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好龙 上——邪宴

作者:邪宴  录入:02-28

 文案:

 额……就是小小YY了叶公好龙这个故事但其实也仅仅只是借用了一点灵感人物和背景的设定完全不一样个别字句其实有BUG但因为只是虚构的一个故事请一定要适当的忽略时代大背景(噗) 这篇文刚开始写的比较拘谨大概想表现我很正经的一面(正色)但后来写着写着就欢脱起来了XDDD所以这是一篇搞笑文?( ̄? ̄“)? 晋江上的大手千千万好文千千万我也不图别的起码这篇文只是想博自己和读者一笑 写东西也好看文章也好开心最重要>< 在评论妹子的建议下写了文案?? 叶家有儿初长成 偶然捡到小白蛇 这条白蛇不一般 我……我编不下去了2333 总之就是叶公子和白龙王一路走来变成笨蛋夫夫幸福生活的故事(揍 这首简陋(还残着)的打油诗大家当成文案凑合着看吧(抱歉我这么丢人噗OTZ) 如果肉被河蟹那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PS一篇文如果没有让人想看下去的欲望是笔者我的失败我会好好反省的TVT PPS写完我就回老家结婚了嘤嘤嘤(误)我对不起白川和叶寒QAQ下次我一定会把故事写的更好……更好……!TAT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寒白川┃配角:安宇云烟墨鲫┃其它:图一乐 楔子 扬州少年臂支红,桃花马上柘枝弓。 风前雉雕翎响,走马春郊类卷蓬。 贞观年间,天下太平。 此时扬州城的父母官叫做叶明勋,为人清正廉洁、老实公道,城中百姓都十分爱戴他。 叶明勋四十二岁这年,其夫人为他产下一子,名为叶寒。 叶寒刚生下来那会,皮肤白白眼睛圆圆小脸红扑扑,非常惹人喜爱。 但也许因为是老来子的缘故,这位叶家少爷长大一点后便体弱多病,家里为调养他的身子找了不少名贵药材,却总不见起色。 后来有一年,大概是在叶寒十二三岁的样子。他随母亲出游,不慎坠入河中,被家丁救起后大病一场,此后身体竟慢慢变好,与寻常孩子无异。 叶家小少爷因祸得福这件事在当地传为奇谈,扬州百姓都说这个孩子一定有神明看护,将来必有作为。 为此,叶母激动地跑去城隍庙上香还愿。叶老爷子更是喜上眉梢,越发宝贝起自己这个瘦小却可爱的小儿子。 光阴似箭,一晃就是十年,叶寒在叶家上下无微不至的照顾中健康成长起来。 弱冠之年一过,叶寒慢慢褪去一身的稚气,出落的越发风流俊俏。 叶母看到自家儿子每每都笑的合不拢嘴,对此叶老爷子表示十分无奈。 “夫人,你都笑了半个时辰了,歇歇吧……” “老爷……”叶母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你不觉得我们生出了这么个好看的儿子,应该感到欣慰吗?” “欣慰欣慰。”叶老爷子赶紧陪笑道。可是欣慰也不用这么笑啊,叶明勋在心中默默腹议。 “寒儿还小,等他再长大一点,估计提亲的媒人都该把叶家的门槛踏破了。” “……” “老爷,你说我们应该给寒儿物色个什么样的姑娘呢?我觉得啊,李家那姑娘就不错,长相好心地又善良,家境也不差,跟叶家门当户对……” “夫人,谈这个还为时尚早吧。”叶明勋擦汗。 “就是,娘,我还在这吃饭呢,你怎么就突然谈到娶妻上去了。”叶寒坐在父母对面,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不满道。 “娶妻怎么了?天经地义!我可想早点抱到我可爱的孙儿。” “娘,我才刚过二十岁……” “对啊,你看看,转眼你都二十岁,这么大了……”叶母感叹。 “……”叶寒无言的向父亲求助。 “好了,好了,这个成亲的事呢来日方长。先吃饭,夫人,咱们先吃饭……”叶明勋头痛的哄着夫人。 在父亲转移话题之下,叶寒这顿饭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吃完了。 晚饭过后,叶家父子俩站在中庭聊天。 “寒儿,不用太过在意你娘的话,你还小,应多读些书才是。” “嗯,我知道了,爹……” “寒儿,你有想过以后走哪条路吗?是和爹一样走仕途还是经商或者其他?”叶明勋问道。 “不曾想过。”叶寒老实回答。 “唉,你说你这孩子,明明聪明伶俐的紧,先生都曾多次向我夸过你,说你你要是一心向仕,定能高中状元。” “爹,你知道我志不在此……” “我知道,我这个做爹的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叶明勋负手而立,“只是我看你痴心于龙,怕你玩物丧志。” “不会的,爹你放心。”叶寒颇为真诚的看向他爹,“过几年,我准备出门游学……” “哦,你想好了?” “嗯,我考虑很久了,希望能出去走走,游历天下。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也罢,你这孩子生性淡泊不好功名,就放你出去几年……” “那娘那边……”叶寒朝父亲眨了眨眼。 “知道了,知道了,连你爹你也敢算计。”叶明勋伸手敲了敲叶寒的头,“你娘那边我来说,你走了我也省得一天到晚被你娘唠叨你的婚事。” “多谢爹!”叶寒吐了吐舌头,笑了。 望月楼是扬州城最大生意最好的酒楼。 今天,望月楼来了一位不寻常的客人。只见这人一袭白衣,形容俊美,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属于王者的霸气和优雅。他选了靠街的座位,边喝酒边眺望扬州的风景。 酒楼里其他客人纷纷朝他投来好奇的目光,还有人大胆猜测他是京城来的某位王爷。 “店小二,我找你打听点事。”此人开口,声音如淙淙流水,低沉悦耳。 “好嘞,客官想问什么?”店小二看他气度不凡,不敢怠慢。 “我……初次来到扬州,不知道扬州可有什么好玩的新鲜事物?” “客官您这话算是问对了,扬州这地方水运发达、商贾云集,集市汇集了全国各地的新奇玩意,您去了包您大饱眼福。” “嗯……”白衣人对此好似不甚在意,他沉吟道,“那可有什么奇人奇事?” “奇人奇事?”店小二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这位客官到底想问什么。 “我听说有个性叶的人……” “啊!”店小二一拍脑门,“我知道了,客官您想问的是叶县令家的公子吧?” “哦,他怎么了?”白衣人双眼眯起。 叶家公子好龙是扬州的又一奇谈。 店小二开始滔滔不绝的说,“叶家公子名寒,今年刚满二十。生的是雅致俊朗,是扬州大多数待嫁姑娘们的梦中情人。他从小聪慧过人饱读诗书,不喜赌博不好女色,不过倒是有个有点奇怪的爱好……” 白衣人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叶公子很喜欢龙,收集了很多关于龙的小玩意,比如画本、笔架,砚台、玉佩、印章之类的,甚至听说他家还有一整套舞龙的道具。总之,叶公子对于龙的痴迷在扬州这地可谓是人尽皆知,也算是奇人奇事了吧。” “那他有向人说过他为什么喜欢龙么?” “这倒是没有。不过有人推测可能跟他小时候落过水有关。” “落水?” “嗯,叶公子小时曾不慎落水,被救起后大病一场。此后他好像就开始对龙产生浓厚的兴趣,当然这也只是坊间的一点小传闻,事实是否如此小人就真不知道了。” “嗯,知道这些也够了,你去忙吧。”白衣人拿出一锭银子放到店小二手中。 “欸!谢谢客官!谢谢客官!”店小二捧着银子欢天喜地的下了楼。 只是这位客官打听叶家公子,莫非是有心结交?小二心里犯着嘀咕,一转眼就将疑惑抛在脑后,忙着招待其他客人们去了。 搂上,白衣人依旧独坐喝酒赏景。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少爷,少爷,我总算找到你了!”一个侍从打扮的少年朝叶寒气喘嘘嘘的跑来。 叶寒正坐在河边草地上舒服的晒着太阳。 “云烟,何事匆忙?” “你还问我何事匆忙?”这个叫云烟的少年气不打一处来,“少爷,这集市逛得好好的,我一转眼你人就不见了!!急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那不是逛得累了想歇歇嘛,再说你有什么好急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走丢不成?” “少爷!!”云烟咬牙切齿,“是谁上次在花灯大会上迷路,还有上上次在瓜州那边,还有上上上次在……” “好好好,打住,打住!”叶寒做了一个“停”的手势,“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你别再提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了,让人听见多不好……” “哼!”云烟嘟嘴。 云烟是叶寒的伴读书童,也是负责他衣食起居的仆从。不过因为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倒没有身份上的疏远。他们走在一起,更像是亲密无间的兄弟。 “好了,别生气了,下次和你说一声就是了。过来坐吧。”叶寒拍拍身边的草地,“这里晒太阳很舒服哦……” “唉……”云烟叹了一口气,乖乖坐到叶寒身旁。 “云烟,你小小年纪就喜欢哀声叹气,会和我爹一样满脸皱纹的。”叶寒拍着云烟的肩,语重心长道。 云烟无语的转头看向他家少爷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什么学富五车、宁静淡泊、风流潇洒……世人看到的都是假象!假象! 除了肚子里确实有点墨水以外,他明明就是个好奇心极重又喜欢胡来的小孩子而已好不好! “少爷,难道你不觉得我的唉声叹气都是因为你吗?” “诶,为什么?”叶寒故作惊讶的瞪大双眼,“我可没有虐待你。” “你还不如虐待我……” “哦,我懂了,原来云烟你希望我虐待你,可是我不好这口的,你还是死心吧。” “……”云烟翻了个白眼,双头抱头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 他家公子一天到晚满脑子稀奇古怪的念头——有时把他拉着满城的跑,也许只是为了一枚小小的铜钱;有时一大清早要起床,也许只是为了看一看公鸡是怎么打鸣,总之诸如此类,让他头疼不已。 “云烟,我想离开扬州……”叶寒望着天上漂浮的白云淡淡的说。 “少爷?”云烟吃惊的看向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不想一辈子困在扬州,我想出去走走。云烟,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龙吗?” “嗯,少爷不是说是因为7岁落水那年在河里看到了龙么?”其实叶寒的这个说法云烟一直不信,这个世上真的会有龙?一定是少爷落水后神志不清看到了幻觉。 “也不全因为这个,”叶寒说,“我喜欢的并不是龙本身,我喜欢的是像龙那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上天入地,畅游于山河之间,岂不快哉?” “唔……我不是很懂。”没读过几年书的云烟困惑的摇头,“不过不管少爷去哪,云烟都会陪在少爷身边。” “傻孩子,”叶寒摸了摸云烟的头,“你也有自己的人生,我怎么可以把你捆在身边?” “不是捆!我是自愿留在少爷身边的!”云烟争辩道。 叶寒笑了笑,没再说话,。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一坐一卧,安静的在河边发呆。 就在叶寒快要睡着时,他模模糊糊听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 他低头看了看云烟,这孩子已经流着口水睡死过去。于是他一个人悄悄站起身,朝草丛走去…… 草丛里卧着一条模样奇怪的小白蛇。说它奇怪是因为叶寒看到小蛇的头上有两个奇怪的突起,像包一样,看起来既可爱又滑稽。 叶寒小心翼翼的凑近观察这个小东西,发现它的状况似乎很糟。蛇身软绵绵的蜷成一团,脑袋无力的搭在地上,俨然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叶寒恻隐之心顿起,他大胆的扒开草丛,伸手托起小蛇。 小蛇在他手掌中乖乖的团着。 “你怎么了?”叶寒戳着它头上的包,问道。 小蛇自然说不了人话,它吐出信子舔着叶寒的手心。 叶寒被它弄的手痒,低笑出声。 “看来倒是有点灵性的小家伙,”叶寒越看这小白蛇越喜爱,抚着它身上冰凉的鳞片问着,“要不要和我回家,你看上去好像生病了,我照顾你好不好?” 小蛇温顺的慢慢缠上叶寒的手臂,头一蹭一蹭的,竟似在点头。 叶寒更开心了,笑的眼睛直眯成一条缝。 身后,云烟突然打了个哈欠,看来是醒了。 叶寒转身,看到云烟正坐起来伸懒腰。 “云烟,你快看,我找到了什么?”叶寒走到他面前,把手一伸。 “啊?”云烟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的凑上前仔细瞧。 “哇!”云烟吓得后退几步,“少……少爷,怎么有条蛇盘在你手上!?” “哈哈,我捡到的!” “???”云烟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就在那边的草丛里。”叶寒往后一指。 “你做了什么?” “我朝它伸手。”叶寒指了指在他手臂上舒服缠着的白蛇。 “然后它就决定跟着你了?” “嗯。” “……”云烟凌乱了,难道他家少爷的魅力已经波及到畜生了? 不可能吧,他无语问天。 “那少爷是准备养它吗?” “那当然,你看它头上还有两个包,是不是很可爱?” 难道在你心目中有头上有两个包的东西都是可爱的吗?云烟虽然很想这么反问,但是他一想到他家少爷很可能会一本正经的答“是”,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老爷会让吗?”云烟问道。叶家老爷虽然是个温和的老好人,但是对自己的儿子,一向都是严格管教。 “养蛇总归也太胡来了……” “所以你要帮我一起瞒住我爹。”叶寒肃容道。 “……” “少爷,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 “你还是虐待我吧!”云烟捂住脸。 “……”这下,轮到叶寒无语。 当然,说归说。在叶寒的死缠烂打下,云烟还是答应了和他一起保守这个秘密。 “云烟你说,我该喂小白吃点什么好呢?” “小白?” 主仆二人回到府中,叶寒就迫不及待拉着云烟回到自己屋里,一道张罗小蛇的事。 “嗯,我给他起的名字。”叶寒一脸自豪。 起了这种名字有什么好自豪的啊,云烟非常想扶额,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刚刚看到少爷袖中的蛇抖了一下…… “少爷,好歹你是读过书的人,就不能……就不能起点好听点的名字吗?” “小白这个名字就很好啊,你看,它这么白!”叶寒把蛇小心的托到云烟面前。 云烟眼皮狂跳,往后退了一步,他还是无法喜欢起这种滑溜溜凉冰冰的东西。 叶寒见云烟害怕,耸了耸肩,把小白放回袖中。小白十分自觉地缠上他的手臂。 “你说,我喂它老鼠它会吃吗?”叶寒自动将话题绕了回来。 “少爷,你觉得你会抓老鼠吗?” “嗯……不会。”叶寒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 这种问题还需要想吗?云烟无言以对。 “因为我不会抓老鼠,喂你吃我的饭菜好不好?”叶寒宠溺的摸着小白的头。 小白伸出信子舔了舔他修长白皙的手指。 “看来是答应了。”叶寒露出可以迷死一片扬州姑娘的温柔笑容。 云烟看着一蛇一人“含情脉脉”的对望,默默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日子还是平静的过着,除了叶寒的身边多了一条蛇。 每天吃完饭,叶寒都会吩咐厨子再做点小吃送到他房里,然后他把那些小点心掰碎了,一点一点的喂给小白;带着云烟出门时,他会把小白藏在袖子里一道带出去,也许是觉得它听得懂人话,他在街上看到什么新鲜事物总会不自觉的说给袖中的小白听;他平日里静心读书写字时,小白就乖乖窝在他怀里打瞌睡;他晚上就寝时,小白就在他枕边时不时舔着他的脸…… 除了在父母面前,叶寒和小白简直形影不离。 这一切,云烟看在眼里,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能陪在少爷身边就知足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吃味……对一条蛇吃味。 云烟头一次对自己的心思感到迷茫。 第1章:元宵 朝廷在地方实行宵禁,唯独会“放夜”三天,这三天是扬州城最热闹的三天。沿街成群结队的表演者们演奏歌曲,舞龙唱戏耍杂技;游玩的百姓燃灯万盏,通宵达旦,尽情欢乐;大街小巷,茶坊酒肆灯烛齐燃,锣鼓声声,鞭炮齐鸣,百里灯火不绝。 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又到一年上元节。 今年的元宵,叶寒过的比较郁闷。要说为什么…… 叶寒身处一片金碧交辉热闹非凡的灯市,勉强牵起嘴角。 “叶公子……”这位正在叶寒面前娇羞的喊着他的姑娘,就是他娘先前跟他提起过的李小姐,李秀荷。 李家是扬州的大商户,家底殷实、财大气粗。李家小姐今年刚过十八,长得秀丽端庄,为人知书达理,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叶母十分中意这位李秀荷姑娘,总是想方设法为他俩创造相处的机会。 竟然以死相逼我陪李小姐一起逛灯市,看来娘是真心想撮合我和李小姐的亲事,不妙、不妙啊……叶寒在心里叫苦连天,但面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低头看向李秀荷:“李小姐想看什么?” 李秀荷被他盯的面色一红,赶忙低头小声说道:“叫……叫我秀荷就可以了。” “哦,那么秀荷小姐想看什么?”叶寒继续笑,小白在他手臂上安静的盘着。 “听叶公子的吧。” “好,那我们走吧。”叶寒也收起心里的情绪,来都来了,索性玩个痛快!他这般想着,放开心带着李秀荷走进欢闹的人群当中。 他给她买了一只“嫦娥奔月”的花灯,带着她看了一回杂耍,看了一回舞狮,看了一回唱戏,看了一回踩高跷……看到舞龙灯时,叶寒微微失了失神,回头对李秀荷说道:“时候不早了,猜完灯谜我送你回家吧……” 李秀荷虽然仍是羞羞答答的样子,但可以看得出来她玩的很开心,她朝叶寒点点头,乖巧的跟在他的身旁。 小白依旧安静的没有一点声息,不过从叶寒的手臂处灵巧的钻到他怀里,窝着一动不动。 叶寒和李秀荷来到河边猜灯谜处,不少游人聚在亭台前冥思苦想。 他随手摘下一张纸笺,上面写道: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因何镇日纷纷乱?只为阴阳数不同。 叶寒略一思索,便笑着把纸递给坐在亭中负责灯谜的夫子,“是算盘。” “不愧是叶公子,果然才思敏捷。”夫子一番摇头晃脑,将一枚小小的河灯放在他的手上,“这是猜对的奖励,喏,拿去。” “谢谢先生。”叶寒拱了拱手。 接下来,他又猜对了不少灯谜,身边的游人都纷纷感叹叶家公子真是年轻才俊、名不虚传云云。但喧闹中,唯独叶寒一个人默不作声,淡淡的笑着,眼里并没有多少神采。 这样的生活过着真是有些乏了……叶寒心想。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叶寒走向一直在人群中静静注视他的李秀荷,将河灯递给她,“这个送给你,我送你回家。” 两人一路沉默的走到李家大门。 李秀荷恋恋不舍的回头看向叶寒,欲言又止。 “进去吧。”叶寒站在门口,朝她笑。 “叶公子,谢谢你,我……我今天玩得很开心。” “我应该做的。”叶寒回答。 “那……叶公子你开心吗?” “有佳人相伴,自是开心的。” “不对。” 叶寒抬头看她,“哪里不对?” “你一点都不开心,你陪了我一晚,就没有真正的笑过。”李秀荷突然为自己感到有些悲哀。她在他送她河灯的那一刻,以为面前这个人是喜欢她的,但是看到他的神情里隐隐的淡漠,她就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厢情愿。 叶寒无言以对。 对啊,他不开心,但是这份不开心并不全是因为李秀荷。他不开心,是因为他有些厌倦了这如笼中之鸟一样的生活;他不开心,是因为,他好像在寻找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但这个东西是什么,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会想办法拒绝这门婚事。” “什么?”叶寒有些不敢相信这话会从李秀荷口里说出来。 “我会拒绝这门婚事,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不是……”叶寒面对李秀荷,突然有些羞愧。 “我知道的,你不用骗我”李秀荷打断他,朝他微笑道。 “秀荷,你是个好姑娘……对不起。” 李秀荷红了红脸,鼓起勇气向叶寒问道:“叶公子可有心上人?” 叶寒一愣,摇头道,“没有。” “那么秀荷希望你能找到你喜欢的那个人,不要再露出那么孤独的表情……” 我看上去会很孤独吗?叶寒摸了摸自己的脸,认真的回答她道:“嗯,我答应你。” 李秀荷羞怯的笑了笑,转身进了李家。 大门合上的那一刹那,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砸到青石板上。 叶寒看到李秀荷进到李家,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但他也明白,如果就这么骗她,对她来说,反而是更大的伤害。 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吧,叶寒如此想着,总算有些释然。 这时,他怀里的小白突然动了动。 “怎么,你总算醒了?”小白从他的衣服里探出头来,叶寒笑着敲它的头。 “你一天都没精打采的,该不是生气我只顾着李家小姐,没有管你吧?” 小白蹭着叶寒的颈项,用信子舔他的脸。 “好了好了,痒……痒。”叶寒被他舔的低声直笑,把它放进袖子里,“走,我带你逛灯市,顺便买点吃的给你。” 小白一醒,叶寒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他一边和它说着话,一边往回走。 说笑间,迎面骂骂咧咧走来三四个人。叶寒暗叫不好。 这群人中为首的那个他认识——王大金。 王大金的爹王元宝是扬州城中有名的恶霸,总是喜欢无事生非,欺压弱小,殴打无家可归的乞丐,甚至还强抢过别人家的女儿回家当偏房。叶明勋曾为此大动肝火,多次把他关进牢狱,但此人实在是本性难移,出了牢房,照样为所欲为肆无忌惮,扬州百姓都恨他恨的牙痒。 有这样的爹,儿子自然也好不到哪去。王大金同他爹一样,五大三粗,脾气火爆,有事没事就聚集一群狐朋狗友打架闹事,为恶一方。 按说叶寒和这样的人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但王大金为人极其好色,男女不忌,所以不知何时竟把色情的目光放到叶寒身上,三番两次纠缠于他,还说过不少淫言秽语,妄图对他动手动脚。 叶寒皱眉不语。 若是平日不巧遇到,光天化日之下,又有云烟在身边,王大金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收敛,但此时他孤身一人,又时值深夜,他实在吃不准王大金这个衣冠禽兽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哟,这不是叶家的大公子嘛,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街上逛啊?”王大金满面红光,一看就知道是喝高了。 他命令身边的人站着别动,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向叶寒走来。 他一边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叶寒,一边猥琐的笑道:“美人真是越长越俊了,一个人很寂寞吧,要不要和爷一起乐呵乐呵?爷会让你在床上爽的哭爹喊娘的,哈哈哈!” 他身后的人同他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叶寒负手站在原地,脸上没有表情。 “怎么,美人被我吓傻了?来,让爷亲个小嘴儿。”王大金不知死活的抬手要去摸叶寒的脸。 但就在他的手即将碰上叶寒脸颊的一刹那,叶寒使出全身力气攥紧拳头,对着王大金的鼻子就是一拳,同时小白也从他的袖中窜出,飞快的在王大金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啊啊啊!!”王大金拿受了伤的手捂住鲜血如注的鼻子,痛苦的哀鸣。 “小白,我们快跑!”叶寒眼疾手快的把小白捉回袖中,转身狂奔而去。 “他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都给我追!!叶寒,老子今天不上了你,老子就不姓王!!” 王大金叫嚣着,带着他的兄弟追在叶寒身后。 “让你上?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叶寒岂是那种任人鱼肉的货色!”叶寒在心里嗤笑着,越发卖力的跑起来。 叶寒身材清瘦,看上去似乎病怏怏的没什么力气,但好在他脚程快,身手很灵活,在小巷里兜兜转转,跟一路骂骂咧咧的王大金一行人拉开了不少距离。 原本叶寒打算躲到人多的灯市上去,但又实在不想这群人打扰大家过节的兴致,于是转念一想,朝城外的山头跑去。 “唉,总算甩掉他们了,跑……跑的我累死了……”叶寒喘着粗气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小白在他怀里静静陪着他。 