯地纠缠下去。太容易得到一件东西,就会觉得无趣,太难得到,又不想放手的话,就会变成一种偏执。曹琛对人对事都很少用心,生活太过安逸幸福,就会叛逆地想要去惹是生非和破坏。 是邵颐逼着他从一点一点认真起来的,到最后却发现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在自导自演。 曹琛把邵颐猛的一下扯过来压在床上,捏着他的下巴满腔怒火地啃咬嘴唇。 硬挺的性器粗暴进入的过程依旧令人痛不欲生,邵颐趴在床上,闭着眼睛表情痛苦地忍耐身后一下比一下用力的撞击。 房间里只有肉体撞击和喘息的声音,曹琛扳着邵颐的脸,手指伸到口腔里搅弄舌头,想让他发出声音。邵颐被弄得几乎窒息,掰着他的手挣扎。 曹琛蹂躏够了才松开手,弯下身有些温情地吻身下已经忍出一身汗的光滑脊背,自言自语地喊,“邵颐……邵颐……” 声音情欲浓重,性感磁性,如果不是邵颐全无反应,这会是一场活色生香的性爱。 不管开始的是欲。火还是怒火,一旦意识到身下的人尸体一样毫无反应,再好的兴致都会霜冻一样迅速消失一半。曹琛伸手抚摸邵颐身下垂软的东西,套。弄了半天都全无反应,最后怒不可遏地狠狠掐了一下。 邵颐疼得哼吟一声,身体剧烈地蜷缩。 曹琛被下。身的紧缩袭击,没有防备地射了出来。 曹琛压在怀里汗湿的身体上平复呼吸,下身还插在温暖的身体里,然后就这这个姿势侧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只有身体疲惫,汗水蒸发感觉到冷意时他会靠在他怀里。 曹琛觉得贪恋这几分钟温暖的自己有些可怜。 “你别再做针对李一北的事了,我把他当朋友的。” 曹琛以为自己是幻听,好一会儿才看撑起头看着邵颐,“你在和我说话?” 邵颐又不说话了。 曹琛忽然小孩子一样地笑了,亲着他的脸颊语调都有些飞扬,“我不会对他做什么,你别天天和他在一起就行。” “……” 邵颐不再说话,曹琛却依旧开心,吻着他邵颐的脖子自说自话,“等高考过了我们出去玩,哪里都可以,国外也可以,然后去提前去看看学校,再看看周围的房子怎么样……” 曹琛兴致勃勃地计划着关于两个人的未来,邵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住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目光平静纯粹。 他的未来计划里不会有曹琛,这一点和他的理想一样坚定。 快八点了两个人才冲了澡从房间出来,桌餐上的菜已经有些冷了。 邵颐爸妈看着曹琛依旧是诚惶诚恐的表情,很小心地问,“要在这里吃饭吗?菜做的挺多的。” “好啊。”曹琛顺口回答,他心情不错,唇角带点微笑的表情偶尔会有无害的一面,看上去只是个外表奢华的漂亮少年而已。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菜,一个青椒肉丝,一个香菇肉片,还有两个素菜和一个番茄鸡蛋汤。曹琛似乎真的饿了,吃的挺香。 邵颐不会给他夹菜,他爸妈是怕被嫌弃不敢夹菜。 曹琛自己很随意,偶尔还给邵颐夹菜,“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邵颐只是低着头吃东西,养父母对他很好,但缺乏交流基础,感情一直有些生疏,但即使这样,要当着被叫做爸妈的人和曹琛和颜悦色地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那种耻辱还是比被压在身下侵犯还要来的浓烈。 他想要平顺的生活,想要爸妈过的好一点,仅此而已。 19、一个结束 高考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场深刻的回忆,闷热,紧张,颜色微黄的卷子散发着淡淡的铅味,好像呼吸重一点,都能把身上的能量带走。每张脸庞都重叠成相似的表情,五官淡化,在半米之外坐了六场考试,也没记住谁的长相。 李一北感觉最深的是右手的疼痛,没写一个字都要加倍用力,指骨断裂的小指不能弯曲,只能以一个奇怪的角度翘在一边,每次等到收卷,身上都出了一身的汗,黏腻地粘在身上,和窗外的炽热阳光一样考验人的意志。 第三天的下午整个城市被暴雨侵袭,雨声掩盖了写字的沙沙声,以至于后来每次联想起高考,脑子里印象最深的都是雨水的声音。 李一北在最后出考场,站在走廊上隔着雨帘看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警戒线之外是撑着伞望眼欲穿的家长,雨声,喧嚣声,嘈杂地交织在一起。 这个场面有点探监的感觉。 他没能在走廊上站很久就没被一个监考老师表情严肃地赶走了,要他远离考场区。于是他也变成了人群里等待离开的一份子。他没带伞,旁边的一个女生帮他撑了一下。 李一北偏头看女生一眼,说谢谢。 女生没看他,脸上是考完试后的疲惫,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到校门口时女生把伞塞给他,自己挤上了一辆公交车,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李一北撑着伞慢慢往回走,雨水带走了高温,浸到身体里的是一种秋季才有的凉薄气息。这样的感觉缓释了右手的一些疼痛,这两天一直紧张沉郁的神经也轻松了不少。 回到家里时姚婉然正在做晚饭,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姚婉然听到他开门的声音,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拉着他的右手仔细地看了看,“写字的时候是不是很疼?” “还好,就是比较慢。” “晚上再去医院看看。” “嗯,我先回房间睡一会儿,饭做好你先吃。” 姚婉然一直只关心他的身体健康和性格修养,成绩都是其次,其他家长看得很重的高考,她也觉得随意就好,甚至最开始都不赞同他参见。 李一北回房间冲了个热水澡,只套了一条内裤就躺到了床上,这一次他是真的累了,身心俱疲,前所未有。 他睡着的很快,期间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旁边躺下也没醒过来。 醒过来时房间里只有微弱的光线,李一北在身后的怀里翻一个身,头发刷过李越格的脸庞。 “不睡了?”李越格摸他的脸,“感觉好点没有?” 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吹在脸上,李一北讨厌这种突兀的温情,从床上坐起来,不小心挤到右手,疼得眉心直抽,深深地吸了口气。 李越格下床去衣柜里找了一身衣服给他。 李一北感觉右手木的厉害,没动,等着李越格给他穿衣服。 “这是被伺候的上瘾了?”李越格抱怨,还是帮他把衣服扣上。 又没求你。李一北在心里回他一句,他现在心平气和,不想和李越格抬杠找不痛快。 “考的怎么样?”最后李越格问了姚婉然该问的问题。 “不知道,我现在连下午考考的什么都忘记了。”李一北自己心里也没底,回忆起考场上的感觉只觉得太阳穴痛的厉害。 两个人热了冷掉的菜吃晚饭,李一北动了动这三天试用过度半残废的右手,连筷子都不想捏,拿了个勺子吃饭。只能说英雄都是逼出来的,换一个情境,任何小事都会放大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接下来的几天李一北都在出入医院,不再着急恢复速度之后反而感觉恢复的很快,本来医生建议静养不要乱动,高考完了去医院复查,差点没被戳着脑门痛骂,没被打残,差点被他自己废掉了。 李一北点着头态度谦逊地听医生训诫,不管结果怎么样,他不想因为一些外因造成遗憾。 每天除了长时间的睡觉,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估分,查询学校准备报志愿。 这一世从他重生那一刻就是崭新的,除了原有的人和景,每件事都在按新的轨迹发展,也就是说,就算他记得98年很多高校的录取线也没用。 那些影响深远的大事会不会发生他不知道,但是这种在一个固定范围内游移变化,影响每个人切身利益的事,充满了太多的变因。即使重生,也很公平,不会让谁凌驾于命运之上。 他有这样的认知,从一开始就没抱侥幸之心,不过现在的问题似乎比高考用一只半残的手还要叫人郁闷——他忘记了许多题目的答案,而且是死活回忆不起来那种。 最后没办法,大胆地估了一个高分,再估一个保守分,取平均值。 结果出来了,还是觉得高了很多,而且如他最初做的最坏打算一样,可能连上一世所上的大学都进不去。 纠结几天后,第一志愿填了一本院校的C大,第二志愿填了沿海的二本院校,中间落差挺大,看上去明显的搞不成低不就。 虽然从一开始就对这场高考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但真正尘埃落定了,内心反而很平静。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开解就是,人生才刚开始而已。 李越格打电话问他要报哪个学校,李一北想了一下才说,“没确定呢,可能会填X大。” “那过两天到学校里到学校里再说。” 李越格不必在志愿上花费时间,他考的很好,而且一早就有人给他当顾问参考,把分数学校专业都分析了个透彻。不过还没等他计划怎么挥霍这个轻松的假期,他父亲李名岑就从北京回来了。 李名岑位高权重,常年居住在北京,忙碌的生活里很少想起独居异地的小儿子,教育李越格最多的是怎么聪明处事低调做人,即使想起来,印象里也是很久之前那个在他面前沉默少语却有着乖戾眼神的俊秀少年。所以偶尔的惹是生非传到他耳朵里,他也只当是年幼无知的反叛,从来没有太当回事。 如果这一次打的不是曹复兴的小儿子,消息传到他耳朵里肯定又只是寻常的打架。 曹复兴和他多年朋友,在官场上是孜遥一派中流砥柱的人物,精明圆滑,为人处事无可挑剔,却出名的溺爱幼子曹琛,捧在手心都怕被风吹到。 他对曹家的小儿子还有点印象,苍白瘦小,长了一张比女孩子还要精致柔美的脸孔,也不太开口说话,似乎有轻微的自闭症。 有这个印象先入为主,不管原因经过如何,李越格的罪行都会放大十倍。 李名岑亲自去道了歉,回来把儿子叫到了自己书房里。 也许是相处时间很少的缘故,李越格和他并不亲近,尊敬之外,带着一点生疏。 李名岑看着已经长得和自己一样高的儿子,声音温和,像和朋友聊天一样,“不管怎么样打人总要有个理由吧,还是你平常就这样,遇到什么问题都用暴力解决?那我哪天是不是就要去警。察局的人打电话来了?” “没您想的那么严重,只是一点矛盾而已。”李越格避重就轻,想要快点把这个话题结束,他不认为这些玩转政治和人心的家长能理解年轻人的想法。他也不喜欢暴力,甚至觉得无聊,但是作为报复,这种简单的方法似乎最直接有效,至少比阴险的算计更光明磊落。 “别滥用权力,何况你还没有权力。”这是李名岑最后告诫的话。 天色很晚的时候邵颐才抱着几本书回家,拐进巷口时才看到门边靠墙站着的颓废身影,少年穿一件白色T恤却靠在满是灰尘的砖墙上,鲜红的耳钉在晕染的光线里若隐若现,像即将复燃的一簇火星,跳跃着微弱的温度。 邵颐都不知道自己给曹琛的定义为什么都是鲜亮而冷漠的色彩,像一把颜色漂亮的刀子,锋利张扬,随便碰一下就能被伤到。 “邵颐……”曹琛开口叫他,从阴影里露出脸来。 邵颐这个时候才看到他脸上有伤,不算很严重,但是有几块明显的淤青。他的肤色很白,五官又妖冶,一点小伤都会显得很突兀。 曹琛意识到邵颐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别扭地撇过了脸,小声地嘟囔,“别盯着看了,我知道很难看。” 他不露出残暴的一面时会有小孩子的一面,能给人深重的错觉。 从高考前那次曹琛就没再来找过他,邵颐过了一段轻松的日子,再次见到曹琛,也不像以前应敌似的绷紧神经了,只当没看见曹琛的脸红,径自转身开门。他更习惯应付喜怒无常、暴躁的曹琛,而不是收敛了爪子像猫一样在身边取暖温存的曹琛,这种需要动感情费脑子的相处会让他手足无措,因为他也需要温暖。 曹琛跟着他进去。 邵颐开了灯,橘色的光线充斥每个角落,连带着曹琛的脸也变成了柔和的颜色。 “有吃的吗?我一天没吃东西了。”曹琛也不指望邵颐搭他的话,自己去老旧的冰箱里翻东西。准备了几天的话,在见到邵颐的时候完全消散不见,我等了你一天这种示弱一样的话更说不出来。 厨房很小,好几次转身曹琛都撞在桌角上,疼得龇牙咧嘴。 “你要吃什么?我帮你做。”邵颐沉默了半天,还是开口。 曹琛受宠若惊,却装模作样地冷着一张高傲的脸,“随便什么都行。” 于是邵颐随便给他弄了一个炒饭。 曹琛吃的很慢,邵颐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看电视,每个台停留四五秒,然后换台,眼睛一直盯着电视。 “邵颐……”曹琛第二次喊他。 “嗯?” 曹琛咬着勺子,红色的唇上沾着一层晶亮的油脂,“如果我说我要出国了,你会不会很开心?” 邵颐看着他,神色平静,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 “别这样看着我,不然我会反悔。”曹琛很突然地凑过来吻他的唇,动作轻柔,唇齿上还残留着蛋黄的香味。 邵颐第一次没有抗拒这种亲吻,甚至还回吻了一下,因为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20、蓝抒的蛊 填报志愿那天李一北去的很早,老师都知道他是这次带伤参加的考试,看他的目光俨然是在看一个身残志坚的榜样少年,热情地帮他做信息分析,指导他填志愿。 意见不统一,他还是固执地填了之前就决定的学校,头疼地逃离了老师的包围圈。 远离教学楼的操场空旷一片,旁边没有修理的草坪长满了高草,在盛夏的空气里摇曳着野生的张扬。李一北手里捏着志愿的草稿表,看了几眼顺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坐在水泥台阶上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感觉有人走到身边时,他下意识地收起自己放在外面的右手,却忘了把嘴里的烟拿掉。 于是蓝抒看到的就是少年咬着烟偏过来看他的脸,炽热的光线在黑色的头发上微微反光。 他们在学校有过很多次的擦肩而过,但是一直都没有交集,彼此熟知姓名,却好像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的人,点头之交都不算。李一北给他的印象全部来自李越格,看上去是个文静淡漠的漂亮男生,眼神偶尔嚣张,笑起来有着欺骗人心的温柔。 不够真实,就不会让人产生想要接近的欲望,李一北就属于这一类,充斥着一种天然的虚假,猜不透的感觉。 如果不是他招惹在先,蓝抒觉得自己不会主动接近这类人。 “是你呐。”李一北笑一下,说话的时候嘴里的烟跟颤巍巍的,掉了一身的灰烬在衬衣上。 “看你好像心情不好?” 蓝抒在他身边坐下,李一北闻到一股清淡的薄荷味,有点像夏天的味道,不张扬但是很无所不在地弥散在空气里,有种懒洋洋的舒服感。 “还好了,过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而已。”李一北把抽了一半的烟捻灭,随口问,“你考的怎么样?” “一般吧,所以随便填报了一个学校。” 李一北扬扬眉毛,没说话。蓝抒口吻淡然地说这种话时和李越格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好像任何事都很简单无所谓,失败和成功之间都没有明显的界限。 不是一个世界,无法理解时,这个原因总是通用。 “你的手怎么样了?”蓝抒看着他一直放在腿边的右手问。 “恢复的不错,最后可能只会留点疤,上次医院的事谢谢了。”李一北晃晃右手,轻松的表情。 “假期想不想出去散心?” “旅游?” “不算吧,就是出去走一走。” “你是在邀请我么?”李一北看着蓝抒笑,语气调笑。 “似乎你也很乐意。”蓝抒的笑容很干净,一丝让人误会的暧昧都没有,但是措辞用的很微妙,并不吃亏。 李一北耸耸肩,“当然十分乐意。” 第二天一早李一北就收拾了一个包,只是姚婉然说要出去玩几天。 到约定的地点时蓝抒已经在那里了,和他一样只简单地背了一个包,穿一身深色的休闲装,安静地站在那里,风景如画的感觉。他长的斯文俊美,气质却很衬阴郁的颜色,反差愈大,愈加显得特别。 这种矛盾的气质和那双眼睛一样吸引人,李一北喜欢这种神秘又有些危险的人,那种被诱惑着去靠近,抽丝剥茧去了解的过程很有趣,哪怕结果会让人失望。 两人上了一辆客车蓝抒才问他,“你就这么放心什么都不问就跟着我走了?” “你不是也很放心我么。”李一北打开车窗,凉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很舒服,让他很有心情说笑,嘴角一直挂着愉悦的笑容。 “我一直以为你戒心很重。”蓝抒偏着头看他,探究的笑容。 “只是不熟而已,谈不上有什么戒心,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来往。”当然,那种引诱他的陌生感除外。 蓝抒不喜欢说无意义的废话,偶尔会和他聊一些有意思的话题,观念有分歧的时候就会巧妙地引申到别的话题上,一路下来给人的感觉就是什么话题都聊的很开心,两人像是默契十足的朋友。 李一北喜欢和这种聪明的人来往,想要单纯的相处愉快简直再简单不过。 客车开了几个小时候在郊区的一个小镇停下,不是旅游的古镇,只是普通的农村乡镇,红砖白墙,中间有大片的绿色水田,中间一条狭窄的柏油马路通进去,蜿蜒地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两个人沿着那条路走了很久,又绕了几条小路才在一间普通的房子前停下。 蓝抒像进自己家一样径自推门进去,喊了一声外婆。 房间里光线有点暗,李一北适应了两秒才看到椅子上手里摇着扇子在打盹的老人。 老人听到蓝抒的声音,反应有些迟钝地喊他的小名,说话的语速也很慢,“这次还带朋友来看我了?” 李一北礼貌地打招呼,有保姆样的年轻女人从里屋出来招呼他,对蓝抒的到来有点惶恐的样子。 蓝抒喊保姆孔姐。 房子的装修很普通,但是简洁舒适,很多细节看上去是方便老人行动设计的,看得出很用心。 晚饭都是家常菜,但是意外的丰盛,很多是李一北没吃过的味道,感觉很新奇。 蓝抒给他夹菜,“这些都是我喜欢的菜,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 “味道很好。”李一北真心称赞,顺手给蓝抒夹了他喜欢的菜色,“看来你很会吃。” “还好,口腹之欲而已。” “啧,年轻人,小小年纪不用这样故作老成,什么年纪就该做真么事,太早成熟了,会失掉很多的乐趣。” “听你这么说,倒好像真的很成熟。” “假装而已,和你一样。”李一北没所谓地笑,“装纯真不会,装成熟还是很简单的,记几条普度众生的人生哲理就行。” “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选择的成长方式就不一样。” “那你长成了什么样子?” 蓝抒很委婉地笑了一下,没回答。 他不习惯和人分享秘密,或者说他们还不到可以分享秘密的关系。 晚上李一北和蓝抒睡一张床,月光从窗口泄进来,在地板上划上一块巨大的光斑。 农村的夏夜没有城市那么热,开着窗子,可以盖轻薄的被单。 窗外有聒噪的蝉鸣声和蛙声,院子后面似乎有鱼塘,从窗子吹进来的风有微微水草的味道。不过这种气味更像是他的臆想,因为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比那种味道强烈很多,没理由会问到更微弱的气味。 李一北喜欢这样的氛围,几乎有点不想睡着。 “这地方确实很适合放松心情。”李一北转过脸对蓝抒道。 “嗯,我在这里生活过六年,性格改变了很多。”蓝抒的声调和周围的空气一样清凉舒适,像是讲故事的前奏,让人有听下去的欲望。 但是说完这一句就戛然而止了,蓝抒偏过头给他一个模糊的笑,“我不喜欢回忆。” “我也不喜欢,不过我最近一直在回忆,无法阻止的那种。” “那肯定是因为没能彻底遗忘。” 李一北没再说下去,继续下去,可能会有倾吐的欲望。这种感觉不该产生才对。 早上醒的异常的早,因为外面小孩子玩闹的声音实在穿透力巨大,用被子捂住脑袋都挡不住。 蓝抒的起床气似乎比他还大,烦躁地翻身,和李一北抢被子去堵耳朵。 最后两个人挤在一起,近到呼吸几乎缠在一起。 李一北接触到温热的身体,很自然地伸手搂住,脸埋到脖子里胡乱地蹭。 蓝抒推了两下没推开,捏着他的脸颊掐了两下。 李一北皱着眉睁开眼,盯着蓝抒看两眼,翻过身去继续睡了。 蓝抒在他背后轻笑,“你是把我当成谁了?” 李一北很突然地转过来半压在蓝抒身上,居高临下的调戏表情有点风情妖娆,“别问我这种问题,我会想歪了。” 蓝抒被逗笑,摸了一下他的侧脸,“你好像和喜欢和人玩暧昧。” 他这句直白的话杀伤力很大,一针见血。 李一北觉得自己只是爱玩,但是分析起来,他似乎也没说错。 蓝抒的手指从脸颊摸到唇边,李一北用舌尖舔了一下,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容,“你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我,所以先别急着下结论。” “你在意这样的评论?”蓝抒把手缩回去,并不太介意两个人暧昧的姿势。 “不算在意,只是你好像误会什么了。”李一北说着低下头去,吻在蓝抒的唇上。这一次没有试探,一开始就是侵略意味十足的进攻,舌尖钻进口腔,舔着齿列缠上对方的舌。 完全是挑逗情欲的方式,缠绵到极点。 一吻完毕,李一北在被子底下摸了一下两个人贴着的下身,“你看,不管你是不是同性恋,我们是不是有感情,接吻都是很能让人来感觉是不是?我们接吻,但是并不能代表什么。” 蓝抒的反应很平静,甚至笑了笑,“很精彩的诡辩。” 然后勾着李一北的脖子在他唇上很轻地吻了一下。 21、云卷云舒 中午外面依旧是亮到刺眼的白炽光线,但是有山水环绕,满眼的绿色淡化了那种炎热,风吹在脸上,有湿凉的感觉。李一北吃过午饭后就懒洋洋地靠在了院子里长椅上,头顶是枝叶几乎垂到脸上的杨柳。睡不着,但是也不想动。 他容易喜欢极端的东西,不是红尘浮华的喧嚣放肆,就是午后泡一杯茶的宁静,就像他以前的那些情人,或炙热或冷淡,总有吸引他追逐的一点。 蓝抒的外表气质看上去比他还要喜欢安静,但是稍微相处下来就会发现完全不一样。李一北总是依照感官的喜好追逐事物,有点浪漫情怀和清雅情调,洒脱随意,很吸引人的目光。 而蓝抒不一样,他是由里而外的宁静,将自己层层包裹,不露一点棱角,捉摸不透,也就不会受外界影响。 在学校里的蓝抒是遥不可及的王子,在这里却只是个有着温柔笑容的干净少年。一样的笑容和气质,却在不同的环境给人判若两人的感觉,这样完美的融入,好像他本人才是一道独立不变的风景,周围的环境都只是陪衬的幕布。 除了数不清的光阴,年龄并不能给人增加什么筹码。这一点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验证。 “你的生活一直都是这样吗?”蓝抒在旁边坐下,拿了一瓶冰过的饮料碰了碰他的胳膊。 “什么样?”李一北睁开眼,午后缱绻的气氛让他的声音都懒洋洋的。 “随心所欲,享受生活。” “应该只有后者吧,”李一北接过已经拧开的可乐喝了几口,偏着头看蓝抒笑,“随心所欲的同义词有时候是不负责任,我看上去很不可靠?” “是你主动给了别人这样的感觉。” “你适合学心理学。”李一北靠回椅子上,手心的冰饮沁出大片的水渍。 他们才开始相识而已,就已经试图交心,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就好像一个复杂的数学题,结果得出的太快,就会回头去看中间是不是哪个步骤出了问题。 期待一切好的结果,但是持怀疑的态度,李一北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傍晚孔姐和陪老人出去散步,李一北和蓝抒做了晚饭。一人做了两道菜,味道居然不错。 晚上依旧睡一张床,两个人聊了很长时间的天,最后决定早起爬山去看日出。 结果没睡了几个小时就被蓝抒推醒,递衣服给他穿上。 凌晨五点是黎明前最暗的一段时间,月光暗淡,景物只有模糊的轮廓,寂静异常的氛围让人不自觉地压低声音说话,偶尔有一两声清脆的鸟叫声,啁哳地传到很远的地方。 李一北对看日出确实满怀希望,他喜欢做一些让自己心情愉快的事情,不在乎是那种形式。 不过他没走习惯崎岖不平的田埂,一脚踩到进了长满野草的水沟里,重心一歪,接着整个人都摔到了旁边的稻田里。 两个人同时一声惊呼。 所幸田里的只有薄薄的一层水,没有陷得如同沼泽一样。 “怎么不小心一点?”蓝抒伸手去拉他,语调里有压抑的笑意。 李一北满身都是稀泥,狼狈不堪,爬起来顺手就把手上的你揩到了蓝抒脸上,“泥土的味道,你也尝尝。” 最后洗了好几遍还是闻着还是隐约有股泥土的味道。 从浴室出来时太阳已经在卧室的地板上投下了很大的一块光斑,蓝抒背对着他在换衣服,裸着的漂亮脊背上纹着一只红色的蝴蝶。 蝴蝶纹的十分精致,耀眼的红色张扬着极致的美丽。 李一北用手指轻轻描绘上面的轮廓,“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这只蝴蝶?” “纹身吗?”蓝抒回过头来看他,淡然地笑笑,“也没什么特别意义,是我妈妈很喜欢蝴蝶,所以在我身上纹了一只,不过后来她去世了,就把它当做一种纪念了,可惜我自己也看不到。” “纹的很漂亮。”李一北微笑着称赞。 他们在这里一共待了五天,每天无所事事,常常只是靠在一起坐着聊天而已,但是内心宁静平和,放松得彻底。 和蓝抒的相处很舒服,不去想那么多的话他们会是不错的朋友。 前世的回忆里,蓝抒的印象只是一个名字符号,唯一了解的也是李越格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香港蓝家的私生子,从小被父亲流放在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从来都没被承认身份。 城市的景色一点一点充斥视野的时候李一北知道,自己的另一种生活回来了。他喜欢乡下的闲暇安逸,但是也很清楚浮华喧嚣的城市才是最适合他的温床。 下车分别时蓝抒送了他一个项坠,“留作纪念吧,可能以后就没什么机会见面了。” 他们适合做朋友,但是并没有就此交往下去的意思。 李一北接过来,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到家后李一北睡了一觉起来给自己做吃的。 姚婉然加班很晚才回来,在门口换着鞋子问,“回来了?这几天越格打了几个电话找你,你要不要打个电话回他?” “不回了,又没什么事。” 李一北握着遥控换台,他发现自己忘记了李越格的生日。 人变得不重要了,生日理所当然的会被忘记。 何况没有他参与,李越格的生日也不会变得残缺,他有的是形形色。色的朋友送上祝福。 22、就此决裂 李一北是被照进房间的光刺醒的。李越格拉开厚重的窗帘,将窗子一并打开,回到床边捏了李一北的脸一下,“起来吧,快十一点了。” 昨晚折腾的厉害,又喝多了酒,这个时候只觉得浑身都难受,睁着眼睛半天都没找到焦距,软着身子靠在李越格身上。 “这是喝醉了还没醒呢?”李越格亲他的耳朵,把人搂在怀里。 “身上酸,你别这么勒着我,难受。” “我给你按摩一下。”李越格在被子底下揉他的腿,下巴搭在赤裸的肩上,皮肤相贴的地方是一样的温度。 李一北感受了一会儿这种宁静,表情模糊地笑了笑,转过身来抱住李越格,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错过了你的生日,还是送上句迟到的祝福吧,十八岁生日快乐!” “我更想知道你这几天哪里去了。”李越格并不买账,眼神很有深意地看着他。 “这是我的私事,我想你无权过问。” “你对我什么时候有秘密了?” 李一北松开他,弯着唇戏谑地浅笑,“我的秘密很多,你可能一个都不知道。” 李越格叠着腿坐在床边,年轻俊美的脸孔在明亮的光线下都显得阴郁莫测,似乎下一秒就能露出尖利的牙齿将人撕碎,但他只是安静地那么坐着,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慢条斯理穿衣服的李一北,反应十分冷淡。 “我们就这样了吧,李越格。”李一北扣上最后一个扣子,抬头看着李越格说。 最后一次上床,最后一次明知隔阂深重却又强迫症一样地纠缠在一起。 李越格给过他很多看似平淡却深刻的记忆,因为是从最懵懂的年纪开始,简单的喜欢就变成了执念,等到分开,那种刻骨的激情也跟随着埋葬红尘,想起来都觉得是侮辱。以至于再遇到心动的人,不管怎么努力去爱,妥协迁就之后还是意兴阑珊,无法真正相爱,更无所谓天长地久。 无法完全投入,每一次都做着随时抽身的准备,分手的时候也就无关痛痒。 他甚至不能保证自己这几个月是不是在李越格身上重温那种感情。 爱情对他来说已经太陌生了,眼神,气息,温度,每个带着暧昧因子的东西都会被理解出多重的意思,远离了单纯,能够进到心里的东西就会变得越来越少,最后可能就是相顾无言,防备重重。 走不下去,分开就成了最好的解脱。 李一北一直说服自己不要把前世的恩怨带到这一世来,这里每个生命都是鲜活的唯一,不能预知将来,也不可能沿着前世的轨迹走下去。但是他在单方面发泄感情,并且有点越演越烈的趋势,这对李越格并不公平,而且有点玩火自焚的感觉。 大学毕业后他交往过的几个男人几乎都带着一点李越格的影子,可能性格迥异,但让他心动的那么几点,总是相似得异常。 一个人不应该在相同的地方跌倒两次,哪怕绊倒他的那个人现在非常无辜。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李越格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没怎么,就是不想玩了,而且你也成年了,不要老是做一些幼稚不负责任的事情。”李一北笑一下,眼睛里是与青涩五官不相称的凉薄笑意,淡漠无情掩盖在看似温柔的笑容底下。 周末李一北约了许肖廷出来吃饭。 许肖廷故作惊奇,“哟,北少真实给面子,难道见你主动约谁。” “这不是经常都有见面么,单独约的话倒显得刻意了。”李一北偏着头浅笑。 许肖廷摘掉脸上的墨镜,笑着在对面坐下,“我怎么还是觉得你有事找我?” 他和李一北虽然不太来往,但也知道这个人很难与人交心,除了李越格之外,他对任何人都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不近不远,比熟人关系深一点,却又算不上真正的朋友。 “确实有点是要找你,听说你在炒股,弄的挺热闹的,我现在高考也完了,闲着想凑个热闹。” 李一北开门见山,说出来的话却让许肖廷笑起来,“你才几岁呢,就想着炒股了?” “和年龄没关系吧,你也就比我大两岁。”李一北微笑。不管他现在有着怎样青涩的面容,身体里住着的始终是历练过多年的灵魂,只要不刻意掩饰,眼神和气质总会显得不一样。 “我这次玩的有点大,风险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承担的,你确定要搀和进来?”许肖廷换了认真的态度,但脸上还是打发好奇儿童的微笑表情,“再说你难道会缺钱用?” “我确实很缺钱,”李一北大方地承认,“钱总是不会嫌多的,何况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许肖廷狡猾地盯着他的表情,笑得有些揶揄,“一本万利大家都知道,不过你的本在哪里呢?” “头脑算本钱么?你出钱,我出力,彼此合作愉快。” 许肖廷撑着桌子靠过来,扬了扬唇角,“一北,空手套白狼这种事你是和李少学的么?那这种事你完全可以去找他,他在这方面可比我擅长多了。何况你们一向关系亲近,他也不会让你吃亏。” 李一北摩挲着手里的玻璃杯,脸上的表情很含蓄,“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接纳我,而且我要的也不多,还是你要防李越格?” 许肖廷和李越格是哥们儿没错,但是在过于相似的环境下长大,被参照,被对比,被家长赋予一些特别的期待在身上,总会在某些方面针尖麦芒一样难以相容,兄弟情义维持的友谊并不能掩盖这种矛盾。 “一北,你最后这句就太诛心了。”许肖廷收起总是挂在嘴边的笑容,“我们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但是建立在李越格的基础上,无论如何,中间隔着的都不会是你。” “那我就找不到其他你拒绝我的理由了,就像你说的,我们是朋友,而我现在确实需要钱。” 许肖廷看着李一北半天,最后忽然了然地一笑,“看来你和李越格真的崩了?不过你这样会不会过了点?李越格对你其实很好,这个大家都有目共睹。” “一点小矛盾而已,你们可能想多了。”李一北垂下眼睫,唇角一点敷衍的微妙笑容。他讨厌把秘密暴露给别人,也不喜欢被人窥探。 “你要真缺钱,我建议你去找庄少于,他最近刚从他舅舅那里弄了一批货,他随便让你跑一单就够了,股票周期长,风险也大,不适合做长期投资,而且我也不想让家里老头知道我在做这些事。”许肖廷很认真地建议。 李一北不属于他们这个圈子,很多东西玩不转就是一个累赘,何况怎么看他都只是个头脑聪明却天真的少年而已。 野心需要资本,抛开那层朋友关系来说,他不觉得李一北有让他接纳的资本。 最后是许肖廷抢着结的帐,“账还是我来结吧,难得和你单独吃顿饭,你留着下次请我好了。” 李一北也只知道自己的行为完全是空手套白狼的性质,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何况许肖廷有理有据说的直接明白。 和许肖廷分别后他顺道去了邵颐家里。 和许肖廷和李越格比起来,邵颐就单纯太多了,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性格和脾气,相处起来也能轻松很多。 邵颐开门看到他,有些惊讶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我们不是朋友么,不能来?”李一北直接推门进去,在外面出了一身汗,直接就坐到了风扇面前。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听说你不能参加高考了,所以以为你还在治疗。”邵颐解释,拿杯子给他倒了一杯冰水。 李一北抬起已经恢复得很好的右手在他面前晃晃,“其实伤的不重,只是那个节骨眼上比较要命,后来也去高考了。” “你被哪所学校录取了?” 李一北差点被水呛到,“已经可以查询录取结果了?” “很多一本学校的通知书都已经下来了。” 李一北扶额,他最近过的有点浑噩,先是和李越格划清界限,然后又天天琢磨着挣钱,连拼了命的高考都给忽略到一边去了。 “你报的清华?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嗯,昨天才刚到的。”邵颐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脸上现出一些少有的笑容。 “那恭喜你了!”李一北躺倒在沙发上,下一句话是,“赶紧请我吃饭吧。” “得了吧,我最近正愁学费呢,哪来的钱请你吃饭,在家里做的话到可以,你想吃什么?” “你做的东西太难吃了。”李一北忽然想起个事来,“曹琛最近没来找你?” “他出国了。”邵颐并不忌讳这个话题,但是听到这个名字,眼皮还是不安地跳了跳。 “嗯?就这么简答?”李一北笑一下,有的事总能在成为死局时峰会路转地豁然开朗,光亮在前,却还是会生出一些疑虑。 “本来也没什么复杂的。”邵颐不想再回忆以前的事,岔开话题,“你报了哪个学校?” “一本填的C大,不知道今年的取分线怎么样。” “考试正常发挥的话,你报这个学校可能亏了。” 李一北耸肩,“无所谓了,能取到最好,考试下来感觉很糟糕,对题目都没什么印象。” 邵颐做饭的时从隔壁房间出来一只毛色漂亮的狗,安静地蹲在邵颐脚边,眼睛看着客厅里的陌生客人。 这只狗很特别,看上去是名贵品种,但是少了一只前腿,走路一颠一簸的。 李一北吹了声逗弄的口哨,问邵颐,“你捡来养的?” “是曹琛留在这里的,让我帮忙照顾一段时间。” 李一北杵着下巴笑,“哟,这是玩的哪出?看不出曹琛还挺有意思的。” 他平时总是文静内敛的模样,偶尔张扬一点,一分邪恶就能被渲染出十分,非常流氓的感觉,“我看这狗挺值钱的,就是断了条腿也能卖几年学费钱的,邵颐你养不下去的时候可以考虑一下。” 邵颐回过头来古怪地看他李一北一眼,“你这个人真是……”话到嘴边,又想不出具体的形容了。 吃了晚饭回家,李一北正想打电话去邮局查一下有没有自己的快递,结果才进门就看到了茶几上的通知书。 “我刚才帮你签收的,你看看是不是你报的学校?”姚婉然没敢拆,一直等着他回来。 李一北看上去倒没什么兴奋和紧张,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感,但是看到学校的名字时,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成了无法置信的惊讶。 23、休止符号 “是不是调到了不喜欢的专业?”姚婉然看他的表情,有些担忧地问。 李一北没说话,拿着通知书转身就出了门。 “你这是要去哪里?”姚婉然皱眉,追在后面问。 “我去找一下李越格,没什么事,妈你别跟来。” 两个大院之间就隔着一条街,李一北从出门到按响李越格家的门铃只用了五分钟。 保姆打开门,李一北鞋都没换就冲到了李越格的房间,门锁着,李一北在外面猛踢了几脚,“李越格,给我滚出来!” 连踢了好几下里面都没反应,保姆忧心忡忡地杵在楼梯口。 “你他妈的出来!”李一北没听到动静,火气更大,踢得门板直颤。 “哟,你这是要破门而入抢劫呢?”李越格从旁边的房间出来,刚洗了澡,穿了一身睡衣懒洋洋地看着气急败坏的少年笑。 李一北直接就把通知书甩到了那张脸上,“李越格,你改我的志愿?” “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X大难道不比C大好,而且专业也没变。”李越格不以为然,纸片的硬角在脸上划了道红痕,他抬手摸了摸,眼睛里依旧是悠游的笑意。 “你凭什么随便改动?你他妈以为这是小事是不是?”李一北从看到通知书上X大的字样就已经怒不可遏,压根就没想冷静,面具撕碎,露出来的是真正尖利的一面。 李越格挡了一下挥到脸上的拳头,“我是知道你的成绩才给你改的志愿,十拿九稳的事,你以为我在拿你冒险?” “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每次都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谁?” 李越格刚开始还忍着没怎么还手,发现李一北是往死里揍他时也有些怒了,挨了几记张重拳后终于在混乱里掐着李一北的脖子把人摁在了墙上,“我是想问你的意见,但是你能告诉我填完志愿那几天你去哪里了么?” 李一北气急败坏到极点,口不择言,“你以为你是谁?你在我这里就他妈一按摩棒,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这一耳光打的很重,脸颊上几乎立即就起了印子,唇角也出了血。 李一北冷静下来,眼睛死死盯着李越格冷得有几分恐怖的脸,抬手擦了下几乎要流进嘴巴里的血,“我没说错,你在我这里也就真那个地位。” 他们动过手很多次,但这么甩他耳光是第二次,第一次大三那年他和一个快要毕业的学长出去吃饭,喝醉酒不知道怎么滚到了床上,那一次李越格打的他很重,表情和现在一模一样,像要吃人一样。 李越格掐着手底下细长的脖子,有好几秒都想着就这么把人掐死算了,但最后还是颓然地把人松开了,脸上的盛怒收敛掉,变成平常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手指随意地在李一北脸颊上划过,声音冷的像冰渣一样,“北北,知道你身上哪个毛病最招人讨厌吗?自私,谁都没你这么自私还理所当然的,而且这个世界上没谁必须无条件地宠着你,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李一北就笑一下,推开半压在他身上的李越格,“我是自私,但没到妨碍别人的份上,你自作主张改了我的志愿,我还得感恩戴德地谢你?你是不是也太把自己的当回事了。” 临走的时候李一北还了李越格一巴掌,“还你的!” 李越格看着那个背影在楼梯口消失,过了好一会儿才发泄压抑怒火地捶了下旁边的墙壁,吐出一句脏话,“真尼玛难伺候!” 晚上一边的脸颊就肿了起来,姚婉然弄了一个冰袋给他敷上,“这是和越格打架了?” “他改了我的志愿。”李一北语气平淡地陈述,他在姚婉然面前很少大声说话,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尽量表现得冷静,慢慢的养成了习惯,就变成了表面岿然不动的淡定,哪怕内心是翻江倒海的情绪涌动。 姚婉然当然觉得是好事,还要再说什么,李一北已经闭上了眼,“我先睡一会儿,先不说这个事了。” 李越格让许绍文找关系给他查的成绩,又到老师那里给改了李一北的志愿,这个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没捅到教育局,先给李名岑知道了这个事。 李名岑没骂也没训,只是让他好好反思一下。 于是李越格认真地反思了,不过所有内容都关于李一北。他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但是李一北的反应让他觉得膈应。他习惯掌控的感觉,但是李一北在朝着愈行愈远的轨迹远离自己,他要逃离自己的掌控,尤其是那句那把他当按。摩。棒的话,让人一想起来就想把那个家伙弄死。 许肖廷听到一点风声,刚好最近刚消停下来,无聊的紧,约了李越格去参加一个发小的生日聚会。 “操,又准备拿我当挡箭牌呢,没次都玩那些就不嫌无聊?”李越格自己刚过完生日,对这样的聚会腻味的要死,而起每次人一杂,玩的就开始没有下限。 李越格自知不是纯洁白莲花,也很讨厌那种露骨的下作玩法,一句话说来就是太掉价。这一点他和庄少于有点像,不喜欢由里而外散发腐朽气息的东西。 李越格算是他们这帮二世祖里比较正派的一个,年纪小上一两岁却比谁都能摆谱,随便端个架子就能唬人,平时有他在大家玩的都比较收敛,而且也不想担一个教唆未成年的名声,出什么事也不好和顶头家长交代。不过十八岁一过,许肖廷就常常刺他,“哎,闷骚可不是什么好事,小心别憋死了!” 许肖廷那些狐朋狗友和他都有点交集,李越格一听过生日的是曹珂,心想那不是曹家的大儿子么,前段时间他刚找人揍了他那个宝贝弟弟曹琛,现在凑上去只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别废话了,趁这个机会我介绍几个北京的的哥们儿给你认识,等九月开学了也有个好混的地方。”许肖廷自作主张地为他决定。李越格太能装,性格又莫测,再过个几年,肯定会长成吃人不吐骨头的一方人物。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他拉进自己的另一个圈子了。 曹珂过生日,明面上肯定是各方人物争相祝贺的一个正式宴会,然后才是高级会所的私人聚会。 李越格被人上赶着捧习惯了,年纪又小,无关自己的利益前途,对活络关系一点不上心,要不是李名岑带他去参加一些饭局,他连长辈面前那些笑脸都能省了。 李越格对这样的吃喝玩乐不是很上心,去的有点迟,到了包厢里面已经是群魔乱舞的状况,一堆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中间是寿星今晚的曹珂。 曹珂的长相并不像弟弟曹琛那样妖娆,轮廓英俊,鼻子眼睛长的很端正,但品行坏的绝对比曹琛有过之无不及,在这群渣人辈出的纨绔子弟里都是极品。 许肖廷拉着李越格给介绍了一圈,反正都是顶着爹妈吓人头衔的那些个人,剩下的衣着光鲜华丽的,是顶着漂亮脸蛋却没法让人记住的模特和艺人,男男女女的,争着出头秀才艺。 李越格刚坐下,就有一个长腿细腰的女孩子靠过来搂住他的手臂,很懂规矩的没乱说话,坐在边上给他倒了杯酒。 许肖廷不知道听了句什么话,笑得一点正行没有,差点把酒给喷出来了,然后转过脸来发现李越格大爷一样闭目养神呢,用手肘拐了拐他,“人过生日呢,大爷你就不能给个笑脸?” “我又不是来卖笑的,心情不好,少来烦。” “日。”许肖廷送他一个脏字。 那群艺人里有几个是刚出道的歌手,嗓子不错,唱起来很有点歌星的范儿,就是下面喝酒的声音太喧嚣,歌唱的再好感觉都个噪音一样焦心。 李越格心情好的时候和谁都玩嗨了,心情不好就话很少,坐一边生人勿近的气场。 一半人差不多已经喝醉的时候蛋糕给推进来了,层层叠叠很大一个,被灯光照的五颜六色的。 曹珂刚要切蛋糕时不知道谁喊了句,“蓝抒呢?这都切蛋糕了人怎么还没回来。” “估计还在外面吹风呢,我去叫他。” 过了一会儿跟着刚出去的那个人进来一个少年。蓝抒个子挺高,但是偏瘦,看上去斯文优雅,但温和微笑着那双眼睛都能给人一股森然冷意,矛盾得让人迷惑。 李越格和蓝抒不在一个圈子,交集不多,而且明显气场不合,没事压根不会凑一起。 蓝家是香港的一方大佬,在内陆也很有背景,蓝抒是最小的儿子,却因为私生子的身份,众所周知的不受待见,从小被寄养在曹家,一直没被承认过。但是蓝家的生意这几年在北京做的顺风顺水,又赶上香港回归浪潮,在ZF那边也是炙手可热。 乘着这股东风,流落在外的蓝抒也成了人人争相追捧的对象。 过分自律和低调行事的人往往野心勃勃,李越格觉得蓝抒应该属于这类人。 蓝抒在人群里感觉到李越格的目光,偏过头来打招呼地朝他笑笑。 午夜散场时在大堂里发生了一点意外,一个年轻男人在楼梯口被忽然窜出来的黑衣人连捅了几刀。一群人正往楼梯下面走,几个酒醉的都被吓醒了,惊呼出声。 李越格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因为发生的太快,都没来得及表示惊讶就被前面慌乱的人群挤到了一边。 蓝抒站在他旁边,一脸清冷的淡漠表情,纯黑的眼眸里是纹丝不动的平和。 李越格很人真地看了一眼这个人。 24、从今以后 金燕是市里出了名的销金窟,会员一溜的权贵,见了血光,警车很快就呼啸着到了,现场被围了个圈,倒霉了刚下楼梯准备换地方逍遥的这帮二世祖。 这些人什么世面没见过,惊讶过了就差不多了,就当是在路上看到车祸了,警察要他们回去笔录的话也当耳旁风,笑话,他们是来给人过生日找乐子的,大半夜的给拎去警局算哪门子事儿。 不过今天出任务刚好是几个刚上岗没多久的小警察,很不把这群挥金如土满身浮华气的公子哥儿当回事,正气凛然的,二话不说直接要把人往局里带,于是就这么对峙上了。一大群人堵在大堂门口,浩浩荡荡聚众闹事一样。 李越格骨子里横得要命却很会做表面功夫,遇到这种事从来一副奉公守法的良民样子,和在学校里一样道貌岸然,看热闹一样站在边上看着,一句话都没说。 寿星曹珂喝得半醉,冷着一张俊脸杀神一样站在台阶之上,气势逼人。 一群人里年纪最大的也没过二十五,不管家里怎么牛逼,其实就是些没什么实权,只会作钱的小孩,但是偏偏每个人都很会摆架子,穿一水的奢侈牌子满脸傲气地挺在那儿,比他们打江山的老子还会抖威风,不仇富的人都能看的牙痒痒的,太他妈的嚣张了。 最后小警察怒了,以妨碍执法的罪名给人直接弄警局去了。 结果人刚到警局,领导就晕了,没事把这群祖宗请来做什么,到时候还得送佛一样一个一个送回去。 孜遥地方不大,却云集了众多的政治大腕,市政府憋屈得孙子一样,不但要伺候着偶尔从北京那边回来的大人物,还要照应着他们留在本地害群之马的二世祖,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等上面打招呼就给擦干净屁。股了,这个时候为点小事给自己惹一身骚,怎么算怎么不划算。 领导把今晚办事的小警察骂了一顿,但是人都弄来了,又不得不做足样子地做一下笔录,一边还龟孙子地陪着笑脸。 李越格第一次进警。察局,当时来玩的了,翘着个腿漫不经心地坐在一边,悠然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边上的警察看了见了,欲言又止地皱眉。得,都他妈大爷。 蓝抒偶尔看一下时间,冷淡的气质像夏夜的一缕风,吹得周围的空气都降了好几度,但偏偏冷的让人很舒服,甚至想多吹吹。 “要烟吗?”李越格问他。 蓝抒接过烟给自己点上,在烟雾里看了李越格一眼,他发现李越格抽烟的动作表情和李一北很像,眯着一点眼睛,满不在乎的惬意表情,也不知道是谁传染的谁。 李越格想要玩闹的时候就是个笑模样,不想理谁时就是这种对谁都不上心的无聊表情,和蓝抒说完这句话就抽着烟没了下文。对这个漂亮深沉的男生他一直没多少深层次的好感,表面功夫都懒得去做。 结果笔录还没做完,上边先下来消息了,似乎今晚死的人还挺有背景,牛逼的是凶手还手段不怎么样,操行还很职业的样子,死活不张口说杀人动机,于是这个事就蹊跷了,上头发话说今晚逮着的人一个都不能先放了,也不管这个逻辑不合理。 “哟,这可不合法律规矩啊~”闭着眼睛都快要睡着的许肖廷一听这个话眼睛就睁开了,“我们顶多就算个目击证人,连嫌疑人都算不上呢这就给拘留了?” “哎哟我的许大少,你就给点面子呗,这是死了人的,你就当配合一下吧。”录着笔录的警员愁眉苦脸地打哈哈。 那边几个折腾的不耐烦的已经在破口大骂了。 李越格打电话给许绍文,许绍文半夜三更的接了电话,也没管自己年纪身份,开口就喊了声小祖宗,“我说你就不能消停点,你爸刚让我把你看紧点,你这又给我惹事。” “没惹事,就是吃了个饭,倒霉的遇到捅刀子的事了。”李越格轻描淡写的。 许绍文只能让秘书打电话去处理,这种小事他不适合出面。 这些年李家那小孩什么性格他差不多也摸清了,不算太犯浑,偶尔装起好孩子来也像模像样,但真正坏起来,也是坏的没边没际,而且越来越能藏事,能自己捂住的,绝对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许绍跟这个小孩打了几年交道,只能感叹天性,身在什么环境就能做出什么事来,坏的一点根基都没有。要不然就李家那个全面高等的教育,怎么也得养出一品学兼优的乖孩子才对。 李越格回家洗了个澡,还没睡上两小时天就亮了,保姆在楼下喊他吃早点。 本来以为这个事就这么完了,他自己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第二天还上了报纸。 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小编,看到有几个小明星就觉得这个事值得挖掘,就把那天晚上的照片贴了上去,再渲染一下那起凶杀案,最后弄成了一篇惊悚悬疑娱乐新闻,顺便给介绍了一下本市上几出名的风流公子。 照片里的李越格一张俊美冷峻的侧脸,唇角挑着一点放肆,被奢华的灯光衬得一股子邪气,下面有一段关于他的文字不知道是褒是贬,写的挺邪乎的,用词夸张得把李越格自己给看笑了。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李越格不以为然地把报纸丢一边,没过几分钟接到了许肖廷的电话,那边笑的猥琐,“那新闻写的挺有才啊,李少你摇身一变就成吃喝嫖赌五毒新贵了!” “滚你大爷的,你怎么不接着把下面关于你的看完了再打电话。” 许肖廷那边过了么叫秒,爆发出一句惊天动地的,“我操你大爷,老子要把这个编辑弄死!” 没办法,徐大少爷被写一成男公。关了。谁叫他穿的那么骚。包。 李越格觉得这是小事一桩,但是传到要面子的李名岑耳朵里就变了点味,居然还从北京回来了。 李越格觉得老头子最近有点怪,对他苛刻的厉害,一点小事都能琢磨出好几个味来。 “几号开学了?”李名岑没和他提金燕的事,话题扯的有点远。 “三号。” “X大?” 李越格挑一下唇角,“爸,你还能知道的再多一点。” “听说你把一北的志愿改成了X大?” “他考的比预料的好,报别的学校太亏了点,我想帮他。”李越格不慌不忙,脸上的表情从容淡定。 李名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着自己儿子,“以前你不是想当兵么,我想送你去部队里历练几年。” “爸!”李越格眼皮直跳,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些,“我现在不想上军校。” “我希望自己的儿子比别人更有出息一些,这是一条不一样的路,我希望你靠自己的能力走下去。”末了又加一句,“玩了这两年也该收收心了,十八岁不是小孩子了,我希望你早点懂事。” 李越格微微皱眉,这一次没有再反驳,只是暗暗捏紧了拳头。 这是他父亲给他安排好的路,他很清楚,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李一北在上楼时看到门口阴影里斜靠着强抽烟的李越格,一身黑色的衬衣,鬼魅一样无声无息。 “哟,杵这里吓人呢?”李一北走到门口,掏了钥匙开门。 李越格拽了一下他的手臂把人拉到面前面前,吐了一个烟圈在他脸上,“看你最近好像过的挺舒坦?” “那是。”李一北笑笑,不知道李越格玩的哪出。 李越格摸摸他的脸,“有时候真想操。死你。” 说话转身就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 李一北静默了一会儿,转身进门,很重地摔上门。 ——第一卷·少年篇·完—— 第二卷:大学篇 25、一些回忆 李一北在无聊了一个假期后还是拎着那张被揉的要狗屎一样的通知书去了北京,坐在尚未提速的火车上,摇晃的车厢和杂乱的气味熏得想要反胃。 十几年的时间变了很多东西,也有一些东西一成不变,比如九月份拖着行李箱挤火车的学生,过道里神色疲倦漠然民工,挨蹭着挤在一起,将空气发酵成一种需要努力适应才能忍受的味道。 李一北穿一身白衬衫牛仔裤坐在靠窗的位置,清秀白净,在嘈杂灰色的环境里显得有几分突兀,但是他知道自己和这些人其实没什么分别。 虽然很多次说过重新开始,但只有这一次是抛弃过往的解决姿态。他需要慢慢去改变很多东西,比如散漫,奢侈,还有不切实际的骄傲。 “要吃点东西吗?”邵颐从书本里抬起头来问他。 “吃不下去,你自己吃吧。”李一北看着窗外山峦倒退,想着以后的打算。 “总不能一直这样不吃东西吧,不吃更难受。”邵颐咬着一块面包,神色看上去比李一北还要平和。 两个人坐在一起,比起车厢里的其他活跃的新生显得冷淡得多。邵颐也不是不开心,就是一个理想实现后内心空的厉害,而且高考还有点失眠,偶尔睡着也总是做梦,很多片段都关于曹琛,时常把他惊醒,那些寥落的快乐的时光,几乎要被这种记忆摧毁殆尽。 在最初相识的那段时间,他们确实有过一些开心的记忆。 