扬州城外不远处的这座小山,山势不高,但林子极深,一不小心就会迷路其中。叶寒平日里喜欢来这里采采草药,睡睡午觉,对这一带熟悉的很,因此大半夜的跑到这来也不怕迷路;倒是王大金那群人着实可笑,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林子,一个个害怕的跟见着鬼似的,找了没一会,就灰溜溜的逃走了。 “哈哈哈……”叶寒想起他们那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由笑起来。 “不过今天遇上王大金我也真是够倒霉的,”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自言自语道“眼下我也走不动了,就这样先睡一会吧,小白,要是有什么动静记得叫醒我,我可不想睡着的时候被老虎啊狮子什么的吃掉。” 叶寒习惯性的摸了摸小白头上的包,合上眼,就这么躺在草地上睡了过去…… 小白在他身边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身上慢慢泛起白光。而待白光消失之时,小白蛇已经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丰神俊朗的白衣男子出现在了原地。 他轻柔的把叶寒从地上抱起来,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嘴唇,“在这里睡觉可是会着凉的,我们回家吧……” 他这样说着,抱着叶寒朝山下走去。 叶寒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还是小孩子模样,陪同母亲出门踏青。 那原本是一次十分开心的出游,他在河中的游船上好奇的望着两岸的杨柳、草地、游人,玩的不亦乐乎。但当他低头时看向水面时,却发现河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他趁母亲没注意他,探身向河水伸出自己的小手,想抓住那一丝亮亮的闪光,却一个不稳“噗通”一声栽到河里。 然后,他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情景,他在水下看到了只有神话传说中才会出现的——龙。 那是一条通体银白,身长数十丈的白龙,它闭着眼,在幽深的河底静静盘踞。 叶寒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大概只是小孩子的好奇吧,他不顾胸中的难受气闷,卯足劲朝白龙潜去。 白龙身上泛着好看的光,而越接近光,叶寒就觉得自己的呼吸越轻松,身上也不再那么难受。 最后他好不容易沉到白龙面前,好奇的看了它一会儿,抓起它漂浮在水中的龙须用力扯了扯。白龙没有睁眼,只是不耐烦的吐出一串气泡,喷在叶寒脸上痒痒的。 叶寒被弄得咯咯直笑,又不怕死的去摸白龙尖尖的角。这时,白龙的龙尾突然摆到叶寒身后,轻轻扫了他一下,他一个跟头刹不住扑到了龙头上。 叶寒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正好撞上白龙慢慢睁开的犹如黑水银一般的双眼。 他吓得直愣愣的盯着白龙,而白龙则细细的打量起它面前这个大胆的小小的凡人。 叶寒记得白龙同他说了一句话,它说…… 它说了什么? 真是……伙……吗……约…… 叶寒只能隐隐约约记得只言片语,他忘记了,忘记了那条白龙曾经和他说过的话。 “唔……”叶寒难受的哼了一声。 “少爷!少爷!”好像有人在叫他。 叶寒睁开眼,“云……云烟?” 云烟松了一口气,“少爷你总算醒了,担心死我了!” “我……这是在哪?”叶寒揉了揉太阳穴。 “当然是自己家啊,少爷你没事吧?”云烟担忧的摸着他的额头,“果然还是应该叫大夫来一趟,少爷你在外吹了风,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我没事。”叶寒拉住云烟的衣袖,“我没那么柔弱,你就告诉我,我怎么回来的?我……我记得我明明在树林里睡着了,怎么转眼就到家了?” “少爷在树林里睡觉?”云烟不明所以的抓了抓头发,“其实我还在奇怪,少爷你怎么会在自家大门前睡得那么香,树林又是哪一出啊?” “自家大门??” “对啊,还是小白来通风报信的呢。本来我就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到了后半夜都没有睡着,后来小白跑到我房里把我吓得半死,额……”云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继续道,“我看小白回来了,担心少爷出事,正想出门找你,却发现你靠在大门口旁睡得正香,就把你抱到你房里,服侍你睡下了……” 当然,云烟没敢告诉叶寒,他在脱他衣服时,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为此还差点被小白咬到的事。 “那……小白呢?” “放心,就在你枕头旁边……”云烟没好气的指指他的身后。 叶寒转头,朝小白伸出手,小白顺着他的手臂滑进他的亵衣里乖乖的窝着。 “哼,色蛇!”云烟在心里咒骂着,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瞟向被小白微微拉开的亵衣里叶寒那两处时隐时现的红缨和精致白皙的锁骨。 明明是男人,为什么会有那么诱人的气质……云烟觉得自己顿时口干舌燥,鼻头热了起来。 “少……少爷,你先休息吧,我去吩咐厨房做点吃的来。” “嗯,辛苦了,你去吧。” 得到叶寒的回答,云烟几乎是狼狈的逃出了房间。 叶寒没有注意到云烟的窘态,他起身穿好衣裳,坐在靠窗的书桌前回想昨晚的经历。 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家的?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了又想,突然把小白从怀里掏了出来。 “小白,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搞的鬼?”叶寒拿毛笔杆敲它的头。 小白吐着信子,无辜的看着他。 “其实你是蛇精变得,对不对?”叶寒放下毛笔,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戳着小白头上的包。 “你看你,又能听懂我的话,又能向云烟通风报信,天底下哪真有这么聪明的牲畜?所以你肯定是妖怪吧。” 小白在他面前丝毫不为所动,叶寒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不过你是女妖怪呢还是男妖怪呢?我不太会看蛇的性别,难不成你是一条美女蛇?” 叶寒嘿嘿的笑起来,小白突然立起身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叶寒被小白这么一盯,没由来的一阵心虚。他赶忙收起坏笑,一本正经的把小白放在手心里,“好了好了不拿你开玩笑,不管你是不是妖怪,是不是美女,我都会养你,谁叫当初是我发现你并带你回来的呢?我会负起责任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叶寒突然觉得自己养的不是一条蛇,而是养了一个脾气有些臭的小孩子。 他这么一想,不由笑起来,正想伸手去摸小白,结果小白头一扭,避开他的手,重新钻进他的衣裳里去了。 到底在生气什么啊,叶寒苦笑了一下,缩回手。 刚好这时,云烟带着饭菜推门进来。 “云烟,你来得正好!”叶寒眼睛一亮。 “啊?”云烟把饭菜放到桌上摆好,茫然的看向他家少爷。 “云烟,小白和我闹别扭了……怎么办?” “和蛇闹别扭??”云烟困惑的眨眨眼,“少爷,蛇怎么会闹别扭呢,你的错觉吧?” “是真的!”叶寒反驳道,“我说它是妖怪是美女蛇,结果它就生气不让我摸了……” “……少爷,小白是公的……” “诶……”叶寒夸张的拖长音调。 “少爷,难道你一直以为它是母的?”云烟扶住额,有点同情起小白。 “没有的事,我只是不敢确定而已,原来是公的啊……咳咳。”叶寒用咳嗽掩盖自己的尴尬。 小白突然从他衣服中探出头来。 “怎么,不生气了?”叶寒笑着夹起一小块桂花糕送到它嘴边,“对不起弄错你的性别,不过公的也好,我不讨厌公的。” 小白心安理得的享受叶寒送到它嘴边的食物。 云烟听了叶寒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他岔开话题道:“对了,少爷,我还没问你,你昨天怎么在大门前睡着了啊?” “我也不知道,”叶寒敲了敲自己的头,“我真的记得我是在山上睡着的,还叫小白为我放风。结果一觉醒来,我躺在自己的床上,然后你告诉我,我在大门前睡着了。” “所以我想,”叶寒沉吟道,“说不定小白是妖怪……” “……难道少爷觉得是小白送你回来的吗?” “哎呀,云烟,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叶寒鼓掌道。 “不,”云烟扶住额,“我比较想少爷赶紧去看大夫。老实说,我宁愿相信少爷你是自己半梦半醒走回来的,也不相信什么妖怪。” “云烟你这样就太无趣了,”叶寒叹气,“这世上说不定真有妖怪啊,我连龙都看过,妖怪就不足为奇了嘛。” “好吧……”云烟不想和他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他又想到一个问题。 “少爷,你昨晚干嘛睡在树林里?” “啊,你不说我还忘了,这是因为……” 叶寒将昨晚遇到王大金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云烟。 “可恶!!”云烟一拳砸在实木桌子上,“这都多少次了??王大金那个色胆包天的狂徒,竟敢还在打我家少爷的主意?!下次见到他,一定要把他往死里揍!!” “好了好了,那种人不值得你生气,说了这么久,你也饿了吧,来,坐下吃饭。”叶寒劝着云烟,招手示意他坐下吃饭。 云烟气呼呼的坐下来,拿起筷子,想了想又放了下来,“少爷,王大金那王八蛋真没伤着你吧?他有没有占你便宜??” “噗……”叶寒一口汤差点喷了出来,他不满的抬起头道,“云烟你也太小看我了,我不是和你说了我还狠揍了他一拳吗?就王大金这种不用脑子行事的人,还想占我便宜?做梦!” 云烟忧心忡忡的点头,“少爷,你没事就好……” 叶寒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不放心的开口道:“我是没事,云烟你看上去倒是有事的样子。怎么了这是?” “少爷,都是我的错,如果有我陪在你身边,说什么也不不会让你遇到这种事。” “这怎么能怪你,是娘让我单独陪李家小姐的啊。对了,这事还得向娘保密,免得她担心,知道吗?” 云烟点点头。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吃饭。” 云烟拿起筷子默默夹菜,叶寒看他神色恢复正常,满意的收回视线。 云烟这孩子有多忠心,叶寒心里清楚。云烟是叶家老管家的孙子,比他小两岁,从小跟在他身边,照顾他的生活。他落水发高烧那次,云烟在他床前不眠不休的守了三天三夜,他醒来知道这件事情后,感动的抱着云烟哭的稀里哗啦,把眼泪鼻涕全抹到对方身上。 之后,叶寒的身体状况转好,便常和云烟一起外出玩耍。他们在河堤上钓鱼,在小巷里捉迷藏,在山坡上睡午觉,在草地上放风筝,两人就这样渐渐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虽然云烟随着年龄的增长在身份上越发拘谨,总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下人,但在叶寒心里,从来都是把云烟当做自己可爱的弟弟那般去对待疼爱。 但让叶寒觉得可叹的是,云烟现在长得比他高比他壮了,两人走在一起,不知情的人一定会猜云烟才是哥哥。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云烟对他的保护欲越来越强,像王大金这样的人,他总是动不动就要打要揍。叶寒知道云烟这是想为他出气,但他更担心云烟年轻气盛,一不小心闹出什么事情来。 云烟对他的忠心和关心原本是好事,但他害怕这两样东西长此以往,会成为捆住云烟的枷锁,总有一天会害了他。 “唉……”叶寒想着想着不由唉声叹气起来。 “少爷,怎么了?”云烟抬头看他,露出担心的神情。 “云烟,你今年几岁?”叶寒明知故问道。 “十九岁啊。”云烟回答。 “十九岁吗?这个年纪已经可以成家了……” 云烟浑身一抖,难以置信的看向叶寒,“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烟,我希望你能早点找到意中人,成家安定下来。” “少爷,你不要我了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烟突然丢下碗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叶寒被他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云烟,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少爷,我是自愿留在少爷身边的,请少爷不要丢下云烟,把刚才的话收回去!”云烟低着头,口气无比坚定。 “都说了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不要你……”叶寒伸手去扶他。 云烟避开叶寒的手,“请收回刚刚的话,不然云烟长跪不起!”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我也是为了你好……”叶寒无奈道。 “少爷如果为了我好,就请让云烟留在少爷身边,我没有别的愿望了,希望少爷成全。” “好好好,你先起来……饭才吃到一半,这像什么样子?”叶寒使出吃奶的劲,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那少爷愿意收回刚才的话吗?” “收回收回,你要是不想听,我以后再也不提了。”叶寒伸手摸着云烟的头笑道,“你还是这么个小孩子心性,想做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少爷。”云烟一把把叶寒搂在怀里,把头枕在他的肩头上低声说,“以后都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云烟听了心里难受……” “对不起……”叶寒轻怕他的背,“是我不好,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少爷……” “好了,你多大了还撒娇?”叶寒笑着把云烟从自己身上拉开,“继续吃饭吧,我还没饱呢。” “嗯。”云烟总算又老老实实的回到饭桌上开始闷声吃饭。 叶寒松了一口气,也重新坐下,拿起筷子。 就在这时,云烟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砸中一样,“啊”的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怎么了?”叶寒停下夹菜的动作,困惑的抬头问道。 “老爷要我向少爷传话的事我给忘了。” “爹要你传话?何事?”叶寒不紧不慢的夹起一片香菇。 “老爷说,长安的安王爷过几天要到扬州这一带巡游,叫少爷你同去迎接……” 叶寒手一抖,香菇掉了,接着他的筷子也掉了。 “少爷?”云烟看着突然呆滞的叶寒,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云烟!!”叶寒大喊一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在!”云烟一个激灵,也站了起来。 “帮我收拾一下包袱,我要离开扬州!!” “啊?少爷你说什么??” “帮我收拾包袱,我要离开扬州!!”叶寒边说着边推开门向外跑去,“该死!!我要游学!!我要去游学!!” “少爷,你这要去哪啊?”云烟在叶寒身后大声叫喊,但是叶寒根本不理会他,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唉……”云烟无奈的垂下手去抓自己的头发抱怨道,“少爷还说我小孩子心性,明明自己经常说风就是雨好吧?” 不过他再一想,觉得刚刚少爷的举动与平时相比,着实有些反常。 “嗯……离开扬州?难道是因为不想见那个叫安什么的王爷?”那个男人和少爷是什么关系?云烟坐回桌前,不由自主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第2章:孽缘 “爹!”叶寒“嘭”的一下推开叶明勋的房门。 “寒儿,何事慌张?”今日衙门无事,叶明勋此时正在房内喝茶看书。 叶寒走进来在房里环顾了一圈,上前问道:“爹,娘不在吧?” “不在,她出门挑衣服料子去了,”叶明勋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叶寒,“到底何事?” “爹,我要去游学!” “你同我说过了……” “不,爹,我的意思是,现在、立刻、马上就离开扬州!”叶寒斩钉截铁道。 “我叫云烟带的话,他没有同你说么?”叶明勋慢悠悠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说了……” “既然知道安王爷要来,那你为何还挑这个时候出远门?” “我……”叶寒语塞,这其中缘由……他实在说不出口。 叶明勋看他脸色不好,推测道:“是不是上次他来的时候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争吵,有了过节?” “不是……”如果只是单纯的误会过节那反而好办,叶寒在心中默想。 “唉,你不愿说也罢了,”叶明勋叹气,“游学这件事并非爹不答应你,只是你要知道,安王爷是皇亲国戚,并非等闲易与之辈。他此次命人送来书信特地要求我们父子俩前去迎接,若是此事不顺着他的意,弗了他的面子,指不定要给我扣上什么罪名,到时候说不定整个叶家上下都要遭殃。” 叶寒沉默不语,安宇果然不打算放过他么?他当初的说的那些话难道都是真的? 叶寒内心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 “不过……”叶明勋站起来,拍了拍叶寒的肩认真的说,“若安王爷真的欺负了你,你一定要同爹说,爹绝对会为你讨回公道,作为父亲,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受委屈。” 叶明勋慈爱的看着他:“别看爹没用,这点事还是能为你做的。” “爹……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叶寒低下头,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他光顾着自己,一时冲动就想离家,完全没有考虑过叶家的立场还有爹的处境。 “爹怎么会没用,你是扬州城百姓眼里的父母官,是寒儿眼里最好的父亲,”叶寒打起精神对叶明勋笑道,“爹你放心,安王爷来扬州的这段时间我哪也不去,一定乖乖呆着。” “还有……没有人可以欺负到寒儿,爹,你要对你儿子有信心。”叶寒怕爹不放心,特意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叶明勋被他一闹,也笑了起来,“好,好,就知道你古灵精怪,吃不得半点亏。等这件事完了,这件事完了以后爹就放你出去。” “嗯,爹,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寒儿退下了,您好好休息。” “好,你忙你的去吧。” 叶寒点点头,轻轻把门关上,从叶明勋的房间里退了出去。 如果孽缘也算一种过节的话,那叶寒和安宇之间的确有过过节。 叶寒不大乐意的回忆起被他深埋心底的,与安宇相遇过的那段时光。 叶寒十五岁那年,当今天子协一众嫔妃臣子南下扬州游玩。而这一众人等中就有当时还只有二十三岁的安宇安王爷。 安宇,是皇上的堂弟,年纪轻轻就博闻强识,才华横溢,深得皇上的赏识和喜爱。但据朝臣间私下传闻,此人虽然看上去儒雅温和,实则城府极深,做事心狠手辣、。凡得罪过他的人,都不会好下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当时还只有十五岁的叶寒对这样一位神秘莫测的王爷根本一无所知。 叶寒和安宇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他自家后院的亭子里。 那天,家里人手不够,云烟被叫去做事。午后清闲,叶寒独自坐在亭子里看书。后来他觉得有些困了,索性躺在椅子上睡午觉,书被轻轻丢在一边,风吹着它的书页翻卷。 他正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抚上他的脸颊,他有些不悦的抬手,想把这冰凉的东西从脸上拂开,但手却在摸上脸的一瞬间被对方牢牢抓住不放。 叶寒猛然惊醒,看到一张微笑的脸近在咫尺,近到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你干什么?放手!”叶寒坐起身来,挣扎着想摆脱对方的桎梏。 男子依言放开他的手,但在下一秒又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伸到他的膝下,把他打横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坐了下来,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你……”叶寒被对方莫名其妙的举动气的满脸通红,他虽然生的俊美,但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叶寒气的连挣扎也忘在一边,兀自在心里郁结起来。 “嗯,你生气的模样我也很中意,”男子在叶寒耳边暧昧的吹气道,“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中意你了……”说着手还不规矩的在他的腰间和身上游走。 “我是男的!还有你快点放手,我……我怕痒!!”叶寒咬牙切齿,他现在不是郁结,他现在比较想吐血。 男子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愣,而后停下手中的动作,哈哈大笑起来。 “人也蛮有趣的嘛,我知道你是男的啊,我又没瞎。”男子笑眯眯的看着他。 知道我是男的还抱着我?叶寒非常不理解。 虽然男子没再对他上下其手,但依然牢牢把他锁在自己怀里。 叶寒眼看自己挣脱无望,也冷静下来,抬头质问他:“你是谁,为什么会在叶家?” “总算记起要问我这个问题了?”男子眯起眼,“看年纪和衣着,你是叶明勋的儿子对吧?我听你父亲说,你从小聪慧过人,那我考考你,嗯……你猜猜我是谁?” “猜中了就可以放我下来吗?” “你猜中再说。” “嗯……好吧。”叶寒迟疑的点点头,开始打量面前这个举止言行都十分怪异的男人。这人相貌英俊,举止优雅,配上一身青衫,倒是风度翩翩、气度不凡。 叶寒想了一想,心中便有了个大致的答案。“我父亲同你提起过我,但是我没看过你,所以你应该不是我爹的熟人。” “不错。” “既然不是熟人,那么就是最近才认识的,而最近父亲接触的人首先能想到的就是皇帝一行人,皇上已经三十多岁,而你才二十岁上下的模样,你……是皇上身边的近臣对不对?” “也不错。” “而且你还是皇上的亲戚。”叶寒肯定的说。 “哦,此话怎讲?”男子看上去兴致勃勃。 “如果只是一般臣子,皇上出游怎敢不在近前陪侍?如果不是皇上的亲戚,在叶家怎敢旁若无人的随意走动?而且你的青衫虽然样式简朴,但衣料上乘,想必地位一定不低。” “啧,一张小嘴倒是伶俐的很,不忘挖苦我。”男子抬手去勾叶寒的鼻子 “不敢。”叶寒皱起眉,他不喜欢陌生人的碰触,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不好发作。 “既然我猜对了,那可不可以请大人放我下来,这样坐着实在不成体统。”他开口要求道。 “不行,”男子笑道,“你还没有答出我是谁。” “你……你这样是蛮不讲理!我从没去过京城,也不曾听父亲说过皇亲国戚,怎么可能知道你是谁??”叶寒终于不耐烦的把脸鼓成包子,没好气的说道。 “的确有点为难你……”男子摸上叶寒的脸,“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安宇,是当今天子的堂弟,京城的安王爷。” “王爷?”叶寒瞪大眼睛看向安宇。 “怎么,被吓到了?” “不是,我只是在想,难道京城的王爷都喜欢捉弄小孩子,抱着小孩子又亲又摸吗??” “如果我说是,那就是。”安宇虽然依旧温柔的笑着,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丝狂傲。 “而且我还没有亲你,你这么说是想我亲你吗?”安宇突然勾起邪气的笑容。 “我不是……唔。”叶寒刚要否认,对方却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用嘴堵住了他所有想说的话。 叶寒哪见过这种阵势,当场就吓傻了。安宇也不客气,趁他还没有回过神,撬开他的牙关,在他的口腔里大肆攻城略地。 “真想在这里要了你……”后院除了他俩并无他人,安宇的举动越发放肆,把手伸到叶寒的衣服里抚摸起他单薄滑腻的胸膛,“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天边突然落下一道惊雷。 安宇终于结束了这个快让叶寒窒息的亲吻,叶寒被亲的浑身瘫软,眼角泛红,只能喘着气靠在安宇怀里。这副样子落在安宇的眼中,又是勾人的要命,他意犹未尽的俯下身在叶寒殷红的嘴唇上啄了两口,才心满意足的说道:“看来我今天捡到宝了。叶家的小少爷,你记住了,被本王爷看上的东西绝对不可能逃得出本王爷的手心,我要你你……要成为我的人。” 叶寒紧闭双眼,沉默不语。 安宇逗弄够了,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轻声笑了笑,把叶寒抱着放回椅子上,一个人径自走了。 叶寒靠着栏杆,深吸了几口气,慢慢睁开双眼,眼里燃起熊熊怒火。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此时已乌云密布。 “身为男人却被男人强吻了??还说什么被看上,要成为他的人?开什么玩笑!!”叶寒用衣袖狠狠擦着自己的嘴唇,心中愤恨不平。 叶寒当然不会傻到不明白安宇说那些话的意思。他在古书上看到过描写同性相爱的故事,也听闻京城中有不少达官显贵喜欢养着年轻俊美的男宠。如果说两人之间是真挚的爱情,他倒不会过于在意是一男一女还是两个男人在一起。但是安宇,这个男人对他说的话也好,对他强取豪夺的气势和嚣张霸道的态度也好,都让他深恶痛绝、无法忍受。 王爷又怎么样?王爷就可以无视别人的想法想怎么乱来就怎么乱来?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 他纵是手无缚鸡之力、无权无势的一介书生,一点骨气那还是有的。 “看我年纪小好糊弄么,我叶寒岂是那种甘心欲与欲求、在权势面前委曲求全的人?”叶寒在心里如此大义凛然的想着。 但他毕竟还是小孩子,脸皮薄的厉害,一想到被安宇那样的人占了便宜说了那样的话,他又是羞愤又是气恼,脸还是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可恶可恶可恶!!!”叶寒愤然的抓起书,一路飞奔回房。他回到房中,钻到床上,靠殴打枕头来为自己今天这见鬼的遭遇默哀。 屋外突然大雨倾盆。 第二天,叶寒极其严肃的,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在思考如何来对付这个看上去颇为棘手的安王爷。 他以为安宇会继续纠缠他,不顾他意愿的对他动手动脚。 他以为安宇会向他父亲提出要求,千方百计地把他带回长安。 他以为…… 他以为…… 但叶寒欣喜地发现,他“以为”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 接下来的几天里,安宇再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就好像他们那一次糟糕的相遇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两人形如陌路的过着各自的生活。 “果然还是自己想太多了吧。”叶寒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以为安宇那次的举动不过是看他有趣捉弄他罢了。但他却没有发现,安宇总是在远处静静注视着他,眼里闪闪烁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上回京的前一天晚上,叶寒多多少少都有些高兴。一是因为,他爹最近太过操劳,皇上一走,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二是因为,嗯……安王爷也要随皇上回京,终于不用再看到那个人的脸,他心头的大石总算可以落地。 叶寒这么想着,不由笑起来。他心情颇好的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笑容却在一瞬间凝固在脸上,然后消失。 “叶寒,何事让你如此高兴?”安宇坐在叶寒的床上,噙着笑看向他。 叶寒站在房门口一阵心惊肉跳,该死,果然还是自己想的太单纯了么,安宇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他房里? “无事,”叶寒故作镇定的回答道,“敢问安王爷为何会在在下的房中?” “自是有事同你说,你在那杵着做什么?过来坐。”安宇拿起手中的扇子敲了敲床沿。 “这样不好吧,小人站着就好。”叶寒吃不准安宇到底在玩什么花招,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大胆!王爷说的话你也敢不听?”安宇收起笑容,眼神冰冷,“不想吃苦的话就乖乖坐过来,不然指不定我等会一生气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他舔舔嘴唇,朝叶寒冷笑出声。 叶寒在心底权衡了一下利弊,出于自身安危考虑,决定还是暂时不要惹恼安宇为好。 他慢慢走到床前,选择离安宇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是谁?”安宇开口问道。 “安宇,当今天子的堂弟,京城的安王爷。”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叶寒还是老实回答。 “你倒是记住了,”安宇对叶寒的回答十分满意,他笑着继续问道,“那我是你什么人?” 叶寒愣了一下,抿起嘴唇,沉默。 安宇眼里瞬间暗波汹涌,面色冷了下来“很好,不说是吧?”他一把拽过叶寒的胳膊,把他推倒在柔软的床铺上,身子压了上去。 叶寒疼的闷哼了一声,依然不说话。 安宇俯下身去吮咬叶寒的耳垂和颈窝,叶寒却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喊,就这么静静的躺着,眼睛一眨不眨。 “怎么不说话?说!我是你什么人?”安宇支起身子,不悦的看着叶寒。 叶寒也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开口反问道:“你是我什么人?可笑!我们才见过几次面,你能是我什么人?!安王爷,这样捉弄人有意思么?你何必这样羞辱我?” “我捉弄你,羞辱你?”安宇怒极反笑。 “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当成男宠一般压在身下肆意妄为难道不是在羞辱我么?” “下贱的男宠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你是我的人……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珍宝。”安宇说着,突然露出温柔的神情,捧住他的脸作势要吻。 鬼才信!!叶寒被安宇肉麻的话和突如其来的温柔态度气得直犯恶心,他避开安宇的吻,挣扎着推开他,想要下床。 “想往哪走?”安宇伸手一揽,把叶寒重新摔回床上。 “不听话的孩子,我要给他点惩罚……”安宇邪气的笑了笑,撕开叶寒的衣服前襟,吻上他胸前的两点,还拿下身恶意的顶了顶他的腰。 “嗯……啊……你……你做什么??”叶寒感受到对方贴在他腰间的硬度和热度,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一直以为,安宇只是想捉弄他看他出丑,绝对不会对他有什么实质性的侵害…… 但是今天,这个男人却动真格的对他起了反应……叶寒这下子是真的慌了,他慌得六神无主,脑海里乱成一片。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安宇看到身下的叶寒低声抽泣,轻轻吻去他的泪水。 叶寒别过脸不去看他,“我……我没有怕!” “啧,年纪小小脾气倒是挺倔,也不出声求饶,不怕我真的要了你?”安宇坏心眼的咬了一口叶寒的腰眼。 “嗯……”叶寒身上早就一片潮红,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紧闭双眼,任泪水静静流淌,嘴唇被咬出了血。 “唉,玩笑好像开过头了……”安宇把叶寒轻轻抱起来,拉好他的衣服,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低声安慰道:“好啦好啦,别哭了,我今天心情不大好,所以想逗逗你,我不会现在真要你的,放心……” 叶寒打从心底的不相信这个喜怒无常、时而冷酷时而温柔的男人说出的每一句话。他僵硬的靠在对方的怀里,没有说话。 “其实我今天来是来和你告别的,这些天我一直被那些皇兄身边的狗腿子缠着,没能来找你,现在我这一走大概又有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你。因为这个我心情差了些,原谅我……”安宇叹了一口气,抓起叶寒肩上的一缕青丝缠在手指上把玩。 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叶寒心想。 “不过我会回来找你的,”安宇继续说道,“我今天对你所做的一切就是要告诉你,我是认真的,不是捉弄,也不是羞辱,我是真的喜欢你。叶寒……成为我的人吧。” “……不要。”叶寒抬手擦干眼泪,推开安宇,坚定地摇头道,“不可能,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随便你现在怎么说,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你要记住,我是认真的,我想要的我就一定要得到。” 叶寒无言的对安宇怒目而视。 安宇依然只是温柔的笑了笑,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捏着叶寒的下巴,吻上他的嘴唇。 “等我回来……”安宇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叶寒的唇角,留下这句话,起身离开了。 安宇走后,叶寒的生活总算恢复了平静。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他和安宇之间发生过的事。在他看来,安宇说的再怎么海誓山盟,也不过是他觉得新鲜的一时兴起罢了,就好像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突然尝到野味的那种感觉,而这种感觉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所以,叶寒打从心底希望安宇回到长安后,能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第3章:安宇 叶寒走在城中的大街上,回忆起过去的种种,不由感慨万千。 他总结了一下当年的自己,觉得那时自己真是太嫩了,被一个男的夺去初吻还被占了天大的便宜也就算了,他竟然被吓哭了!!叶寒顿悟,自己会把安宇的事深藏心底多年,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希望有人知道那时十几岁的实在是很丢人的自己…… 不过现在不是缅怀过去的时候,叶寒提醒自己——安宇就要来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时隔六年,安宇竟然真的又要回到扬州。 “他来做什么?”叶寒一个人自言自语道,“难道他当年的那些话是真的?” 叶寒皱起眉头,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安宇的那句“我喜欢你”,但如果安宇当真了,那这件事就非常棘手了…… 不过叶寒也没有太过悲观,过了六年,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鬼,遇上一点事就慌得不知所措。 “安宇要来,他尽管来好了,虽然我躲不过,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总不会让你如意的。”叶寒嘴上挂起浅笑,决定顺其自然。 怀里,小白从他的衣襟里探出头来,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小白,快回去,会被人看到的!”叶寒用手指戳了一下小白的头想把它按回去,小白不依不饶的舔他的手。 “难不成你在担心我?”叶寒笑起来,用手挡在衣领处,免得其他人看到它。小白和他呆在一起快一年了,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了。 “那这样好了,我们做个约定。要是有坏人欺负我,你就帮我咬他,好不好?” 小白抬起头,“嘶嘶”的吐着信子,好像在炫耀自己很能干的样子。 “喂,叶寒——”前面不远处有人朝叶寒走来,小白一下子钻回到叶寒怀里。 “元青?”叶寒隔着衣服拍了拍小白,把手放了下来。 这个正笑着朝他打招呼的青年叫做元青,是曾经和他一同上过学堂的同窗好友。元青为人热情义气,身边朋友很多。原本叶寒和他关系一般,但元青似乎十分喜欢找他说话,这样一来二去,叶寒没有办法,只好半推半就和他成了普通朋友。 “真巧,叶寒,你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吗?”元青笑容爽朗。 “嗯,算是吧。”叶寒笑着的回答。 “那也就是说,现在没什么要紧事要做咯?” “怎么,找我有事吗?”叶寒疑惑的看向元青。 “说对了,”元青一把搭上他的肩膀,“其实我正准备去找你,碰上刚好!” “找我什么事?” 元青不由分说的拉起他的手,边向前走边头也不回的对他说,“走,找个地方我们坐下再谈!” 望月楼之上。叶寒品茶,元青喝酒。 “好了,现在总可以说了吧,不要同我卖关子。”叶寒放下茶杯,看向元青。 元青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开口道:“你别生气嘛,我也不是想卖关子,只是这话不知道要怎么说?” “怎么,难道你去赌坊把钱输光了,来找我借钱?” “不是……”元青摇了摇头,犹豫道,“其实……其实我是想和你商量最近要来扬州的那个安王爷的事。” 安宇?叶寒心里“咯噔”一下。按说元青和安宇应该没有接触过,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人? 他不动声色的对元青问道:“安王爷?你们俩认识吗?” “我怎么可能认识身份那么高贵的人?”元青夸张的瞪大眼睛,连连摆手。 叶寒在心中嗤笑,好一个身份高贵…… “那你要同我商量什么,我也不认识他啊……”叶寒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但是我听说他这次来会住在叶家,你们总有机会接触吧?” “嗯……然后呢?”叶寒等着他的下文。 “那个……我说了你不要笑我。我听说安王爷来扬州这次,会挑选一些年轻才俊带回长安作为心腹培养……那个,既然,安王爷会住在你家,我就想你能不能帮我……在他面前提提我……” “这种传闻可信么?不经过科考就能进京升官发财,怎么看都不太现实吧?”叶寒皱眉。 这也是他和元青关系不冷不热的原因之一。元青这人个性虽然不坏,但却非常热衷功名。总爱幻想有一天能高中状元,飞黄腾达,却从来不愿沉下心来读书,一天到晚,都在想一些旁门左道的心思。 “如果是安王爷的话,那就可能!”元青把玩着酒杯,露出无比向往的神情,“安王爷现在在朝廷位高权重,势力极大。而且他又是皇亲国戚,是当今圣上最为疼爱的弟弟,试问,朝堂之中,谁敢得罪于他?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在京城就是那种可以只手遮天说一不二的人物。如果能在这样的人手下办事,升官发财又有何难?” 看来安宇这几年也没有闲着,越爬越高了,叶寒喝了一口茶。 “喂,叶寒……你到底有没有专心听我讲话啊?”元青看叶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抱怨道。 “我听着呢……”叶寒嘴角勾起浅笑,“你的意思是要我在安王爷耳边帮你美言几句,举荐你去当他的心腹?” “咳咳,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嘛,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要说什么。”元青支吾着,低下了头。 叶寒只是笑笑,他笑元青想的太过单纯,京城的年轻才俊难道少了么?安宇来扬州的目的到底是挑选心腹还是想以此为借口干点别的,现在都还是个谜呢…… “怎么样,叶寒?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帮帮我吧。”元青恳求道。 “好吧,我答应你。”叶寒点点头,“不过安王爷会不会把我的话听进去我就不能保证了……” “没关系,能提到我就好!接下来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谢谢你了,叶寒!”元青开心的笑道,“来,兄弟敬你一杯!”说着,把酒杯举到叶寒面前。 叶寒礼貌性的和他碰了碰杯,又喝了一口茶。元青将酒一饮而尽。 “不过有句话我要劝你……”叶寒说道,“不要和安王爷走得太近。” “为什么?不接近安王爷的话怎么得到他的赏识?”元青不解的看着他。 “我只能告诉你,像安王爷这样的人一般都非常危险,”叶寒想了想,继续说道,“位高权重的人大多都是心狠手辣、不折手段之人。虽然我答应帮你,但是元青,如果你一定要走仕途的话,科举才是正道……” “唉唉,叶寒你知道我读书没你行,考科举的话,何年何月才能做个一官半职啊……”元青打断他,叹气道,“好不容易才遇上安王爷这么个好机会,不好好利用怎么对得起自己?叶寒,你的想法太死板了。” 叶寒被说得哑口无言。本来他只是出于好心想警告一下元青——毕竟安宇那个人不好对付,这一点,他还是能够确定的,但既然对方不愿领情,他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叶寒无奈的摊摊手,对他说:“那就按你自己的想法来吧,不用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元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兴致勃勃的喝酒。 两人又有一茬没一茬的说了会话,叶寒觉得这样聊下去实在没什么意思,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起身告辞。 “不再多坐一会吗?”元青挽留道。 “不了,我想起来,还有个地方要去,先走了。”叶寒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这样啊……那我也不强求了,谢谢你的帮忙,下次有空我再请你来喝酒!”元青抱拳。 “嗯,那在下告辞。”叶寒拱手向他回了一礼,悠悠然转身下了楼。 元青从桌旁的栏杆处向下眺望,目送叶寒的身影融入人群,渐渐从街角消失。 元青冷笑一声,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叶寒走出望月楼,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来到了他最常去的小河边,坐在小山坡上发呆。 叶寒从小时候开始就特别喜欢来河边玩耍,长大后,这个习惯依然没有改变。他喜欢水,不管有多少烦心事萦绕在心间,看到静静流淌的河水,他都会平静下来。 说来小白也是在河边捡到的,这应该也算是一种缘分吧,叶寒正想着,小白就从他的袖子里溜出来,在草地上盘成一圈晒太阳。 “你这家伙倒是挺会享受的。”叶寒伸手摸它身上滑腻冰凉的鳞片。小白的白鳞非常好看,在阳光下,会反射奇异的光芒。 叶寒突然想到云烟说过小白是公的,于是他笑着对小白说:“作为蛇,小白你模样倒是生的极好,如果化成人的话,我敢肯定,你一定是个美男子。” 小白不以为意的回头看了看叶寒,打了个哈欠,摆了摆蛇尾,没什么反应。 “好歹是在夸奖你,给点反应好不好?”叶寒不满的扯下一根狗尾巴草,用毛茸茸的那一段去搔小白的鼻孔。他吃不准蛇会不会怕痒,不过不管了,反正只是玩嘛,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结果小白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了叶寒一眼,张开嘴“吧唧”一口,把狗尾巴草从他手中抢了过来,吐在一边。 “……完了完了……”叶寒抚着额倒在山坡上,“小白就算你不是妖怪,你也快成精了!老天爷,我到底捡到了个什么怪物啊,居然从我手上抢走了狗尾巴草?哦……” 叶寒故作夸张的叫喊着,恨不得在草地上滚上两圈。 小白从他身边滑到他的颈侧,继续盘成一团,卧了下来。 叶寒停止叫喊,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即使装的再开心,也骗不了自己的心啊……”叶寒看着天空中飘散的云,轻声说道。 小白拿头蹭了蹭他的脸颊。 “唉,小白,我的安稳日子过不了几天了……安宇一来,只怕又得是好一番折腾。” 叶寒翻了个身,脸正对小白,闭上眼,“好想离开扬州……小白,等安宇的事一过我带着你离开扬州好吗?我们离开这里……到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去……虽说这样子很对不起爹娘,但是我实在不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我们……我们离开这里……”叶寒呢喃着,慢慢进入梦乡。 小白舔了舔他的睡脸,也闭上眼,一人一蛇就这么静静依偎在一起,度过了整个微风和煦的下午。 叶寒是被饿醒的,他醒来时太阳已近西落,天边的云霞被染成美丽的金红色。 “没想到一觉睡醒已经这么晚了……”叶寒看了看天色,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坐了起来。 小白被叶寒的动作吵醒,从他的袖口钻进他的臂弯,然后又顺势滑进他的怀里。 叶寒站起身,眨眨眼,向怀里探问道:“怎么,和我一样,也睡着了么?” 小白从他的衣领处探出头来,一双黑豆一般的小眼滴溜溜的注视着他。 “抱歉抱歉,”叶寒笑着拍拍身上的草屑,对它说道,“不过时候不早,要睡的话,等回家吃完饭再睡好吗?” 小白蹭了蹭叶寒的胸口,乖乖躺回他的怀里。 回到家,正好赶上叶家吃晚饭的时间。 饭桌上,叶明勋同他说了一会儿安王爷来扬州后的相关事宜,叶母又问了一回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何时愿意娶亲云云。 叶寒微笑的听着说着,一顿饭吃下来,内心疲惫不堪。 他踱步回到自己的房中,发现云烟正在为他整理床铺。 “云烟,辛苦你了。你吃饭没?去歇着吧,这点事我自己来就行了。”叶寒说着,走到云烟跟前。 “没事的少爷,我吃过了。”云烟挡在叶寒身前说道,“少爷你坐着就行,我这边马上铺好了。” 叶寒了解云烟的性子,知道自己肯定拗不过他,便坐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 “对了云烟,我娘今天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叶寒突然开口道。 “夫人?”云烟回头反问道,“夫人他怎么了么?” “刚刚吃饭时我娘又在问我嫁娶的事。”叶寒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都说了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件事,娘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叶寒头痛。 “嗯……”云烟铺好床铺,转身面对叶寒道,“这么说的话,好像今天那个李家小姐有派人送书信给夫人,不知道少爷所说的奇怪的事是不是指这个?” “李家小姐?前几天同我一起去元宵灯市的那个李家小姐?”叶寒愕然。 “不然少爷以为还能有谁啊……”云烟朝他翻了个白眼。 叶寒想起李秀荷跟他说过的话,大概猜到信中的内容,他沉默下来。 云烟看到叶寒的面色沉了下来,疑惑的问道,“少爷,怎么了?” “没事……”叶寒合上桌上的书卷,叹气。 云烟犹豫着开口道:“少爷,难道你真要和李家小姐成亲了吗?” 叶寒莫名其妙的抬起头回道:“我何时说过我要同李小姐成亲?” “可是夫人她不是……还有李家小姐的信……” “没有的事,只有娘一个人在瞎着急罢了,”叶寒摇了摇头,“你们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什么成亲婚嫁了,我头都大了!” “对不起少爷,我……我不是故意的。”云烟低下头,小声道歉道。 叶寒这才发觉自己的语气重了些,他站起身,走到床边拍了拍云烟的肩膀。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对不起,云烟,我不该把闷气发在你身上,抱歉。” “少爷你有什么烦心事,能说给云烟听吗?”果然少爷今天很不寻常,云烟在心里想到,从早上提到安王爷起,少爷的样子就变得有些古怪。 “少爷……是因为安王爷要来,所以在生气吗?”他在心底挣扎了很久,还是没能把“少爷和安王爷之间发生过什么”这句话给问出口。 “算是吧,”叶寒没有否认,他靠在床边,小白从他的衣袖里钻出来,窝在他的腿上。 “这个安王爷一来,想必麻烦事肯定不会少。扬州城又要热闹起来了……”叶寒垂下眼睑,低声叹道。 云烟觉得这样的少爷,格外令人心疼,他的心跳不觉漏了一拍。 “那……游学的事?” “游学自然是去不成了,此事等安王爷离开扬州后再作打算吧。”叶寒无奈道。 “嗯,也只有这样了吧。”云烟点头。 “我这里没什么事需要你做了,你去休息吧,早点睡。” “是,少爷。” “啊,对了云烟,帮我在书桌上拿本书给我好吗,我现在还睡不着。” “是这本吗,少爷?” “对,谢谢。”叶寒从云烟手中接过书,对云烟笑道,“别想太多,早点歇息。” 云烟心中一暖,回道:“少爷也是,好梦。” 该来的总是会来。 七日之后,安王爷来到扬州城。 “下官叶明勋携犬子叶寒恭迎安王爷到来。” 叶府门前,安宇从装饰华美的马车上走了下来。 “不必多礼,”安宇不以为意的挥挥手,眼角瞟向一直低头行礼的叶寒。 “叶寒,为何不抬头看看本王,不想见到我吗?”安宇走到叶寒面前,居高临下的问道。 “不敢,”叶寒攥紧衣袖中的拳头,顺从的抬起头,朝他微笑。 “安王爷,多年不见,您可安好?” “不好不好,总觉得少了些乐子……”安宇戏谑的朝他笑道。 叶寒不语。 “咳,”叶明勋适时的插话道,“王爷此次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不如先进府中略作休息,待下官为王爷接风洗尘,再细细详谈,如何?” “细细详谈吗……”安宇沉吟着,眼睛始终紧盯着叶寒,“也好,我确是有些乏了,什么事等进屋再说吧。” 说完,也不等叶明勋带路,一个人气宇轩昂的迈步走进叶府。 待派人打点好安王爷的车马侍从后,叶明勋又吩咐厨子做了些精致可口的菜肴,在堂中摆了一桌酒席招待他。 “不知安王爷此次来扬州,有何安排?”酒席上,叶明勋向安宇问道。 “安排么?”安宇喝了一口酒笑道,“我许久没有回到扬州,对扬州的秀丽风光甚是想念,不如这段时间先在此地游历一番,缅怀一下美好的过往……你说是不是,叶寒?” “王爷说是自然就是。”叶寒被迫陪坐在安宇身边,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但面上却滴水不漏,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不过我不像皇兄那般喜欢排场,我此次的扬州之行,一切从简,不必铺张。而且我为人向来随和,你也就不必拘谨,像平常那样该干嘛干嘛就好。” “是,下官明白。” “还有就是,我一个人独自在扬州,未免太过无趣,不知可否找个人陪同本王?” 叶寒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安宇看在眼里,不觉勾起嘴角。 “王爷言重,此事下官自当亲自……” “不不不,”安宇打断他道,“叶县令年事已高,又有整个扬州城的事务要料理,我一个后辈怎么能占用你宝贵的时间?” “下官不敢当……那,”叶明勋露出为难的神情,“依王爷的意思是?” “不如让令公子陪同本王如何?我与令郎年龄相仿,志趣相投。若有他在身边陪我说话,出行定会有趣许多。” “这……”叶明勋觉得安宇对叶寒的态度从进门前就非常奇怪,出于一个父亲的考虑,他犹豫起来。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安宇放下筷子,眼神骤然变冷。 “没有问题。”叶寒赶紧接口道,他可不希望安宇因为自己的缘故牵连到爹身上。 “能陪同在王爷身边,是叶某的荣幸。”他笑着为安宇斟了杯酒,“愿王爷此次在扬州玩的开心。” 安宇欣然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轻笑道:“你愿意就好。” 叶寒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回道:“王爷吩咐,自是愿意的。” “那就好,”安宇怎会听不出叶寒话里带刺,他不为所动的要求道,“等会儿这饭吃完,你陪我到处走走。” “是。”叶寒轻轻点头 接风宴吃完,叶明勋被安宇打发去了衙门,而叶寒则借要换衣服的托词,回了趟自己的房中。 “少爷?”房门口,云烟和叶寒撞了个正着。 “云烟?来的正好!”叶寒眼前一亮,“我一会儿要出门,你进来帮我找一下衣服!” “噢噢噢,好。等会儿,少爷……我自己会走,你……你别拽我啊!”云烟叫喊着被叶寒不由分说的拖进了房间。 “少爷,你看到安王爷了么?”云烟边在衣箱里翻找衣服边问叶寒,“话说少爷,你要找什么衣服,你还没告诉我啊……” 叶寒在房内来回踱步,心不在焉的回道:“唔……随便找件白色的就好。” “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云烟无奈的重复道,“我是问,少爷,你看到安王爷了么?” “嗯……安王爷……安王爷?!”叶寒突然停下脚步,像想起什么事一般,冲到床前,把小白一把揣在怀里,才长舒一口气道,“嗯,安心了……” “???”云烟被他一番莫名其妙的举动吓得愣在原地,小白也在叶寒怀里不满的吐着信子。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鬼上身?”云烟望着叶寒,嘴张的老大。 “乌鸦嘴,你才鬼上身!”叶寒敲了敲云烟的头,跟变脸似的,恢复了平常的神色,“不过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想事情需要把小白揣怀里吗?”云烟很疑惑。 “额……习惯了,没小白在身边总觉得不安心。”叶寒摸了摸鼻头。 “……那少爷你在想什么?” “在想安王爷的事……” “果然还是见到了啊……” “嗯。”叶寒点头。 “那这个安王爷是妖怪吗?”云烟突然面色凝重凑到叶寒跟前,小声道。 “……”叶寒同样摆出凝重的神色,拍着云烟的肩膀严肃道,“云烟,我给你点银子,你去找城里最好的大夫看看脑子……” “少爷!”云烟气的想吐血,“我是看你想那个安王爷想的魂不守舍才这么说的好吧!我又不是说是真的妖怪!” “哦,叶寒,我们才分开这么一小会儿,你就想我想的魂不守舍了?” 叶寒闻言抬起头,安宇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门口,正盯着他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 叶寒冷下脸瞪了安宇一眼,侧头对云烟淡淡说道:“云烟,我和安王爷还有事要谈,你先下去吧……” “那衣服……”原来这个人就是安王爷,云烟偷偷看向站在门口的男子。 “没事,衣服我自己找就行了,你下去吧。” “哦……”云烟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手中的衣服叠好放回衣箱,低头从房中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叶寒和安宇静静对视。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安宇温柔的望着叶寒,问道。 “没有你,我当然过得好。”叶寒实话实说。 “啧,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啊……”安宇自顾自的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性子永远这么倔,不过……我喜欢。”他笑着细细打量着叶寒。 叶寒这些年出落的越发俊秀挺拔,他看在眼里实在喜欢得紧,而他身上那种清冷淡漠的气质更是深深激起他内心的占有欲。 叶寒站在窗边,冷冷的看着他:“不,安宇你错了,这么多年我变了。” “哦,你哪里变了?”安宇笑着询问。 “不要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毛头小鬼,对你无计可施。你要是敢小看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哈哈哈,那我倒是很期待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安宇轻笑着,不怀好意的站起身贴近叶寒,在他耳边暧昧的吹气道,“这个问题不如让我们到床上去好好讨论……如何?” 叶寒不动声色的往旁边一挪,避开了安宇即将吻上他耳垂的嘴唇。而就在这时,他怀中的小白突然探出身,朝安宇猛然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尖牙。 “!!!”饶是城府极深的安宇,在看到蛇的一瞬间,也不觉后退一步。 “这是在做什么?”安宇面露不悦,沉声质问叶寒,“你……想杀了本王么?” “不敢,”叶寒微笑着把小白捉回怀里,朝安宇欠了欠身,道歉道,“此物乃是在下所养,护主的很,若有管教不周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安宇沉默的看了看叶寒,突然笑起来:“有趣!实在是很有趣!叶寒,多年不见,你果然是变了不少,让我刮目相看。” “王爷谬赞。” “好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安宇吧。这王爷来王爷去的,想必你也叫的很憋屈。”安宇摆摆手,又坐了回去,“刚才那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赶紧换衣服,我们出门。” “是。”叶寒走到衣箱前。 …… “那个……王爷,我要换衣服了。”叶寒无语的看着坐在桌前泰然自若的安宇。 安宇笑着打量着他的全身上下,“你叫我什么?” “安……宇。”叶寒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殴打王爷可是重罪。 “嗯,你换衣服吧。”安宇满意的点头。 “……”叶寒皱起眉头,瞪着他说,“请你先出去,我换衣服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特别是你!在旁边看着!”叶寒把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 “真的不能坐在这看么?” “不行!” “那我帮你换呢?” 叶寒头上青筋乱蹦,“绝对不行!!” “好吧,我在门外等着。”安宇无奈的耸耸肩,露出极为遗憾的表情,“真的不能……” “出去!!!”叶寒终于抓狂。 好不容易把安宇打发出去,叶寒松了口气,把小白从怀里掏出来。 “噗,”叶寒还是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但他害怕笑声被门外的安宇听到,故放小音量对小白说道:“小白,干得好!你看到刚才安宇被吓到的那个滑稽样子没有,好好笑!不行,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叶寒趴在衣箱上,捂住自己的嘴,开始闷声狂笑起来。 小白:“……” 叶寒笑了一会儿,然后面色平静的从衣箱上爬起来,老老实实的找了件衣服换上。 临出门前,他不忘把小白藏在衣袖中。 “回房一趟不是没有道理的,有你在,我比较安心。”叶寒轻点了一下小白的鼻头,笑着推开房门。 “久等了,我们走吧。” 第4章:洪水 “安宇,隔了这么多年,你回扬州做什么?”漫步在大街上,叶寒朝安宇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当然是为了履行当年的承诺,回来找你。”安宇看着他,笑的温柔。 这么多年,叶寒变了,安宇却没有变。除了气质比起以前更加沉稳内敛之外,他还是那么个看上去温文儒雅的英俊男子。 “回来找我?你回来找我做什么?”叶寒望着安宇的眼,回答道,“都过这么久了,你何必缠着我不放?你是王爷,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比我相貌生的好的人多的去了,还请你另觅佳人。” “那怎么行,我说过的,我只喜欢你。这次扬州之行结束后,我准备带你回京城。” 果然这才是他的目的么?叶寒连连摇头:“我也说过,我不喜欢你。我不会陪你回京,你最好还是死了这条心。” “为什么不愿意,”安宇对叶寒坚决的态度感到不满,“跟着我不好么?当年我实力不够强大也就算了,如今我在朝廷地位坐稳,你跟着我,我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安宇,根本就不是这种问题,”叶寒耐着性子向他解释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权势和金钱。我不愿意跟你回去不是觉得你保护不了我,而是因为我不爱你,不愿意像只画眉一样被你关在京城那个大鸟笼里。” 叶寒话刚说完,安宇突然一把把他拽到一处不起眼的小巷中,眼里隐隐泛起怒气。 “怎么会是关?!我会爱你,照顾你!”他把叶寒推到墙角。 “在我看来,就是。”叶寒靠在墙上,无畏的注视着他。 “你最好不要惹恼我……”安宇嘴角擒起一丝冷笑道,“叶寒,我对你好,不等于我不会不折手段。难道你希望我拿整个叶家威胁你?” 叶寒在听到”叶家“两字后眼神迅速变冷,他笑着抬手摸上安宇的脸,语气里满是冷漠和轻蔑。 “呵,终于愿意露出真面目了?拿整个叶家威胁我?好啊,你尽可一试……只是别怪我没告诉你,即使你用这样的手段把我带回京城,你得到的都不会是叶寒这个人,而只会是一具尚且能看却没有心的空壳。” “住口!”安宇抓住叶寒的手腕,“不就是不想我动你们叶家的人吗?至于你对我摆出这么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么?” 叶寒漠然的看着他。 安宇恨透了叶寒看他像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的表情。 他不是不心狠,他其实可以用很多残酷的手段把叶寒带回去,只是每当他面对叶寒温和恬静却又无比倔强不愿屈服的神情时,他怎么都下不了狠手。 这是一个没有丝毫媚骨的人,安宇对自己说,这样的人不该去折断他美丽的翅膀。 这样想着,安宇不由放软姿态,细细吻上叶寒的手指:“别对我露出这样冷漠的神情,好么,叶寒?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不拿你家人威胁你了,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愿意跟我走?” 叶寒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小白随即缠到他的手腕处,舔着他的手指。 “这样吧,等你能够给我我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我就跟你回去。” “这还不简单,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就是了。” “这件东西用钱买不到。”叶寒这会儿已经回复到平日里清清淡淡的模样,他浅笑着回答安宇。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也要你来猜,如果你猜到了,并能把这样东西交给我,不管谁来阻拦,我都会跟你走,如何?” “那如果你是诓我的呢?如果你想要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我岂不是永远都得不到你?” “不,我可以发毒誓,我的确想要一样东西,而且这样东西确实存在。”叶寒走出小巷,回头朝安宇笑道,“怎么样,愿不愿意和我赌一把?我输了,我就自愿成为你的人;你输了,就不要再妄图带我回长安。” 安宇跟在他身后回到街上,他沉吟道:“我没有必要答应你的赌约,这对我来说实在不划算。” “是么?”叶寒摊手道,“刚才是谁说要我告诉他我怎么才会自愿跟他走的办法的?你不愿意也可以,我们就这么一直耗着,你又不会在扬州呆一辈子,不是吗?” 安宇沉默不语。 叶寒叹了口气,继续说:“安宇,你觉得你爱我,可是你爱我的什么?你根本都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这样把我绑在身边有什么意义吗?” “好,我赌。”安宇沉声道,“费力得到的东西才有珍藏的价值。” 安宇以前看到喜欢的东西就用权去夺、用钱来买,结果现在叶寒竟然告诉他要找一样东西才能得到他,倒也有趣的紧,比起强迫叶寒,他不讨厌这种方法。 “好,一言为定,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们谈点正事……”看到安宇浑然不觉的上钩,叶寒心情格外的好。 “正事?”安宇挑眉。 “嗯,不过先去那边上船再说,别忘了我们今天出来的真正目的。”叶寒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运河。 安宇看着他清丽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好,我倒要听听你有何事要说与我听。” 扬州自古水运发达,叶寒和安宇两人来到渡口,坐上一只小小的画舫后一路向南,两岸杨柳依依,游人如织,风景如画。 安宇一边喝着酒一边饶有兴致的看向叶寒道:“不管我什么时候来,扬州都是这样一番好景致。有道是青山半映瓜洲树,芳草斜连扬子桥。叶寒,你说我不如向皇兄请命在这住下,如何?” “不如何,”叶寒倚在船沿上,一手懒懒支着下巴,一手舀着清澈微凉的河水,“你也不过能够在嘴上说说罢了。要你真在扬州住下,你会舍得你多年来在朝廷布下的势力?会舍得你在京城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气焰?安宇,你还是安心做你高高在上的王爷吧。” “呵,叶寒,看你一副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模样,没想到对我这几年的情况倒是清楚得很,莫非……对我有什么想法?”安宇笑的一脸欠扁。 “想法?”叶寒侧头看他,轻笑道,“想法自然是有的。兵书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得知你要来扬州,我自是要做万全准备。” 叶寒从河中抽回自己的手,转身正对安宇,小白从他袖中探出头来舔掉他手指上的点点水珠。 安宇决定忽略掉这条古怪的蛇,他望着叶寒,眯起双眼笑道:“你和我说话倒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你这么说,可是要与我为敌?” “你迫我,便是我的敌人;不然,其实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叶寒看着他,认真回答道。 “算了,我们说点别的。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讲么?”安宇摆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叶寒拿起小桌上的酒杯放在手中把玩道:“确有一事。不过你先老实告诉我,你此次来扬州,除了为我,可有其他目的?” “哦,此话怎讲?”安宇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我听闻你此次南下,要挑选一些年轻才俊带回京城作为心腹培养?”叶寒皱着眉,把元青说与他听的那番话原封不动的搬了出来。 “年轻才俊?”安宇放下酒杯,朝叶寒挑了挑眉,“怎么?有人想借你的关系巴结我?” “不愧是王爷,一针见血。”叶寒轻轻鼓掌。 安宇冷笑一声,“不自量力!趋炎附势之辈也敢自称才俊?真是笑话!” “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叶寒耸了耸肩,“你可以随便听听,不用放在心上。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趋炎附势之人。” “怎么说?” “这样的人不是会对你更加俯首帖耳么?”叶寒语带讥讽的笑道,“我以为你会喜欢听话顺从的仆人。” 安宇没有否认,他点头道:“趋炎附势的人比较容易控制,我确实不讨厌。但是,如果是为攀附我的权势而缠上你的人,我绝不会对他客气。” “你扯我做什么?”叶寒垂下眼,拿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扣船板道,“不过你这么说,就是表明这个传闻果然是假的?” “不,我改主意了……”安宇意味深长的勾起嘴角,“能让你来拜托我的人,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是怎样一番年轻才俊,够不够做我安宇的心腹。” “安宇,你不要多想,只是我一个普通朋友而已,你不用特地去见他。”叶寒看到他别有深意的笑容,就知道他定没安好心。 “可是想见我不是他的心愿么?他不是想巴结我么?我难得好心一回,想实现他的心愿,这样难道不好吗?”安宇继续笑。 “可是……”叶寒还是觉得不妥,他虽然和元青不熟,但他没想过要把人推进火坑。 “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回头安排个时间让他来见我便可。”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虽然麻烦,但叶寒还是决定回去劝一劝元青,让他不要上了安宇的当。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你的话算是猜对了一半。” “什么话?”叶寒抬头问道。 安宇笑着回答他:“我这次来扬州,除了为你,确实还有其他目的。你想不想知道?” 叶寒沉默以对。 “好,我说就是了,你别那样看着我。”安宇无奈的敲了敲额头,“真是的,长大了一点都不可爱了……” “这是我从你那听到的对我最好的夸奖。” “好了,说正事。”安宇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其实这次来南方,主要是为了调查长江中游一带的洪水灾情。因为此行顺运河南下恰好要经过扬州,我想到多年未曾见你,所以主动向皇兄请命,亲自前来。” 叶寒自动忽略掉他后半句话,他担心的问道:“又是洪水?” 这些年,国家虽然实力强大、少有战事。但无奈天灾难挡,不少地方年年都要饱受洪水或者干旱的摧残。 安宇难得肃容道:“是。江州鄱阳湖一带。” “那灾情严重吗?”叶寒虽然心性淡薄,但从小饱读诗书的他没有忘记过要心怀天下,尊重生命。 “老实说应该已经缓解下来了。地方将情况上书给皇兄后,皇兄已派人前去重筑江堤,并且发放粮草,去赈济那些庄稼被洪水吞没的灾民。你想想,如果江州那边灾情紧急,我怎么还能够安心来扬州找你?” 叶寒挑起细眉不满道:“所以说你所谓的调查灾情不过是一桩闲差事,该做的别人都已经做了,你过去随便走走过场便是?”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安宇并没有生气,他笑道,“我这个王爷可不是白当这么多年。” 叶寒不可置否的看着他,“我哪里说的不对?” “你是不知道具体情况才会如此质问。灾情确实不再是主要问题,可是怪事却随着洪水接踵而至,江州洪州现在可都是人心惶惶,百姓们陷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怪事?” “嗯,这次洪水与以往相比极不寻常。据当地人传言,洪水泛滥之时,天泛红光,江水沸腾;洪水淹过的土地,干涸龟裂,寸草不生。百姓们纷纷谣传,说是龙王爷发怒才降下如此大祸,今后国家必有大难云云。因为这些话,皇兄对此事甚为关注,派我前来调查,看是否有人暗中散布谣言,妄图动摇民心,起兵造反。” “那土地问题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当地百姓活生生的饿死吧?”叶寒皱眉问道。 “目前靠朝廷救济倒还好说,”安宇难得的露出为难的神情,“但是如此下去的确也不是办法……” “那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安宇摊手道,“天灾造成的后果可不是我说解决就能马上解决的。此次我前去也不过是安定民心,调查隐情,然后把实际情况上报给皇兄,如此而已。” 叶寒抱臂陷入沉思,小白在他袖中一动不动的安卧。 “不过……”安宇朝他露出坏心眼的微笑,“我早前听说过,你对龙非常痴迷。这次的怪事事关水龙王的传说,江州那边甚至都有人开始提议要向江中献祭童男童女来平息龙怒……怎么样,你可有兴趣? “献祭?”叶寒不由吃惊道,“龙王可是兴云布雨、职司一方水旱丰歉的神明,怎么可能会接受什么童男童女的献祭!?” “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老百姓实在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吧……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兴趣?”安宇朝他眨眨眼。 叶寒摸着从他袖中探出头的小白,了然的望向安宇道:“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不用同我拐弯抹角。” “那我就说了,你……有没有兴趣陪我去一趟江州?” “我去又能起什么作用?” “权当多一份人多一份力嘛,”安宇循循善诱道,“我一个人调查这么多事,实在抓不到什么头绪,但是你对龙比较了解,如果有你在,说不定可以阻止当地人的献祭。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小孩子无辜死掉吗?” “你不用拿这种话激我……”叶寒转头去看河水荡开的波纹,淡然道,“你何时启程去江州?” “先在扬州休整几天,再顺便见一见你那个朋友。大概半个月之后出发南下。”安宇盯着叶寒清俊的侧脸,一字一句的说。 “半个月吗?”叶寒自言自语道,“时候倒是足够了……” “怎么,你答应了?”安宇不由面露喜色。 “嗯,不过你不要误会。我答应你去江州,不是为了帮你。