第一次遇到曹琛是在学校门口,下着雨,一个很瘦男孩子站在马路正中间,车子摁着喇叭从旁边呼啸而过,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司机的大骂声。 从门口涌出来的学生唏嘘的看着这一幕,站在边上看热闹。 邵颐看的心惊肉跳,以为男孩是吓呆了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什么,跑过去就把男孩子拉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时候邵颐很惊讶地松了手,他以为自己将女孩子错认成了男孩。 “NND谁要你多管闲事?”漂亮男孩竖着两条清秀的眉毛,眼神凶的像狼一样,这回是死也不会让人认错了男孩子模样了。 邵颐莫名的被人凶一顿,一下子有点无措,愣在那儿微微涨红了脸。 “操,你他妈红什么脸?”男孩子恶劣地掐他的脸一下,表情和要吃人一样。 那一年他们刚上初二,恶魔曹琛已经扬名学校,那天会在雨里站路中间招车子撞,就是因为家里司机在路上出了点事故没能准时来接这位小少爷。一个不消停,随时折磨人。这是很多人给曹琛的评价。 邵颐对这个人却只闻其名不知其人,非常无辜的踩中狗屎,给自己埋了个后患无穷的祸根。 曹琛从小最恨别人对他的长相发表看法,长到少年后,总会收到来自同性的一些异样目光。 少年曹琛就在这些目光里无师自通地明白了一些过于早熟的东西,并且非常介意的怀恨在心。 而邵颐居然在自己面前脸红,理所当然被他列入黑名单,至于要怎么整治,那是后话。 邵颐抱着最大的善心去看待身边的人,哪怕是有着一双凶恶眼睛的曹琛,这样的善意没什么错,错的是他把淋湿的少年带回了家。 曹琛走进那个窄小的房子时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瞪大眼睛,天真的样子,“还真有这样的房子呐?!”然后扬着下巴颐指气使对邵颐说,“我要洗澡,给我放洗澡水去。” 邵颐被他支使的一愣一愣的,放了洗澡水,又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给他。过了几分钟,曹琛裸着白嫩的小身板打开门,皱着眉问他沐浴露在哪里。 他长的十分精致漂亮,即使做着惹人讨厌的表情也只是像个被宠坏的骄纵小孩。 “没有沐浴露,只有香皂,你要用么?”邵颐给他找香皂,视线错开曹琛白的有些晃眼的身体。 曹琛眯着个眼睛盯着背对着自己的男孩子,脑子里酝酿着一堆恶毒的念头,最后却在对上男孩回过头来的干净眼神时生生压了下去,撇着唇角有点别扭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邵颐。” 曹琛忽然凑近了盯着他,嘲笑似的,“那个我们老师天天拿来念叨我的年级第一?” 邵颐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撞到浴缸的边沿,直接摔进了浴缸里。 曹琛站在边上幸灾乐祸地大笑。 那天晚上两个刚认识的人睡在一张床上,早上醒来曹琛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睡相很孩子气。 邵颐并不会轻易讨厌一个人,平时也没什么亲近的朋友,和曹琛的相识让他觉得自己也能交一个朋友。 再在学校里相遇时邵颐就会主动和他打招呼,曹琛并不太热情,他身边总是众星捧月的跟着一群人,并不缺谁给他一个笑脸,偶尔无聊才会去逗一下书呆子邵颐。 邵颐很认真地交着这个朋友,就连曹琛第一次恶作剧地吻他,也没觉得他们的关系会朝着不可预期的方向恶化。 对那个吻他一直记得很清晰,舌尖伸进嘴里,含住他的舌就是用力的吮吸,脸上甚至有睫毛扫过的感觉。他被吻得发蒙,忘了反应。曹琛离开他的唇,又凑上来啧啧有声地亲了几下,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回味还是得意,眼睛里尽是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感觉还不坏。” 直到高一的那个暑假被锁在教室里侵犯,那种被朋友背叛的感觉才世界倾覆一样压下来,毁掉了他曾经一直相信的很多东西。 火车第二天到站,北京的空气一如既往的差,吸入鼻腔似乎都能感觉到灰尘。 李一北找了一家银行取钱,那里面除了他带够的学费和生活费,剩下的两万是李越格以前打在里面的。 他把剩下的钱转到了邵颐卡里,“这钱也不是我的,就当是借你的,不用着急还。” 邵颐没立场拒绝,他现在需要钱,和曹琛没有关系的钱。 两人在公交车站分道扬镳,排队报道花去了很长时间,他最后一个到寝室,铺好床铺后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和新室友打完招呼后就洗澡睡觉了。 接下来军训过的不是太舒服,九月的天气依旧闷热干燥,穿着密不透风的衣服,能感觉汗水在身上淌,晚上洗澡了就只想在床上挺尸体。 寝室里另外三室友都是北京人,一口的京片子,能侃能说,每次聊起天来都没人能插上话。 睡李一北床头的男生叫季攸,是个和文雅名字完全不相称的流氓,外表不错,长了一双勾人的凤眼,不开口说话时穿一身迷彩服站在人群里也是光彩夺目的一景。 虽然是在大学,而且是在北京,但是二世祖的密集程度绝对比不上孜遥那个小小的四中,季攸这种做派招摇的人一时间还很难找到组织,每天被异样目光鄙弃的异常现象伤到了季少爷厚比城墙的自尊心,一边不屑周围泥腿子小市民的同学,一边寻找能和自己一起逍遥腐败的同阶级战友。 于是很快目标锁定在室友李一北身上。 李一北属于那种第一次见面很容易给人深刻印象的人,眉眼俊秀,一身江南烟雨的诗人气质,比起这个年纪不修边幅的男生,精致得有点不食烟火的样子。但是接触下来第一印象似乎并不太可靠,李一北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有钱小孩,有时候奢华,有时候又显得穷酸,那双漂亮眼睛里甚至有着成熟的世故。 不过这些并不妨碍他和这个人凑一起,因为在别人看来他们是一类人,而且相处的过程中也没什么不愉快,他那些离经叛道的行为看在李一北眼里似乎也再寻常不过。这种无所顾忌的感觉非常妙,一点伪装都不必要。 季攸在李一北看来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孩,比起李越格许肖廷那种小小年纪就很有心机的高干子弟简直要算可爱了,至少那份嚣张肆意天然无害。 军训到一半时季攸借口生病带着李一北逃了一天的训练。季攸换回刚入校时那身招摇的衣服,要带李一北游北京。 十年的时间放在任何一个城市都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北京更是如此。出了校门,入目的街景需要从记忆最深处挖掘才能感觉熟悉。 他在北京待过将近八年的时间,他所在的学校离X大并不远,他曾经频繁出入这里,坐在图书馆前的台阶上听着歌等李越格放学一起去吃饭。 记忆里北京的晴天似乎特别的多,他喜欢逃了课来这边等李越格下课,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都很少觉得漫长,看着秒针一个一个走动,心情都跟着雀跃。 那是他们相处的最愉快的两年,在外秒租了房子住在一起,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腻在一起,悠闲惬意,挥霍激情,在公寓每个角落不分时间地做爱。 那种彼此深爱的错觉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让人唏嘘,如同一场奢华的梦境,醒来之后只为自己的沉溺觉得羞耻。 26、新的开始 车子经过他们曾经租住的那个小区时李一北瞥了一眼熟悉的景色,脑海被凌乱繁杂的画面冲一遍一遍地冲击,那些被时间遗留下的回忆错乱排列,最后定格在分手的那个早晨,李越格说你谁都不爱,你最爱你自己。 李一北忘记自己是用哪句话反驳的了,大概是你不爱我又凭什么要我爱你,也或许是摆出无所谓的姿态直接叫他滚蛋。 他很清楚那个时候的自己有多恶劣,敏感多疑,骄纵乖戾,因为无法完美,只能选择破坏。 彻底摧毁的感觉很痛快,斩草除根,重新开始。 只不过结局比预期出入太多,没有虐磐重生,只是戴上面具重新把自己抛入喧嚣红尘而已,然后一边强迫自己忘记过去一边装出完美的样子准备邂逅爱情。 他总是想用新的感情来证和李越格的分开并没有什么遗憾。 最后寻寻觅觅,虚晃十年却什么都没得到。 从什么时候开始越走越远的呢,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干涉和误会,他们是不是能坚持着一直走下去? 没有如果,只有未来。 以前可以用这个借口阻止自己不去回忆,上天却开玩笑似的给了他一个重生的机会。在他去参加婚礼的路上,几年没有联系的李越格却忽然打过电话来,声音里带着一点温柔的笑意,“北北,我在机场,过来接我。” 迎面的货车撞上来时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要说什么,再醒来,就是和李越格除了上床就不再谈多余感情的十七岁。 李一北拄着下巴看飞掠而过的街景,翘着唇角笑一下,无论如何,这一次是自己先转身离开。 晚上没有回学校,去了季攸家里。 季攸父母都在外做生意,很少有时间在家,家里几乎就变成了季攸开私人派对的最佳场所,新交的朋友也很喜欢往家里带。 即便用十年以后的目光来看季家也装修的十分豪华,北京有权有钱的人太多,李一北想不起有没有听过什么季家。 季攸和喜欢和人炫耀他那些五花八门的奇怪藏品,最多的是CD和满架子的书,上面有着歌手和作者龙飞凤舞的签名。李一北挺有兴趣地翻看,很多都是他以前喜欢的东西,有种把玩古董的感觉。 临睡前李一北忽然问,“你在学校有没有听过李越格这个名字?” 季攸耸肩,“你要问我校花叫什么我倒是知道。” “以前的一个同学,随便问一下。”李一北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因为一再地回忆起大学的那些事,一整个晚上总是想起李越格。 “睡吧睡吧,我很少把刚交的朋友带回家的,你赚到了。”季攸废话说的太多,口干舌燥,打着哈欠回自己房间睡觉。 军训结束后的第二天就开始上课,李一北的性格很适合这种慢节奏的生活,每天踏着铃声进教室,听课做笔记,比从前乖顺不知道多少倍。以前他学的专业是既不感兴趣又无用武之地的历史,四年听过的课估计只有一学期的课时那么多。 而李越格一直都比他上进,头脑聪明,从上大学开始就琢磨着怎么赚钱,只不过很喜欢心里做事。 大学毕业时李越格已经比他成熟许多,人前人后差别很大,唯一没变的可能就是他们留给彼此的永远是最真实的一面。 生活开始稳定下来后李一北在外面找了一份兼职。 他以前就不太会赚钱,性格过于随心所欲,又耽于享受生活,从不勉强自己做枯燥辛苦的工作,毕业后无所事事了一段时间,做过企宣,销售和策划一些职务,都是薪酬不错的外企,却没有一个长久,最后进了朋友的娱乐公司挂了一个总裁助理的职位。 他在那里交了李越格之后的第二个情人,那是个很模特,有一双漂亮专注的眼睛,他们在一起过很多年,四年还是五年,但是一直都没有住在一起。他需要这样的距离,因为不想很快厌倦一个离自己如此之近的人。 这段感觉最后以一种非常平和的方式不了了之,和他以后的几段感情如出一辙,相似得惊人,总是试探地开始,努力地相处,最后平和地结束。 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只是很难激动,要做出悲痛的样子肯定又太难看,他觉得自己所有的热情都耗光给了初恋,不会再为一件小事无理取闹,较劲地冷战一个星期,拼命糟蹋自己的情绪。 不爱而已,所以总是要假装爱情,留给对方的就总是最好的一面。他假装了那么多回完美情人,却把所有的恶劣给了李越格,试探底线一样乐此不疲。 除了那双眼睛,他已经想不起那个男孩叫什么了,之所以记忆深刻是因为这场分手他得到了公司近十分之一的股份,从此衣食无忧,身价倍涨。 前因后果,无非是他在别人的爱情里充当了绊脚石,他被当做被抛弃的一方得到补偿。 非常世俗和无聊的故事,但是结局皆大欢喜。 现在既没有飞来横财的机会,也没有大把炒作的资金,要自食其力,还是要脚踏实地从简单的事情做起。李一北也不知道有这样觉悟是不是来的迟了一点,重生一世,要走的路却好像比前世还要长。 最后敲定的兼职是在一家西餐厅当服务生,他外形好,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穿上制服笔挺端庄,像一株雨后白杨,青葱鲜嫩,看上去文雅漂亮,和低低凑着小提琴调子的餐厅氛围十分契合。 这是一份看上去挺漂亮的工作,待遇也丰厚,但是真正做起来并不轻松,培训只有一个星期,工作却要求完美,每天挺直了身体站在边上伺候别人吃饭,时间像稀释了一样缓慢流逝,晚上回到寝室两条腿酸软得直打颤,爬三楼都觉得是负担。 季攸虽然在寝室一张床铺,但更多的时间是住在家里,或者在外面玩到很晚直接住酒店,偶尔回寝室也只是顺便看一下自己刚建立朋友关系的李一北,他想把这个看上去懒散冷淡的家伙拉进自己的圈子里。 李一北还是那种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态度,收到邀约很少拒绝,但也不表现的热忱,冷淡忧郁的气质很吸引女生迷恋。 周末季攸约了外语系的两个女生去唱歌,特意绕路去了李一北打工的餐厅去接他。 到了KTV才发现人很多,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灯光和音乐主宰了感官,一时间分不清里面那些笑声放纵的女孩子是学生还是小姐。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不用拘束。”季攸在后面答疑解惑,揽着他的肩膀往里带。 李一北象征性地弯一下唇角,走近沙发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李岚卿画了一个成熟妖冶的妆,如果不是那双和李越格相像的眼睛,他几乎要认不出来。 两人很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对这样的相遇并不太意外,甚至没有要多说几句话的意思。 季攸坐在李一北旁边,凑到他耳边问,“正点吧?我最近新看上的妞,不过好像有男朋友了。” 李一北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手指都懒得动的样子,“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重口味。” 李岚卿属于外表讨人喜欢的那种女孩子,有一点娇宠的毛病,但是良好的家境给了她很好的修养气质,盛气凌人起来都有点冷艳的感觉。 “我就喜欢这种难搞的,够脾气。”季攸倒杯酒给他,挤眉弄眼,“有没有看上个哪个?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不怕玩不起。” “我腰酸。”李一北笑一下,忽然觉得会来参加这种聚会的自己实在无聊,好像生活总需要一点原来的色调调和,才能觉得没有什么欠缺,但是他忘记了这里没有他熟悉的人,甚至无法放心喝醉,更谈不上放肆给谁看。 这种端着的感觉不好,像是一出又一出没有落幕的戏,累的慌。 快轮到自己唱歌时他找了个借口去外面抽烟,点火时忽然有人在后面拍了他的肩一下,“哟,这是我们北少?” “差点没害我把烟吃下去了。”李一北把嘴里的烟拿开,看着许肖廷,“还真是哪里都有你。” “没办法,受李大小姐的命来接她,怎么没听说你也在,不然我也圈几个朋友来凑热闹。” “顺便和同学过来的,凑热闹而已,”李一北笑着解释,不太经意地问,“怎么没和李越格一起?” 许肖廷笑得怪模怪样,“他不会没告诉你他被他老子仍军校去了吧?哟,你们都几岁了,还玩过家家,整的挺有意思的。” “我说最近怎么都没什么消息。”李一北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手指一用力,捏碎了掌心的烟,说不清道不明自己到底觉得哪里不舒服。 “他爸这个打算挺不错,依李越格那种性格,只看在军校能不能安分点,说不定还是哥几个里出息的最快的。”许肖廷一个人自说自话,末了又把话转到他身上,“最近挺忙,都没顾上来看看你,要有什么要帮忙的记得说一声,别客气。” 李一北顺着回了几句客气话,没放在心上。 27、再次相见 因为第二天有课,散的挺早,季攸看着李岚卿坐上许肖廷的车离开,回过头来问李一北,“你和许肖廷认识?” “熟人。” “那家伙不是什么好菜,刚来北京那会儿就挺招人记恨的,你们孜瑶是不是罡气太盛啊?一个赛一个横,尽出幺蛾子。” “那你可以再横一点。” “得了呗,先把他的妞搞过来是正经。” 风平浪静的日子过的很快,期末的时候李一北在学校外面租了间普通的公寓。大学的寝室对他来说还是太吵嚷了一点,而且他需要舒适些的私人空间。 季攸去他那个小房子里转了一圈,在发现浴室没有太阳能热水器后果断地放弃了过来租一间房子凑热闹的想法。 放假的第二天刚好是他十八岁的生日,姚婉然给他做了一桌子很丰盛的菜,母子两都不喜欢吃甜食,蛋糕只吃了一个角就放到了冰箱里。 李一北半夜做梦醒过来,感觉肚子饿,又把吃剩的蛋糕翻出来填肚子。 冷藏过的蛋糕吃到嘴里,从口腔一直冷到肚子里,刺激得胃都有些微微痉挛的疼痛,然后就觉得自己这种打发的态度实在不应该,好歹这也是重生后的第一个生日,自己不善待自己,还指望谁在意和心疼。 晚上刚反思完早上起来就发烧生病了,一场感冒一直持续到春节,整日昏昏欲睡,吃药打针,折腾的不轻。 春节是用远受期待却从来没什么新意的节日,李一北最喜欢的事情听着别人的烟火睡自己的觉。 不过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他需要代替他父亲的位置去拜访那些常年不走动叫不上名字的亲戚,需要去不讲理的爷爷那里尽孝道,还要依从他母亲的愿望去李家拜年。 他和李越格的事在姚婉然看来就是置孩子气,上不了明面,更无从决裂一说。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沉默地拎着礼物出门,甚至不能利用现有的年龄装佯耍赖,因为他从小就没表现过不懂事的一面。 横过街道,在大院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都没进去,冻得手脚都僵了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摁了喇叭。 李一北往旁边让了一下,然后才看到车里的是几个月没见的李越格。 李越格的变化挺大,还是那张有些清秀冷峻的脸孔,但是身上那种青涩浮华的气质淡了很多,剃了一个短寸,连带着那双犀利的眼睛也敛尽了桀骜,看上去端正沉稳,像一只剔掉了利爪的狼,有那么点违和的感觉。 李越格从车里探出头来,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好久没见了啊北北。” 只这么一句话,前一秒的印象就瞬间颠覆,李一北听着这个调戏的调子,扯着嘴角回了一个淡漠的笑容,“是挺久没见了。” 李越格把车子开到他身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挑衅地扬一下眉毛,“要上来么?你再站这里犹豫下去,我会以为我你这是要上到山下火海去。” “可不就是刀山火海。”李一北大喇喇地坐进车里,礼物随便地丢在后车坐,搓着冰冷的双手。 李越格冷不防的把他的右手拉过去,在掌心摩挲了几下,“怎么还是留了这么多疤?” “留点疤而已,没废掉已经幸运了。”李越格的掌心很暖,指腹上一层薄茧,摩挲着手背有点粗糙的感觉。李一北把手抽回来,看着他他那一头扎手的短刺,问他,“军校的生活怎么样?” “还不错,挺有挑战性,就是一点自由都没有。” “你就是自由太过了,收敛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两个人很自然地切换话题,好像暑假那次吵架完全不存在一,不过具体怎么样也只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李越格天生缺乏多愁善感的神经,会把一件事情放在心里太久,但这不代表他会轻易原谅得罪他的人。 他们的相处模式从小就没怎么变过,互相较劲,总要等对方低头才能做出勉强原谅的样子,假如最后不了了之地和好了,那一定是因为矛盾不够激烈。 他们吵过很多的架,却只说过一次分手,因为越过了底线,效果就格外的立竿见影,一点继续纠结的余地都没留下。 只能说他们都是记仇的人,互相信赖的背后是想要掌控对方的野心。 李一北从没觉得自己需要被原谅,对志愿被改的事也依旧耿耿于怀。 地下停车场只亮着几盏有些老旧的灯,灯光似乎也有些发旧,颜色晦暗。李越格横过手臂来帮他打开车门,凑近的时候嘲弄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这一次你能做的再绝一点。” 李一北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我倒是想老死不相往来,但显然,这不大可能。” “你要是做的再绝一点,我肯定也能更干脆一点,老实说你让我很困惑,这是你要的结果吗,北北?”李越格盯着他,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捅着那层薄如透明的窗户纸。 “你这么困惑,难不成是因为爱上我了?”李一北勾着唇角反问,脸上是纹丝不动的镇静表情,眼睛里甚至有戏谑的笑意。 这种胜券在握的笃定姿态很刺激人,好像不管答案如何,他都是完美退场的那一个。 李越格死死盯着他,沉默几秒后笑了一下,“为什么不是你爱上我了?” “那我告诉你,我不爱你。”李一北回答的干脆利落,好像慢一秒这句话就会遭受怀疑一样。 “很好,这也是我的答案。”李越格回他。 李一北在心底笑一下,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他们在恋人一样相处的那几年也没说过爱,又何况是现在。没有期待度,就不会有意外的失望。 李家总是在春节才有点格外热闹的气氛,客厅里拼了两张桌子的人在打麻将,有几个小孩子用稚气的童声喊李越格哥哥。 李一北把带来的礼物直接给了保姆,看白恬专注着打牌的样子,没有过去打扰,直接和李越格上了二楼。姚婉然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白恬那样的女人根本看不上她送的那些礼物,她这么做与其说是要攀上李家,不如说是想要他和李越格一直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他甚至不能确定姚婉然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和李越格的事,不然不会在知道他们的关系后表现的那么淡然。 李岚卿咬着一个苹果从自己房间出来,笑着和李一北打了个招呼,然后才问李越格,“许肖廷呢,不是说要和你一起过来么?” “半路上被庄少于劫走了,说我们家氛围太严肃,要换格地方娱乐去,你要是想去可以让卢修送你过去。” 李岚卿皱着细致的眉毛,“不是说了不玩么,怎么又开始?” “难道你还指望他为你改变?”李越格不以为然,“你和他认真,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么。” 许肖廷是个标准的风流浪子,两个人除了门当户对和青梅竹马,没有任何合适的地方,即便李岚卿是他的姐姐,他也从没看好两人玩笑一样的感情。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别说话没大没小的。”李岚卿瞪他一眼,回房间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李一北其实很讨厌这种时候来李家,人太多,而他是个十足的陌生客人,身份比那些踏破门槛赶来攀附的人还要尴尬。 进了李越格房间他才脱离束缚地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枕着双手靠在沙发上。 李越格直接在他面前换衣服,裸着精瘦的上身在衣柜前找衣服。 李一北看到他背上肩胛骨的地方有道新鲜的疤痕,挺长的一道,斜着拉到脊椎的凹陷处。 “背上怎么受伤了?” “训练的时候不小心北被铁丝挂到的,一点小伤。”李越格找出一件黑色的衬衫套上,“训练里少不了磕磕碰碰,受点伤很正常。” “我怎么看着像刀伤?”李一北坐直身子,“李越格,你上的是军校,小心别玩的太过把前途毁了。” “我自有分寸,而且你怎么就确定我这是在玩?”李越格看都没看他,穿好了衣服喊他,“走吧,可以下去吃饭了,你用这种老气横秋的语气和我说话我会以为你转性了。” “ok,你随意。”李一北习惯地摸着自己右手背上的伤痕,回忆着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他搞不懂李越格有时候是幼稚还是成熟,做的事那么肆无忌惮,却总是一副什么都能掌控的姿态。 28、生日礼物 李越格家每次春节都很热闹,但是并不闹腾,每件事井井有条得好像排演过一样,那些来做客和拜年的人连说笑恭维的声音都透着一点拘谨。也许没人紧张拘谨才值得奇怪,因为李家的人上上下下都给人一种上位者的权贵姿态,在这样的气氛下,会不自觉地谨言慎行。 李名岑和白恬对晚辈的态度很谦和,但是话不多,他们习惯了忙自己的事情,偶尔闲下来也不会想要了解子女在交些什么朋友。 李越格在这样的环境下耳濡目染的长大,为人处世的方式和他们很像,谦逊礼貌,但是非常的冷淡,不管家里来了什么客人都不会热络很热络,打完招呼后就走开。 李一北每次来都是直接和李越格回他房间,以前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才发现自己这种宾至如归的态度自然的太过了,对李越格的家人来说他只是一个只叫得上名字的陌生人而已。李越格和白恬后来会那么讨厌他,可能一早就有原因。 这顿晚饭吃的时间有点久,饭桌上气氛很好,女人边吃饭边交谈,李越格在海关任职的舅舅在和李名岑聊一些政治圈里或隐晦或明了的新鲜事,很投趣的样子。桌子上的菜已经被热了两遍,但是依旧不影响大家的兴致。他们鲜少有这种坐在一起轻松聊天的机会,又有春节的氛围在,一切变得舒缓轻松,没什么人气的房子也多了些烟火气息。 李一北配合大家的节奏很慢地吃着东西,他的性格其实一直都不好,但是姚宛然一直教养他要有修养和内涵,他父亲也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所以那些讨人喜欢的行为举止他从小就做的很好,不必刻意说讨好的话,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俊秀的外表和斯文气质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算不上是伪装,只能说是没能从外表一直蜕变到内里而已。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和煦的表情下全是无聊和不耐。