我早就想离开扬州,去外面走走,这一次不过是满足我自己的心愿罢了。” “不管怎么说,有你陪在我身边,我都很高兴。这样我们相处的时间就可以多起来,我也可以更加了解你,然后……得到你,不是么?” 安宇笑着要去牵叶寒的手,却被小白的尖牙威慑着缩了回来。 这条蛇真是碍眼,总有一天我要亲手除掉这畜生,安宇在心里咒骂。 叶寒把安宇的动作看在眼里,轻声笑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敢在途中对我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安宇悻悻的回道:“当年你可是在我身下哭着喊着说不要……现在却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让我碰了吗?” “请你不要用这么遗憾的口气,说出那么引人联想的话好吗!”叶寒瞪了他一眼,“让人听到对王爷你的声誉不好。” “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再说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安宇笑着舔了舔嘴唇,“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身体的味道哦……” “看我那时尚且年幼,占去了我一点便宜,值得你记到现在?”叶寒不屑的看着他,“安宇,别说的和我之间发生过什么一样,我和你顶多不过是泛泛之交。” “从泛泛之交到肌肤之亲,嗯,这种事情可以慢慢来,我不着急。” 叶寒不去理他,两人的谈话就这么中断了。 第5章:白龙 后来叶寒漫不经心的带安宇去了一趟白塔寺,在寺旁的桃花林中又边走边聊了些不咸不淡的话题,最后两人重新坐上船围着扬州城绕了一圈,傍晚时分回到了叶府。 叶明旭本不放心叶寒单独同安宇出门,他一回到家,他便趁安宇回房之际,把叶寒悄悄拉到一边,问长问短。 叶寒笑着安抚叶明勋道:“爹放心,安王爷人还不错,并没有为难寒儿。” 叶明勋看叶寒面色并无什么不妥,也就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我可就你这一个儿子。” “寒儿明白。” “那……安王爷可曾说过他此次在扬州要停留到何时?” “半个月,”叶寒答道,“半个月后,他便要离开扬州。” “这么快?我以为安王爷至少会在扬州待上两个月。”叶明勋疑惑道。 “呆这么久做什么?”叶寒笑着,把他要同安宇一道去江州的事顺水推舟的向爹说了出来。 “去江州?”叶明勋沉吟道,“若是此行能救助到当地百姓,倒也是善事一件。爹不反对,你去吧。” “谢爹成全。” “不过你第一次出远门,到时凡事都要自己小心谨慎,别让你娘太担心。” “是,寒儿明白。” “嗯,那这就去吃饭吧,别能让安王爷等急了。” “是。”叶寒顺从的朝叶明勋点点头。 与安宇相安无事的吃完晚饭,又被他强留着说了会话后,叶寒总算回到自己的房中。 “云烟。”叶寒毫不意外的在床前发现他的身影。 “少爷,你总算回来了。”云烟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叶寒捶捶肩膀,走到床边坐下。 “嗯……少爷你不是和安王爷出去了吗?你和安王爷没有怎么……没有怎么样吧?” “你笨啊,”叶寒笑着弹了一下云烟的脑门,“能怎么样,你真当他是妖怪要吃了我啊?” 云烟捂头不满道:“少爷,我这是关心你啊!安王爷那个人,我只用看一眼,就知道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嘘!”叶寒赶忙伸手捂住云烟的嘴,严肃的盯着他道,“这话你和我说没关系,要是让旁人听去告诉了安王爷,可是会掉脑袋的。” 云烟傻傻的愣在原地,只顾着感受唇上传来的温暖触感。 这样简直就像在吻少爷的手心一样,云烟的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知道了吗?” “哦哦,知道了少爷。”云烟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点头答道。 得到云烟的答复,叶寒才放心的收回自己的手。 虽然安宇这个人看上去人畜无害,而且自己还用赌约诓得他暂时不会对叶家不利;但是俗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方面还是注意一下为好。 叶寒想着,突然朝云烟笑道:“对了云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云烟歪头,“什么好事啊少爷?” “过段时间,我要和安王爷一同前往江州,你和我一起去,怎么样?” “真……真的??”云烟吃惊的睁大眼睛,“少爷这是要……出远门了??” “嗯,不错。”叶寒说道,“不过那边刚刚遭受过洪水,路途也许不太安全,你愿意去吗?” “当然愿意!!”云烟不住点头,“只要跟在少爷身边,我哪里都愿意去!而且就算有危险,我也会拼尽全力保护少爷的!” “瞧你兴奋的……你能保护好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叶寒打了一个哈欠,道,“总之,先这样吧,我陪了安王爷一天,有些累了……” “是,云烟这就退下,少爷你好生休息。” “嗯。”叶寒微笑。 云烟走后,叶寒爬上床,抱着小白,开始静静思考接下来的安排。 首先,就是要把安宇的事同元青讲清楚,尽可能的不让安宇接触到他;等这件事处理好之后,就可以开始一心准备去江州的事宜…… 不过此次的洪水事出蹊跷,有危险也说不定,所以绝对不能够掉以轻心,叶寒在心里警告自己。 “真不知道把云烟带去是对还是错,希望在江州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叶寒是真的有些困了,他脱掉衣服钻到被子里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小白在叶寒枕边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睡着后,便偷偷从床上溜了下来,悄无声息地显出了人形。 “知道危险还要去?真是你的行事风格。不过不用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白衣男子说着,在叶寒脸上轻轻印下一吻,然后就在原地慢慢消失不见。 “龟丞何在?”白川站在龙宫大殿之上,朗声唤道。 “臣……臣在……”他话音刚落,一个身背龟壳,身材短小的男就子战战兢兢的从地底冒了出来。 白川盯着他,衣袂无风自动。 “我不在期间,江域内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白川本就是掌管长江一带水旱丰歉的龙王,只是出于某些原因留在了叶寒身边,这一年之中都没有坐镇龙宫。然而此次长江中游发生异象,叶寒又要亲自前去调查,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回……回殿下,您离开龙宫后,江内原本还是像往常那样风平浪静;可就在不久前,中游地段开始出现异动,江心常常出现巨大漩涡,吸走了不少虾兵蟹将和过往船只。还有就是,赣水与长江交汇处洪水泛滥,不过此地本就多洪涝灾害,所以这个臣并没有怎么在意……” 龟丞小心翼翼的抬头观察白川的脸色,生怕自己这种知而不报的行为惹恼了他。 但白川却好似没有要发火的迹象,他只是淡淡的继续说道:“洪水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异动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回殿下,一个月之前。” “那异动的原因可有查明?” “据属下调查,极有可能是黑蛟作怪……” 白川挑眉:“蛟?兴风作浪倒的确是他们这一族类的一贯作风。只是,胆敢在我的地盘胡作非为,未免太没将我这个龙王放在眼里了……” 白川冷哼一声,距龙宫极为遥远的江面霎时掀起滔天巨浪。 “是是是,黑蛟一族实在是太过猖狂!”龟丞忙不迭的点头道,“那此次殿下回来是准备留下料理黑蛟作乱一事吗?” “不,天亮前我就要回去,”白川回答道,“你先继续留守龙宫,半月后启程前往江州与我会和。” “殿下要亲自前往江州?”龟丞惊讶的看向自家主子。 要知道,这位白龙王喜好清净,以前可是个从不会随随便便就亲自出马的人物,这次……是为什么呢?龟丞心里犯着嘀咕,难道是因为殿下身边的那个凡人被黑蛟非礼了?他为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打了一个冷颤。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有可能,殿下不就是因为他,才把龙宫的所有事物统统丢给自己,一个人逍遥自在去了么? 唉……龟丞想到此处,不由为自己的悲惨遭遇流下两滴伤心泪。“怎么,你有意见?”白川看他摆出一副苦瓜脸,不由笑道,“还是说,你想代替我去杀掉黑蛟?” “殿下你别同我开玩笑了,我……我怎么可能打得过蛟。”龟丞继续摆着苦脸道,“殿下有什么吩咐我照办就是,请一定不要拿小的的命开玩笑……” “你明白就好。”白川满意的点点头,“这里交给你了,我回去了。” “是,恭送殿下。”龟丞恭敬的跪在地上,叩头行礼。 白川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第6章:恶意 第二天早晨,叶寒醒来,小白还躺在他身边的老地方呼呼大睡。 叶寒没有吵醒它,他一个人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在大堂吃过早饭后,带了些小点心回到房中,喂给醒来的小白。 昨天和安宇说好要去找元青商量“见面”的事,所以叶寒今天可以不用陪在他身边,自由行动。 叶寒把小白喂饱藏好在袖中走出房门,向正在亭中边下棋边谈论扬州近况的安宇和叶明勋两人请安后,出门前往元青的家。 “叶寒,你怎么来了?”元青站在自家门前,一脸惊喜的看着叶寒。 “对不起,没有和你说一声就擅自登门造访。”叶寒道歉道。 “说什么呢,你能来找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刚好今天父母都不在家,快进来随便坐!”元青笑着推着叶寒的肩膀把他请进屋。 “叶寒,你特地来找我,有什么急事吗?”元青把叶寒带到他的房内,边为他倒茶边问道。 “你别告诉我,你忘了你自己拜托我的事……”叶寒看着他,轻声回答。 “啊!那你来找我是……”元青瞪大眼睛,停下倒茶的动作。 “我来是告诉你,你要我转达的话我已经和安王爷说了……” “真的真的?”元青喜出望外的放下茶壶,期待的看向叶寒,“那……那安王爷怎么说?” “嗯,安王爷说,那些传闻是假的,他此次来扬州根本都没想过要收什么心腹。” “诶?这样啊……”元青不由露出沮丧的神情,“本来还以为可以逮到一个好机会,真可惜。” “所以,元青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不,”他打断叶寒的话,话锋一转,“见个面总是可以的吧?” “见面?”叶寒皱眉,见面岂不是正好如了安宇的意? “对,见面。”元青期待的看着叶寒,“见面这个要求总不过分吧。一面也好,我想见一见安王爷。” “不行。”叶寒斩钉截铁的答道。 “为什么?”元青反问道。 “不行就是不行,元青,你死了这条心,不要再想这件事。” 元青脸色阴沉下来,沉默不语。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元青突然开口质问叶寒:“叶寒,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天资愚钝、才疏学浅,连见王爷一面的资格都没有?!我知道,我没你聪明,凡事都不如你,所以你就把我当成傻瓜,瞧不起我?!” “我从没有这么想过。”叶寒摇摇头,索性把话说开,“元青,你何必执迷不悟?我不希望你见安王爷自有我的理由。我说过,那种人很危险,你离他远点,有百利而无一害。” “你的理由?危险?百利?”元青重复着叶寒的话,哈哈大笑道:“你的理由是什么?害怕我将来爬的比你高,让你感到难堪?” “我对功名一向没什么追求,没有什么可难堪的。”叶寒淡淡的说。 “是,我们费尽心思追求的功名在你眼里不过粪土。叶寒,叶家是不是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把你养成不谙世事、超凡脱俗的谪仙?” 叶寒看着他冷嘲热讽,情绪没有丝毫起伏。 元青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再来说危险,既然安王爷如此危险,那你为何还陪在他身边却不让我接近?” “我是迫不得已。”叶寒叹气,他不明白元青干嘛要揪着他和安宇的问题喋喋不休。 “好一个迫不得已。唾手可得的功名你视而不见,近在眼前的王爷你又迫不得已。叶寒,你做出这副清高傲然的样子给谁看??!” 元青这话确是冤枉叶寒了。功名和安宇,这两样东西在叶寒眼里,确实都是再大不过,避之不及的麻烦。 “我过我自己的日子,能做给谁看?”叶寒叹了一口气,“我这个人有时不太会说话,如果因此伤到了你,我道歉。” “只是,我真的没有小瞧你的意思,”他用充满怜悯的眼神看着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元青,“我不和你吵,今天的话我也当做统统没有听到,你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至于安王爷的事……算了,能说的我也说了,假如你还想去找他,我不拦你,只是后果你自己承担便是……” 说完,叶寒也不看元青作何反应,起身径自走出了房门。 只是在离开元家时,他不由感叹了一句:“人心果然是世间最瞬息万变,不可捉摸的东西。” 小白在他袖中,似在安慰他一般,无言的蹭着他的手。 “哦,他竟然不愿意见本王了,这是何故?” 隔天,安宇和叶寒坐在亭中闲聊,叶寒将元青的事说与他听。 “我怎么知道。”叶寒拿着书卷,懒懒的靠在栏杆旁,打着哈欠回道。 “你会不知道?”安宇轻笑道,“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清楚?” 叶寒看了他一眼,“安宇,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安宇笑眯眯的等他的下文。 叶寒无奈的继续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安宇,这里是扬州,不比京城可以让你胡作非为。你要弄出什么乱子,到时要收拾残局的还是我。” “我怎么会弄出乱子?”安宇故作无辜的看向他,“不过想狠狠打他几顿,给他个下马威罢了……” “不准!”叶寒对安宇这种风轻云淡的口吻非常不满,“他不过爱慕功名了些,人倒是真的不坏,你放过他吧。” “人不坏?”安宇反问,“叶寒,在你眼里,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叶寒一愣,竟是答不上来。 “这就对了,”安宇满意的点头,“叶寒,你见过的世面还太少。要知道,凡事可不是仅凭表面就能断定好坏的。” “你在小看我?”叶寒挑眉。 “那倒不是,我是看你太过单纯,怕你受伤嘛。怎么样,有没有被我感动?” “……” “说正事,元青虽然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不过还是希望你不要为难他。我不想不相干的人因为我受到牵连。” 这个“不相干”,在安宇听来颇为顺耳,于是他心情很好的答应道:“算了,不见就不见吧,反正我也懒得搭理那种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我们早点启程去江州也好。” “嗯。”虽然诧异安宇态度转变之快,叶寒还是浅笑着点了点头。 第7章:现身 之后几天,叶寒又陪着安宇在扬州转了几个地方。 但是,他觉得这样实在憋闷的难受,于是这天一大早不等安宇起床,他自己就从叶家偷偷遛了出来。 “元青?”叶寒在一处茶水摊坐下歇息时,竟在面前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元青的身影。 “叶……叶寒。”元青挠着头,满脸歉意的走到他跟前小声喊他。 叶寒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叶寒……其实上次安王爷的那件事……” 又来?叶寒不悦的皱起双眉,打断他道:“元青,我说过,安王爷的事我实在帮不了你。你要真那么想见他,还是去找别人帮忙吧。” 叶寒起身要走,元青看看在眼里,赶紧拦在他身前解释道:“叶寒,你……你误会了!我是来为上次那件事道歉的。” “道歉?” “嗯,”元青点点头,认真的看着叶寒说道,“上次是我太冲动了,对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但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叶寒你相信我。” “还有你离开后,我一个人想了很久,觉得非常后悔。对不起叶寒,我们明明是朋友,我却这么不成气候,我……” “好了,”叶寒抬手制止正兀自说个不停的元青,“元青,你不用这样。我没有怪你,也没有把你说的话往心里去,你既然想清楚了,这件事我们就到此为止。好么?” “那你不生我气了?”元青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叶寒轻描淡写的回答。 “真的?那就好那就好。”元青夸张的抚着胸口,露出笑颜,“我还在想,如果叶寒你不理我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叶寒无视元青的热情,后退一步,想要离开。 老实说,他实在不习惯对方这种过于热烈的态度和颠来倒去没完没了的话语。 该说的他都说的一清二楚,叶寒怎么也不想再和元青因为这件事浪费时间。 “等一下!”元青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叶寒的手。 叶寒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元青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对他说道:“其实……其实今天来找你,除了道歉,还有事想请你帮忙。” 有了安宇一事的教训,叶寒这次明显警惕起来,他挑眉望向元青:“又有何事?” 元青看着他犹疑的神情,暗叫不好。 他连忙说明道:“叶寒你别误会,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为难你了,这一次是真的……真的有正事想请你帮忙。这里站着说话不方便,到我家我再好好跟你讲好吗?” 叶寒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在元清的苦苦哀求下,终于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不要再缠上什么麻烦事就好,叶寒走在元青身边,心里如此希冀着。 “对了,叶寒,安王爷还住在你家吗?” “嗯。” “那他这次来扬州是做什么呢?” “唔……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来游玩的吧。”不知道为什么,叶寒并不想把江州一事告诉元青。 “哦,这样啊……”元青若有所思的颔首,“那你最近想必很辛苦吧,陪王爷满扬州跑可不是一件容易差事。” “还好吧……”叶寒敷衍着,突然看了看四周问道,“话说元青,你没有走错方向吗?这条路好像不到你家……” “我家?啊……”元青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叶寒诡异一笑,“叶寒,我们到了……” “你这是什么意……”叶寒刚要出声质问,却猛然被人从背后死死抱住,口鼻被人用手帕捂住。叶寒先是闻到一阵刺鼻呛人的气味,紧接着呼吸变得困难,视线开始模糊。糟糕!被人下了药!叶寒自知中了圈套,便不顾背后人的钳制开始奋力挣扎。 “你做什么?!放开我!”叶寒想大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最后在药性驱使下,他终是不甘的闭上双眼,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哈哈哈,美人到手了!兄弟你真有一套,老子佩服你!”王大金猥琐的笑声在一处不起眼的小柴房里回荡。 “那当然,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做事都不动脑子么!”元青瞪了他一眼,转头去看倒在墙角昏睡不醒的叶寒。 “叶寒,你休要怪我。”元青怨毒的说道,“是你不好。我想尽办法亲近你,对你又是大献殷勤又是笑脸相迎,为的是什么?你真当我想和你成为朋友吗?笑话!我不过是想借你做垫脚石让我平步青云,一路高升。可你呢?你从来没拿正眼瞧我,你打从心底看不起我,我求你让我和安王爷见一面,你想都不想就拒绝我!” 元青把王大金晾在一边,径自将以前的积怨统统发泄出来:“叶寒,你不觉得自己很幸福吗?官家少爷,聪明过人,风流俊俏,凭什么什么优势都让你霸占去?凭什么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所有人的赞美,而我拥有那么多的朋友却依然只能沦为你的陪衬?你知道我有多恨吗?你要不是有个当官的爹,能有你的现在吗!?口口声声不爱功名不事权贵,凭什么我元青得不到的东西你却可以弃之如敝履?凭什么?!你那副故作清高的样子只会让我作呕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哪点比我强?除了皮相你根本一无是处!!” “啊……”元青突然笑起来,拍着头说道,“对,好皮相。放心,叶寒,我不会让你的好皮相就这么白白浪费。你要知道大金他可是垂涎你的身子好久了,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总不能不让他如愿,你说是么,大金?” 王大金色迷迷的盯着叶寒的腰身,不住点头。 “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没忘了欠我一个人情。”元青对王大金道。 “可万一他醒来后找咱俩算账怎么办?他爹好歹是城里的县令……”他虽然嘴上担心着,但已经忍不住咽着口水,对着叶寒摩拳擦掌起来。 “这个你大可放心,这迷药可是我从懂行的人手里花大价钱求来的,药力发挥时发生的事他根本不会记得,清醒之后自然也就无法找谁算账。而且这药里掺有春药,一会儿保管你销魂蚀骨。”元青朝王大金使了个眼色。 王大金当下眉飞色舞,想到待会儿叶寒在他身下娇喘呻吟的情景,他的下身就已经胀到发痛,几乎要泄出来。 “你们的遗言说完了吗?” “!!”突如其来的人声让元青和王大金俱是一惊,他们循声望去,这——这小小的柴房里怎么凭空多出来一个人?? 白川看着面前这两人惊恐的表情,显得十分满意,他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道:“我再问一遍,你们的遗言说完了吗?” 元青首先回过神来,他壮着胆子质问白川道:“你是何人?!你……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个问题,在一旁惊颤的王大金也想问——因为怎么可能有人可以无声无息的进入上锁的屋子? “我?啊……我不是人。”白川语气平淡的回答。 “啊啊啊——鬼啊!!!”话音刚落,王大金便发出一串杀猪般的惨叫声,飞快躲到元青背后瑟瑟发抖。 王大金其人,鲁莽匹夫,神经粗大,向来是天也不怕地也不怕。但非常不凑巧的是,有一样东西会让他怕的屁滚尿流,那就是鬼。 “妈呀,是鬼,是鬼啊!!”王大金扯着元青的衣服一个劲的哀号。 “闭嘴!”元青大吼一声,戒备的望着白川:“不要给我装神弄鬼!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打扰我们的好事?” “好事?”白川面色骤然变冷,天边突然落下一道惊雷。 “你们这样污浊不堪的人也配碰他?找死……”白川冷笑,无形中释放出的强大龙气逼的元青和王大金二人额上冷汗直冒,膝盖打颤不住。 白川走到叶寒跟前,把他从地上轻轻抱进怀里。他爱怜的轻抚叶寒的脸,头也不抬的对他们说道:“既然没有什么遗言可说,我也不和你们多费唇舌……”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白川话还没说完,王大金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不停的磕在石板上,嘴里念念有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白川嗤笑:“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杀生。但是,你们杵在这实在是污了我的眼,所以……” 白川衣袖猛然一挥:“去!!” 元青和王大金便觉迎面一阵强风袭来,风刮在脸上仿佛像刀割在骨上那般剧痛难忍。 “啊啊啊啊啊啊!!!”两人惨叫着,从原地消失无踪。 “唔……”叶寒这时突然在白川怀里难耐的呻吟扭动。 “叶寒,怎么了?”察觉到叶寒的异样,白川忙低头去查看他的状况。 只见叶寒紧闭双眼,面色潮红,鼻尖上布满着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启轻喘着气,唇齿间还时不时漏出一丝丝撩人的呻吟。 饶是白川定力十足,也不禁为之心神一荡,看着他竟是有些痴了。 叶寒此时在药力催发下,神志不清,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受。他一把将白川推倒在地,跨坐在他身上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整个上身不住的在他微凉的胸膛上蹭着。 白川看着叶寒水润诱人的嘴唇和意乱情迷的神情,一时鬼迷心窍,翻身压着他吻了上去,手也不觉伸进他的衣襟里,在他滚烫的胸前摩挲起来。 “嗯……”叶寒努力吞咽着他俩的津液,眼角已经开始因为欲望而隐隐泛红。 “呜……”白川在叶寒身上游走的手掌更让他不觉舒服的呜咽起来。 “不行!”白川看到叶寒眼中的泪花,突然硬生生停下自己伸向他腰间的手,把叶寒抱着坐了起来。 我在做什么!?白川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无比懊恼。不可以这么对叶寒!我如果就这样趁人之危,和刚才那两个人又有什么区别?我不能就这么伤害到他,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很长,我们……可以一步一步来…… 白川这样想着,深吸几口气,总算是稳住了心神。他将叶寒轻箍在自己怀中,捉起他的手腕将清凉的龙气一点点输入到他的体内,替他驱散燥热。所谓龙气,简单来说,就是龙在长期修炼过程中炼化出来的仙气,进入人的身体有利无害,而且还能延年益寿。 待叶寒面色恢复如常,白川才长舒一口气松开他的手腕,知是迷药的药效过了。 他用衣袖擦干叶寒额上的汗水,将他的衣襟重新拉好,又私心想偷个香的细细吻去他嘴角边的水渍,然后就这么搂着他,静静等他醒来。 于是等到叶寒从昏睡中转醒过来的时候,他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躺在一位俊朗不似凡人的年轻男子怀里。 “……”叶寒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后,头痛的抚着额,询问眼前的男子道:“对不起,请问我这是……” “叶寒,你醒了?”男子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额,嗯。”叶寒条件反射的点点头,从他怀里坐起来。 “我明明记得我中了元青的诡计,被人下了药,然后……然后……”叶寒发现不管自己怎么绞尽脑汁,也回想不起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等等,元青……元青人呢?”叶寒对自己现在的状况完全摸不着头脑,他急需一个人来给他解释清楚。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没有发现元青的踪影。 这是怎么一回事?元青逃走了吗?那那时从背后抱住我迷昏我的人是……叶寒不免将怀疑的目光放回到面前这个人的身上。 “对了,你又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叶寒,我是小白。”白川笑着回答他,觉得他那副机警的神情甚为可爱。 “???”叶寒脸上出现瞬间的空白,接着整个人凌乱了。 一个成年男子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对他说“我是小白”,叶寒突然觉得自己才“小白”了,而且还是白痴的“白”。 不过等等!叶寒始终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小白?小白……小白! 叶寒如同在冬日里被一大盆凉水浇身,一个激灵醒悟过来。他睁大眼,难以置信的指着白川道:“小白!?你不要告诉我,你说的小白和我想的小白是同一个?” “正是。”白川兴致勃勃的期待着叶寒的反应。 “怎么会?你真的是小白?真的?” “真的。”白川朝他认真的点点头。 “真的?竟然是真的!那这么说……我猜对咯?” 叶寒叨咕着,突然兴奋的扒到白川肩头上,像看稀奇玩意儿般仔细瞅着他笑道,“我就说小白肯定是妖怪,云烟他还不信!现在终于现出原形了?嗯,让我好好看看。很好很好,果然是美男子,我没有看走眼。” “……” 原本以为叶寒会惊吓一番的白川,不由感叹自己实在是低估了他的接受能力。 “你不怕我是骗子吗?”白川顺势搂住叶寒的腰,心安理得的吃起他的豆腐。 叶寒素来与小白亲近,所以倒也没在意白川对他作出亲密的举动。 他点头道:“嗯,你说的有道理。那为了证明你是小白,我问你几个问题!” “好。”白川笑意满满的看着他。 “我们是何时何地相遇的?” “午后,碧水河边。” “云烟是谁?” “你的侍从。” “小白喜欢吃什么?” “桂花糕,绿豆酥。”其实白川压根都不喜欢吃甜食。应该说,作为神龙,他对吃根本就没有什么执念。只是叶寒老喜欢喂他吃这些东西,他不愿辜负他的一番心意,所以每每装作津津有味的吃着。 “我和小白有过一个约定,那个约定是什么?”叶寒继续问道。 “要是有坏人欺负你,我就帮你咬他。”白川一字不差的答了出来。 但是,叶寒你还记得吗?我和你还有过一个约定…… “太好了,你果然是我的小白!”叶寒开心的抱住白川,白川则像以前那样把头放在他颈边轻轻的蹭着。 “呵呵,好痒。”叶寒笑着,开心极了。 除了龙,叶寒一向都喜欢怪力乱神的东西,也一直深信着这些东西的存在。所以,这次竟真被他捡到一个妖怪回家,他怎么能不兴奋,不高兴? 叶寒兀自沉浸在喜悦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这样整个人挂在化为人形的小白身上,是一件非常容易造成别人误会的事情。 叶寒难得的红了红脸,干咳了两声,从白川身上乖乖下来。 “那个,小白……” “我这副样子的时候,你就叫我白川吧,这是我的真名。” “嗯,白川?”叶寒点头,“也好,管一个大男人叫小白的确很奇怪。那白川,你真的是蛇妖吗?” 白川笑着望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叶寒当他默认了,于是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化成人形,是因为最近才修炼好吗?” “怎么会?”白川抬手刮了一下叶寒的鼻子。 傻瓜,要是不装成白蛇的样子,作为男子怎么能够轻易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起居生活,和你慢慢培养起感情?白川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履行当初和他的约定。 你说过你喜欢龙的,所以我来了……来到你的身边。 “怎么了?”叶寒看着一言不发的白川。 “没事。”白川拉回自己的思绪,回答他道,“我这次会化成人形,当然是因为你有危险,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的。” “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白川提及,叶寒才想起此时的正事。 “白川,这到底是哪来着?元青他人呢?” “这里是柴房,那个叫元青和王大金的人合伙把你迷晕骗到此地,然后……”白川想了想,顾及到叶寒的感受,决定跳过强奸那一段。 “然后我让他们消失了。”他言简意赅的概括完整个事件。 “消失?你该不会把他们杀了吧?”虽然这次元清的做法当真过分,但所幸最后没闹出什么乱子,因此叶寒心里也就没有多少恨意。他就像元青自己说的那样,从来没有把他——这个不相干的人放在心上过。 “你在担心他们?”白川皱眉。 “我明明是在担心你!”叶寒没好气的说,“你杀人的事要是被道士发现,被他捉去了怎么办?我上哪去找你?” 白川看叶寒在担心他,不觉露出笑容道:“放心,我没有杀他们,只是他们大概暂时回不到扬州了。” “嗯,好吧。”叶寒也没有深究,他打量着白川道,“那你现在怎么办,需要变回去吗?” “不了。”白川摆手,他可不会永远满足于以一条蛇的形态陪在叶寒身边。 “这次你去江州,可能会有危险。我作为人形陪在你身边,可以随时保护你。” “有危险?难道异象是妖怪所为?” “八成是。”白川点头。 “那万一你受伤怎么办?谁又来保护你?”叶寒想象了一下他们到达江州后的情况,不由为白川担忧起来。 “没事的。”白川笑着低头亲了一下叶寒的脸颊,“我修为不低,一般的妖物伤不了我。” “你你你……”叶寒摸着被亲过的地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了开来,“白川你……说话说得好好的,做什么突然亲我??” 白川故作不解的反问道:“我们以前也经常这么做不是吗?在我们这一族看来,亲吻是关心和感谢的象征,我亲你有什么不对吗?” 果然妖怪和人之间的思维方式不一样吗?叶寒拼命想着说辞,向白川说明道:“嗯……不是对不对的问题。以前你是蛇,你亲我舔我我都不会太在意,但你现在可是男子模样,再和我做这种事就不行。” “为什么?”白川继续装傻。 “啊啊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叶寒一想到这件事要是不说清楚,以后白川都很有可能会随时随地亲他,就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 “叶寒,你不喜欢我了吗?”白川悄悄敛去周身气势,露出些许失落的神情。 叶寒看到原本笑意满满的白川突然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心头骤然一软。 他想到过去和小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忙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不是……我没有不喜欢你。” 白川听到叶寒这话,忍不住在心底偷笑,面上却仍是一副忧伤的表情:“可是你不让我和你亲近……” 怎么就是和他说不清楚呢??在妖怪的观念里亲近一定要用亲的吗??叶寒很想抓狂。 但叶寒清楚和白川说再多他也不会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他没有多做挣扎就向白川妥协道:“算了算了,败给你了。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亲近,但这种事不准在人前做,而且亲我之前要征得我同意知道吗?” “嗯。”白川郑重的点点头,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光。 “……”叶寒无语的望着白川,无比肯定他刚才那副样子是故意装出来博他同情的。 “怎么了?” “没事,我们回去吧。顺便想想先给你编个什么身份住在我家,免得安宇因为你的出现起疑,坏了去江州的事。”叶寒走到柴房门前,回头对白川说道。 “嗯。”白川笑着踱步到叶寒身边,与他一道推门走了出去。 而此时,元青和王大金二人已经在江心的某处孤岛上醒过来,惊恐的大叫着:“天呐!这里是哪??救命!!救命啊!!” 第8章:交锋 叶寒和白川一同回到家中,叶明勋似乎已经去了衙门,而安宇…… “云烟。”叶寒进到叶家大门后,一眼就瞅见了正在中庭乖乖扫地的云烟。 云烟一听是自家少爷在叫他,忙抬起头气呼呼的对叶寒抱怨道:“少爷?你一大早跑哪里去了?都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夫人吩咐我要在正午之前把院子打扫干净,我早就去找你了!” “额,我就出去溜达了一下,不用担心。”叶寒干笑着作答,心中默默决定——让元青的事就这么随风而去吧,不然指不定云烟知道这件事情后要气成什么样子。 “诶,话说少爷,你身边的这位是……?”云烟小小的发完了牢骚,才注意到站在叶寒身边的这个白衣男子。 嗯,生面孔,很耐看,有气势。云烟粗略的打量过白川后,得出这三个结论。 “云烟,你一定要冷静下来听我说。”叶寒敛容走到他面前,拍上他的肩膀。 “……”云烟一看少爷这神秘兮兮的样子就知道准没好事,他看了看叶寒身后的白川,忧心忡忡的开口问道:“少爷,你是不是又招惹上什么麻烦的人?这次是这个看上去很有身份的人吗?你把别人怎么了?闹得人家都找上门了吗?” “……”叶寒同样忧心忡忡的,甚至是拿怜悯的目光看着云烟。 他痛心疾首的叹气道:“云烟,我知道你不聪明,可是,我竟然不知道原来你这么不聪明……” “……”云烟眨巴着自己的眼,心想这和我聪不聪明有什么关系? “到底是谁给了你我又闯祸的错觉?” “就是少爷你啊!”云烟想也不想的回答。 “咦,是我吗,白川也这么觉得吗?”叶寒回头无辜的问道,白川只管笑着看他,并不说话。 叶寒耸了耸肩,回过头来。 “好了好了,少爷你就别再绕圈子了,到底是何事你就大胆的说,云烟我受得了。” “好,那我就说了。”叶寒满意着点点头,说道,“其实我带回来的这个人是小白变得,他叫白川,我这次去江州要带上他。白川是妖怪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其他人,他的真实身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够了,还有就是……” 叶寒噼里啪啦一大串的说着,云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茫然。 白川站在原地看着,突然有些同情起这个被叶寒耍的不亦乐乎的单纯侍从来。 本来他和叶寒在回来路上商量时,是准备向所有人隐瞒自己真正来历,随便编一个假身份装装样子就行了的。可是叶寒却觉得既然当初是他和云烟一起发现的自己,那么云烟也应该有权力知道这件事,他不想欺骗这个他视如兄弟的朋友。 “而且云烟一直都不相信有妖怪这种事,这一次一定要让他见识一下!看他还敢不敢不信我的话!”叶寒眼睛发亮的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白川心里就已经了然,欺不欺骗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重点,这才是他的心里话和真实目的…… 在白川眼里,叶寒实在是一个很有趣的凡人。 冷漠、淡然、倔强,天真、开朗、温柔,坏脾气、易烦躁、爱捉弄人,这些看上去颇有些矛盾的东西都能在他身上找到踪迹,并发出与他人迥然相异的诱人光彩。 白川看向叶寒的眼神开始慢慢玩味起来…… “所以说就是这样,怎么样?你听明白了吗?”叶寒像倒豆子似的,一口气把话全部说完,然后歪着头笑眯眯的望着云烟。 云烟只觉得此时自己的脑袋正在嗡嗡作响,他下意识地点着头道:“嗯……嗯……” “很好,那这事就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了。对了云烟,你有没有看到安王爷?我和白川有事要同他讲。” “安……安王爷?”云烟边努力消化着少爷刚刚和他说的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边回答叶寒道,“安王爷的话,他早上起来看少爷你不在,便到你房中看书,说是要等少爷你回来。” “在我房里?”叶寒不悦的皱起眉,“谁准他随意进到别人房间的?” “其实我也和安王爷说过,说他这么做少爷一定会生气的,可是安王爷他根本就不听……” “算了,这不怪你。”叶寒无所谓的摆摆手,“在我房里也好,免得我跑去找他。云烟,你继续扫吧,我走了。” “哦,少爷慢走……”云烟目送着叶寒和白川离开,又重新开始专心致志的琢磨。 嗯……妖怪……妖怪……嗯?那个人是小白??是妖怪??? 当云烟总算想明白叶寒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的时候,他震惊的开大嘴,下巴“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叶寒推开自己的房门,安宇正坐在他的书桌前翻看他收集的那些志怪画本。 “叶寒你终于舍得回了……?”安宇笑着抬头看向叶寒,神色却在看到白川时迅速阴沉下来。 “他是谁?”安宇挑眉指着他身旁的白川问道。 “我是叶寒的一个老朋友,白川。”白川无视安宇略带敌视的眼神,用上位者特有的威严口吻回答他。 “放肆,本王问你了么?”安宇“啪”的一声合上书卷,朝着他沉声怒道,“还有,注意你说话的口气!” 白川却看都懒得看他,一直都只含笑注视着叶寒。 安宇起身正欲发作,叶寒适时的挡在他的身前。 “安宇,你这是怎么了?吃炮仗了么?”叶寒淡然问他。 “我倒想问你,叶寒你什么意思?这才一会儿不见,你就找到新相好了?”安宇没由来的腾起怒火,讥讽的笑道。 不管是那个男人看叶寒的眼神也好,对他漠视的态度也好——他只凭感觉,就知道叶寒和这个气宇轩昂的男人关系不一般。 “安宇,饭可以乱吃,但话……却不可以乱讲。”叶寒不以为意的回答道,“我可不记得我有过相好,更别提什么新不新。” “是么……”安宇冷哼。 “你不要会错意,白川只是我多年不见的老友,他云游多年归来,今日恰巧在街上碰到,我便邀他在我家住下。”叶寒顺溜的背出他和白川商量好的说词。 “你倒是热心,我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过?”安宇冷眼看白川,没好气道。 “不完全是热心。” “哦?”安宇把目光放回到叶寒身上,“那你倒是说说为何留他?” “其实我这次把他请到我家来,是想带他一起去江州。” “不行!”安宇想都不想就拒绝道。 “安宇,多一份人多一份力这句话可是你说的。” “那要看是什么人。”安宇不咸不淡的望了白川一眼。 “我都还没有说缘由你就拒绝我的要求。”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安宇态度坚决。 “你至少听我把话说完吧。你们才第一次见面,至于这么看不对眼吗?”叶寒不禁困惑的眨眼。 “哼……”江州之行本来就是安宇为制造与叶寒独处的机会而提议的,现在突然又冒出来一个人,而且还和他一样的心思打算,这种人……他怎么可能看的顺眼?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白川轻笑着把叶寒拉到自己的身旁。 叶寒,你聪明时心思玲珑透亮,但迟钝起来也真是毫不含糊,白川在心中感慨。 叶寒朝他点点头,乖巧的闭上了嘴。 安宇看到他们两人亲密的举动,还有叶寒乖顺的表情,手指关节一阵“咔嚓”作响。 “安王爷,此次江州万事凶险,你可知晓?”白川负手而立,自然而然的王者气度展露无遗。 安宇不甘心被对方的气势压制住,遂语气不善的反问道:“怎会不知晓?可那又怎样?如果有危险的话,我会保护好叶寒!” 我才不想被你这种人保护……叶寒在一旁默默腹议。 “就凭你?呵。”白川笑出声,“好一个狂妄自大的凡人!那如果我说,在江中作乱的是妖物是黑蛟,你还对付的来么?你还敢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么?只怕到时候你自身都难保,还怎么去保护叶寒?” “你……!”安宇被白川不屑的语气完全激怒,他衣袖一挥猛然喝道,“你在说什么鬼话?!怎么可能有什么妖物,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有的,而且就在你面前,叶寒继续无声的说道。 “信不信是你的事,但万一叶寒因此遇到危险性命堪忧,你……是想尝试抱着后悔过后半生的感觉吗?”白川居高临下般的看着他,眼神冰冷。 “不管怎样,那也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当然与我相干,因为我有能力保护他,而你没有。”白川毫不客气的回答道,“还有叶寒的命是你的事?我说过,作为凡人不要太过自大。” 安宇被白川一口一个“凡人”的话语气到说不出话来。 叶寒第一次看到气势如此低靡的他,不由感叹——人真是再怎么厉害也斗不过妖怪啊…… 他同情的向安宇解释道:“嗯……其实白川他是……得道多年的道士,知道我此行多有凶险,才好心要与我同行。怎么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拒绝他的建议比较好。”不然你大概会死的很惨,照白川目前这个心情看的话。 叶寒想着,瞟了一眼白川,果然面色不悦、一副心情不爽的样子。 “白川你……不要冲动,对方是王爷,弄伤了我不好交待……”叶寒偷偷扯了扯白川的衣袖,小声对他说道。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刚刚那些话不过吓吓他,我没有动真气。”白川捏了一下他的手,笑着回道。 “嗯。”叶寒看到白川露出温和的笑容,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叶寒,你说这话,是在威胁我?”安宇危险的眯起双眼,平复了呼吸,又变回到平日里那副温文儒雅的无害模样。 但叶寒显然不吃这一套,他不卑不亢的回道:“不敢。不过安宇,你也不会希望一次小小的出行有去无回不是么?作为王爷,在江州轻易丢掉性命总是不值的……” 叶寒尽量把不带上白川的后果往严重里说……因为他实在觉得有小白在身边会比较安心。 “他说有危险你就信?” “我为什么不信?”叶寒脱口反问。 安宇脸色难看起来,叶寒这个样子简直就是完全下意识的,选择了无条件信任白川。 就是觉得小白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叶寒对自己这般没由来的想法感到有些困惑,但他很快便欣然接受。 想那么多何苦,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就好,叶寒不去纠结这种问题。 “好,好,好。你信他!”安宇不由高声笑起来,“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要去?好,我不拦着;只是如果他胆敢有半句话弄虚作假,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一言为定。” 安宇听到叶寒的回答,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身为堂堂王爷,居然对一个所谓的道士束手无策。 当年为自己种下的情根,今天终于尝到了它果实那苦涩的滋味了么? 原本以为叶寒迟早会是自己的人,因而并不在意叶寒对自己疏远有礼的态度;但这个男人的出现,却让他第一次认识到,叶寒于他是多么遥不可及。 叶寒不会对他那么笑。 叶寒不会对他作出亲密的举动。 叶寒不会无条件的相信他。 所以说到底他在叶寒眼里什么都不是,但是……那又怎么样?!他怎会因为这种事就甘心放弃? 我说过,我想要的我总会得到,叶寒,别忘了你和我的赌约,赢的一方一定会是我! 安宇沉默的拂袖而去。 “总算把麻烦的人搞定了,这样一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好办许多……”叶寒看到安宇离开,长舒一口气,走到书桌前坐下。 “那都是你伶牙俐齿的功劳。”白川走到叶寒面前,低头在他嘴上飞快的亲了一下。 “……”叶寒无力的捂住自己的脸,瓮声瓮气的说道,“安宇那是被你吓得好吗!还有……你在亲我之前能和我打声招呼么……我还不习惯被一个大男人亲……我有心理阴影……” “对不起,我忘了……”白川开始装无辜。 “……”叶寒表情沉痛。 他虽然心里清楚,小白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对他又亲又舔,白川这么做也许只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使然。但是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后,叶寒已经很难再把他和那个小小的可爱的白蛇联系在一起,因此也就很难轻易接受他现在的亲吻。 说到底,白川的吻只会让他觉得别扭还有羞赧。特别是他那张俊朗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的时候,叶寒差点觉得自己心跳要停止了,真是可怕…… 江州之行说不定在另一种含义上很“危险”…… “叶寒,你怎么了?脸很红……发烧了吗?”白川撩开叶寒刘海,摸上他的额头。 “唉……我没事……”叶寒有气无力的扒拉下白川的手,“你先坐下,我有话问你。” “嗯,好。”白川悠悠然收回自己的手,坐到叶寒正对面的椅子上。 “白川,江州的事你大概知道多少?” “不多,具体情况还不明朗。”白川用手指敲打着木桌。 “不过……”叶寒思索着,“黑蛟……刚才你提到黑蛟了对吧?” “不错。”白川望向他,赞许的点头道,“你果然很细心。” “现在可不是夸我的时候,”叶寒摸着下巴,“你怎么知道是蛟在作乱?莫非你调查过?” “我有朋友在江州,这是我从他那打探到的消息。” “蛟吗……传说中好像是龙的近亲?” “非也,”白川摇头,“蛟和龙完全不属同一族群,只是形体上多有相似罢了。” “这样么……”叶寒不由有些失望,“本来还以为可以借这次机会看到龙的。” “这么喜欢龙吗?”白川笑眼弯弯。 “小时候好像看到过一次,所以心里难免有些在意……可惜不知道要等何年何月,才有可能再碰上那条龙。” “会遇上的,一定会。”白川眼眸里暗波涌动。 “希望吧。不过这样一来,龙王发怒天下必有大难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但百姓们对这个谣言深信不疑的样子。” “嗯,的确。想必上次我和安宇的谈话你也听得很清楚,这背后是否有人煽风点火姑且不论,安抚民心平定骚乱这种事交给安宇就足够。至于黑蛟,就……” “交给我。”白川笑着接口。 “真的没有关系吗?”