以前他天真地觉得李越格的父母挺喜欢他,并不厌恶每个春节都过来走这一趟,但是现在看来,自己实在一厢情愿的厉害,他在这些家长眼里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那些姚婉然精挑细选后也依然显得廉价的礼物最后是被扔进哪个角落都没人记得,送礼背后的目的,也不值得研究,因为这种人实在太多了,何况还只是他们儿子的一个朋友。 他想早点离开这里,他觉得因为一些莫名的理由呆在这里有点自取其辱。 李一北低着头喝汤,握着勺子的右手忽然抖了一下,以为桌子下面一只手摸到了他的腿上,摩挲着向前,缓慢地在大腿内侧勾画。 李一北转过脸去看身边同样置身饭桌话题之外的李越格。 深色的桌布流苏很长地垂在桌边,遮在腿上,也挡住了李越格动作的手。 李越格坐的很端正,右手端着酒杯品尝一样缓慢地喝着。 对面李越格那个年轻的小姨有些大奖小怪地叫,“哟,小越怎么也开始学会喝酒了?” “他不是小孩子了,不用管他。”白恬不以为然地把话接过去,她不常陪在李越格身边,但是很宠这个儿子,只要不是杀人、贩毒,大概没什么事能引来她的训斥。 于是没人再注意这边,而李越格似乎觉得无趣地扬了一下唇角,手下却变本加厉地往上爬。 “喝醉了?”李一北并着腿不着痕迹地往边上躲了一下,但没能摆脱黏上来的手指。他知道李越格在逗他玩,故意在这种场合做这种事,他会觉得打发时间会变得有趣很多。 “还好。”李越格回答,没看他,但是手指技巧地在那个地方拨弄,一圈一圈地绕着轮廓描绘。 李一北伸手到下面去剥他的手指,李越格在他那里威胁地用力捏了一下。 李一北倒抽着凉气地弯了一下腰。不是因为疼,而是毫无预兆的被窜上来快感刺激到了。他对性不太热衷,但是身体敏感,周身被缱绻的温暖气流包围着,这样被李越格熟练地挑逗,欲望来的轻而易举。 李越格夹一块刚端上桌的鸡肉给他,靠近了几近耳语地和他说话,语气嘲笑,“这样就硬了?” 李一北微微皱眉,呼出来的气息却变得有些灼热,他压低了声音回,“你也就这些恶趣味了。” 他不再看李越格,脸上是隐忍的压抑,李越格手指在下面似有若无地撩拨,隔着两层布料,虚虚实实地摩擦着渐渐发热变硬的地方。 李越格在这方面古怪得有点变态,一方面洁癖一样很讨厌和陌生人身体接触,一方面又很爱玩这种在人前暧昧的下流游戏。 这种偷情一样的行为让他觉得刺激,李一北记得他们最肆无忌惮的时候曾经在公共场合的隐蔽角落里做爱,一边觉得兴奋一边压抑地笑。 都是一些很淫靡的记忆,但是因为年轻和单纯地享受性爱,从来都没觉得这样的放肆有什么不对,不分时宜地赤裸纠缠也只是亲密。 只能说年少无知是真是格好借口。 李一北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压抑着自己渐渐急促的呼吸,露在发丝外面的耳朵从耳尖一直红到耳根。 这样的忍耐很难受,索性没多久李越格就拿开了手,很无趣似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是那种冷凉的笑容。 李一北无所谓,他不在乎。 吃完饭坐了一会儿李一北才离开,李越格起身送他。 他们下楼的脚步声不大,楼梯里的声控灯没亮,两人的身影浓重地重叠在一起。李一北想起去年也是自己这样送李越格下楼,他看着走在前面的少年背影,前尘往事第一次席卷而来。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呢,好像沉没在重生以后第一次见到李越格的凌乱里,连上床都像是新奇体验。 “北北……”到楼梯口时李越格喊他。 李一北回头,李越格的身影向这边靠过来,把他逼到墙角的位置。 “干吗?”李一北背靠着冰冷的墙面,微微仰着脸盯着前方,语气有些不耐烦。感觉到李越格的呼吸靠近,他把脸撇过去。 李越格笑出声来,看不情表情,但是能从他的声调中感觉出那种恶劣,“怎么?以为我要吻你么?你的自我感觉似乎总是特别的好。” “没,我就是嫌弃,你别靠我这么近。”李一北冷淡地反驳。 激怒李越格的后果并不他好,被反剪着双手压在墙上时他感觉到了那种真实的怒气。 李越格的力气很大,轻易就能将他压制得无法动弹。李一北挣扎几下无用后就没再动,胸腔压迫性地贴在墙上,他张开口有些艰难地呼吸。 李越格挤进李一北腿间,腾出一只手在他腿上抚摸。他抚摸的动作很轻柔,和压制着他的力道相去甚远。李一北不想脸颊蹭到粗糙的墙面上,只能把脸拼命后仰,这个动作好像在竭力靠近身后的人一样。 两个人脸颊贴在一起,李越格用湿热的舌尖舔他的脖子和冰凉的耳垂,吹气一样在耳边低声喃喃,“在学校的时候我就想着下次见到你一定要操。死你,这么玩我的,你是第一个……” 寂静的空气里皮带解开的声音被放的很大,感觉到下身被冰冷的手指侵袭,李一北不得不开口,“李越格,你别乱来!” 这个地方并不偏僻,李一北不敢太大声,在黑暗里皱紧了眉。 “我们不是一直都够乱的么?”李越格用冰冷的手指抚弄手心包裹着的柔软,情。色地舔他的下巴,“北北,你不会以为我们真的是好哥们儿吧?” “你还能是什么关系?”李一北笑问,有气无力的声音像是挑逗又像是挑衅,“这是在要求我负责吗?” 李越格把自己的贴紧他的身体,从后面看上去似乎是把他李一北完全抱在怀里的亲密姿势,“北北,看清楚你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他只说这一句话,后面就只剩下李一北渐渐无法压抑的微弱呻吟和喘息。 李越格一直慢条斯理地舔着怀里少年细嫩的脖子,在一声轻微的尖叫后搂着微微软向自己的身体笑了,“北北,别忘了,是你爬到我床上的,有些话还轮不到你来说。” 他把手里温热的体液顺手擦在李一北大腿上,下身抵着他的臀部动作明显地顶了几下,“我不是非你不可。” 李越格那里没有硬。 他用很简单的方法把李一北自以为是的自尊撕了个粉碎。 李一北额头抵着墙平复呼吸,如果有光线,可以看到他的狼狈——衣衫凌乱,裤子半褪,北揉捏得发红的腿上是他自己的体液。 一被松开李一北就扬手给了李越格一巴掌,但是李越格反应灵敏地躲开了,他拉开距离,掏出一张纸巾擦着自己的手,声音里依旧有笑意,“北北,我送了你一份迟到的生日礼物,这几天应该寄到家里了,希望你喜欢。” 对别人不够残忍,就只会得到更残忍的对待。 李一北觉得自己又从李越格这里学到了一课。 29、无以言说 两个人在黑暗里无声地对峙,楼上不知道谁家开门的声音弄亮了声控灯。李一北条件反射地眯了下眼睛,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那抹漠然的冰冷,因为愤怒,身体有点克制不住的颤抖。 但是看在李越格的眼里完全是另一副脆弱的样子,他审视着面前只穿了很少衣服的少年,心里被痛快和心疼两种矛盾的感觉充斥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微妙。 他抬手摸了下李一北有些苍白的脸孔,指尖相触感觉到的是相似的冰冷,他以为李一北会哭。但是手指刚碰上去就被厌恶地挡开,李一北抬眼盯着他的,因为压抑说出来的话都是一字一句,“李越格,别让我恶心你。” 楼上有几个年轻人走下来,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才走出去。 噼里啪啦的脚步声过去之后才是李越格的声音,“我们本来不用闹成这样。” 李越格的声音很淡,和李一北隐忍假装出来的冷淡不一样,他从没觉得李一北会真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那些侮辱的锋利言辞也只能割出浅表的皮外伤,无法伤筋动骨,这样的伤害就像玩闹一样,所以他很淡定。 他们不是恋人也不是情人,但是分开的感觉并不好,闲暇的时候李一北的脸总是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清晰生动的表情,还有说话时喜欢微微扬着给人唇角。 他觉得自己有点想念这个人,想要抱那具柔韧青涩的身体,想听他在自己耳边气息很近的暧昧呻吟了。 但是这种程度的感情他能控制的很好,他不喜欢被人影响和左右的感觉,所以他让自己不要太去想这个人。但是他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了李一北,那些熟悉的撩拨他神经的记忆又很快复苏了。 他不讨厌李一北,也没觉得那张乖张的性格有什么不好,但是超过了度,他会无所适从。 夜风很冷,干燥地吹在已经冻得有些麻木的脸颊上,有丝丝入扣的疼痛感。这是一个不错的晴夜,但是月光暗淡得只剩下一团模糊的阴影,被路灯的光线挤到角落深处。 李一北把冻得泛疼的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垂直头往回走,姿势有几分颓唐。 走到街上时有人在他背后很响亮地吹了声口哨,杂乱的笑声和远处烟花的声音混在一起,听上去并不那么美妙。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刚才从楼道里经过的两个年轻男人,年纪不大的样子,咬着烟,声音笑得一颤一颤的。 李一北看了他们一眼,没做声的继续往前走。 “喂,那个操屁股的!”其中一个声音很大地喊。 李一北装没听见,但是很快就听到第二句话,“喜欢被男人上的话也过来给我们玩玩呗……” 他只好停下来,在有些暗淡的路灯下打量这两个流氓。 “小模样长的挺不错,白嫩白嫩的,一看就是个搞同性恋的。”边上头发有些邋遢的青年笑着朝他走过来,研究一样盯着他上看下看,啧啧有声。 还没完全靠近李一北就一脚踹了出去,跟着是挥出去的拳头,压抑许久的怒火找到发泄口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心里澎湃着的全是要见血的冲动,下手狠到极致,身上被对方的拳头砸到也没觉得疼,只是瞄准了对方的要害下手。 “我操,这是遇到吃错药的疯子了!”吃了大亏的两个青年无法招架,拖着同伴狼狈逃开,临走还不忘放狠话,“小子你等着!” 李一北站在原地大口地喘气,大冷天的出了一身汗,衣服裤子上都是脚印,留下后遗症的右手也在隐隐作痛。他转身踢了几脚旁边的路灯,胸腔里一股戾气终于随喘息一起慢慢平复下来。 “真你妈倒霉!”他吐掉嘴里腥咸的血沫,对着空气发狠。 回去时姚婉然被他吓了一跳,焦急地过来摸他身上有脚印的地方,“这是又和小越打架了?” 李一北没说话,他现在才觉得浑身都疼,呼吸都牵扯着胸口一下一下跳着疼。 姚婉然追着问了两遍就不再问,微微皱了眉去浴室给他放洗澡水,然后找了一些涂外伤的药出来。儿子从小和她就不太亲近,越长大越不爱说话,深沉得有点不像个孩子。 过了初三还是被姚婉然逼着去了趟医院,他不太喜欢医院,拿了药甚至没有输液就回来了。他伤的不重,都是浅表看上去有点吓人的皮外伤。 回来的路上他在昨晚遇到那两个流氓的地方等了许久,他记着那句话了,他不介意再打一架。 但是在路边冻了半天也没见到什么人影,清冷的街上只是偶尔有几辆车飞驰而过,留下一团的尾气。 呼吸了半天的尾气后李一北只能扫兴回家。 晚上姚婉然做了他喜欢吃的几个菜,饭后让他试了给他新买的衣服。 姚婉然的品味很好,买给他的衣服都是很有质感的名牌,她一直喜欢把他打扮得惊艳出挑。在很多小孩子还在穿可爱的童装时姚婉然已经把他装扮成小王子的样子,每天接他放学会因为周围人艳羡的目光感觉满足。 “妈,以后别给我买衣服了,我自己会买。”李一北站在镜子面前,把试完的衣服脱下来。 “不喜欢?”姚婉然问,似乎因为自己的眼光被质疑,有点不太高兴。 “不是,这些衣服太贵了,我不需要穿这么好的。” “一年买两三件的钱还是有的,这个你不要操心,你适合穿这些衣服,现在的人谁不是以貌取人,在北京那种地方,穿的寒酸了容易让人看轻。”姚婉然说话语速总是慢而柔和,柔顺的长发松松地盘在脑后,说着这种世俗的说教时也淡然闲逸的模样。 这一刻母子俩变得很像,从外表到神情,还有那股似乎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气质。 李一北就不再反驳,他不想就这个问题和他妈妈讨论钱或者生活的问题,因为不可避免的会提到李越格,姚婉然觉得他的前途需要李越格给他铺石垫路。 “对了,下午收到一个包裹,说是寄给你的,我放你房间里了。”姚婉然起身收拾碗筷。 李一北在自己书桌上看上那个包裹很得很严实的包裹,想起昨天晚上李越格说的生日礼物,没什么表情地拆着包装,李越格总不可能送他一颗炸弹。 拆掉外面的塑料包装纸,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像是装首饰翡翠的那种礼盒,原木的花纹看上去很漂亮,但是外表一点商标文字都没有。 拆到最后,看清里面的东西时李一北脸上红白交加,连东西带盒子的甩出去很远,砸在门上,发出很大的一声响。 “怎么了,小北?”姚婉然在外面问。 “没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李一北冷静地答,走过去把从盒子里滚出来的东西捡起来,丢回盒子里,再把盒子连包装纸一起扔进垃圾袋里。 李越格送他的是一根非常逼真的按摩棒。他用这种方式羞辱他。 李越格只在家里待了两天就回了学校,徐肖廷和庄少于玩得脚不沾地,还是抽了时间去机场送他。 许肖廷其实挺惊讶李越格的毅力和耐心,军校那种地方,除了收的都是精英学生外和军队几乎没多少区别,没乐趣就算了,还没自由。 他们这些人都是特权环境长大很会消遣的人,李越格能坚持下来并且毫无怨言,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个铁哥们儿。 庄少于玩了个通宵,没什么精神,给自己点了一根提神,看到旁边禁止吸引的标志操了一声,把烟给灭了,拍着李越格的肩膀,“有出息,慢慢混,咱哥们儿里头还没有军队里的,过几年咱凑一起玩就更有意思了。” “就你玩的那么大手笔,有几个人耐得住你折腾?我要是你老子,死之前肯定要把你先埋了才能放心。”许肖廷不以为然,他们几个里面庄家最有地位,庄少于也最能玩,不是吃喝嫖赌的玩,而是真正败家那种如履薄冰的玩法。 “行了,没事记得给我打点钱就行。” “生活费不够?那种钱都花不出去的地方你是要钱扑辈子里暖床呢?”许肖廷乐了,李越格开口问他们借钱,怎么听怎么新鲜。 “这句话就错了,那就是个扔了钱都看不见痕迹的地方,平时不打点好了,等到求人的时候可能抱着钱可能都没人理。我爸把我扔那里就没再管,不努点力的话真要自生自灭了。”李越格解释。 许肖廷和庄少于一起啧两声,会心而笑,“无师自通啊,那我们就当是投资了,要多少你开口就行,我们量力而为。” 李越格笑一下,“已经打点的差不多了,只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需要巩固一下。” 30、军校生活 李越格回学校的挺早,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其他几位室友才到,非常客气的和他打招呼。 军校一个群英荟萃的地方,进校的高分和身体素质决定了这些天之骄子的高傲和自负,但是体制之内的规则,又注定没什么绝对的公平,所以准确地说来这是一个聚满了精英和人渣的地方。 军校比普通的大学充斥着更多的高干子弟,而且大多来自根正苗红的军人家庭,都不显山露水,但是从进校就和普通学员有差别,更有军人的素质和纪律,几乎没什么过度就能很好地适应军校的生活。 李越格对军校生活没兴趣,这种每时每刻被管制没自由的生活他一直很抵触,但几乎是开学的第二天他就接受了李名岑的这个安排。他不喜欢对着没法改变的事情唏嘘感叹,既然要做,那就要努力做到最好。 训练学习的生活很单调枯燥,但是这种时刻充满竞争的气氛很刺激,胆小怯懦的人都能逼出一股豪情热血来,何况是本来就争强好胜的人。 李越格喜欢这种反复消耗体力和脑力的生活,每天都充满着非常原始的朝气。他从一开始就没掩饰自己的野心,凡事争第一,很得教官喜欢,但是风头太劲,也容易招人嫉恨。 这是一个过于看重荣誉的地方,年轻气盛,严明的纪律维持和谐的同时也酝酿了压抑的暴力,学员私底下三言两语可能都会擦枪走火引发争斗。 从入校开始就和李越格争锋相对的是同班周琅。 两人入校时住的一个寝室,第一印象就不太顺眼。 李越格比起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周琅甚至有几分俊秀文气,但是两个人给人的感觉非常相似,都是一股高干子弟飞扬跋扈的气质,只不过李越格装显得更内敛一点。 没人喜欢和自己太相似的人,尤其是在一个狭小的环境里。 两个人的矛盾暴露的很快,都是在家里被伺候惯了的小孩,能坚持得了高强度的训练,生活自理却有点成问题,一有事就习惯使唤人。 李越格的少爷习气在进校后已经淡了很多,看别人怎么做自己也怎么做,学的有模有样,基本上没怎么折腾过。但是周琅很喜欢使唤同寝室的人,不想得罪他的人一般都不太敢拒绝,但是很多次喊到李越格,李越格都是没听见一样视若无睹地走开。 周朗发现这点后反而觉得有意思似的变本加厉起来,只要是能和李越格作对的地方都要使绊子。 当然,两个人最大的矛盾来自学习和训练上。 周琅是四代军人家庭出生,父亲是军区首长,起点比别人高,自身条件也很有优势,没道理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被人超越,但是李越格一枝独秀的成绩和玩命的认真态度让他每次评比都只能得第二。 要是李越格真的是对着国防抱一颗誓死忠诚的爱国心投入训练的话那种态度还能让人觉得舒服一点,但李越格明显只是野心勃勃的一头狼而已,一头狼认真起来会让人很有危机感。 李越格在训练里很高调,非常自我,但是为人并不张扬,高兴了就话多一点,不喜欢的也不搭理,他这种我行我素的态度,没人敢明显地针对他。 和李越格真正发生争斗的也只有周琅,那一场酝酿了很久的械斗两个人都没占到多少便宜,李越格背上划了一刀口子,周琅断了一条腿。 这种事捅出去对谁都不好,两个人都没上报,但也不是真的不透风,底下很多学员传的很开。 两个人的冤仇算是这么结下了,后来指导员介入给他们调换了寝室。 周琅挺有骨气,没利用自己的背景关系来压李越格,但是能给李越格穿小鞋的地方也没省力气。 虽然分不出个是非对错,但很多人因为这件事对李越格改变了看法,至少学校里没多少人愿意和周琅过不去。 晚上去澡堂洗澡,走到最里面时隔着朦胧的水雾看到角落里两个赤。裸着暧昧贴在一起的身体,水声里隐隐夹杂着喘息的呻吟声。 李越格意味不明地扬一下唇角,视若无睹地打开旁边的水龙头,转身的时候和周琅的视线遇到一起。 周琅有一双非常亮的眼睛,鹰隼一样锐利,看人的时候坦荡直接,非常的挑衅。 他长的不错,但是喘息着微笑的表情非常的下流,他搂了一下面前的清秀男生,朝李越格扬扬下巴,“没见过男人打手枪?” 李越格也笑一下,这种事情在学校里并不算稀奇,这种开放式的浴室很简陋,没有人刻意的避讳,他也从不放在眼里,但是周琅这种副拿他盐腌了吃掉也没所谓的样子很让人想作践他。 “你要是真的操男人我可能会觉得有点稀罕。” 周琅笑得嘴巴都歪了,把面前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男孩推开,晃到李越格身边,不正经地挑眉,“我说你是不是玩过男人?不然我会觉得你这脸波澜不惊的表情真是装到姥姥家了。” 李越格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遍,语气嘲弄,“我对你这号的没兴趣,我喜欢瘦一些的,至少脸蛋要漂亮。” 周琅眯着眼睛只是笑,“李越格,同性恋在军队里是没前途的。” “我不是同性恋,”李越格抹了把脸上的水,眼睛斜睨着周琅,“何况,没事接着洗澡和同性乱来的不一直是你么?” 周琅不以为然,压低声音靠近了警告,“最好别有什么把柄落我手里了,不然看我弄不死你。” “你说了我正想说的话。”李越格也笑,他不喜欢别人威胁他,眼神挑衅都不行。 周琅拍拍他的肩,“我们可以看看究竟是谁笑到最后。” 五一放假的时候李一北去看了邵颐。 他们很少有联络,但是邵颐对朋友的态度很认真,会固定一段时间给他打电话,话不多,偶尔说两句学习上的事情,寥落的几句言辞也听不出他具体过的怎么样。 这学期开学他又给自己找了几份兼职,除了上课的时间几乎都被排满,如果不是贪睡,可能都晚上也会找点事情做。 努力赚钱的生活并不安逸,每天回家撑着洗完澡就只想睡觉,但是习惯之后日子过的很快。 这是他曾经走过的时代,但是想要融入其中,思维习惯和价值观还是要从新塑造。很多时候和周围的人交流会有很深的隔阂,信息社会还没到来,行走在时代前沿的精英依旧是这个大刀阔斧变革着的国家的最大受益者。 他知道这些动荡,了解时代的走向,却无法细化到自己获得具体的利益,因为找不到任何一个切入点,股市、楼市不说,连普通的生意他都沾不到一个边角。 邵颐的变化有点大,长高了些,依旧瘦,但是申神情气质变得很不一样,开朗了很多,远远的看见他脸上就挂上了微笑,不再是一年前那个总是冷冰冰的少年。 31、酒吧相遇 远离孜瑶那种物质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环境后邵颐像是得到了一次新生的机会,这里的环境更广阔,更朴实,他能够抬头挺胸地展示自己的优秀,自信地做每一件事。 日子过的充实忙碌,但是和高中的那种有点绝望的忙碌完全不一样,换了一种心境,每件简单的事情都变得很不一样。 过往的阴影在很短的时间里淡化得只剩下一点轮廓,如果不是刻意去回想,都会觉得只是一场空梦。但是每次见到李一北,还是会不自觉地联想到邵颐的脸孔。 那是一个秘密,他希望永远埋葬直至腐朽的存在。 邵颐看着双手插在口袋里懒洋洋朝自己晃过来的李一北,印象始终都停留在那个午后阳台上看着自己狼狈模样一脸坏笑的少年身上。 上大学以后李一北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种没心没肺的性格,只是那身奢华的气质淡了很多,除了那张脸依旧鲜明兀立,整个人像是沉淀了一遍,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不是忧郁,也不是淡漠,是一种类似寂寥的东西。 邵颐从来就没了解过李一北,很多情绪不能共通,但是并不影响他们相处愉快,李一北是严重表里不一的人,但是鲜少费心去算计一件事,他们之间也缺乏利用的基础。 偶尔他会觉得李一北活的有点累,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但是会很认真地掩盖自己的每个情绪。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背负,无关年纪。邵颐明白这点,所以从来不去探知别人的秘密。 两个人在学校外面吃那种三块钱一碗的牛肉面。 李一北很自然地把邵颐碗里的香菜弄到自己碗里,然后把牛肉挑到对方碗里,“肉你吃,香菜给我。” “你喜欢吃香菜?” “是喜欢吃香菜的味道。”李一北一本正经地回答,搅着面认真拌匀。 “李一北,我发现你挺矫情的。”邵颐被李一北的表情逗笑,不太客气地做评。他不是很多时间李一北抬眼看他一眼,“矫情可以做褒义的解释么?” “高中的时候很多人就觉得你不一样,大概这个年纪的人都希望能和别人不一样,自己做不到就会想要崇拜那些特立独行的人,以前我不是很喜欢学校里这种人,觉得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太招摇和高调都有作的嫌疑。” “学校里标新立异的人多了去了,我算哪门子的特立独行?互不了解而已,所以看到的都是外表,我看到的也只是你的外表,冷漠优等生,看人都是拿鼻孔俯视。”李一北低头吃面,吃的有点急,不小心被烫了一下,他最近忙的脚不沾地,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饿的有点狠了。 邵颐把水递过去,“这是饿到了?” “有时候忙会赶不上吃饭。” “你做兼职好像太拼命了,你要不要试试家教?我这里做着几份,学校名气大的话待遇很不错的。” “家教就算了,我高考那成绩也就是运气,真要去教别人,估计面试都过不了,而且家教占用的时间也不少,下来还要备课和准备,我抽不出时间来。” “你现在很缺钱?”邵颐一直觉得李一北家庭条件不错,没道理这么拼命攒钱。 这句话许肖廷当时也问过,李一北用同一句话回答,“钱多总没什么坏处。” “嗯?不做不食烟火的王子了?”邵颐咬着一根面,偏着一点头微笑。 李一北撇他一眼,“这才多久还学会贫嘴了?要不要骂句脏话来我听听?” “没有那个语境。” 李一北挺乐呵地笑了一笑,“清华还真是造人才的地方。” 下午邵颐有个英语辩论赛,李一北混在观众里当了回嘉宾,杵着下巴看台上挺拔端正的邵颐。 看得出邵颐在学校里过的不错,镇静地站在台上用一口流利英语侃侃而言的样子非常的耀眼,被尖锐驳斥的时候也能微笑着回击。 李一北发现自己一直都轻看了邵颐,他比他想象的还要有韧性。 这种看着别人成长的感觉有点怪,因为在相同的时光里,他还停留在原地。 是没有虐磐重生的机会还是害怕那种浴火的痛苦? 似乎没有答案,唯一清晰的,只是要过得更好而已。 直到比赛结束他都没仔细听辩论的内容,坐在那里跟着鼓掌,散场的时候看到后台里出来一个扎马尾的女孩子偏着头在和邵颐说话,邵颐微微笑着,侧脸很漂亮。 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邵颐才过来,问他,“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李一北答非所问,“刚才那个是女朋友?” 邵颐没像以前那样脸红,只是笑的有点腼腆,“不是,有点好感而已。” 李一北露出了然的表情,笑一下,“看上去不错。” 临近期末时几乎已经停课,季攸约了李一北去喝酒泡吧。 这一次季攸没有约上他那些朋友,穿了一身非常成熟的时髦衣服,和李一北勾肩搭背地进酒吧。 李一北穿的很随意,除了非常正式的场合,他都很少刻意装扮。实话说季攸看起来比他更像gay,年轻帅气,穿着时尚漂亮,甚至还喷了一点香水,是很容易引起男人注意的那种类型。 酒吧很大,但是喧嚣拥挤,舞池里扭动的身躯被闪烁的光线切割成光怪陆离的颜色。 季攸轻车熟路地在角落找了位置,点了酒就挤进了舞池里。他很会跳舞,在舞池里如鱼得水,一进去就引爆了一个小高潮。 李一北端着杯子喝了一口酒,抬眼的瞬间和弯腰摆放酒水的服务生对上了视线。 那个服务生脸上变了一下色,躲开他的视线转身就要走。 李一北一下子拉住他的手臂,笑了,“我看着你怎么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当然记得这张脸,就算狰狞的表情换成了小白兔的无辜他也记得手掌被碾压的那种疼痛。 “哎哎哎……您看咱能在这里遇到也算是缘分了,以前我那不是不懂事才会做出混账的事么,您就当没看见我,把我当个屁放了吧。”看上去没比他大几岁的青年恬着脸谄笑,声音僵得跟一条直线似的。 “我找了你挺久的,看来我们是真的有缘分。”李一北眯着眼睛笑,“你差点废了我一只手,还要搭上一次高考。” “那个,我知道错了,该罚的也罚了,上个月刚托人从监狱里捞出来呢,我妈就天天盼着我能找个正经工作挣钱养家呢,您就看着我也赔了一根手指的份上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惯了的人,都很有临危不乱的天分,李一北还没兴师问罪呢,已经竹筒倒豆子地说了一堆求饶的话。 李一北捕捉到赔了一根手指的字眼,低头去看自己拉着的那只手,发现果然少了一根小指,切口整齐地挨着手掌,不仔细看到话几乎会被忽略。 “你的手,谁弄的?”李一北松开那只手,盯着他问。 青年嘴角抽了抽,脸上维持着一个难看的僵笑,他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在故意刁难,当初削他手指的人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削完了还把他和那帮兄弟弄进了局子里,“谁弄的不重要,您要是看着能消气了能高抬贵手就成。” 李一北从没吃过大亏,出事的时候是想过要讨个公道回来,但是因为一直没之间付诸实践,也没想过具体要怎么报复,现在看着这只断指的手,心里却有点不知作何感想,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李越格。 趁他微微走神的空隙,抓着盘子的年轻人已经眼疾手快逃也似的离开了。 李一北看看自己只留着一点疤的右手,油然而生一种无力感。 转过视线去寻找季攸的时候眼睛被二楼忽然照亮的光线闪了一下,他抬了一下头,只看到几个穿着正装的男人从一间包厢出来,前拥后戴跟着一群的保镖。 然后他看到了走在前面的蓝抒。 灯光从脸上掠过去,将俊美的五官勾勒得鲜明清晰。 一群人从二楼转下来时经过大厅。 经过他身边时蓝抒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但是眼神没什么停留就转了回去,高挑的背影显得有些冷漠和严肃。 李一北勾一下唇角,这是被直接忽视了? 季攸一身汗地从舞池出来,勾搭了几个漂亮的姑娘过来喝酒,因为是比较正规的娱乐场所,在大厅里玩的都很中规中矩,喝得半醉了才有些不痛快地出了酒吧。 李一北扶着走路有点打晃的季攸,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靠在车边的蓝抒。 蓝抒隐没在夜色里,一脸淡淡微笑地看着他,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一北。”蓝抒叫他。 32、暧昧悸动 季攸喝的有点醉,但是脑子很清醒,看到李一北似乎遇到了朋友就站直了身体,“你朋友?那我先回去了。” 他自己伸手打了一辆车,坐进车里又朝李一北道,“明天上完课等我一下,和你说点事。” 等季攸走了李一北才走到蓝抒身边,笑笑的表情,“你要是不喊我,我会以为刚才看错了人。” “没有,只是身边人太多,不太方便叫你。” “现在方便了么?”李一北往周围看看是不是还有神色肃穆的保镖。 蓝抒笑一下,打开车门,“你是住学校还是外面,我送你回去。” “在学校外面,就在X大旁边那个小区。”李一北上车,偏过头看旁边坐进来的蓝抒,“你也在北京上学?” “上了一个月休学了。” “嗯?” “家里出了一点事情,我没办法在北京呆很久,和学校沟通了只能休学,会不会接着念下去可能都是问题。”蓝抒云淡风轻地解释,神情和内容并不搭。 李一北觉得每次和蓝抒说话都像在玩竞猜游戏,会不自觉地被吸引着去猜测,但是又不想直接地问出来,因为明知道不会得到明确的答案,也怕失去抽丝剥茧的乐趣。 “你呢?”蓝抒这才偏过头来看他一眼,“看上去生活的还是很精彩。” 李一北好笑,“泡吧,喝酒,无所事事混日子,这样的生活放在我身上被你定义为精彩么?” “没这么觉得,只是你对那样的生活似乎游刃有余,不是每个人在这个年纪都混得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这些就够了,至于生活方式,只是一种形式而已,并不影响其他。” “你很擅长粉饰别人的缺点。”李一北把车窗打开一点,车速有点快,夜风很大地吹进来,把声音也一同带远,“不是说态度决定一切么,也许我从一开始就只是缺少一个认真的态度。” “现在变认真了么?” “在认真地赚钱倒是真的。” 李一北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和有钱人谈论打工赚钱的事,并不能交换经验或者交流心得,关系比较好的话,也只会被问需不需要帮助。但真要借几十万几百万的话,又没有那个基础。 索性蓝抒并不没有问,他很会和别人保持界限,游走在安全的给人好感的边沿而不逾越雷池半步。这样的性格和李一北某些地方很像,所以他们能相处愉快。 车里的气氛变得宁静,下车的时候蓝抒笑问,“到门口了也不请我上去坐一下么?” 李一北从善如流地做了一个弯腰行礼夸张动作,笑得唇角微微翘着,“王子殿下请~” 已经有些年代的房子在夜色下显出一种陈旧的颜色,楼道有些窄,只有楼梯口亮着一盏颜色发白的灯,越往上,光线被黑暗一点点吞没掉。 李一北已经习惯在晚上走这一段楼梯,走在前面一直回过头来提醒蓝抒,“光线不好,你小心一点。” 然后感觉手心碰到了清凉的皮肤。蓝抒拉住了他的手。 李一北笑一下,反握住对方的手,牵引着往前走。 学校附近招租的公寓都不大,李一北租的也只是个简单的一居室,家具和墙纸看上去还很新,因为空间狭窄,收拾整齐的东西就有一点密集的感觉,看上去很有居家的气氛。事实上,除了阳台上的那些花和鱼缸里的几尾鱼,这里几乎保持着前一个房留下的全部痕迹,因为除了晚上睡觉他很少有时间呆在这里。 没有享受的基础,也就没想过要精心布置,好在一直收拾的很干净,不至于让来客无从落脚。 蓝抒在铺着蓝色床单的单人床边坐下,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屋子。 李一北去冰箱拿了两罐啤酒,一瓶递给蓝抒,在他旁边坐下,打开来自己先喝了几口。 房间里有些热,喝下去感觉冷凉刺骨。 蓝抒摩挲着手里的罐子,偏过头来着李一北敞着的衣领口,忽然问,“我送你的项坠没戴么?” 李一北愣一下,低头的时候漏了几滴啤酒在脖子里。 “不会是丢了吧?”蓝抒抬手把那他脖子里的水迹液体抹掉。 指腹很凉,贴在脖子里的感觉让李一北微微缩了一下。 “怎么会丢掉,朋友送的礼物我都会带在身边。”李一北浅笑着答,有瞬间轻微的掩饰。 蓝抒的手指却并没有撤离,一点一点摩挲着他的皮肤。 气氛变成微妙的暧昧,李一北看着蓝抒深而黑的眼睛。 蓝抒脸上是惯常那种温柔的表情,纯黑的瞳仁掩盖了很多能让人察觉的情绪,让这个动作在暧昧之外生出一些别的味道,但是细细体会,又杳然无踪。 李一北往后推开一点,倒在床上,露出一个无声的坏笑,“我要误会你其实是上来和我做爱的了。” 蓝抒也笑,挑弄着他额前的头发俯身靠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呼吸微微缠绕在一起。灯光从头顶照下来,逆着光,蓝抒的表情变成有些晦暗的明灭,只有一双眼睛深邃得让人无法错开目光。 “呵,还是这么没正经。”蓝抒轻微地撩拨他的额发,在暧昧的距离里保持着一个随时可以脱身的姿态。 “大概是你每次都没遇到我正经的时候。”李一北维持着舒适的姿势,笑容并不没有太多的歧义,但是眉眼含笑的表情依旧会让人觉得勾引。 像是一种日积月累出来的风情,显现在没什么岁月痕迹的脸上,有一点维和的奇怪诱惑。 这个微妙的姿势并没有演变成放肆的亲吻,胸膛相贴的地方是两人平和的心跳,蓝抒的手指在他脸颊上流连一圈后笑着坐直了身子。 他很喜欢笑,和煦如风,但是意味不明。 最后离开的时候蓝抒说,“那个项坠是保佑平安的,开过光,挺灵验的,我从小就戴着,你也戴着吧。” “嗯,我记着了,谢谢!” 李一北看着车子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身上楼,心里腾升出一点说不出的感觉。 他以为蓝抒只是这一个小插曲,不同世界的人可能做朋友都很勉强,但是再次相见那种自然的亲近感却没有变淡。他不知道该归结为蓝抒的个人魅力还是吸引的悸动。 季攸找李一北喝酒其实是要说正事,被蓝抒的出现打乱,只能留在第二天。他认识的一个最近刚走红的歌手要出新歌,最近正在筹拍MV,他觉得李一北的形象很适合走娱乐圈这条路,想把李一北推荐给MV的导演。而且看他那个拼命赚钱的劲头,即使没做这个打算,这也是个赚钱的机会。 李一北没想到季攸还会为他惦记这件事,有些意外,不过答应的很爽快。 晚上约在饭店的包厢见面,李一北穿的也不是很正式,前一世虽然只是娱乐公司的一个挂名制作人,但是娱乐圈的这套运作规则他还是很了解。导演选人这种事和应聘工作很不一样,规则之外还要看导演的口味和个人风格。 导演带了一个助手姗姗来迟,进来的时候都没看李一北,只是象征地和季攸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赶时间似的吃饭,期间连酒必不可少的酒都省了。这个圈子很多人都个性鲜明,很有自己的艺术风格,可能懒散也可能李雷风行,张导属于后者,填饱了肚子就直接进入正题。 李一北认识这个张导,圈子里挺有名气,就是一直不得志,作品带着过于浓烈的个人色彩,很难引起大多数人的共鸣。 至于那位女歌手,李一北搜遍脑海也没什么印象,估计只是娱乐圈里昙花一现的一景。 导演一开始就表示不太看好李一北,他的颜是很出色,但是娱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脸蛋,他只是想在圈外找一个符合他作品形象的新人,而这个新人是不是能胜任,还要试过镜才知道。 李一北也没多话,要了剧本回去做准备。 试镜的程序很简单,他没有演过戏,但还是游刃有余,毕竟以前他是作为老板看别人拍戏,对这镜头也能做出从容的神情。 导演要的大概就是这种掺杂着成熟和青涩的味道,试镜满意后就直接用人。 他在MV里的镜头并不多,演绎的是一段格调压抑灰暗的青涩初恋,从头到尾都充斥着无望的挣扎和痛苦。色彩斑斓的背景,颓废落寞的少年,拉远的镜头里是城市光怪陆离的繁华夜景。 是那个年代常用的一种表现手法,里面寄托了导演什么深意不知道,但是那种画面确实很唯美。 最后一场有他和女歌手的一场吻戏。 李一北表现的很从容,但是真正吻的时候他只是非常浅的触碰着女孩子的唇。他身上并没有很明显的gay的气质,但是和异性亲密接触,需要克服生理上的厌恶。 他长的清秀俊美,神情也温柔,和他合作过两天的女孩子似乎有点沉溺于这种做戏的亲吻里,眼神有些迷离地搂紧李一北的脖子,想要加深这个吻。 李一北在镜头看不到的角落皱眉,在导演喊停的前一秒已经撇开了头。 拍摄顺利落幕,等离场了李一北才感觉到疲累,一个人饿着肚子挤公交车回去。 回了家洗掉一身的汗才去厨房给自己煮面。 等面熟的时间有人在外秒摁了门铃。 他从搬到这里来只有季攸来过这里,打开门,一个身影就朝他倒了下来。 李一北慌乱撑住,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鲜血的味道。 番外:邂逅 李越格在从医院出来后脑袋上还缠着一圈纱布,丑得那段时间他都不想出门,每天一个人窝在家里无聊地玩游戏,许肖廷和庄少于两个小坏蛋每天都在乐此不疲地和周围的人宣扬:哟,李越格的脑袋被人给开瓢儿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羞耻。 李越格每天好菜好饭地养着,一脑子的坏水咕咚咕咚冒泡,每一个都是整人的念头。 头上拆了线,被剃掉的头发却迟迟没长出来,要出去晃只能戴一顶帽子。 李越格从小长的就比同龄人高,小小年纪已经显出一股嚣张跋扈,戴一顶鸭舌帽靠在马路栏杆上的样子和隔壁中学逃课出来的不良少年一样,有点让人绕着走。 他在这里等那个敢往他脑袋上招呼石头的家伙。 等过了三拨上学的人后他看到了那个眉清目秀的漂亮小孩,背着一个方方正正的书包,走路规规矩矩地靠右边,和那些蹦蹦跳跳的小孩比起来,那个神情动作和小大人一样。 那个男孩子远远地就看到了他,但是眼睛都没斜一下,戴在脖子里的红领巾在晨风里一飘一飘的,红得有些刺人眼睛。 “嘿!”李越格抬一抬下巴,非常不友善地叫他。 虽然还是一张幼稚的脸孔,但是这种傲慢无礼的表情却做的非常到位,要么让人退避三舍要么让人厌恶,总之在这个还没有阶级观念的年纪,只要不是性格软弱小孩都会非常的反感被这种被人欺负的感觉。 被欺负了,自然就要报复回去。 非常简单的逻辑,解决办法自然也是用拳头说话。 李一北皱着好看的眉毛看过去,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拒绝说话的样子,下巴尖尖的脸上是看垃圾的表情。 这个表情也同样很招人厌恶,像个高高在上的小王子,俯瞰臣民的姿态。 李越格有过一个眼神就把班上同学吓哭的经历,霸道习惯了,偶尔见到这样一双挑衅的眼睛,忽然就恶趣味地笑了一下,走过去重重地把人一推,直接推到旁边的墙上。 对方比他矮将近一个头,又瘦,轻而易举就被他甩到了墙上,脑袋咚一声撞在后面的墙砖上,立即疼得叫了一声。 李一北叫完那一声就闭紧了嘴巴,一双黑亮的眼睛愤怒地盯着面前的人。他从来都不惹事,在家长和朋友眼里是个有些内向的乖孩子,唯一的一次打架也是前一阵,但是结果很糟糕,见了血,回家之后破天荒的被妈妈教训了一顿,被扭送到医院里对着这个先打自己的人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对不起。 虽然一堆的心思在转,但是也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 李一北抿着唇一声不吭,揉着撞疼的手肘,垂下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厌恶。 李越格居高临下,只看得见男孩子卷翘的睫毛和淡色的双唇,小小的鼻尖在白嫩的脸上轻微地翕动,无辜又无害的样子,乖顺得可爱。 李越格盯着男孩子忽然温和下来的神情,恶作剧地捏了一下那张没有表情的小脸,手下的皮肤意外的嫩滑,摸上去很舒服,于是掐着又捏了几下,嘴里还在说,“真滑,和小姑娘一样。” 其实李越格是信口胡说,他每天忙着恶作剧打架,对那些娇贵爱哭的女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自然没有捏过,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女孩子脸蛋应该是软软腻腻的。 打算拿沉默应付他的男孩子却反应很大地打开他的手,然后做出了一件非常侮辱人的事情——男孩子瞪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方折叠整齐的帕子擦了擦被他捏过的地方。 李越格把那方帕子扯过来丢在地上,较劲地又捏了几下,笑着露出两颗尖细的虎牙,像一只要咬人的狼,“你这是嫌弃谁呢?” 这一次捏的很重,白皙的脸上一下子就留下了红痕。 李一北觉得这个人真是讨厌又不要脸,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可真幼稚。” 很多同龄的小孩在李一北看来都是非常幼稚的,穿邋遢的衣服,说话大喊大叫,爱扯女孩的小辫子,对家长也没礼貌,现在再加上一条,莫名其妙地欺负人。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很懂事的人,所以面对李越格的行为,给出的当然是非常瞧不起的评价。 李越格一下就笑了出来,他性格并不好,但是被人戳到也不会炸毛。只是慢动作一样揉了一把男孩柔软的头发,然后忽然用力推着往后一撞。 一声巨大的空响之后,男孩子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瘦削的肩膀跟着微微抽动。 “你可别哭呀,哭了才真幼稚呢!”李越格跟着蹲下去,看不到男孩的脸,于是伸手过手去在脸上摸了下,看看是不是掉眼泪了。 结果手才碰上去呢,埋着头隐隐抽泣的小孩就扑了上来,直接把他按倒在地上,捏紧了拳头就招呼下来了。 刚打了几下没等李越格还手呢,骑在他身上的人却断弦一样一头栽进了他怀里——晕过去了! 李越格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推了身上的人几下一点都反应都没有,这个时候才有点惊慌无措,把人抱起来拍了拍脸颊,“喂,装死呢?” 把软绵绵的身体背回家的时候李越格已经很淡定了,把人放在自己床上,然后叫保姆打电话喊医生过来。 来的医生挺年轻,在电话里也听保姆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到了房间里一看到床上躺着的小孩就和李越格开玩笑,“要是醒不过来了我就帮你毁尸灭迹。” “醒不过来的话你还是医生么?”李越格坐在床边,捏了捏男孩垂在身边的细长手指,自言自语一样,“就是撞了一下墙,然后就这样了。” 医生慢条斯理地检查了一下,看着等他说话的小孩脸色难看得快要爆发了才开口,“严重的低血糖,大概又没吃早点,被你那么一撞,肯定就晕了。” 不知道低血糖什么意思,但是他说“被你那么一撞”,看来还是和自己脱不了关系了。 李越格撇一下唇,动手打人的时候挺狠,原来是个水晶玻璃杯,一碰就碎。 脆弱易碎的东西他是不屑动手的,就像那些女孩子。 幸而李家很多药都有,输上液,一切弄妥当之后医生也没久留,他不是李家的私人医生,只是和白恬有点亲戚关系,上班的路上被叫了过来,处理完了还要赶到医院去,临走前提醒了一句,“输液的时候看着点,针头你别乱动,输完了让保姆拔针头。” 李越格盯着床上脸色苍白的男孩子,手欠地捏了几下,顺便摸了摸了安静垂着的睫毛,觉得有意思地笑了一下。 李一北醒过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头晕,后脑勺上起了一个包,顿顿地疼。转着眼睛看了一圈陌生的漂亮卧室,眼睛撇过李越格的脸都视线都没停一下,在床边找自己的鞋子要下床。 鞋子已经被保姆收拾到了房间外,李越格看他的动作,去门外把鞋子拎了进来放在床边。 李一北下床穿鞋,低着头默默地系鞋带。 李越格杵在边上,被忽视得有点不爽,明明是在自己房间里,却好像自己才是闯入者,被远远地排斥着,非常的让人不舒服。 李越格没有哄人的经验,想了一会儿,拿了一块巧克力递过去,“巧克力要么?给你吃。” 进口的巧克力包装的非常精美,在小孩子之间已经是奢侈品,上面的花式字母似乎都是一种诱惑。李一北家也算是小资家庭,但是也不会买这种高档巧克力给孩子当零食。 但是李一北只是看了一眼,姚婉然叫他不要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他在外面都很懂礼貌。 李越格看对方不为所动的样子就觉得这小孩真会装模作样,眼神明明是喜欢的样子,却做出拒绝的姿态。他剥了一块巧克力直接塞进对方嘴巴里,“味道很好的,你尝尝。” 巧克力一放到嘴里就软软地开始融化,浓郁的在舌尖散开来,非常地引诱人去品尝。 保姆端了吃的上来,拉了李一北坐下吃早点。 李一北挺乖地道谢,非常固执地不吃,被上自己弄脏了的书包出门。虽然对今天早上的遭遇非常的愤怒,但是一想到要和这个人没完没了地报复下去就觉得吃这么一次亏也无所谓。 等出了大院门口李一北才发现斜对面就是自己家住的地方。他摸了摸自己钝痛的脑袋,慢悠悠地往学校里晃。 再在路上遇到李越格的时候李一北就会绕着走,他身边那些朋也似乎也很怕那帮横行霸道的二世祖,没事不会主动上去招惹。 但是李越格偶尔无聊的时候会去逗逗那个走路都端着架子的小孩,看他露出那种克制着不骂脏话的表情就会恶趣味被满足地开心起来。 李一北烦死了这个不时凑到身边往自己嘴巴里塞巧克力的人,开始的时候还会瞪几眼,慢慢就连表情都省了,依旧不怎么说话,但是巧克力再递过来的时候也会接受。 以至于很长时间李一北见到李越格都会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巧克力的味道,甜甜的,是一种腻人又引诱的味道。 番外:情动 初中的第一天李一北在教室里看到的唯一一张熟悉的脸就是李越格,坐在教室中间最好的位置扬着下巴朝他笑。 也许是环境太陌生,李一北意外的没觉得这个晃眼的笑容讨人厌。 李越格往旁边挪了挪,示意他坐那里。 虽然坐了同桌,但是两个人都是一副熟人而已的嘴脸,和班上同学也不太说话,李一北是安静惯了,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说话,而李越格除了上课的四十五分钟几乎就不在教室里,他有自己的朋友圈,课余的时间被排的满满当当。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在潜移默化地改变,李越格每天会带巧克力来学校,李一北偶尔写完了作业也会主动问李越格,“要不要借你抄?” 李一北温顺下来的时候其实很讨人喜欢,看上去没什么脾气的样子,白净乖巧地坐在那里,有些爱走神和发呆,但是有人和他说话时会自然地抿着唇微笑。 那种年纪是能冬夏都没什么交替痕迹的岁月,男孩子不管穿怎么合适的T恤都会显得肥大宽松,竹竿一样只有身高在拔节似的疯长。 但是总有一批男孩子会晚一些到达那个生长点。李一北就是其中一个,长到初二的时候身量依旧没太大的变化,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只是性格变了很多,整个人变得饱满起来,说话时语调随表情变换,眼睛里都是灵动的色彩,但是拖着尾音喊李越格的名字时依旧是柔柔软软的调子,带着一点亲密。 李越格上课的时候在无聊地在课桌下面玩弄李一北的手指,少年干净细长的手指捏在手里柔软细腻,让人忍不住细细地揉捏。 李一北抽了两下没抽开,转过脸来,小声地问,“干吗?” 李越格答非所问,“晚上去我家吗?我妈寄了新口味的巧克力回来。” 李越格的手指有些湿润,摩挲着掌心潮热的感觉,和初夏的温度一样。 李一北看着旁边少年微微汗湿的鼻尖,缩着手笑,“别摸,痒。” 听到他们声音的前桌男生回过头来看他们,一脸发毛的表情,“你们真是要腻死了~” 放学的时候卢修开着车已经等在门外,两个男孩子钻到后座,像结束一天的辛苦工作一样躺在座位上享受空调,靠在一起小声地咬耳朵。 卢修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后座上叽叽咕咕的两个小孩,李越格惬意地仰躺着,李一北半趴在他身上,嘴巴贴着耳朵,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个人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李越格爸妈常年不在家,但是留了好几个人照顾姐弟俩,大房子里并不显得很冷清。 李一北跟着李越格回房间,保姆很快就端了水果和零食上来,还在茶几上放了两杯冰过的果汁。李一北喝了几口,实在冰的厉害,咬着冰得生疼的牙齿抽气。 李越格在那里拆包装漂亮的巧克力,一起剥了好几块递给李一北。 李一北吃着巧克力坐在床上,眼睛盯着摊开在腿上的漫画,但是小心地没掉下碎屑来。 李越格一直觉得他吃东西的样子秀气的太过了,躺在边上嗤地笑了一声“吃个东西要这么小心做什么,弄脏了床单又不要你洗。” “弄脏了不好。”李一北挺平淡地回他。 这个年纪的李一北还有着很好的脾气,不浮躁也不叛逆,只要不被人施予恶意,总是一副温软的样子,何况李越格已经被他当做亲密的朋友区别对待,所以李越格有时候不自觉流露出的少爷脾气也不在意。 李越格就抬手摸了一下男孩线条柔和的侧脸,“我记得你小时侯性格很坏,什么时候变乖的?” 指下的皮肤滑腻柔软,有一种别样青涩稚嫩的触感,李越格一直很喜欢这样的触碰,像是抚触昂贵精致的绸缎,一不小心就有点入迷。 “那肯定是你太记仇了,我都忘记的事了。”李一北说完才发觉脸上的手指停留的似乎太久了一点,疑惑地转过脸来看李越格。 很久以后他都会想起李越格当时的表情,沉溺的,微醉的,还有一点点引诱似的蛊惑,在那张刚刚分化出一点棱角的俊俏脸庞上,有种美好的邪恶。 李一北忽然就有点不自在,心脏似乎跳快了几拍,一下一下敲打着胸壁,每一声似乎都是在耳边响起。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自己莫名有些干燥的唇,有点愣愣地问,“怎么?” 李越个看着面前一脸懵懂纯真的少年,忽然就把身子倾了过去,微笑着舔了一下他唇上的巧克力。这是一个非常率性无意识的举动,但是舌尖舔过柔软唇瓣的触感却涟漪一样荡漾开来,不自觉地就贴了一点过去,四片唇就轻轻地吻在了一起。 窗外是知了烦躁的一声高似一声的叫声,但是却失聪一样什么都听不见,只剩下微微唇上温软的触感和对方呼在自己脸上的凉薄气息。 不知道是谁先动了一下,舌尖摸索着碰到一起,然后就是本能的吮吸缠绕,发出一点轻微到可以忽略的水渍声,但是陌生甘甜的味道让两个人忽略了一切。 李一北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都是空白,闭着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软着往后倒去,李越格治跟着搂住他的腰把人压在床上。 怀里的身体细瘦柔软,隔着薄薄的衬衫,是和窗外的天气一样燥热的体温,连刚刚开始蓄积力量的肌肉似乎都在细微地痉挛。 对那个年纪的李越格来说这个吻并不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毕竟他平时并不太和人亲近,李一北于他就是一个没张开的小孩,这不过是比亲密更深一层的亲厚而已。 唇分开的时候李一北眼睛里蒙了一层水汽,眼神迷蒙困惑,躺在那里微微喘息。李越格摸着他的脸笑了一下,把人从床上拉起来,“肚子饿了没有?下去吃饭吧。” 李一北低着头走神一样呆了一会儿,然后跟着李越格下去吃饭。 李越格的转变始于初三,收敛了那股形于表面的嚣张霸道,走路都开始变得四平八稳起来。十四岁的少年身高已经窜过一米七,高挑修长,穿上规矩的校服开着上面几个扣子,不管是活跃在篮球场上还是走过校园都是非常耀眼的存在。 不过最大的转变还是开始了认真学习,李越格下定决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是能表现出绝对的专注,人聪明,态度认真起来成绩升的很快。 那个时候很多学生已经开始请家教补课,李一北依旧悠哉的样子,每天放学会陪着李越格在学校做题,但是一个人在边上看课外书。李越格不说走,他也不催,等到太阳都快落了才踩着余辉下楼。 中考李一北考的不错,上了全市最好的四中,但是李越格考的比他还要好,进的是重点班。 开学前的暑假李越格和庄少于被家长带到北京呆了两个月,身边一直有人看着,玩的还没有在孜瑶自由,整个假期郁郁寡欢,临近开学回来时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像一只一戳就会爆的气球,一点燥热的温度就能引爆。 李越格再见到李一北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变的太多了点,身量抽高了,头发也长长了,剪了一个略略遮到眉眼的碎发,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就有点不一样的味道。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大概是褪去了孩童的幼稚,长出了一股少年的青葱俊秀,斜斜地靠墙站着都像一株枝叶挺拔白杨,鲜活透亮的样子。 李越格习惯地捏捏他的脸,“啧,吃什么药了,一下长的这么快?” 李一北只是笑,伸着手比量两个人的身高,“长很高了么?还差你一大截呢。” “我当然会一直比你高。”