叶寒有些担心,蛇和蛟比起来,怎么看都是蛟比较厉害的样子…… “放心,区区黑蛟而已,成不了什么气候。”白川一脸轻松。 “那……有没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总觉得都是你和安宇在出力,那我到江州去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吧?” 百无一用是书生,叶寒莫名的有些泄气。 “怎么会没有意义?如果不是因为你想去,我也不会亲自出马。你本身才是我行动的最大动力。” “亲自出马?”叶寒抓住字眼,疑惑的看向白川,“你本来就是准备去对付那里的妖物的么?” “咳咳,”白川咳了一声说道,“一时说错而已,不要在意。” “这样吗……”叶寒收回视线,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的那些安慰的话其实根本等于没说,我还是帮不上什么忙。” 那可都是我的真心话啊……白川郁卒。 “但是你想去不是么?先不要去想能做什么,到了那里自然会有办法。” “希望如此吧。”叶寒叹气。 “不用这么悲观,有我在。” “也对,还有你在。”叶寒微笑,“对了,你饿了没?这都快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白川说着,站起身来。 云烟今天很奇怪,非常奇怪。 叶寒和白川两人在堂中吃饭的时候,叶寒忍不住开口问白川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被偷看了?” “有,”白川淡定的点点头,“而且偷看的人就在厅外的门框上扒着。” “……” “还有,偷看的人长得很像我们今早在门口看到的那个。” “……” 叶寒纳闷了,云烟这好好地,干嘛突然偷窥他和白川吃饭?难道他看上白川了? 叶寒突然用高深莫测的表情看向白川。 白川:“?” 叶寒:“祸水啊……” 白川:“???” 叶寒:“低头吃你的饭,还有,把脸遮起来,太晃眼了。” 白川:“……” “云烟,不要再在那里抖了,我眼都花了,出来!”叶寒放下手中的筷子,大声道。 白川在他身旁老实的低头吃饭。 云烟从门后偷偷探出半个头,但因为他个子不小,所以整个身躯都暴露在叶寒的视野里。 叶寒哭笑不得道:“云烟,你这做贼呢?做什么在那里偷看我们俩吃饭?” “少爷……这个……”云烟害怕的看着白川。 这个人真的……真的是蛇变得吗?他不敢去相信少爷讲的话,但是少爷都那么讲了…… 云烟兀自与自己天人交战着。 “云烟,我说过多少遍了,讲话不要吞吞吐吐,有什么话就说出来。” “不了少爷!没什么事!抱歉打扰你们吃饭!我这就去打扫院子!” 云烟实在没有勇气在白川在场的情况下,向少爷说出自己的疑问,于是他索性夺门而逃。 …… “云烟这是怎么了,突然吃错药了?”叶寒很诧异。 “大概是在怕我。”白川道。 “为什么要怕你,我不是把事情都和他说清楚了吗?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只是你单方面的在说,对方理不理解都成问题吧,白川解释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轻易地就接受我这样的存在。” “也就是说他还是不相信咯?那晚上你变给他看吧,我要让云烟知道什么叫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就不怕把他吓死了么?” “诶,怎么会,他强韧着呢。我这是锻炼他!”叶寒的眼睛又开始发亮。 而白川也开始加倍同情起那个叫云烟的人了…… 傍晚很快就降临到平和的扬州城中。 “爹,这位是白川,我一老朋友,最近我想请他住在我们家,可以吗?” 叶明勋一回到家,叶寒就带着白川来见他。 “寒儿的朋友?” “是。在下白川,见过叶伯父。”白川言行举止都显得十分得体。 “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我家寒儿平日里一定多受你的照顾。”叶明勋端详着儿子身边的这个年轻男子。 “哪里的话,伯父过奖。”白川拱手。 “嗯,”叶明勋点点头,说道:“既然是寒儿的朋友,就没有不尽宾主之宜的道理。若不嫌弃就在寒舍住下吧,寒儿能交到白公子这样气度不凡的朋友,我这个当爹的也感到十分欣慰。” “不敢当,多谢伯父。” 之后叶寒同白川陪着叶明勋一起吃了晚饭。 而这之间安宇都没有出现过,只吩咐下人将饭菜送到他的房中。 “我们不会做的太过分了吧,对方好歹是个王爷。” 吃过饭,叶寒坐在自己床上与白川闲聊。 “会吗?我不过说了实话罢了,作为凡人,他还远远不够看。”白川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话是这么说没错……嗯……”叶寒皱了皱眉,放弃道,“算了,随他去吧。反正我完全搞不懂安宇在想什么。” “这有什么好搞不懂的?”白川挑眉,“他看我不顺眼,是因为他喜欢你,他以为我们俩是那种关系,所以他嫉妒。他生气懊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是因为他不高兴我比他更有实力保护你,所以说……还是嫉妒。”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叶寒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还那种关系……怎么可能……” 这话刚说完叶寒就撞上白川温柔的眼神,他突然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虚。 “叶寒。” “嗯?”叶寒移开视线。 “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话吗?”白川异常认真的看着他。 “什……什么话?” “你说过的,我们要一起离开扬州,去任何地方。” “额……” “难道你忘记了么?” “我……没有忘。” “那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成为那种关系?” “白川?”叶寒惊愕的抬头看他。 “你说过你不讨厌公的,那我能成为你所爱的人吗叶寒?”白川坐到叶寒身边,握住他的手。 “等等……这……你突然说这个……我……”叶寒语无伦次着,不知道该不该甩开白川的手。 那么温暖的手掌……有些……舍不得放开。 “叶寒,我是认真的。我想了很久才决定向你表达我的心意,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我等你想清楚。” “我……”叶寒刚想说话,白川就倾身吻住了他的唇。 “唔……” 与安宇极具侵略性的吻不同,白川的吻温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心疼,让人不由自主沉醉其中。 这个温暖而不带情欲意味的亲吻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白川就放开叶寒,紧握着他的手,微笑的望着他。 “你……”白川嘴唇的触感还残留在自己嘴上,叶寒脸上烧起一片漂亮的绯红色。 就在这时,房门处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是……是云烟,我去开门!”叶寒如梦初醒般从床上猛然跳下。 他狠了狠心抽回被白川握住的手,箭也似的朝门口奔去。 白川看着叶寒上蹿下跳的身影,不觉笑起来。 叶寒不拒绝他的吻,已经是一个好现象。以后还有时间,他愿意等,等叶寒慢慢想清楚自己的心。 第9章:闹剧 “好了,别扭扭捏捏的,赶紧进来!”叶寒冲到门口,将定在原地不敢动弹的云烟不由分说的扯进屋里。 “少爷……你……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云烟对叶寒哭丧着一张脸,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去看他身后的白川。 白川抱臂坐在床边,大概猜到了叶寒想干什么。 叶寒不顾云烟的挣扎,把他按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倚在桌边好暇以整的斜眼瞅他。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不悦道:“云烟,你躲了我一天。老实交代,你那不聪明的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我什么都没想。”云烟赶紧摇头否认,“而且我也没有躲着少爷你啊。” “那就是躲着……白川咯?”叶寒不自觉的瞟了白川一眼,又马上移开视线。 刚才的那个吻,还有那些话……叶寒想想就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烧。 该死!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不就是被他……算了不要再想了!叶寒暗自为自己第一次这么优柔寡断而咬牙切齿。 “少爷,我……”云烟拧着眉头,半天憋不出几个字。 叶寒摇摇头,收回思绪,对他说道:“好了好了,要你说个话真是比登天还难。你就直说,你是不是在怕白川?” “其实我……”云烟看到叶寒因不高兴而撇起的嘴角,决定还是坦白从宽。 他几不可见的的点点头,小声道:“嗯。” “那……为什么怕?”叶寒继续问,“他难道会吃了你不成?” 如果真是妖怪,他要把我吃了,少爷你也拦不了啊…… 云烟咬着牙,用沉默回应叶寒。 叶寒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白川招手道:“你过来……” 白川笑着起身走到叶寒面前。 “不对,不是过我这边来,你到云烟他跟前站着。”叶寒朝他挑眉,手指了指身体陡然僵硬的云烟。 白川眯起眼,无声无息的移到云烟面前。 云烟这下连脸都僵住了,整个人如同一块死沉死沉的石板端坐在桌前。 叶寒在一旁“哼哼”坏笑着,看向云烟的眸子里闪过算计的光芒。 白川看在眼里,不觉有些好笑。 与叶寒呆在一起,看他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实在是有趣得紧,有趣到他似乎不太想再回到那座幽冷寂静的龙宫了。 “云烟,抬头。”叶寒拿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了一口。 云烟硬着头皮,抬起眼看向白川。 白川朝他露出温和的笑容。 “你觉得他长得像妖怪吗?”叶寒问。 “不……不像。”云烟老实摇头。但他接着就疑惑了,少爷说这话的意思是……难道他眼前的这个人真的不是妖怪,少爷在骗他玩? “那不就得了,白川虽然是妖怪,但是长得又不吓人,你怕什么怕。” “可是……”云烟始终觉得自己好像哪根筋没有转过来。 他想了又想,终于壮着胆子向白川问道:“白……白公子真的是妖怪吗?” 看上去明明就是正常人,怎么会是妖怪?这一点,云烟怎么也想不通。 白川也想了想,回答他道:“我是小白化作的凡人模样,你以前好像很怕我吧,放心,我不吃人。” 叶寒喝进嘴里的茶水因为这句话,差点没一口笑喷出来。 “额……是这样啊,哈哈哈。”云烟干笑数声,突然想到以前小白好像企图咬过他一次,不禁停下笑声,闭紧嘴巴。 “想来他这么说你一定还不相信……”叶寒从旁插话道,“所以……” “白川你变给他看!”叶寒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哈……”云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果然!白川就知道,叶寒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不相信妖怪存在的云烟。 白光乍现,他默默化作白蛇盘到云烟腿上。 …… “叶寒,他好像昏过去了……” “……” “你不是说他很强韧的吗?” “……咳。” 叶寒无视白川的问题,他叫来下人,同他们一起将吓晕过去的云烟抬回房间。 “吓吓也好,一劳永逸,免得他总在我面前抖。”叶寒打着哈欠回到房里,看到白川又坐回到他的床上。 “时间不早,你也早点去睡吧,客房给你安排好了。” “我习惯和你睡。”白川说的坦荡。 “……”但叶寒,听着别扭。 “不行,再怎么说两个男子睡在一起也太……要不你变回去?” “不,我想以现在这副模样陪在你身边。” “叶寒,我不要做那个终日只能躲在你袖中,被你喂养耍逗的小白;叶寒,我是白川,真身是个男人。” 白川现在最担心的,并不是叶寒拒绝他的心意,而是担心他还将自己当成那条小蛇去看待、去喜爱。虽然那么做,也许可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但那种感情毕竟不是爱,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白川觉得还是趁早讲清楚,让叶寒明白这个状况为好。 “白川,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没有将你当做小白。” 对啊,他不是小白,他说他喜欢自己。 可是叶寒不懂什么是喜欢,他没有爱过人。 安宇说喜欢他,他从头到尾没信过;而白川说喜欢他,他……他想起白川认真的语气和温热的掌心……觉得自己应该相信。 但是相信了又能怎么样,他不知道要如何回应白川的感情,对于他的亲近总是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 对付安宇的镇定自若哪去了?也许,对于叶寒来说,白川真的是特别的存在。 “你放心,我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不会挤到你,好吗?” 这样真的好吗白川……即使我永远不会爱上你,你也愿意这么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守护我们那些微不足道的约定吗? 叶寒无言的走到白川面前,抬手解开衣衫。 “叶寒?”白川皱眉捉住他解开衣带的手。 “瞎想什么?”叶寒唇角上扬,将白川往里面推,“赶紧躺进去,我困了,我要睡觉。” 白川一愣,接着便轻笑着在叶寒脸上印下一吻道:“你捉弄我?” “少罗嗦,睡觉!”叶寒脱好衣服钻进被褥里,把被子拉起盖住了头。 白川笑着起身吹熄床边的蜡烛,然后掀起被子一角,轻轻躺到了叶寒身边。 “白川。”叶寒在黑暗中,从被子里露出头来。 “嗯?” “算了……没什么。” 叶寒喊出白川的名字,却不知道要对他说些什么好。 今天发生的事,就如同一颗小石子投进了他平滑如镜的心湖,水面上涟漪一层又一层的泛起,久久未能平复。 “叶寒,睡吧,有我在。”白川摸索着握住叶寒的手,叶寒没有挣脱。 “有我在,我陪你离开扬州,我陪你游历山河,我陪你……陪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陪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白川在叶寒身边闭眼平躺,轻声说道。 “嗯,真亏你敢说。我要是想杀人放火怎么办,你也陪我?”叶寒露出微笑,心里竟有些感动和开心。 “你不是这种人……所以我才敢夸下海口啊。”白川翻身正对叶寒,狡黠道。 “好了,睡了。”猝不及防撞上白川的视线,叶寒赶紧闭上眼翻过身背对他。 但是,两人的手却依然紧紧相牵,谁都没有松开。 一夜醒来,叶寒发现自己竟被白川搂在怀里,头枕在他的肩头。 “……”他看着白川安详的睡脸和幸福的神情,不由想起李秀荷曾对他说过的话。 “……希望你能找到你喜欢的那个人,不要再露出那么孤独的表情……” 孤独吗?喜欢吗? 叶寒轻轻合上双眼。 “就这么……再睡一会儿吧。” “我就说吓他一下他就不怕了吧。”叶寒手执黑子,坐在湖边凉亭中,与白川下棋。 这几日,云烟已经基本接受了白川不是人的这个现实,言行举止渐渐恢复如常。而与之相反的,安宇的样子开始变得有些古怪,最近一直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自然还是你有办法,不过……”白川笑着落下一子,“我赢了……” “怎么又是你赢?!”叶寒撇起嘴,不服气道,“再来再来。” “我虽然很想再赢你一局,不过……”白川眯起眼,朝叶寒身后望了一望,笑道,“怕是有人不情愿了。” “?”叶寒困惑的转头看去,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正站在亭子不远处,偷偷注视着这边。 “请问……是找我有什么事吗?”叶寒歪着头,向小姑娘打着招呼问道。 “那个……请问您是叶公子吗?”她上前几步,怯生生的开口。 叶寒微笑:“如果你说的叶公子是指叶寒的话,我是。” 白川转着手中的白子,若有所思的盯着来人。 “太好了,我没有认错人……”小姑娘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对他说道,“其实,是我家小姐想见叶公子一面,她派我来请您过去,不知您可有时间?” “那姑娘可否先告诉在下,你家小姐的芳名?”叶寒将棋子悉数归入棋盒中,拍了拍手。 “叶公子你一定认识我家小姐的,我家小姐是大商贾李老爷的千金,李秀荷。” “秀荷小姐?” 叶寒微微有些讶异,李秀荷怎么会突然要见他? “嗯,小姐正在一处寺庙中静候公子到来,还请叶公子与我一同前去。”小姑娘毕恭毕敬的回答。 “你家小姐没说找我有什么事吗?”叶寒一时摸不着头脑,颦起眉头问道。 “没有。”小姑娘摇摇头,“小姐只说,公子去了自会知晓。” “这……”叶寒为难的拿手指敲了敲太阳穴叹气道,“好吧,我去。劳烦姑娘为我带路。” “奴婢应该做的。”小姑娘大方的朝他行了一礼。 叶寒点点头站起身,对白川道:“抱歉白川,你能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吗?我去去就回。” 白川笑看他,眨眨眼感叹道:“叶寒,我听闻你颇受扬州女子的爱慕,看来此事不假啊……” “那种事情谁告诉你的?!根本没有的事,给我统统忘掉!” 叶寒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走出亭子。 “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白川朝叶寒颔首,“叶寒,我们一会儿见。” “嗯,一会儿见。” 叶寒跟在小姑娘身后,向南离去。 “是我活太久老了么?”白川叹了口气,将手中棋子“啪”的一声落到棋盘上。 “事情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还没请教姑娘名字。”叶寒随小姑娘走出城外,礼貌的同对方攀谈起来。 “呵呵,公子好生客气,叫奴婢小绿就好了。”小绿抿嘴笑道。 “那……敢问小绿姑娘,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已经出了扬州城,还没有到吗?” 叶寒看了看周遭的风景,除了连绵的群山就是茂密的森林…… 见一面有必要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么?叶寒不解。 “公子是着急想见我家小姐了吧。放心吧,马上就到了,公子这边请。” 小绿笑着,拉着叶寒的衣袖,来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小树林旁。 在树影层层叠叠的掩盖间,叶寒依稀可以辨认出里面一座古寺的轮廓。 “公子,这边!”小绿不知何时已站在树林入口的小道上,她朝叶寒招手道,“小姐还在庙中等着您呢,快过来!” 叶寒苦笑着走过去,心想自己这副模样简直像极了古人志怪小说里被妖怪迷惑的赶路书生。不知道一会儿到了庙里,见到的会不会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妙龄女子,然后要对他以身相许? 叶寒莞尔。要是事情真发展成这样,被白川知道了去,他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可惜叶寒的这个“期望”很快就落空了。 小绿轻轻推开古寺腐旧的大门,叶寒从她身后向里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李秀荷。 她身着藕色衣裙,满面愁容的站在院中一颗大银杏树前,似在担忧着什么。 这里似乎是一座被废弃了很久的寺院。 小绿蹦蹦跳跳的跑到李秀荷面前,对她笑道:“小姐,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叶公子带过来了,你看!” “秀荷小姐。”叶寒走上前。 李秀荷眼中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她对叶寒欠身道:“叶公子,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对不起,想必叫你亲自前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小绿乖巧的站到她家小姐的身后。 “不打紧。只是不知秀荷小姐叫我前来,所为何事?” “这……其实……”李秀荷欲言又止。 “秀荷小姐但说无妨。若是遇上什么难事,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叶公子,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想着要找你来商量,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李秀荷突然用泫然欲泣的语气开口,眼里泛起泪花。 “走投无路?怎么会?”叶寒边问边掏出手帕递给她。 李秀荷接过手帕擦掉眼角的泪珠,开口道:“叶公子,你可记得我俩有过婚约一事?” “记得。”叶寒点头。 李秀荷接着说道:“其实我爹在知道你委婉拒绝我们两人的婚事后,大为恼火,说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你娶我。但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趁这个机会向我爹提亲,我爹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竟然叫我下嫁给他作妾!” “怎么会这样?”叶寒皱眉。 “所以……所以我想请叶公子帮我一个忙。” 叶寒沉默,等着她的下文。 李秀荷却一下扑进叶寒的怀里。 “叶公子,我这样也许会很失礼,但是……请……请你娶我吧,假装也可以!我实在不想嫁给那种人!请你不要离开扬州!” “等一下。”叶寒抚着额将李秀荷从自己身上拉开。 “姑娘,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变成李秀荷的样子骗我来此,但你编出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话,是在蔑视我这个读书人吗?” “叶……公子,你在说什么?什么变不变,我听不懂。”李秀荷楚楚可怜的看着叶寒,小绿从她身后扶住她。 叶寒“啧”了一声。 “姑娘你知道你最大的失败在哪里么?就我所了解的李秀荷,是一个看似柔弱但内心十分坚强的人,她再怎么也不会像你这般对我哭哭啼啼、投怀送抱。” “而且李家嫁女儿可不是件小事,扬州城上下怎会一点风声也没有?再说,李家老爷那么宝贝他女儿,真会让她嫁人作妾?谎话不是像你这么编的。” “我是因为……” “不用解释。”叶寒立即打断她的话。 “你不承认没关系,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叶寒退后几步,笑着端详“李秀荷”。 “你……是怎么知道我要离开扬州的?这件事我可没向任何外人提起过。” “那是……我向我爹打听来的。” “哦……是这样啊。倒不失为一个好解释。”叶寒赞赏的鼓起掌来。 “叶公子,你不要太过分!我家小姐真心实意的请你来帮忙,你却只知道冷嘲热讽,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小绿,不要说了,反正叶公子不管怎样,都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可是小姐……” 还在演戏?叶寒看着他面前的主仆二人,无奈的摊了摊手。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妖怪无误。但重点是,他们把他骗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 不要离开扬州?这算什么? “叶公子不信也没有关系,反正今天我一定不会让你离开。” “李秀荷”突然笑着从袖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猛地向叶寒刺来。 叶寒一个侧身躲过了她的攻击,突然开口问道:“秀荷小姐,我上次送你的香囊你还喜欢吗?” “香囊?” “李秀荷”眼中闪过狠戾的杀气,但转瞬她就露出就羞涩的微笑,“喜欢啊,叶公子送我的东西我都喜欢。” “是吗?只可惜,我没有送过秀荷小姐香囊呢……”叶寒后退一步,又险险避开了她的刀刃。 “你敢耍我!?” “李秀荷”眼中红光大盛,瞬间移到到叶寒面前,一把扼住他的喉咙。 “你不也在耍我吗?我不过礼尚往来罢了……” 与“李秀荷”的盛怒不同,叶寒显得格外冷静和无畏。 “哼,我演的开心,你却不识好歹硬要拆穿我。你总是要死的,何必不配合我,好死的舒服点呢?” “李秀荷”娇声笑着,衣袖一掩,变成了一位面容美艳的红衣女子。 “果然是妖怪啊……咳咳。”