李越格坐在狭窄的单人床上,长臂一伸就搂住了李一北的腰把人带到了自己腿上,“让我看看身上长了点肉没有。” 李一北被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少年抱在腿上,敏感的腰侧一被碰到就痒得笑了出来,搂着李越格的肩膀才没滚到地上。 李越格摸着李一北发丝下的耳朵,声音里带着一点得意,“刚回家就过来看你了,在北京太无聊了。” 李一北笑得还没停下来,顺口就说,“我挺想你的!” “那让我亲一下。”李越格压着他的头靠近,如以前很多次一样亲在他唇上。 只吻了几秒钟李一北就扭开了头,眼神有些躲闪的不安,从李越格身上下来,“刚才出了一身的汗,我去洗个澡。” 李一北把花洒开到最大,用凉水浇着自己莫名有些发热的身体,内心一片陌生的焦躁。 水声有点大,他甚至没有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感到身边有人靠近才猛然睁开眼,隔着水帘看到的是李越格近在咫尺的脸,然后是赤裸漂亮的身体。 他被吓了一跳,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跌倒。 “干什么,被吓成这样?”李越格捞出他,声音很近的在耳边笑。 身体赤。裸贴在一起的感觉像一束火苗一样,毫无预兆的将李一北从头烧到脚,刚刚凉下来的身体瞬间就热了回来。 李一北近乎惊恐地逃离李越格的怀抱,动作大的好像挣扎一样。 李越格古怪地看着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少年,两秒之后恶劣地笑了出来,“哟,害羞呢?下面毛都没长齐害什么羞?过来,我看看是不长没长毛。” 少年白皙的身体泛着一层淡淡的粉红,四肢细长,肩膀瘦削,下身垂软的小小器官也是干净的颜色,乖顺地伏在腿间,莫名的让人觉得很可爱。 李越格把人拉过来困在怀里,逗弄似的拨弄着那个“可爱”的东西,觉得好玩地捏在手里搓弄。 李一北挣扎的更厉害,声音里都带着一点哀求,“李越格你放手!放开!” 他平时装的实在太厉害了,总是小大人的样子,难得露出无助惊慌的样子,很容易就激起了李越格骨子里作弄人的恶劣因子,笑着把人抱的更紧,轻轻舔着红得几乎滴血的耳朵和细长白皙的脖颈,手下的动作慢慢变成刻意的套弄。 “别……李越格……不要……”李一北反反复复都是这几个字,僵着的身体不可抑制地慢慢软下去,无法站住地靠在身后的怀里。 但是另一个地方却羞羞怯怯地立了起来…… 李越格握着手里渐渐硬起来的东西,并没有太惊讶,反而更用力地亲吻着唇下的皮肤,吸吮一样用留下一些红色的痕迹,耳边是少年啜泣一样的细微呻吟,还有微不可觉的颤抖。他有些早熟,已经过了那个因为身体的陌生冲动好奇困惑的年纪,手里握着青涩的性器撸动,看着怀里的人迷离脆弱的样子,心理上快感莫名。 释放的时候少年尖叫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绝望,死死闭着眼睛自我欺骗一样一动不动。 李越格关掉的花洒重新打开,冲掉手上和腿间淡淡的白浊,亲着李一北怀里的脖子,小声地问,“生气了?这有什么,谁都会长大的,没必要害羞。” 没人回答。 李越格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镜子中少年脸上的眼泪,闭着眼睛,眼泪却一颗一颗地往外滚,最后变成连线一样痕迹。 那是李越格第一次见到李一北哭,闭着眼,无声地掉泪,悲伤的情绪不用刻意体会都能察觉。 李越格没有哄人的习惯,但是那件事情之后还是用心地哄了李一北很久,甚至找了毛片方给他看,耐心地给他上生理卫生课。 李一北哭过之后一句话都没说,看那些毛片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表情,反应淡得让李越格猜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番外:分手 李一北觉得自己白纸一样简单的生活忽然就被人涂了一笔,还是这么浓墨重彩的一笔。 更糟糕的是他开始做那种有着李越格清晰脸孔和表情的旖旎梦境,早上醒来满身都是无力的酸涩。成长有很多种方式,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是这一种,仓皇惊恐,无从躲避。 开学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避着李越格走,他不知道要怎么把歪曲的轨迹矫正过来,满脑子只想着逃离。那是对着一个熟悉的同性产生陌生情愫的感觉非常让人惊恐,别人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会让他觉得是不是被人看出了与别人不一样。 那个时候他以为李越格只是对人冷淡,而不是后来认知到的天性凉薄。 十五岁的翩翩少年在被许多女生爱慕的时候已经开始昭露恶劣的冷漠,但是在俊俏的外表和个性掩盖下,看到的都是引诱的美好。 李一北从来从没有因为虚假的外表迷恋李越格,但却比任何人都无法抗拒,他甚至不知道这种执拗是什么时候根植在心底的。 认识严飒是在图书馆,他在书架之间穿梭,抽出自己要找的书,转身的时候撞到了一个有着浓郁冷漠气质的男生身上。 李一北掩饰地把书往身后藏了一下,说了句对不起就侧身走开了。 经过身边时男生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书,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李一北在学校里见过这个男生,阴郁冷漠,离群索居的二年级高材生严飒。 严飒追他是后来的事了。 严飒给他开启了一道隐秘的大门,那些认知范围范围之外的东西颠覆了他全部的生活。 他觉得严飒未必喜欢他,只是寻找到同类的本能靠近而已。 李一北并不反感这种接近,严飒对他的好像哥哥一样,教他接受自己,了解这个群体。 那段时间有点混乱,装着满腹的心事却拒绝思考,只是在很多细小的地方逃避着李越格。 严飒教他体验欲望是在高二开学的时候,下午隐蔽的角落,阴翳阳光,还有那种深刻的无措,连严飒用嘴巴含住他那里都没什么觉出特别的快感。 然后他看到了李越格的脸。 那一瞬间他一点该有的恐惧都没有,胸腔里激荡起的全是变态一样的兴奋,他盯着李越格的眼睛笑了,然后夸张地呻吟了一声。 他想着,就这个完蛋吧,反正都已经这么无望了。 但是教室的时候李越格等在那里,用那种可以将他戳一个洞的冷漠的探究眼神。 他被这种眼神钉在原地,背上都是一层冷汗,可还是倔强地撑着一个僵硬的笑容,那种决定了破罐破摔却又努力挺直脊背的矛盾左右挤压着他的心脏,连呼吸的节奏都是烂的。 李越格盯了他一会儿,神情却蓦然温和下来,指腹从他唇上掠过,凑近了问,“你会给人做那种事么?” 后面给李越格做的过程很混乱,动着嘴巴,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李越格是什么反应。 最后李越格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的声音有点困惑,“北北,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天之后他就没在见过严飒,平常都不太在意他情绪的李越格却是一副进驻他生活的姿态,但是变了味道,完全找不道曾经的感觉,他那些或隐晦或暧昧的表露心迹的行为,在李越格那里什么都不是。 至于是无从体会还是难以故意回避,他无从得知。 这样的胶着把他从逃避的极端逼向了另一个极端——他勾引李越格上了床。 做足了献祭的姿态,却在床上疼得哭出来,心理和生理的感觉都是意外的糟糕。用一种禁忌的关系养护难以言说的感情,出发点就错的离谱,挽救的办法只有丢掉羞耻,把自己层层伪装起来。李越格没有兴趣谁细水长流地谈场恋爱,也没有对谁心动的欲念,他只能陪着李越格在学校里努力学习,学校外面不务正业。 他爸爸发生车祸发生在高二的寒假,春节前的假期很短暂,很多时间他都和李越格混在一起,写作业看电影或者裹在厚实的毛毯里做爱。 那天他也是和李越格呆在一起,他爸爸一直等着看他最后一眼也没看到。 第二天回家的时候要婉然扇了他一耳光。 从小他都没让人操过什么心,但是每次犯起错来都伤筋动骨。 姚婉然没问他那天晚上到底去哪里了,因为从那天开始她就没管他了。 生活就像过山车,在一个预料之外的地方急转弯,然后就是失重的直线下坠,跌得自己都看不见坑底在哪里。 李越格陪他过了一个最冷的春节,他喝醉了酒,失手砸破了李越格的头。李越格抱着他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脸上还粘着干涸的血迹。 如果之前还有退缩的意愿,那这一次真的成了万劫不复。 高考志愿他填了靠近李越格的学校,军训完了李越格就在外面租了一套公寓。 最初的两年是流水一样没什么风波的日子,但却是错觉最深重的一段时光,甚至觉得即使没说过一句喜欢,他们的爱情也是水到渠成。 大三的时候李越格忙的抽不开身,在学校里忙,在外面也忙,李一北见他一面也是一星期或者半个月,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干脆就搬回了学校。 李越格在几个星期之后才知道他已经搬走,找到学校来的时候微笑着就给了他一句,“要滚蛋也要打个招呼吧?” 李一北正端着杯子喝水,愣怔一秒后就把杯子砸了过去,杯子没砸到李越格,在墙上碎成一地的碎屑。 “你他妈什么意思?” 李越格把寝室门从里面锁上,神色自若地坐在旁边的床上,依旧有心思调笑他,“你这是发什么脾气呢?女人一样,拿到什么就砸什么。” “我问你什么意思?”李一北不依不饶。他们最近见面的时间很少,却每次都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争执。 李越格很多时候霸道的简直不可理喻,李一北相当讨厌他这种被左右和控制的感觉。 李越格就只是笑,是他熟悉的那种有点凉薄和风流的笑容,“你让我每次回去都见不到,你说你搬出来什么意思?” “不要说的好像你爱我一样。”李一北垂下睫毛来,弯着的唇角像是冷笑一样。 李越格从来不会将这种挑衅调调的话当回事,变脸很快地温柔下来,“过来,让我抱抱。” 李一北站着没动。 李越格只好把人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摸着他的耳垂说,“少爷你确定自己在学校真的住得舒服?” “至少不用给别人做饭,也不用被人压。” “那你要给谁压?”李越格色。情地在他下。身摸了两把,“下次再这么自作主张,别指望我再来哄。” 刚刚有点缓和的气氛因为李越格的几句话再次冷下来,李一北从他腿上下来,“李越格,你最讨人厌的地方就是太不把别人当回事,我不是离开你活不下去。” 李越格也厌烦这种小儿女谈情说话一样场面,他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见李一北是想放松而不是吵这种无聊的架,好像学校里那些小情侣一样,为一件芝麻小事都能吵的面红耳赤。李一北可以任性可以撒娇,但是也要有个度。 他们都是男人,何必做的那么难看。 李越格觉得没意思,抬脚直接走人,出门的时候不忘留下一句,“早点给我搬回去!” 李一北在后面一脚把门踢上。 这一次冷战的时间很长。 李一北自由散漫,在学校里朋友很多,那段时间换着和人出逍遥,每天把时间填的满满的。 他本来很少喝酒,但是那一次意外被人灌的很醉,是怎么被师兄带上床的都不知道。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李越格暴怒的脸,挥过来的巴掌大力得直接把他带到了地上。 李越格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把他往死里揍。 番外:续集 李越格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前脚刚进警察局,后脚就被带回了家,一顿教训之后关了禁闭。李一北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出院的时候一群男男女女来接他,见面就开玩笑,“哟,北少你这是被家暴了还是挨打劫了?伤的够惨啊!” 他和李越格的交际圈一向没多少交集,身边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无心的一句话却戳中事实。 李一北悻悻地笑,内心一片冰凉。 李越格再出现的时候瘦了一圈,眼睛下一道阴郁的青色,扯着嘴角尽量温柔的样子非常的不可靠。李一北觉得自己有点被打怕了,看见李越格都有点脚软,却还是纸老虎一样装得很凶悍。 大学以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在原来平衡,李越格有了一个更广阔的天空,最大限度享受特权的同时也滋生了一颗更加猖狂野心,他身边都是滥用权钱的浪荡公子,远离凡人的生活,考虑问题都不在一个价值层面。 他热衷追求权利和金钱,有太多的事情放在心上,从来没把情爱当回事。 李一北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和自己在一起,李越格认真想了一会儿说和你在一起很舒服。 除了年少无知的时候,李越格已经很少用过拳头解决问题,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耻和难堪,像一个没脑子的蠢货,理智全部被情绪掌控。 那种想要打死李一北的心情等到冷静下来后才觉得心惊。 他和李一北稀里糊涂地纠缠在一起好几年了,但是时间并没让他看透些什么,从少年时的肉体迷恋到现在的习惯依存,他们对彼此已经熟悉得像看另一个自己一样,但是中间还是隔着看不见的隔阂。 他有太多的事情还没去做,这个花花世界才开始展露出纸醉金迷的诱惑,他深知自己不是同性恋,抛开世俗不说,也还有家族的责任和期望,他无法承诺能和李一北走多远,而李一北永远一副和谁在一起都能逍遥自在的样子,交无数的朋友,在他看不见的圈子里如鱼得水地欢腾。 他在这个人眼里并不是什么特别存在,虽然有一段时间他很依赖自己。 李越格觉得自己从很早开始就在压抑和克制,很多的事情累积在一起,慢慢变得折磨,要是不忍着,和李一北的关系就会迅速地恶化崩裂,他不想和李一北闹的很难看。 即使现在他也没有太后悔,只是觉得很心疼。 李越格站在门口,看着没打算让他进门的李一北,只能将烦躁的心绪收起来,低声问,“伤好了没有?” “皮外伤,好的快。”李一北的声音有点哑,偏着头靠在门口,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李越格,“你挺下得去手的。” 李越格知道他记仇,却不想再解释什么,他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你可以打回来,但是我拒绝道歉。” 李一北忽然笑得几近狰狞,“就算是养条狗,打伤了也要哄一哄吧?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李越格讨厌他这个比喻,被他眼神中的悲凉惊到,伸手抚了一下他苍白的脸孔,“北北,我已经很在乎你了。” 又是这个回答! 又是这个该死的回到! 每次只要他进一步,李越格就会拿这句话来堵他,要他适可而止! 李一北愤怒地把门关上,窒息一样微微弯下腰,张着嘴巴呼吸。 李越格从不轻易原谅别人的背叛,可是这廉价的背叛后面是更加廉价的单向感情。如若这样还要他去解释和乞求原谅,那要有多贱的心性。 李越格在第二个星期接到庄少于的电话,“快来把你的人带回去,不然要被人拐走了!” 李一北很少去酒吧,在李越格之外的生活圈子他的生活态度很健康,吃饭,睡觉,学习,交朋友,井井有条得像个模范学生,但是很多时间他还是会犯病一样重复高中时吸引李越格的那些小手段,他以为李越格会喜欢他的特别,不然这么枯燥的生活,要怎么生活那么多年。 李一北的有些性格是李越格非常讨厌的,爱装,任性,太能折腾,变脸一样忽热忽冷的性格让他捉摸不透。 酒吧里光线一如既往的差,包厢里一帮庄少于带来的的人,一个嗓子不错的女孩在唱歌,庄少于挺文雅地坐在那里,把气氛弄的像文艺沙龙一样。 李越格招呼都没打,开口就问,“人呢?” 庄少于指指角落,“刚还在发疯呢,这会儿大概睡着了。” 李越格的视线顺着看到蜷在沙发上的人,一肚子的火气莫名其妙的就散了,把睡着的人拉到自己背上,直接把人背了起来。 包厢里的人很识趣的只是瞥了一眼,没敢做声。 庄少于跟着他们下楼,到停车场的时候抽着烟在边上问,“你这是真打算跟他搅合一辈子呢?” “一辈子还长着呢,怎么连你也操心?” 庄少于似笑非笑的,一副穷极无聊看戏的表情,“我只是觉得你们俩够没意思的,再怎么说也是俩大老爷们,真要有点血性该分就分,老这么暧昧着,过家家都没你们这么幼稚搞笑的,年纪轻轻的,别尽往没前途的歪路上奔。” 庄少于很少说这么多话,也鲜少过问他的事,但是旁观者清一样把他们的关系看的很明白。 李越格把背上的人放进车后座,皱眉看着庄少于说,“不要学我爸妈的那套说教,我还没想好。” 庄少于无所谓地笑笑,“我哪里敢对你说教,只是你们总这么没完没了的,旁人看着慌。” 李一北喝醉了睡着后会很乖,能安静地睡到天亮。 李越格把人洗了澡放到床上,半夜李一北习惯地滚到他怀里,脸颊蹭着他的脖子,呼吸绵长,但是李越格还是觉得他应该没有睡着。 两个人搂在一起,亲密无间,沉默着各怀心事。 庄少于说的那些话李一北都听到了。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要假装潇洒谁不会,可是他舍不得,一点都没甘心,连颗真心都没得到就这么放弃了,真是鸡飞蛋打,一直以来的坚持都变成了笑话。 他们还是像以前那样住在一起,但是同居不同床,李越格很少回去,李一北被一种无力焦躁的情绪包围着,忙着毕业和工作的事情,每天回家做很多的菜,经常一个吃着吃着就会想把一桌的碗砸了,但是他逼自己冷静,忍得心脏闷疼。 李一北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他们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几乎如胶似漆,好像离开了对方生活就会变得不完整一样,但是一转眼,就是相看两相厌的逃离姿态。 他没想到有一天李越格需要这种姿态,他不是一直都很能做绝么,要这么委屈求全。 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大四毕业,照完毕业照,将学校的书和东西完全搬回去的时候发现李越格坐在屋子里,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意识烟雾缭绕。 李一北出了一身的汗,放下东西直接去了浴室,出来了也没看李越格,回了房间,找事做一样开了电脑,他在本能地拒绝一些事。 但是李越格没有给他逃离的机会,他跟着进来,坐在离他有点远的沙发椅上,“我们谈谈。” 李一北开了自己很久没有上过的游戏,头也没回地说,“要说什么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我明天就要走了。” “东西收拾好了么?” “这里的东西不用收了,你用不着的看着处理就好。” “没有了?” 李越格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说,“给我一点时间。” 等到关门的声音响起李一北才虚脱一样靠在椅子上,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落在键盘上,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在房子里呆了一个星期,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等到脑子开始混沌的的时候把属于李越格和有着他气息的东西都扔掉了,卖了房子,一个人租了一个很小的房子。 没有谁离开了谁会活不下去。 33、医院生活 把人送进急救室很久之后李一北才觉得心脏跳动得有些正常,一身血的站在走廊里,看上去很吓人,来来往往的人有些惊恐地瞥他几眼。 等到脚上感觉有力气了他才在椅子上坐下。他有点怕血,死过一次,对生命就的敬畏就更深了一层,看到蓝抒身上流出来的血,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他爸爸的脸,他想着自己没看过的最后一面是不是也是这种触目惊心的血液横流。 手术做完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出了手术室直接送进了ICU ,有人通知他去交钱,刚交的钱还差很多。 他隔着病房玻璃门窗看了几眼蓝抒才去回去拿钱。 这个时间很难打车,何况他那一身也没几个人敢让他上车,转了两趟的公车回到家,洗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去找银行卡。 他赚的钱一部分用作自己的生活花销,剩下的几乎都给姚婉然买了衣服和化妆品,她很喜欢那些色彩斑斓的奢侈品,李一北自己已经不太在意物质的东西,但还是竭尽所能地让她觉得开心,所以卡里并没剩下太多的钱。 想来想去最后打了季攸打电话。 季攸答应的很干脆,要他过去拿钱,下一秒又改口说给他送过去,省得绕路,问他在哪家医院。 季攸住在家里,离这家医院挺近。他知道现在的医院不交钱根本不给看病,以为李一北急着要钱救人,穿着一身睡衣拖鞋就开车出来了,站在医院大厅里,被进进出出的人看神经病一样围观。 李一北倒是穿的整整齐齐,头发湿漉漉的刚洗完澡的样子,神情也不急躁。 季攸就有种被人扔圈子套了的感觉,把银行卡递过来,“操,我还以为要出人命了呢,还想着这命就压自己身上了呢!” “确实是救命钱。”李一北这个时候也没心思说笑,拿了卡把钱交才算彻底放下心来,扒拉着头发和季攸说,“谢谢了,我会记着的。” 季攸觉得要李一北说声谢谢很简答,但是要真正放进心里挺不容易,面上露出一点揶揄的笑容,“挺小一事儿,朋友的忙我向来很放在心上,别搞得好像等量交换一样,多没意思。” “因为是朋友的话才更要放在心上,要是别人怎么坑都不会有心理负担。”李一北说话虚虚实实不是很可靠,但是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没人有义务对谁重情重义,利益至的时候能怎么坑人利己都是自己的本事,但是朋友之间,公平更重要一点。 蓝抒在ICU住了三天就转回了普通病房。他只是腹部被捅了一刀,失血过多,别的地方都很完好,盖着白色被单安静躺着的时候就给人一种并不严重的假象,实际上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没有一年半载都调不回来。 李一北逃了几天的课,看蓝抒的伤开始稳定恢复的时候才回去上课,每天在学校公寓医院三点来往,没时间再去酒店,打了电话给经理请假半个月。 他一个人住的时候几乎都不做饭,厨艺生疏得放作料都没什么普,做的东西很难吃,但是蓝抒也没挑,虚弱地喝着清水白粥的样子让李一北都觉得自己在虐待伤患,第二天去酒店他工作的酒店买了平时挺喜欢的口味。 蓝抒喝着精致味美的鱼粥,抬起头来淡笑着问李一北,“每天给我做东西挺麻烦吧?其实医院的饭菜也挺好,均衡营养,也不会出错。” 李一北最近睡得不好,每天两三次地来回跑,坐在床边有些困顿地走神,听到蓝抒的话,打着哈欠回,“是最近做的东西实在难吃,不想连你的胃也一起折磨,你要是真心替我省钱的话,把我每次带来的东西都吃完就对了。“李一北说完才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把茶米油盐挂在嘴边了,无意识的开始惦记花钱和赚钱。 他前世除了感情之外一切都太顺,从没因为钱和生活发过愁,有时候结束一段恋情就一个人去旅游,国外或者国内,去很多偏远的地方,看陌生的人和风景,想弥补内心总是向往纯白生活的愿望,但是最后无一例外的呆不过两年,悻悻地滚回安乐窝里。 现在回望才觉得矫情,他在人生最精彩和有着无限可能的二十多岁一直做着十七岁时幻想要做的事情——找一个爱人、看遍世界的美景。 自以为很有意义,其实还是变着借口的挥霍。 他无从分析自己是不是太过幼稚天真,因为现在回忆起来,总有点看别人犯傻的感觉,一点痛痒都没有。 蓝抒摸了一下他的脸,用那种看孩子的表情看着他,“又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怎么受的伤?”李一北躲开蓝抒有些凉的手指,虽然他的心理年龄不见得有多成熟稳重,但是被一个少年居高临下挑逗一样抚触,还是有些违和。 蓝抒并不在意他躲开他的动作,偏头看着他微笑,“你还在猜想你什么时候才问。” “啊,没办法,我偶尔好奇心会特别的重,当然,纯好奇而已,你也可以不说。”他从没觉得蓝抒是愿意和人分享心事和秘密的人,尽管他和这个人一开始的交集来源于好奇。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应该是我该叫做大哥的人动的手,蓝仲承上个月去世了,死的时候据说留了一份遗产给我。蓝仲承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蓝城一直帮他打理生意,但是很大一部分股份都在他二儿子蓝择手上,蓝择从小就在国外,他鞭长莫及,自己憋闷,明知道我对他构不成威胁还是不肯放过。” 李一北对豪门秘闻一直没太多兴趣,但是蓝仲承这个名字他倒是如雷贯耳,早些年是黑道大佬,后来打上政界关系后洗白上位,很多违法生意都明目张胆地变成默许。至于是否构成威胁,他保留意见,毕竟前世最终站在蓝家家主位置上的病床上这个“优雅无辜”的少年。 “也是我自己太不小心,没太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那你最近还安么?要不要找个地方躲躲?”李一北问的时候是笑着的。怎么说呢,尽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丑恶和残忍,却从没将兄弟相煎的家族斗争归类想得非常的难堪,甚至觉得不是很现实,所以这么一本正经地问出来就觉得有些喜剧的效果。 “一次没死,应该不会急着马上再下手。”蓝抒也跟着他笑,“你这种听笑话一样的表情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李一北马上陈恳道歉,“对不起,我想的有点远了。” 正经的表情维持了没有三秒钟还是抖着嘴角笑了出来,“不好意思,我还是觉得好笑。” 蓝抒微微看着李一北,忽然觉得这个人比自己想象的天真许多。 他想起那一次在会所走廊上,醉醺醺的少年勾着他的脖子亲吻的样子,一双迷离漂亮的眼睛,连气息都是醉人的馨甜。 李一北就像一颗无心投进他平淡生活里的石子,轻易地荡起了一层涟漪。 他的生活其实一直都很简单,幼年的时候跟着母亲颠沛流离,战战兢兢东躲西藏,然后是寄人篱下的少年时光,等到长到懂事,性格已经变成别人眼中的捉摸不透。 他母亲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美丽女人,名门望族出身,却在最好的年纪爱上浪荡公子蓝仲承,不顾一切地私奔出走,一段风花雪月之后男人却没给她任何承诺,一年之后偏僻的小镇诊所里生下他,然后就是饥寒窘迫的困顿生活。 他母亲对她很好,但是非常的沉默,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一声不吭,回到家会抱他一会儿,然后给他做饭。 他在年幼的时候还幻想过那个男人的样子,真正见到却是在十五岁,那个时候他都快要忘记他过失母亲的样子了。 男人已经上了年纪,精神状态不是很少,看上去有些苍老的样子。 他给他很多的钱,但还是没法承诺带他回去,蓝家没有他的位置。 蓝抒出院后暂时住在他那里,一副身无分文等待别人收养的姿态,每天只是专心养伤和侍弄他阳台上那几盆花草。 李一北赶上了期末考,想要拿一个漂亮的成绩,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看书,还要赶着时间回来做饭。偶尔蓝抒也会做好饭菜等他,味道自然比他弄的好很多,但是会浪费很多的食材,效果和买椟还珠一样。 李一北有时候赶时间就会吃的形象全无,张着一张油亮亮的嘴巴和蓝抒说,“你刷碗吧,我学校里有点事,晚上晚一点回来。” 两个人睡在他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李一北经常担心睡着了碰到蓝抒的伤口,每晚睡的都不是很安稳,一有动静就会醒来,时间长了觉得自己简直要精神衰弱,周末的时候去买了张折叠弹簧床,铺了棉絮自己睡。 蓝抒很长时间都是苍白病弱的样子,晚上看着他弯着腰铺床铺,坐在床上头靠着墙,笑了,“我发现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不正经的时候,感觉自己随时在被勾引。” “亲爱的少年,你太认真了。”李一北抬手刮一下他的脸颊,笑得眼睛微微眯着,“我是给了你多深的印象,你才能对我的其他优点这么视而不见?” 34、圈养王子 大概因为不用惦记着碰到蓝抒,晚上睡的很随意,结果早上醒来的时候反而是跟蓝抒挤在一个被子里。蓝抒平躺着睡的很安稳,李一北把自己搂着对方腰的手拿开,又检查了一下没压到伤口才小心翼翼地起床,洗漱之后下去买早点。 这个时间还很早,路上只学生,穿着各色宽大的校服,脸上挂着困倦的表情。形色匆匆,和他高三时的时候一模一样。 买了早点回去的时候蓝抒已经醒了,背对着房门正在穿衣服,背上红色的蝴蝶又一次跃入眼底,妖艳瑰丽,效果还是一样的刺激视觉。 蓝抒扣着回过头来笑他,“你好像挺喜欢这个纹身?” “我喜欢漂亮的东西。”李一北把早点放在桌上,看了下时间,“是我弄醒你了么?这个时间还早。” “是白天没事睡的太多了,其实我比你早醒的,看你趴在我胸口流口水,就没想惊动你。”蓝抒一本正经地解释。 李一北和蓝抒没接触的时候一直觉得他惜字如金,微笑着和人说一句话都会给人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是现在他觉得蓝抒还是不说话最好,保持着最初的印象,淡然安静,一双专注的眼睛温柔看过来的时候让人有种在圈养名贵宠物的错觉,于是不管是不是养不起任劳任怨,一点都不想抱怨。 “那以后的早点都交给你去买了,这样我能多睡上十分钟。”李一北拍拍蓝抒的肩,顺手帮他把衣领理平正。 蓝抒比他还高上一点,受伤之后瘦了很多,但是骨架和身形线条很漂亮,穿他的衣服很贴身,病弱的潦倒气质都被衬成了忧郁风流。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贴的有点近,李一北习惯地垂着密长的睫毛,翻整领口时指尖碰到蓝抒的脖子,感觉光滑清凉,无意识的就贴着抚摸了两下,思路很扯地问,“蓝抒你几岁了?” “你这是变相地要夸我什么吗?”蓝抒靠近一点,鼻尖几乎碰到李一北的鼻尖,然后戏谑地一笑,“每次都说是开玩笑,但是又总露出这种邀吻的表情,这算是纯真的勾引么?” 即使靠很近,还是能清楚看到眼底的笑意,像一点温暖的光线,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 李一北凑上去,在他唇上轻轻碰一下,“姑且算吧。” 他一直没说,其实是自己一直在被勾引,被那种和自己身上一样的竭力隐藏引而不发的东西深深吸。 这种情绪依旧隐秘晦涩,但是一点都不讨厌,甚至觉得很轻松,不用把彼此的秘密都说出来都能放下戒心,哪怕蓝抒呆在这里的理由是那么的模棱两可。 最后一天考完试,在公寓里和蓝抒无所事事了一天,第二天就回了酒店,只是工作的时候还转换过来,有些心不在焉,出了一点差错,不小心把酒水洒在了一位女客的裙子上,在餐桌边就被女人的男伴发了一通脾气,经理出来把问题解决了,私底下也没怎么训他,但是惩罚的非常到位,直接扣了他一个月的工资。 虽然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但是很多花钱的地方也省不了,憋着快把最后一分钱用完的时候李一北就想着自己或许该换个赚钱方式了,尤其是还自讨苦吃的养了一个重症患者。 蓝抒的生活习惯很好,而且一副很好养活的样子,但有着和他相似的地方非常很明显,被人伺候舒坦了就很惬意懒散,全身都是和与气质相符的不食人间烟火。 不食人间烟火只适合拿来欣赏,欣赏完了还是该干嘛干嘛。 所以晚上吃饭的时候李一北就问,“你在北京有朋友的吧?” “怎么了?” 李一北就笑了一下,“当然是钱的问题,过了明天我们大概就只能吃清汤挂面了。我在这这里没几个熟人,唯一比较有钱的朋友也麻烦了好几次,毕竟只是同学,弄的好像宿主一样就不好了。” “酒肉朋友不知道算不算?不过能不能借到钱不太好说,你看我现在这个潦倒的样子,有点眼光的人都不会在我身上投资的。”蓝抒给他夹菜,不太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的淡然模样。 “我的王子殿下,我没在和你开玩笑,再这么下去我们真的会饿死的。”李一北咬着筷子,无奈的颓败表情,但是整句话因为那一声婉转的“我的王子殿下”完全变成暧昧的喜剧效果。 蓝抒一双漂亮的眼睛笑得深邃,“或许可以去试试。” 但是等蓝抒晚上要出去的时候李一北还是说,“要不还是算了,我都忘记你这是在这里避难了,要是遇到你大哥的人不是更麻烦。” “总不会大庭广众的再捅一刀,上次是他下面的人做的,何况蓝仲承留了遗嘱要他们兄弟好好照顾我,蓝城本性虽坏,这种时候还不至于做绝。” 六月末的天气已经很热,出了酒店就能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的热浪,回到出租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风扇,脱掉汗湿的衬衫冲澡。 蓝抒恢复的很好,已经可以随地走动,出门的时候依旧穿了一身他的衣服,慢悠悠闲逛着出门的样子确实有点随意落魄的样子。 下午从酒店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的楼梯上看到季攸,大喇喇地坐在那里,等他已经等得焦躁的样子。 李一北开门让他进去,拿了一罐冰饮递过去,不着调地开玩笑,“难道是急着来给我送钱的?” “哟,你这是真被逼的山穷水尽了?三句话不离钱字,弄的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在吸毒了。”不过这个时候季攸已经明白自己眼瞎的厉害,以为找到了一个腐败的战友,李一北现在看来是真穷,而且摆了一个拼命赚钱的架势。 “上次拍的那个MV还记得吧?后来唱片不是一直延期没发么,结果就不了了之,昨天和几个哥们儿出去吃饭遇到东升的梁既平,那家伙看到我就两眼冒光,问是我不是我给张导介绍的人,还要你的联系方式,我琢磨着是他大概想签你,东升你也了解的,在娱乐圈算是中流砥柱,但是门槛也低,鱼龙混杂什么人物都有,公司力捧的都是成名多年的大腕,新人的选择标准就是一张脸和年纪,怎么上位出名都是自己的事。不过签约挺任性,混不下去了也可以自己滚蛋,不至于卖身为奴一样老死在里面。” 季攸说完了才觉得口渴,喝了两口水看着李一北才继续自己道出自己的想法,“虽然我一直觉得娱乐圈就是个有钱人砸钱玩儿的地方,但是我真心觉得你要是去混,应该能混出些名堂的,好歹长相摆在这里,总比一直端盘子打零工好多了。不过我也没擅自替你应承了,就是把这个话转给你,你自己考虑考虑?” 李一北只是听着,关于东升娱乐他比季攸还要了解一些,以前就是他所在公司的对头,差不多就两个特点——有人,人多,在业界做到NO.1,也不是因为运作有多成功,而是因为有涉黑背景,从别的公司挖角了大批的一线艺人,每部电影砸都是天价砸进去,宣传做的铺天盖地,横竖都是洗钱,很多时候选角和捧人都不是很随意,这点间接导致了东升的艺人比其他人在成名路上更加的不择手段和机关算尽,是娱乐圈血肉横飞的一个典型战场。 说实话,对季攸这个提议他自己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就像季攸说的,娱乐圈就是有钱人搭建的一个娱乐王国,光鲜奢华的外表下是一套严酷的森林法则,弱肉强食,比任何地方都来到还要现实。他很了解这套游戏规则,甚至玩的很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甚至都没幸运的没付出什么代价。 但是要把自己丢进一个毁誉掺半的娱乐公司,到底值不值冒险? 这是个非常诱人的陷阱,这是一个他熟悉并且能够掌控的世界,但是相对的,两世都走相同的一条轨迹,总有种被命运套牢的感觉。 季攸喝着水,视线其实一直放在李一北脸上,他只是一个热衷花钱的阔少,对穷困的理解仅限于字面,也没意思为娱乐公司发掘人才,会帮李一北,是觉因为每次对上这双糅杂天真和成熟的眼睛都觉得这是个不甘于平庸有野心的人,让人忍不住帮他一把。 “这个问题我要考虑一下,就我现在这个年纪和资历,进了公司就是个幼齿的花瓶,没背景没机遇,甚至没专业基础,丢进去就是沧海一粟,怎么被淹死的都不知道。”何况他并非艺校学生,为一个并不确定的机会荒废学业并不划算,也对不起高三那几个月的拼命。 季攸递给他一张梁既平的名片,“他说你要有意愿,可以随时联系他。” 李一北认真看了名片一眼,在脑海里搜索半天还是没想起这个人,很郑重地和季攸说了句谢谢。 晚上蓝抒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等得快睡着了,睡意模糊的感觉有人摸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一下子就醒了。 “吵醒你了?”房间里没开灯,只看得见蓝抒一个轮廓的剪影。 “你再不回来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出事了。”李一北坐起来,闻到蓝抒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是一款清新诱人的奢侈香水,是一些有钱女人非常喜欢的一个牌子。 李一北凑近蓝抒在他颈窝嗅了嗅,声音细微地笑,“带着这么一身味道回来,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去陪女人去了。” 蓝抒也跟着笑笑,揉一下他的头发,“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35、乍起争执 蓝抒连着好几天都是下午出去很晚才回来,李一北每天在酒店站很多小时,回来之后躺在床上就能睡着,早上醒来的时候蓝抒已经安然地躺在身边。 初晨的气温并不高,被单下两个人身体贴在一起也不觉得很热。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起床。 这种感觉很微妙,除了李越格他很少有和人在一张床上醒来的经历。他在公司坐稳位置后的几年一直喜欢外出旅行,交过几个恋人却很少住一起,各自有各自的事业,聚少离多,性格和生活习惯不合,常常还没没磨合好就已经分道扬镳。 李一北平常除了周末全天都在酒店,其他时间都是按课表的空余时间安排,大一课少,每个月做下来薪酬也算可观,所以扣一个月的工资的确是一件很糟心的事,不过中午领班找他是为另一件事,六月份酒店新招了一批专业毕业的学生,暂时人满,也就不需要他们这些半工半读的兼职生了。 他正在为钱发愁,又要给人白干一个月,这种辞退的消息对他来说实在不错,刚好可以抓紧假期的时间做点别的。 回去的路上顺便去市场买了菜和肉,回到公寓时蓝抒正在打电话,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看到他进门就话了电话,朝他微笑,“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以后估计都能早点回来。”他鲜少见到蓝抒平静的脸上有过什么异样神情,好奇他刚才不耐烦的冷漠脸色,“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没什么麻烦,就是给蓝仲承的律师打了个电话,问问那笔遗产的下落,不过什么也没问到,估计蓝城和他打过招呼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听说蓝择从国外回来了,他们兄弟一直不和,这段时间斗得很厉害,我觉得还是不要凑这个热闹了。” 豪门内斗是个费劲且伤脑子的事,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蓝抒也一个没占,纸上谈兵都有点遥远。 李一北这么问出口其实也没多做他想,他既不习惯替别人操心,也不认为自己有帮他的实力,能赚足够的钱养活两个人才是现实的要紧事。 蓝抒拿了他买的菜去厨房做饭,问他要吃想吃什么。 李一北拿了衣服去洗澡,反射弧很长一样,进了浴室才说,“我买了排骨,你要是不怕麻烦的话可以做个红烧排骨。” “选个别的,我等一会儿要出去,赶时间。” 李一北衣服都脱到了一半,还是忍不住打开浴室门问,“要去哪里?” “没事,你别担心。”蓝抒答非所问。 蓝抒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尽了,空气里氤氲着一股烘炙的热气,从开着的窗子翻滚而入,连风扇吹出的风都一同淹没。李一北下去报亭买了两份报纸和杂志,啃着苹果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偶尔抬眼看一下时间。老旧的电视机上有点嘈杂,但是一点也不印象他放松的心情。 蓝抒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快在沙发上睡着了,隐约听到车子开到楼下的声音。 趴在窗口往下看,隔着浓密的枝叶,还是可以看到红色跑车的前身,先从车上下来的是蓝抒,后面跟着下来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头发长长的遮住了脸颊的一部分,看不太清长相。 两个人站在路灯下低声交谈,过了几分钟女人才上车离开。蓝抒背对着他,背影瘦而修长,看上去孤独坚韧的样子。 李一北猜测他在想什么。 蓝抒进门的时候他依旧保持着站在窗前眺望的样子。 蓝抒过来和他并排站着,身上是他闻到过的熟悉香水味,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的敏感。 “这就是你说的赚钱?”李一北觉得自己的语气并不坏,他只是惊讶,他想起第一次酒醉吻他时他说轻笑着在自己耳边说我的初吻,便宜你了。声音干净纯粹,气息吹在耳边都有点醉人。 但是他这么问,就好像是质问一样,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他以为的带着微笑。 蓝抒依旧一脸浅淡的笑容,“一种方式而已,只要不伤害谁,我并不介意。” 李一北偏过脸来盯着蓝抒,有点匪夷所思的表情,他发现自己弄错了一件事,他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了解蓝抒,所有的印象都来自学校一瞥而过的斯文优雅和高三暑假的那段愉快相处。 他一厢情愿地觉地将自己的全部美好臆想都安在蓝抒身上,也许是骨子里希望自己是这样的人,永远任性地骄傲着,还能被人所爱。 实际上他们的确很相似,由里而外的相似,一边相互吸引一边又无法靠的太近。 于是连一点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 而蓝抒比他更直接得多,至少他不矫饰自己的作为。 蓝抒安抚一样摸了摸他的耳朵,“只是吃饭俩天看电影而已,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你完全没必要这么做,要是因我说的缺钱的话,我道歉。”李一北把他的手拿开,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他为自己纯情少年一样的反应觉得好笑,是不是装的太久都有点入戏了? “和你没关系,还是你很介意?”蓝抒耳语一样地靠过来,已经是开玩笑的语气。 “我只介意你在这里过的好不好,其他的都是自己的自由。” “那我过的很好,”蓝抒反握住他的手,在掌心轻轻地划了几下,“我们不是谁饲养谁的关系,所以没必要把对方当责任。” 李一北不想解释什么,他发现自己容易走两个极端,但凡是喜欢的东西,就会费尽心思抓住,一点误差的偏离都难以忍受。 这种偏执他的感情曾经让他和李越格越走越远,无法回头,也不想认错。 那么自己把蓝抒放在什么位置呢,是一面镜子还是邵颐那样的存在,抑或是其他? 睡觉时李一北背对着蓝抒,暂时睡不着。 蓝抒从后面靠过来,气息在他耳边缭绕,“没睡吧,我们聊聊?” “聊什么?” 蓝抒的声音有点捉弄的笑意,“聊聊我这些天赚了多少钱。” “哦,那要等我去做做市场调查,还要看看你是在哪个会所。”李一北顺着他话题胡扯,扯了几句,自己也觉得没劲透顶,居然越活越回去了,说了这一生重新来过,难道还真要连性格都要变成纯白无知。 蓝抒横过一只手来搂住身边的少年,在这个并不需要汲取温度的炎炎夏夜紧贴着温热的躯体,到了嘴边的话却只剩下一句,“睡吧,别的事明天再想。” 他知道李一北在想什么,但是他没法将自己剖开来给别人看,他并非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一副光鲜的外壳。他母亲是个温柔的女人,但是身体不好,被一身病痛折磨得脾气非常的坏,后来酗酒成瘾,醉了就神志不清,谩骂着将家里砸的一塌糊涂。 那个时候他已经很怕回家,每次走进那个一地狼藉的房子都会觉得自己会被吞没在里面,没有温度,死气沉沉,但偏偏是称之为家的所在,还有他唯一的依靠。 他想过最多的其实是逃离。 如果不是被曹家收养,他的人生几乎能看到轨迹,在那些脏乱小巷里穿梭的日子,任何一点想法都是奢望,即使长到成年,自尊于他来说也是和外表更虚伪的东西。 但是面对李一北,他还不想这么快将自己剥开。要是连最后一个想要抓住的人都离开,即使作假,他也愿意一直演下去。 李一北已经决定不在提这个话题,早场出去了一转,没有找到合适的兼职,赶在中午温度变得炙热之前回了公寓,和蓝抒一起做了午饭。 刚摆上碗筷就听到门铃声。 本来以为会是季攸,打开门才看到是很久不见的邵颐,旁边还站着一个大眼睛的姑娘,笑起来脸上一对可爱的酒窝。 李一北记得好像是在邵颐学校见过的女孩子,只是近看长得更漂亮一些,笑的样子很天真。 邵颐有些腼腆地介绍,“我女朋友,陈舟舟。” 女孩子很热情地李一北握了下手,笑着露出一排整齐漂亮的牙齿,“你可以叫我舟舟。” 李一北微笑着自我介绍,“李一北。”然后看了眼邵颐。 “我经常和她提起你,弄得她一直很想认识你,今天刚好有空就过来了。”邵颐和他解释。 请他们进门的时候李一北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哪里觉得奇怪,但是蓝抒已经偏过头来朝他们微笑,“还没吃午饭吧,要不要一起?我们还没动筷子。” 李一北跟在后面,明显发觉邵颐在看到蓝抒的时候僵了一下,像是一只捋顺了毛的猫瞬间又炸了起来,浑身都是他曾经熟悉的那种气息。 “我们刚吃过,”舟舟被蓝抒的外表和笑容晃的有点眼花,偏过头来朝邵颐笑,“你没说的朋友都是帅哥。” “你也很漂亮。”蓝抒笑着夸赞女孩。 李一北招呼他们坐下,假装无知地去厨房的冰箱拿饮料。 邵颐的脸色很难看,没接李一北递过去的饮料就站了起来,声音干涩地说,“不好意思,我忘了自己还有点急事,改天再来看你。” 他甚至都没心思去猜李一北为什么会和蓝抒住在一起,只要看到蓝抒,自己还是会被瞬间袭来的记忆摧垮就够了。 以前他和蓝抒几乎没说过一句话,蓝抒很傲,也很淡漠,很少主动和人说话。曹琛第一次在教室侵犯他的时候蓝抒也在教室,塞着耳机在角落里看书,从始至终都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一样。 舟舟不明所以,还是很快跟着邵颐离开,一边抱歉地朝他们微笑着说再见。 李一北靠着门框目送邵颐的身影消失才回头对蓝抒道,“你好像吓到他了。” “是曹琛吓到他了。” 36、钓鱼上钩 李一北觉得就算蓝抒以后还会出见女人去他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是接下来的两天蓝抒的行踪都很规律,早上依旧睡到很晚,下午泡在书店,吃过晚饭后和他下棋或者看碟。 李一北问他最近迷上什么书了,这么废寝忘食。 “教人赚钱的书。” 李一北以为他是开玩笑,头枕着沙发笑得懒洋洋的,“其实就算一直这样下去,我也能养活你的。” “那就先从改善生活开始,给我做点夜宵去。”蓝抒推他的胳膊,笑得并不是很认真眼睛里在想着别的事。 李一北果然起身去煮了面,一碗一个煎蛋,上面撒着切碎的青葱,底下是切碎的肉沫,香味迷漫,闻着让人很有食欲。 电视里放着有些印象或者完全陌生的节目,换台的时候看到李名岑的脸一闪而过,还特意倒回来看了一下。 李名岑有着文人的清傲气质和政客的狡猾虚伪,人到中年依旧雄心勃勃,西装革履舌烂如花的时候很有魅力,连他父亲以前都很敬佩这个男人,时常挂在嘴边引为榜样。 蓝抒也跟着看了一会儿,评价,“李名岑很厉害,再过两年孜遥一派都会是他的天下。” “不至于,孜遥的势力不比北京简单,又都是家族势力,一家独大的机会不太大。” “但是论野心的话,李家大概独一无二。” “无所谓吧,反正与我们无关。” 李一北把电视调到体育频道,拿了两瓶冰啤过来,一人开了一瓶。 他的酒量依旧糟糕,一瓶下去视线就有点散了,目无焦距地微笑时,即便不是刻意引诱,水亮的红唇也像是无声的邀吻。 暧昧的气氛若有似无,不知道是谁先吻的谁。 蓝抒吻的很轻柔,舌尖细细舔着唇,羽毛扫过心尖一样,有些心痒难耐的感觉。李一北放松身体地往后靠,舌尖引导着对方,吞噬一样慢慢吸吮,最后缠绕在一起,连呼吸都变成同调,紧贴的胸膛传过来的是杂乱的心跳。 少年的腰肢柔韧纤细,手掌抚摸着腰侧一直摸到胸口,指下细滑腻温暖的皮肤紧致光滑,吸附着手掌放肆抚摩,食指和中指夹着细小的乳尖捻摩搓弄。 李一北仰着脖子微微呻吟,暴露出脆弱的脖颈。 蓝抒吸吮他的喉结和锁骨,身体挤进腿间,两个人的下身紧紧贴在一起磨蹭。 从尾椎窜上来的久违快感让挺直的腰背一下子就软了下去。蓝抒埋首在他胸前舔嗜,柔软的发丝在脖颈间来回扫过,痒痒的让人想要伸手去搔刮。 李一北感受到下身磨蹭的模拟交合一样的节奏,咯咯地笑出声来,手指插进蓝抒头发里,推着他的头往下。 意思再明显不过。 蓝抒从他胸前抬起头,幽深的眼底是深重的笑意,整张脸被晕染得性感迷人,“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人吗?” “算是吧,”李一北搂住蓝抒的背,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笑着反问,“那你是gay么?” “或许不是,至少还没验证。” 李一北低头在他耳下的皮肤上咬一口,“天干物燥,不宜玩火。” 说完从蓝抒身上滚了下来,面上表情淡淡,衬衣被揉弄得凌乱地挂在身上,赤着脚直接去了浴室,“我去洗澡。” 他不想再花时间去验证谁的感情,何况他连自己的感情都不能确定,仓促地越界,或许只会失去现有。 他在浴室呆的时间有点长,出去的时候蓝抒已经关了电视,似乎并不受之前的情绪影响,笑着和他说,“有时间的话我们去趟云南。” 李一北想也没想地点头。 第二天看到北京飞昆明的飞机票他才问,“我们这是去旅游。” “算是吧,不过顺便去看点别的。” “那里吃的东西不错。” 昆明的夏季和北京比起来像是两重天,天高云远,阳光明亮刺眼,但是空气凉爽清新,走在阳光底下也没有汗水的黏腻感。 李一北戴了副太阳镜,呲着一口白牙在阳光底下朝蓝抒笑的样子像是镶了一圈光晕,“我对这里挺熟悉的,说说你想去哪里?” “我们去瑞丽。”蓝抒拉着他的胳膊往路边的树荫底下走,“别这么在太阳底下晒,这里紫外线挺强,别晒伤了晚上回去抱怨。” 瑞丽出名的东西有两样——旅游和翡翠。 当然,还有赌石。 “你要玩的就是赌石?”李一北猜测地问。 “猜到了?”蓝抒笑笑,“虽然也是赌博的一种,但是比赌场更有意思一点,反正也是穷途末路,试一试也没什么。” 他的人生一直上演的一直都是抓住一点机会翻身的戏码,对他来说,冒险是摆脱窘境最快和最容易的一条途径,反正都一无所有,不在乎会失去什么。 蓝抒说什么都总是试试,不太放在心上的随意调子,但是李一北觉得他每件事都做了十足的准备。如果身在乱世,他们肯定会是截然不同的人生,一个追求安稳,一个试图颠覆。 不过这并不妨碍李一北认可蓝抒的想法。 “那么投资的本金呢?”赌石的历史虽然很长,但是记忆里风靡起来似乎是在05年还是06年,经常在报端页尾见到关于疯狂赌石的消息,动辄几百几千万,赌赢了则一本万利,赌输则倾家荡产,内行尚且如此,外行更是眼花缭乱,凑热闹都不敢轻易下手。 “前段时间不就是在赚本金么。”蓝抒靠近他笑问,“还想知道是多少钱吗?” “不上床的话是不是会便宜一点,不过你行情很好的话应该也会说不定,”李一北故意说得恶俗,“十万算不算多?” “看来我的行情比你想象的好一些。” “二十万?”李一北已经做出一副“哦,你真值钱”的表情,勾着蓝抒的脖子问,“还有别的秘密是不是?” 二十万在物价疯长的10年只能买几件奢侈品,但是在09年是能够做很多事的一笔钱。 “哪里那么多的秘密。好了,我们不要在大街上讨论卖身钱价了,现在我们有已经有本金就对了。”蓝抒笑的不以为意,脸上是李一北很少见过的一种光彩。好像他们不是准备去一夜暴富,二十去寻宝。 “经验呢?这个东西似乎不太好装,最少之前你要也要和我通下气,恶补一下也不至于这么赶鸭子上架,那是赌石,不是吃菜,有张嘴巴就能分辨哪道菜的味道好。” “有我一个人装就行了,你知要保持一无所知的状态就行。” “这是要我本色出演么?不过演砸了的话,不要怪我拆台。” 从昆明到瑞丽穿越了将近大半个云南,气候也变得完全不一样,酷暑当头,光线灼热,晒在皮肤上都是灼热的痛感。 这个风景迤逦的边陲小城并不发达,连稍显繁华的市区在葱郁的山间都显得违和。 两人虚张声势地找了市中心最贵的一家酒店入住,又换了两身昂贵奢侈的衣服,叫了客服把饭菜送到房间,一边享受美食一边计划细节,只等着幕布拉开,粉墨登场。 李一北对翡翠的了解仅限于流光溢彩的成品的欣赏,从来没有认真喜爱过,但是到了数量庞大的交易市场,还是被琳琅满目的精致物件晃得头晕,身边随便一个人都能对翡翠的质地颜色做工长篇大论地滔滔不绝,听着很唬人。 在翡翠市场转了一天,一直都只是在看,基本上都是李一北在看,然后蓝抒在身边介绍,一口的行话,连老板都插不上话,最后的结语差不多都是李一北的一句“还是不太好”,当然,脸上还有“钱不是问题”的神情。 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两个人差不多已经累瘫了,洗了澡就只想睡觉。 今天只是开端,蓝抒是要试试自己最近学习翡翠知识的效果,顺便将满脑子的图片和实物吻合在一起。李一北的任务就简单很多,只要端足架子并且表现不满意就够了。” 第二天依旧如此,目标瞄准最大的一家珠宝行。 不过期间差点出差错就是遇到了功力深厚的行家,看蓝抒说的头头是道,抱了一点欣赏晚辈的心态,拿了一件通体墨色的翡翠给蓝抒看,神色陶醉地说着自己怎么淘来的宝贝。 这种墨玉非常的稀有,颜色迥异,少见而神秘,做工也很讲究,如果是出于雕刻大师之手,种水品质又高的话,会是价值连城。 刘老板问的就是这块墨玉佛雕出自哪位大师之手,想必这快翡翠是非常的有来历了。 蓝抒恶补一周的内容全是如何鉴别翡翠,这在他的准备范围之外。 “看来这一趟真是没有来错,既然说到这里,老板也帮我看看这块翡翠。”蓝抒露出一脸知音难遇的激动表情,将李一北脖子上挂着的翡翠项坠解下来递给老板,“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件,老板你看看雕工怎么样?” 李一北挂在脖子里的就是蓝抒送给他的项坠,体积不大,通体透明,刻的是凤凰衔珠,精细入微,栩栩如生,根根羽毛都清晰可见。 李一北只觉得这个东西应该很值钱,老板或许会被镇住。 结果老板还真被镇住了,甚至激动得手都有些抖,连声邀他们去后面坐,要招待贵客。 李一北站在边上,一下子就勾起了唇角,憋着一个笑容看蓝抒。 蓝抒演的很投入,礼貌地拒绝,“刘老板好意心领了,这是我们这次却是很赶时间,还要去别的店家看看,要是还找不到满意的,估计只能铩羽而归了。” “不是我吹牛,要是在刘某这里都没有满意的话,恐怕是别想有了,要是不怕赔的话,我建议你们去毛料市场看看,那里最近新进了一批原石,还没被炒热,有行家里手在的话估计能淘到稀有的。”刘老板热心建议,显得比他们还要兴奋。 李一北适时地微笑,阔气十足地抛出一句,“有刘老板帮忙当然再好不过,钱不是问题。” 看来刘老板看上了他们的“钱”。 37、状况迭出 刘老板的前后态度的差异表现归功于那块比人还能镇场的翡翠。蓝抒母亲书香门第的出身在那个年代没给她带来什么特别的荣耀,但是祖传的东西确实很有来历,在这个古董价值狂飙的年代,带点历史秘闻色彩的稀有罕物就会被赋予很多附加价值。 实实在在的金钱是比外在气质更加能镇场的东西,何况是用经验和金钱衡量一切的珠翠玉石市场。 “现在知道这东西这么值钱,我以后戴着都要有负担了。”回到酒店的时候李一北开玩笑。 “在商人手上才是钱,在我们身上就只是寄托愿望的护身符而已,唯物和唯心,大概只是这个差别。”蓝抒解释完也觉得自己说的文绉绉不知所谓,笑了一下,“明天刘老板应该会帮我们大忙,有他在我们也可以轻松很多,他是这一行的行家,轻易不出手,不出差错的话会很顺利。” “就怕他什么主意都不出,选择权都丢给我们,解垮了他也不损失什么。” 第二天他们故意姗姗来迟,刘老板亲自来酒店接他们,一路上的话题都围绕着近几年的赌石业,言语风趣幽默,但还是藏着一些试探。 李一北和蓝抒在孜瑶那个地方见多了政客富贾的权势浮华,说起上流社会的话题人物,纸醉金迷,都是如数家珍自我带入的语气,合适的地方在带上一点点不自觉的傲慢,身份看上去一点差错都没有。李一北声情并茂地编故事,说自己外公重病,久治无效,找了江湖术士,说要镇邪,其中一样物件就是上乘的翡翠,最好是纯洁通灵,还没被染指过。 玩赌石这一行的人总会有些敬畏神明的思想,不管说得多玄乎,只要表现出足够的诚心就行。 露天的原石市场有点简陋,许多直接摆在地上,有小如拳头的,也有大到上百斤的,色泽不一,外行人看上去也就真的只是石头。但是懂行的都知道这些原石是被人反复挑选过的,捡漏的可能微乎其微,想要以小搏大也是拿钱打水漂。 李一北和蓝抒有刘老板带着一路看过去,“这些都只是普通的散货,要看上乘品,我认识一个行姓钱的老板,这里的原石每次要他挑完了剩下的才能批发给别人,绝对没有捡漏的可能,不过他的货价钱也是出了名的高,这个你们要有准备。” 蓝抒只是笑笑,“还是先看货再说。” 钱老板是个干瘦的男人,皮肤黝黑,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大概来之前刘崇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也不废话寒暄,直接带他们去看收藏的原石,而且量少质精,只有三块。 “这是我这两年最得意的收藏了,除了你们我还没给人看过,开了很小的窗,你们自己瞧着办,就是这块最小的,价钱低于三十万也别和我谈。”钱老板话说的干脆利落,把时间留个他们自己看,还让人泡了两杯普洱茶上来。 刘老板也陪着蓝抒看,但是基本上不说话,这个行业忌讳旁人多话,就是影响买家判断,解涨则矣,解垮的话难免迁怒于人。 蓝抒的样子看上去很专业,偶尔也询问刘老板的意见,最后选了最小的那块毛料。 “选定这块了?”刘老板摩挲着原石,左看右看,但是没给什么建议。 “我本来就只懂一点皮毛,何况是刘先生介绍的人,又是私藏品,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 “说笑了,我也就是个半吊子商人,这一行的行家大手也是十赌九输,栽得倾家荡产的都有,还是谨慎小心为妙。” “就选这块了。” 刘崇跟着附和,“我看着颜色好质地也很好,解涨的可能应该很大。” 李一北用眼神询问蓝抒,“你确定?” “只能看运气。”蓝抒回他。 这三块毛料被开采出的时间已经不短却一直没有人敢解,可见不是要价太高就是风险太高。 前期准备只是钓刘老板给他们开门引路,找一条降低风险的捷径,毕竟他们只是摆摆架子,真的赌起来,没有真材实料,二十万块还不够他们上一课。而刘老板是个老道的翡翠商人,这些年赚的盆满钵满,俗人一个也被熏陶出了一点附庸风雅的脾性,一般的十几二十万已经看不上眼,倒是对值得收藏的物件特别上心。 解石之前蓝抒和老板谈价格,没有从三十万的起价开始,直接给了二十万,态度也很飘,并不说毛料的质地如何,只表示只能出到这个市场价。来之前他查过资料,这两年赌石业并不像刘老板吹嘘的那么景气,缅甸那边老旧的开采场资源渐渐枯竭,新的开采场毛料解涨的几率低,种水成色也大不如前,很多囤货的老板手上几乎都栽了一批料。 如果钱老板也是其中一个,不管他看的那块料是不是极品,三十万拿下都贵了点。原石毕竟不是成品,赌赢之后拿到十倍百倍的差价时才能以市面上翡翠的价值来衡量。 钱老板沉思了一会儿,小眼睛打量面前两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这个价钱确实不算亏本,但是他也没有急着出手的意思,就算这两年行业不景气,过了这个低潮期,也是一路看涨的行情。不过他欠刘崇的人情,刘崇既然都把人领来了,他也只能打开门来做生意。 原石切开表面的时候还是一片剔透盈绿,连刘崇都小小地惊叹了一声,但是再往里,颜色就变得浑浊,而且进了黑色的污点,也没什么水头,和表面的质地简直天然之别。 很明显是亏了。 刘老板露出一点惋惜的神情,“可惜了,这么好的料子就解出这么一点,不过表面着一层确实是极品,也不算看走眼。” 李一北忽略刘老板拍马屁的胡诌,摇摇头,“就算再厚一层,也和我们要的尺寸差相差太多了。” “这么大的原石解涨的概率本来就很小,解涨了,那是缘分,解垮了,也是常事,就看什么态度看待了。”刘老板劝他们两句,视线又转到李一北脖子里的项坠上,“你们年纪小,又见惯了精雕细琢的成品,难免看这样的原石价值不大,但要是利用好了,这块料子也不是砖头一块,三成的成本还是能赚回来的。 蓝抒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没关系,我们明天来切另一块。” 等送走两个年轻人,钱老板才坐下来和刘崇慢慢喝茶,“这两个年轻人手笔够大的,还真敢把我这三块石头都解了?” “有钱人玩的不就是个惊心动魄,年少无知,天高地厚也无可厚非,刚才也钱货两清了,你不觉得要是那剩下的那两块原石要是明天也顺利出手了,能赚很大的一笔?” “毕竟只是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靠得住么?”钱老板还是有点犹豫动摇。 “人我以前没见过,但是挂在脖子上的东西我认识,没错的话好像是曾家的东西,现在是名门大户,往前数几百年还是王孙贵胄,这个假不了,那个姓蓝的看翡翠挺有一套,也是来头不小的样子。” “就是年纪小,行为老练才让人觉得怪。”钱老板回想起两个男孩沉稳冷静的表情,没找到说得过去的理由,只能归结为钱多人胆大。 刘崇打的算盘其实很简单,他在收藏这一块是半路出家,东西拿在手里他也就能看个质地颜色,往高深了的雕工寓意历史文化上说就完全不行了,曾家是名门之后,还是收藏大家,能结识上这个圈子的泰山北斗,他的事业说不定能达到另一个高度。 要不是这些人家都有个清高傲气的脾性,他出钱把这几块料买下来随便他们怎么切都可以。 蓝抒和李一北计划的最好结果当然是第一次就能解涨,但现实情况是二十万打了水漂,而且还要再解一块原石。这回是真的空手套白狼了,不管结果是好事坏,第一件事,他们得“逃”出这个鬼地方。 晚上他们请刘崇和钱老板吃饭,说家里人听说了这边遇到了有可能解出极品翡翠的好料后近两天会赶过来,要刘老板和钱老板多多照应之类。李一北编的入戏,表情也生动,话题从今天的解石说到自己家生意,从生意说到自己古玩泰斗的“姥爷”身上,多喝了几杯酒都没醉。 回到酒店的时候李一北直接就躺床上去了,蓝抒坐在边上问,“醉了?” “清醒着呢,就是头晕。” 蓝抒笑他,“其实我们不用这么紧张,我之前了解过,刘崇他们都只是纯粹的商人,也没什么背景,只要解涨一切好说,就算不能自圆其说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李一北有气无力,“我现在有点佩服你的自信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 “当然不会有事,最多被当成骗子而已,而且还未遂。” 两人一觉睡到很晚,吃过午饭后在大厅里喝着咖啡等刘老板。 过了约定时间刘崇没到,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高大挺拔,五官轮廓很深,看上去像是混血儿。 李一北在看到青年身后跟着的一群保镖后就开始有不好的预感,蓝抒脸色有些难看地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视线对上走近的男人。 “我可怜的弟弟,被大哥逼得穷途末路了么?在缅甸那边听到你的时我还以有点吃惊。”男人微笑着开口,眉眼毫不相像的两个人在微笑时在这个时候有些微妙的相似。 这个人的确是蓝抒的哥哥,但不是大哥蓝城,而是蓝抒从没见过面的二哥蓝择。 蓝仲承当年娶的是一个很有家世的西班牙女人,所以两个儿子都和他很像,但是有明显的混血特征,即使第一次见面也能一下子认出来。 “你想我不认识你。”蓝抒打量着这位陌生的二哥,依旧猜不到为什么他会这样突兀地出现。 “我认识你就够了,”蓝择拉开他们对面的椅子很潇洒地坐下,视线忽略李一北直接停留在蓝抒的脸上,“你知道我找你做什么,不要试图和我耍小聪明,现在你有两条路,乖乖跟我回家,或者我让人绑你回去。” 蓝抒沉默了三秒钟,最后妥协,“我和你回去。” 蓝择这个时候才看一眼李一北,“你的这位朋友呢?一起走么?” 李一北看着周围的一圈保镖,在琢磨这是什么情况,听到这句话,立即微笑着答,“我自己回北京就行。” 蓝抒抱歉地看他一眼,“我欠你的,我会记着还。” “你自己保重。”蓝抒和蓝择共同对立的是他们的大哥,李一北并不担心他会遇到什么麻烦,只是觉得这种状况很匪夷所思。 38、新人叶钦 蓝抒会在云南被蓝择逮到其实巧合的成分更多一点,至于这个素未谋面的二哥会来找他,要么是蓝仲承留了遗嘱要他庇护他,要么还是和那笔遗产有关,不管什么原因,选择权都不在他这里。 李一北一个人慢悠悠地回北京,心情不算很坏,这次云南之行的初衷原本和捞金无关,配合蓝抒演戏冒险赌石感受最多的也是新奇和刺激,只是以这种方式戛然而止,像被玩弄了一样,噎着难受,吐又吐不出来。 公寓里还放着蓝抒的一些生活用品,李一北收拾了一起装在一个袋子里。 这个人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又突兀地消失,除了闲散时光里遗留下的笑容和暧昧情愫,好像再没别的什么了。 也许他们一直都只适合过客的身份。 这么一想,那些没必要的纠结也都烟消云散了,也许下一次见面,很多东西又会变得不一样。 暑假已经接近尾声,他需要收拾心情开始大二的生活。 他学的是过几年会大热的经济类专业,过完逍遥自在的大一,大二开始开基础专业课,说不上太难,但是课时很多,课余时间被压缩的结果就是很多兼职他都没法再做,学下里的一些零散杂工又无法满足他的生活开销。 于是他的生活被蓝抒一搅之后又恢复到了大一开学时的窘迫状态,学费,房租费,生活费,还要还欠季攸的那笔钱。 自从他开始往家里寄钱后要婉然就没怎么过问过他,只是偶尔打电话,寥落地扯几句生活琐事。李一北一直觉得从他爸爸去世后姚婉然对他就变得冷淡了很多,不是表面上不闻不问的冷淡,是一种内心上的隔阂冷漠。 他从未估量过父母之间是多深的一种感情,在十六岁之前他的生活都很平静,父亲每天上班下班,喜欢看书,生活习惯和姚婉然的小资格调一点都不一样,但是一直都很和谐,记忆里两个人都没为什么事争执过。 他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性格一直都有些懒散,但是潜意识的又向往张扬跋扈的生活,不知道这是不是李越格吸引他的地方,放肆,玩世不恭,在那个荷尔蒙随意发散的年纪,这一切原本该被鄙弃东西成了刻进骨髓的深刻。 在抽屉里翻找工作名片的时候,找到了上次季攸和他说过的东升梁既平的名片。 他以前从没听过梁既平这个名字,但是这里的梁既平是东升首屈一指的经纪人,好几个一线艺人都是他一手捧红的。 东升捧人一向来很大手笔,签约也容易,有才华的固然不会被埋没,但是仅凭一张脸也能轻易准入。 李一北想了一会儿才打过电话去,自己先礼貌地报上了姓名然后才说明意图。 没想到对方还记得他的名字,很爽快得约了一个见面时间。 见面约在东升大厦旁边的一个咖啡厅。 梁既平年纪不大,三十多岁,穿一身笔挺的西装,因为工作的关系,和人说话时习惯带着一脸让人觉得亲切的笑容。 “比镜头里看着年纪还小一些。”梁既平坐下后开口评价,笑的很随和,一点架子都没有。 “马上就十九了,也不是算小。”李一北有些腼腆地微笑。 近几年的娱乐圈清秀美少年大行其道,东升也签了一批,只是质量参差不齐,梁既平看过李一北的MV,虽然只是零星的几个镜头,但是线条漂亮的脸孔非常的出众,气质也干净清新,让他觉得很值得签下来。 梁既平口才很好,提出的签约条件也很诱人。 李一北委婉地拒绝,还是表示自己不适合艺人这条路,但是对幕后这一块很感兴趣,他自己比较擅长,希望梁先生能给他提供一个机会。 梁既平对自己欣赏的人从来不吝于栽培,答应的很爽快,让他从明星助理做起,而且时间可以根据自己的时间调整。 事情出乎预料的顺利,李一北都有点感叹自己是不是倒霉完了要开始转运了。 大牌一点的明星一般都有好几个助理,工作也非常的忙碌。李一北被安排给叶钦做助理,既不是大牌也不是一线,只是一个刚签的新人,还没出道,大多数时间都在训练。 李一北第一次见叶钦的时候是在形体练习室,穿着一身形体服的少年正坐在地上休息,白净的脸上还蒙着一层汗水,抬起头看他的时候神情显得很天真。 五官非常精致,这是李一北仅有的印象。 很多新人在出道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形象,干净,青涩,还有充满幻想的憧憬,但是叶钦的气质更淡一点,既不锐利也不热情,自我介绍也是简单的一句,“我叫叶钦,以后请多关照。” 李一北觉得叶钦和公司的其他艺人有些不一样,倒不是因为他的外表最漂亮,而是还没出道就有点被雪藏的样子,除了他这个安排在身边的所谓助理似乎连经纪人都没露过面,除了排好的训练课程,完全就是放养状态,连带着他这个挂名助理也无所事事,一个星期都不用往公司跑两次。 叶钦似乎很习惯这个状态,每天按时到公司,下课以后也不就留,很规矩地换衣服离开,而且也从来不要他做什么事,态度客气温和。 李一北问公司的一些人,每个人都是讳莫如深不愿多说的神情。 总之,叶钦在公司很特别。 进入十二月份后李一北开始准备考试,叶钦和一批新晋的艺人去了日本训练,临行的时候李一北去机场送他。很多艺人都是大包小包武装上阵,助理拖着行李箱尾随。只有叶钦背着一个简单的旅行包,穿的也不多,鹤立鸡群地站在那里。 其实在别人眼里李一北和叶钦看上去一样的古怪,一张比明星俊秀的脸,神情气质也像良好家教的富家子弟,来公司当透明人的小助理,来底层锻炼生活的吧。 李一北和叶钦接触了几个月,两个人客客气气,关系从来都没怎么亲近过。叶钦的脾气很好,但就是那种不温不火的性子像一面360度无缺陷的盾牌,让人完全无法侵入一分。这一点感觉有些像邵颐,自我保护的意识太强,总是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排斥着靠近的人。 但是邵颐更纯粹一点,黑白两个颜色,很容易看懂。 期末之后他没急着回去,找了一份兼职,本来打算做到春节,但是他妈妈一个电话打过来打乱了一切计划。李一北心里有些忐忑,他记得以前也是大二的时候,他妈妈打电话来说要结婚了,而起很快的移民去了美国。 如果这一次还是这样的一个消息,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面对,无所谓的话他说不出,挽留又没有资格。 但是电话的内容显然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一些,姚婉然说她乳腺里长了一个瘤,可能是恶性肿瘤,要来北京找专家复查。 去车站接姚婉然时才发现他妈妈瘦了很多,脸色也有些憔悴,但是画了妆遮掩。 他心下也有些凄然,帮姚婉然把包拎到自己手上,微笑着安抚,“不会有事的,妈你别多想。”以前不会有事,现在也不会有事。 然后带他妈妈直接到了他租住的地方,去厨房淘米做饭。 “有我在哪里还要你动手。”姚婉然心疼他在外面一个人生活,让他歇着,自己系了围裙去做。 李一北没出去,在旁边打下手。他很少去回忆他爸爸车祸的那件事,甚至强破自己掐掉那断回忆,但是偶尔从姚婉然眼中看到微妙的怨恨时还是会被愧疚吞没,一遍一遍提醒他——他最敬重的父亲去逝时他正在跟李越格厮混。 而姚婉然会以那样一种方式决然离开,说到底还是无法原谅。他从小都很听话懂事,唯一一次做错事就是这样的让人心冷失望。 吃过饭李一北去楼下的的超市买了一套生活新的生活用品,又把那张收起来的弹簧床考书桌边铺开。 他妈妈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不习惯新的床,晚上辗转反侧,很久才安睡下去。 李一北有些失眠,面容完全淹没在黑暗里,只有一双眼睛熠熠闪亮,在冬日暖夜里,清冷清冷的。 几乎一夜没睡,但是第二天还是起的很早,姚婉然还在熟睡。 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又去买了早点回来,留了一个纸条才出门。 临近春节到处都是忙碌,好像在用十倍的忙碌换三天的全无负担,连医院都不例外。北京的医疗算是国内顶尖,但是资源也非常的紧张,花时间排队都挂不到专家号,而且很多时候都已经排到了一个星期之后。 连着跑了几家大医院都是无果而返,最后排了两个小时的队挂了肿瘤科的普通号。他已经远离了挥金如土的潇洒生活,也很习惯现在的生活,但是在这种时刻,还是被一股无力感深深包围。但也没什么不公平,一个“钱”字的问题,从来都不复杂。 晚上季攸打电话给问他有没有时间出去吃饭,要给他介绍一帮朋友认识。 “明天我要陪我妈妈去看病,这几天估计都没时间。” “那成啊,反正明天我有空,陪你们去医院逛逛,也算尽地主之谊了。” “来当司机倒也不错。” 第二天季攸来的很早,姚婉然很随和地和季攸打了个招呼。 季攸真心诚意地赞美,“阿姨你看着真年轻。” 然后饶到李一北身边和他耳语,“我越来越觉得你家其实家道中落的有钱人。” “开车吧,司机。”李一北回他。 39、医院再见 他们去的很早,医生还没上班走廊里就已经等了很多人,都是愁眉苦脸的表情,也不想和旁边的人大话,气氛很安静。 李一北和姚婉然习惯了安静沉默,母子并肩坐着也不怎么交流。 季攸百无聊赖,他头一次知道看个病还要如此麻烦,等了一会儿就像出去走走,问李一北,“要吃什么早点?我下去帮你们买。” 李一北才发现自己一个早上都在紧张,连早点没吃都忘了。 他是这样的心情,姚婉然定然比他还要惶然不安。 季攸去的时间有点长,护士偶尔出来喊号,离他们的话还有点远。 李一北怕姚婉然等得心烦,坐在边上陪她聊天,但是说的大多是季攸的事,他自己的生活并没什么新鲜事可以分享,努力搜寻好像也只是上课和兼职,说起来也索然无味。 季攸回来的时候提了两个食盒,外面的袋子上印着酒店餐厅的标志。 “你买个早点还跑那么远?”李一北啧啧地感叹,打开袋子看里面五花八门的糕点。 “我不知道阿姨喜欢吃什么,所以就挑着多什么都买了一份。”季攸和李一北相处的有点久,知道他在吃这方面毛病很多,看着他们母子神情举止都很像,猜测他们的生活习惯也差不多,有心卖弄,做的也就格外用心。 李一北简直要对季攸刮目相看,姚婉然很客气地道谢,微笑的样子内敛温柔,让季攸非常的窝心。 等到将近中午下班的时候才到姚婉然的号。 李一北站在走廊里等,窗口正对着停车场,他们所在的楼层不是很高,两辆豪华的跑车驶进来的时候就不由多看了两眼。 季攸的眼光比他更毒一点,“操,那台车怎么那么像姓许的那个傻逼的?” 然后李一北看到许肖廷,还有从另一辆车里下来的庄少于。 李一北懒得猜怎么会在这里看到这两个人,没什么表情地收回视线。 季攸用手肘拐拐他,“你和许少廷很熟?” “还行,算是朋友的朋友。” “那他和李岚卿是早就在一起了?” 李一北想了一下,他当然没关心过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何况许肖廷从来都是风流恶少的形象,和谈恋爱这个词天生就绝缘,李岚卿似乎也不是多情良善的小女人。于是反问,“你喜欢李岚卿?” “有点。” “喜欢她什么?” “我觉得她很特别,”季攸撑着下巴,眯着眼睛笑得有点陶醉的样子,“至少我现在觉得他很特别。” 李一北想想学校里围在季攸身边的那些女孩子,不用想也明白了他所谓的特别指的是什么——够骄傲,够刺人,也更有挑战性。 人们总是被一种称之为诱惑的东西吸引,哪怕它在别人眼中不值一钱。 复查的过程很麻烦,姚婉然的病症有些棘手的样子,医生给出的结果和在孜瑶的检查差不多,疑似恶性,但是无法确定。 这是要逼着他们换专家来看了。 姚婉然奔波了一个早上,听到这样的结果心里有点受打击,精神恹恹,连午饭都不想吃。 李一北让季攸先开车送姚婉然回去休息。 姚婉然回家就直接睡下了,季攸自己去冰箱里翻了一个苹果出来啃,嫌冰的太冻牙,啃了两口就放下了,“其实专家号也不是那么难挂吧,拿钱就能买,走关系也成,就是贵了点。” 李一北上下打量他,笑得眉眼舒展,“我差点忘记你其实能帮很多的忙。” 季攸已经看穿他的性格,知道他其实很在意人情债,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主动张嘴求人,而且一笔一笔算的很清,不过他很乐意李一北欠他人情,因为总有种会加倍奉还的感觉。 下午还是去的军区医院,电梯前等的人太多,他们走旁边的楼梯,季攸穿了一身厚重的大衣,爬楼不方便,刚到六楼就气喘吁吁地拉了一下李一北的衣服,“大爷你是长跑出身的吧,上个楼都用跑的?” 这个时候楼上下来了两个人,很不巧的的,居然是许肖廷和庄少于。 许肖廷眼睛瞥了季攸一眼,目光停在李一北脸上,一脸老朋友好久不见的笑容,“来看李越格的?我们刚才还说起你呢,挺巧的。” “嗯?”李一北有点没反应过来,抬起眼睛疑惑了一声。 双手插在口袋里的庄少于走下来一点,和他解释,“李越格受了点伤,在这里住院,你要是有时间,可以过过看看他,十八楼的A区贵宾间。” 庄少于不像许肖廷那样喜欢捉弄他,一个眼神就已经看透他的疑惑,言简意赅地解释,嘴角挂着招牌的冷淡笑容。 许肖廷看着李一北有点不太好看的脸色,似笑非笑地拍拍他的肩,“放心吧,那家伙命硬着呢,轻易挂不了,最近已经精神也好多了,过几天出院的话估计还能去出来聚一聚,到时候你也一起来,好久没凑一起热闹了。” 庄少于和李越格从小关系就最好,完全没有什么秘密,他不是很喜欢李一北,过于骄矜敏感,难以相处,需要很多的耐心和宠爱,外表安静斯文,内里全是肆无忌惮的嚣张,触一点点的逆鳞就会炸毛。他不知道李越格喜欢这个人哪里,明明都是自私又没耐心的人,却莫名其妙地纠缠不清。 李一北什么也没说地上楼,季攸觉得气氛变得有点怪,问李一北,“很重要的朋友?不去看看。” “不去。”李一北回答,到六楼外面等电梯。 电梯的数字变化的很慢,似乎每一层楼都在停,等到打开的时候他就有点后悔坐电梯这个选择了。 他在电梯里看到了李名岑和白恬,身边还跟着司机卢修。 “李叔叔白阿姨好。”李一北礼貌地问好,然后还和卢修打了个招呼。 李名岑和白恬朝他点点头,理所当然以为他是来看李越格的,寒暄了几句他在北京的生活,电梯就已经上一路上了十八楼。他只好转过头去给季攸一个眼色,季攸心领神会,没有跟着他去凑热闹,在十楼的出了电梯。 贵宾区的病房很安静,设施齐全,病房和酒店套房一样,采光充足,照得一室明亮,铺面而来一股带着花香的暖气。 李一北觉得自己并不想见到李越格,但是病房的门一打开眼睛就瞥到了病床上。 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看不出伤得重不重。 李越格一抬眼就看到了李一北,眼神刀子一样在他身上从头到脚细细地刮了一遍,然后才扬起一点唇角,“李一北,你也来了。” 李名岑和白恬在边上关心他的情况,又在边上细细地嘱咐。 李一北几乎没说话,有点心不在焉,视线偶尔和李越格交织,然后闲闲地避开。耳边是说话的声音,他却错觉气氛安静,像是在酝酿某种急不可耐的东西。 李名岑和白恬离开的时候李一北也站了起来,但是李越格叫住他,“李一北你先别走,我和你说会儿话。” 李一北在病床边坐下,脸上的表情这个时候才变得生动起来,手臂搭在床边靠近李越格,笑得薄情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多重的伤,弄得这样兴师动众。” “在担心我?我看你刚进门的时候脸色都是白的。”李越格看着他的眼睛,抬手抚摸到脸颊上,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北北,我挺想你的。”重生之回头草 上+番外——顾上
作者:顾上 录入:0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