叶寒被掐的有些难受。 “放肆!区区一个凡人,一口一个‘妖怪’的叫本姑娘,信不信我现在就撕烂你这张嘴!” “我信啊……”叶寒不以为然的笑着,好似完全不怕对方的威胁。 “你!!”红衣女子怒目圆瞪,不由加大手中的力气。 “九夜姐姐,主人说过,要带活人回去,不能在这里杀他。”小绿抓住九夜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哼,我知道。”九夜不满的放开手,将匕首抵到叶寒胸口,眼里满是不屑。 “凡人,你怕死吗?” “唉……我怕,我很怕。”叶寒叹气,摸了摸自己被勒的有些淤青的脖子。 叶寒知道九夜此时一定露出愈发鄙视的神情,但他并不在意,他兀自环视寺庙一圈,没好气道:“所以,白川,你还要看多长时间好戏?要是想看我死,你大可出来看,看的清楚!” “叶寒,原来你早知道我会跟来。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白川笑着出现在叶寒身后,冰凉的手指抚上叶寒的颈项。 “!!”九夜一惊,护着小绿后退到庙殿前。 “废话,你的眼神早就暴露了你的想法,我会看不出来?”叶寒说着,缩了缩脖子。 “别闹,痒。” “一会就好,这些伤口,我看着碍眼。”白川温柔的抚摸叶寒颈上的伤痕,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它们全部消除。 “我还以为你看到我被掐,在一旁偷着乐呢……” “好了。”白川满意的端详着他。 叶寒在他的注视下,好奇的摸上自己的脖子,果然哪里都不痛了。 难道一开始就被看穿了?九夜稳了稳心神,朝白川巧笑倩兮。 “白大人,我们好久不见。” 白川牵住叶寒的手,冷淡的看向她道:“你认识我?你是谁?” 九夜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但她接着便笑容满面的说道:“白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家主人对您十分想念,不知能否有时间前往一聚?” “你家主人?”白川失笑。 “你有把握打得过我吗?” “什么?” “我不管你的主人是谁。但是,你既然敢动叶寒,那就应该有把握打得过我!” 白川话音刚落,他背后的土地里就突然窜出三条数十丈高的巨大水龙,嘶吼着向九夜和小绿咬去。 饶是九夜身手敏捷,也被气势汹汹的水龙淋的一身狼狈。而小绿已经被水柱冲撞到殿内的石墙上,吐血昏死过去。 白川却没有就此罢休,他手轻轻一扬,一道响雷毫无预兆的落到九夜的头顶。 九夜仓皇闪躲到屋顶上,对白川咬牙切齿道:“白大人,你明知道我打不过你,你是想在这里杀了我吗?” 白川摆摆手,回道:“不,我这个人从不轻易杀生。我会这么做,只是想告诉你,你的行动不过是徒劳无功。” “今天我放你们两个小姑娘一马,你回去告诉的你的主人,不要妄图打叶寒的主意,不然不要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九夜愤恨的瞪了白川一眼,回到殿中背起昏迷不醒的小绿,一言不发的蹿进树林里消失不见。 “好了,闹剧结束了,我们回去继续下棋吧。”白川伸了个懒腰,看向叶寒。 “怎么了叶寒?难道你被我吓到了?”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叶寒眨眨眼,觉得头有些晕。 “我要是不厉害,怎么敢夸口保护你?”白川笑着,抬手轻弹了一下叶寒的脑门。 “喂,你不要太得意!躲在暗处看好戏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叶寒护住自己的额头,从白川身边跳开。 “不过话说回来,你作为一条蛇,竟然能变出水龙来,真是挺神奇。” “咳,细节就不要在意了,我们走吧!” 白川额上冒汗,趁叶寒还没有回过神来,赶紧将他从庙中拽走。 第10章:江州 “这件事你怎么看?” 叶寒坐在亭中,为难的敲着脑袋,垂眸看着手中漆黑如墨的棋子。 “就阻止你离开扬州这点来看,颇为有趣。”白川朝他笑道。 “嗯……确实很有意思。”叶寒点头,“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的拦路虎,不得不让人联想到江州的动乱。” “也许是不想我们过去打搅他的好事。” “‘他’……么?”叶寒眯起眼,深思片刻,心中自有了想法。 “仔细想想,能得出的结论很多。首先,这个人阻止我们前往江州,说明他一直在暗中密切注视我们,对我们的动向知道的一清二楚。” “嗯。” 不过连他都察觉不出的气息……想来对方一定不是泛泛之辈。 白川不由勾起嘴角。有意思…… “其次,既然他觉得我们会坏他的好事,那么可以说明两点问题。一,我们这边有让他忌惮的存在,而这个存在,照那个叫什么九夜的女子的话来推,多半就是指你。” 白川摊摊手,露出“这可不能怪我”的表情。 叶寒瞟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至于二,能让妖怪如此重视,说什么也不肯让我们插手的江州,看来是藏了不少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说让人垂涎不已的宝物。” “真亏你能想到这一点。”白川的眼里满是赞许, “但话又说回来,就派两个人前来,演一出蹩脚的闹剧,未免太过打草惊蛇。这么早就向我们暴露行迹,让我们有所防备……难道说妖怪做事都不用过脑子的吗?” “叶寒,是我的错觉么,我怎么感觉你在拐着弯骂我?” “不是错觉,我故意的。”叶寒打着哈欠,转过脸。 “……” “你果然还在为刚才那件事生气吗?” “我讨厌作壁上观的人罢了。” “叶寒,你误会我了,我只是觉得,你害怕起来的表情一定很可爱……”白川眯眼看他。 “你!”叶寒气的将手中的棋子朝他掷了出去。 误会?他哪里误会了?这家伙关键时刻就是来给他添堵的! 白川轻松接下叶寒的棋子,放在手心里把玩。 “嗯,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够了!”叶寒抬手打断白川的话,他怕他再这么说下去,自己有把他投到湖里的冲动。 “话题不要岔远了,给我绕回来。” “好吧。” 白川见好就收,他认真的对叶寒说道:“其实我的想法和你恰好相反。以我的角度来看,对方与其说是在打草惊蛇,不如说是在向我们示威和引导。” “示威和引导?”叶寒皱眉。 “嗯。就像你说的,他暗中观察我们这么久,而我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不是我自夸,能在我眼皮底下做到这般地步的人,实力应该很强,不在我之下。” “那么,既然他有在不被我发现的情况下监视我们的实力,为什么……现在……又要突然冒出来?” 白川特地强调“现在”两个字。 叶寒低头思索:“因为……我们启程去江州的日子快到了?” “不错。”白川颔首,“这就是示威,警告我们要去江州就不要做多余的事,否则……” “死路一条?”叶寒笑起来。 “不会的,死路一条的当然是他。”白川轻笑一声,将棋子抛入棋盒中。 “可你刚还说他实力与你不分伯仲,甚至在你之上……” “没关系,有你在身边,我就不会输。” “什么叫有我在身边,你自己觉得能对付就行。”叶寒不自觉的避开白川的视线,胸口有些闷闷的难受,“那引导,你又怎么说?” “假的李秀荷为什么要抓你?” “你怎么又把话题绕回原点了?不是说了是要把我留在扬州吗?” “错。”白川轻轻摇头,“你没有忘记那个叫小绿的丫头说的过话吧。她说要抓你回去,回哪去?总不会留在扬州让我找到吧?” “那……” “你要是被抓走了,我自会追找。而追去的方向……” “我知道了,是江州。”叶寒得出答案。 “所以说,所谓的阻止实际上是诱导我们前往那里。” “不,不是我们。他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你。” 白川没有否认:“应该是既不想我们去添乱,又想利用我达到某些目的吧。可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的如意算盘绝对打不响。” “但愿如此。”叶寒叹着,话锋一转,“话说你真的没有印象么?” “什么?” “九夜那姑娘说你们好久不见,你们应该认识才对。” “叶寒,如果你这是在为我吃醋的话,我会很高兴。” “……给我正经一点!!”叶寒咬牙切齿,但同时又有些心虚。 的确,九夜在对白川娇声媚笑的时候,他是有些不爽,不过那也可能只是对那个下手凶恶的女人反感罢了,跟白川……没有关系。 “我是想说,这个在暗中动作的人,先前不据说是黑蛟么?那你可有印象?会不会是你以前的对头?” 对头?身为龙王的自己,过去在江中斩杀的作乱妖物可不在少数,怎么可能每一个都有印象? 白川很努力的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对叶寒摇了摇头。 “嗯……真伤脑筋。”叶寒叹气,“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危不危险,但有安宇同去,情况就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 “他要是出什么意外,皇上怪在我头上,说不定我小命就没了。” “那需要我把他困在你们家,就我们去么?” “你想做什么……” “一点小法术而已。”白川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不行!”叶寒立即扼杀了白川的这个念头,“你要我和爹怎么交代,安宇他又怎么和他皇兄交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凡间真是个复杂的地方。叶寒,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听你的。”白川放弃思考,抱臂看着他。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叶寒露出狡猾的笑容,“去了江州,我要你优先保护安宇。” “保护他?”白川露出不屑的神情,“高傲的王爷会接受?他别受不了这份屈辱,咬舌自尽才好。” “你积点口德吧。”叶寒无奈,“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察觉?我想了想,还是不能让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所以你在暗中多留意保护他的安全便是。” 白川沉默以对。 “你才说要听我的,转头就反悔。那你说你喜欢我,是不是也快到时候反悔了?” “这两个怎么可同日而语?” 白川突然抓过叶寒的手,笑道:“你可以怀疑任何事,除了我对你的心意。” 叶寒勾起嘴角,抽回自己的手。 “那些纨绔子弟在博佳人一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白川觉得自己最近在面对叶寒时,总能体验到前从未有的挫败感。 “你不信我?”白川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低声问。 叶寒心头一紧,慢慢摇头道:“不是不信你。” “那……”白川眼神陡然一亮。 “不过就算我信你,你也得听我的。”叶寒朝他粲然微笑。 “……算了算了。为着你一个‘信’字,我也不是不能牺牲……” “那就走吧,是时候去会会这段时间老是闭门不出的王爷了。瞧瞧他在捣鼓些什么,顺便请求他把行程再安排的紧凑些,毕竟有人在江州欢迎我们,我们总不能让对方等太久……” 叶寒说完咬了咬牙,倾身看向白川:“还有白川,你不用老是对我说那些话。你的心意……我明白。你给我点时间,我……” “不,叶寒,不用向我解释。”白川温柔的望着他,“对不起,是我有些心急了。明明说好让你想清楚的,有你这句话,我就足够了。” “真的吗?” “嗯,真的。”白川朝他点点头。 “可是,你难道不会觉得我很卑鄙,利用你的感情把你强留在身边?”叶寒握紧拳头。 “在说什么傻话?你怎么会这么想?”白川笑着将他的拳头展开,握在自己手心里。 “说多少遍了,我是心甘情愿陪着你的。就算你要利用我,我也认。” “不,我没有想过要利用你!对我来说,你是……你是……”叶寒摇着头,反抓住他的手,拼命想解释些什么。 “叶寒,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叶寒下意识的抬头问道。 “所有地方。”白川朝他笑道,“所以你还是平时的那个你就好,不需为回应我的感情而特地做出什么改变。” 白川指了指的叶寒的胸口:“叶寒,你还是像以前那样,遵循自己的心,率性而为即可。总有一天,它会告诉你,我对你而言是什么。” “白川,谢谢你……”叶寒低下头。 “那……作为谢礼,我要求一个小小的拥抱,应该不过分吧?”白川笑眯眯的作势要搂住叶寒。 “哼哼……”叶寒却冷不防给他一记肘击,站起身来拍拍衣裳。 “要想对我趁火打劫,还早一百年!”叶寒吊起眉角,看向白川得意道。 “唔……是我大意了。痛……”白川捂住肚子,故作痛苦状。 “喂,你没事吧?我刚刚那一下没用什么力气啊。”叶寒看白川脸疼的都皱到一起,不禁担心的蹲下身来,伸手摸向他的小腹。 “哪里疼?” “心疼……” “你!!”叶寒刚要起身,却被白川攥住右手,整个人被拉着靠进他的怀里。 “上当咯,这个一百年过的真快啊……”白川偷笑。 “快放开!被人看到怎么办?” “没事,这里清静,没什么人。” “没人也不行!!”叶寒费了一番功夫从白川怀里挣脱出来,大步走到亭外。 “你要在那里坐到什么时候?回去了!”叶寒头也不回的放慢脚步朝前走。 “嗯,回去吧。”白川笑眼弯弯,快步走到叶寒身边。 “安宇,你在里面吧?”叶寒站在安宇房门口,敲门道。 白川在他身后,闭目养神。 房里响起一阵书页翻动的声音,然后是由远及近、沉重的脚步声。 “怎么了叶寒,找我有事么?”安宇推开房门,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嗯,有事。”叶寒点头打量着他,“倒是安宇你没事吧?你……这些天把自己闷在房里是……” “找我有事?正好。”安宇打断叶寒的询问,兀自转身坐回到书桌前,“进来吧,我这边也差不多快忙完了。” “忙?”叶寒问着,和白川一同走进房里。 “算了,没什么。你找我有什么事,直说便是。”安宇一手托着下巴,冷冷的看了白川一眼。 “那好,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叶寒望着他,说道,“我希望尽早启程去江州。” “哦?我能问下原因么?” “抱歉,我只能告诉你因为情况有变。不过话说回来,早点去把江州的事了结不好吗?”叶寒摊手。 “早点了结……吗?”安宇抚着额角叹气。 叶寒观察安宇的神情,不由猜测道:“怎么,难道你这些天都在为江州的事伤神?” “不错。”白川摊开手边的信笺,“江州形势不妙,我近日都在为如何制定对策发愁。皇兄来信说,他已经派了李将军驻守在江州周边,以防灾民暴动。” “江州到底发生什么了?”叶寒有些担心。 “我也不清楚,只能去了再说。” “那……” “我接受你的提议。” “三日后启程,事态已经不容许我在扬州多做停留了。”安宇摇头苦笑道,“真没想到会是这么棘手的一件差事,我再不认真起来,只怕皇兄要把我剥皮了。” “放心,”叶寒突然笑起来,“人祸这边,我相信凭你的实力,一定没有问题;至于天灾,就交给我和白川来调查解决。” “叶寒,你又想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么?留在我身边吧,我派人保护你。” 叶寒刚准备拒绝,白川上前一步,向他笑道:“这件事王爷无需操心,有我在,没人能动他分毫。” “你区区一介来历不明的方士,口气倒是很狂妄。”安宇不悦的皱起眉,“叶寒信你,不代表我会信你。注意自己的言行,收起那些胡言乱语,别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是么……那也要有人能杀得了我再说。”白川心不在焉的抬手打了个哈欠。 “放肆!”安宇将手中的信纸“啪”的一声砸在桌上,“要不是有叶寒在,你以为我会容你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冷静点安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叶寒赶紧将白川拉到自己身边,“我们这就回去收拾准备。一切,都等江州的事情解决之后再说。” “你就不能无视他,不惹他生气?”叶寒回到房中打点行李,头也不抬的对白川规劝道,“白川,拿出点你妖怪该有的气量来。别一跟他见面,就剑拔弩张,吹胡子瞪眼。话说要是没有我最后当和事老把你扯走,你是不是还想和他干一架?”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叶寒。”白川站在他身旁,帮他整理衣物,“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我出手。” “那你和他较什么劲?” “叶寒你明知故问……”白川笑着看他,“我怎么可以忍受那样的人觊觎你?” “那我还真谢谢您这么看得起我。”叶寒朝他翻了个白眼,合上衣箱,将叠好的衣服抱到床边放下。 “反正不管怎样,你们要吵要打都躲远点,别让我来收拾残局!还有,关键时候,感情放一边,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知道了……保护个王爷我还是能做到的。”白川走到叶寒身后,趁他不注意,低头在他脸上偷了个香。 叶寒挑眉,摸了摸自己被亲到的地方,转身将手中的衣服揉成一团砸在白川脸上。 “……叶寒你干嘛打我?”白川将头上的衣服拿下来,一双眼特别无辜的朝他眨着。 叶寒颇为不屑的哼了一声:“你眨吧,眨瞎了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对于白川装无辜装可怜的伎俩,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完全无视,不受影响。 “你舍得我看不见你吗?” “如果你还像这样屡教不改的话,我非常舍得。” “所以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我瞎……”白川坏笑。 叶寒看着白川一脸贱兮兮的欠揍表情,头冒青筋的将第二件衣服朝他脸上砸了去。 白川:“……” 两人多番嬉闹下来,直接把整理行李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结果到了夜里,两人上床睡觉时,才发现衣服都还散乱的搭在桌椅和架子上。 白川&叶寒:“算了,明天再说吧……先睡觉。” 衣服:“……” 三日后的叶府门前,叶母的泪水洒的十分汹涌。 “娘,我只是出趟远门而已,又不是要上战场打仗,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是啊,夫人,寒儿长大了,让他出去见见外面的世面也好,别哭了……” 叶家父子手忙脚乱的安慰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叶夫人。 另一边,云烟在帮忙搬行李,安宇已然在马车中坐定,白川站在叶寒身后不远处,静静等他。 “寒儿……”叶母一把抓过叶寒的手。 “娘,我在。” “我都还没为你找到合适的婚嫁人选,你就要离开家了……” “娘……”叶寒脚下一个趔趄,还好叶明勋从旁稳稳扶住了他。 “夫人,这次去江州事大,嫁娶的事咱们缓缓……缓缓成吗?” “就是啊娘,说多少次,我现在无意娶亲。” “不管怎么说,寒儿。娘不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远行。”叶母语重心长道,“娘只是希望你能在外面给咱们叶家找一个好儿媳妇。这样啊,你娘我的心愿也算是了了一大半。” “……”叶寒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还是叶明勋及时出场解围,“好了夫人,这件事,寒儿自有主张,时候不早了,可不能让人家安王爷久等。” 叶母抹着眼泪,勉强的点点头。 “寒儿,出门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保重身体,早点回来。” “娘,寒儿知道了。”叶寒抱了抱叶母。 “嗯,去吧,自己一路小心,有什么事记得捎个书信回家。” “是,爹。” 叶寒朝叶明勋行了一礼,转身与白川一道上了马车。 “老爷夫人,你们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少爷的!”云烟站在渐行渐远的马车上,朝他们挥手。 叶父点点头,与叶母互相依偎着,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久久伫立在原地。 “老爷,为什么我有种儿子被别人拐跑了的感觉……” “夫人,那是你的错觉……” “可是老爷,刚刚寒儿身边的那个白衣青年我有点在意……” “没什么好特别值得在意的。走吧,夫人,外面风大,我们回屋。” 江州,浔阳。禹贡扬、荆二州之境,扬州云“彭蠡既潴”,今州南五十二里彭蠡湖是也。 荆州云“九江孔殷”,今州西北二十五里九江是也。然彭蠡以东为扬州界,九江以西属荆州界。春秋时为吴之西境,吴为赵灭,后复为楚地。秦属庐江郡,汉属淮南国。晋太康十年,以荆、扬二州疆域旷远,难为统理,分豫章、鄱阳、庐江等郡之地置江州,因江水以为名,理豫章。至惠帝,分庐江之浔阳,武昌之柴桑置浔阳郡,自东晋元帝至萧齐,或理半洲,至陈武帝于浔阳置西江州,复理豫章。 据地方图志记载,江州因地形复杂,古时常是兵家征战之地。 而经过多日劳顿,第一次来到江州地界的叶寒,更是感觉到了此地一股不祥与肃杀之气。 “妖气很重,要小心。”白川偷偷附在叶寒耳边小声说道。 “的确,这里……绝对有古怪。”叶寒点头,观察着周围萧条的景象。 安宇下了马车,走到叶寒面前。 “叶寒,现在我要去和这里的县令还有李将军商谈接下来的打算,你准备怎么办,要不要和我一起?” “不了,我先到处转转,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那等住宿安排好,我再派人去接你。” “好。” “你自己注意安全。”安宇看了叶寒一眼,回到马车上离开。 “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云烟在一旁抓着自己的头发,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总之,先找这里的百姓问问情况,再看看干旱到底有多严重……”叶寒正说着,突然发现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头朝他们气喘吁吁地跑来。 “殿下……殿下……臣在此等您好久了……哎哟!”小老头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栽倒在叶寒脚下。 “这位老伯你没事吧?”叶寒赶紧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为他拍去身上的尘土。 “哎哟,这不是叶寒公子吗?谢谢您,您真是好人。” “喂,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云烟在一旁插话。 “云烟,对老人家不能这么没礼貌。”叶寒回头皱眉。 “是,少爷。”云烟耷拉下脑袋。 叶寒转过头,温和的看着面前的人。 “这位老伯您认识我?还有什么殿下……您是在指谁?” “额……”龟丞收到了自叶寒背后,白川两计冰冷的眼刀。 他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回道:“您一定是听错了。我刚才跑得太急,胡言乱语,叶寒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叶寒疑惑的望着他。 这时,白川开口转移了叶寒的注意力。 “叶寒,这个人是我的家仆,是我吩咐他先到此地等候我们,他是龟……” “咳!”龟丞非常用力的咳嗽了一声,向白川使了个眼色。 殿下,你自己不要先露了马脚啊…… “龟?”叶寒更加疑惑的来回看白川龟丞两人。 “龟……桂花糕!”白川刚说完,就后悔了。 龟丞悲壮的抹了一把脸。 “什么??桂花糕??嗤哈哈……白川,别告诉我这名字是你起的。”叶寒抱着肚子弯下腰,非常不给白川面子的大笑起来。 这下,龟丞干脆把脸埋进掌心里,抬都不想抬起来。他觉得他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像今天这么丢人过…… 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叫什么桂花糕??! “的确是我起的……”白川没有办法,唯有点头。 “哈哈哈,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叶寒拉过云烟,大力捶他的背,“你这名起的真是太绝了!!桂花糕!!” “……” 你当初给我起名叫小白我都没说你什么!白川想着,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叶寒从云烟背上扒了下来。 第11章:城内 “好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你别先被自己笑死了……”白川拍着叶寒的背,帮他顺气。 叶寒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止住了笑。 “对不起,”叶寒朝龟丞歉意的说道,“我这样实在是太失礼了,但是这名字……”他绝对叫不出口。 “我称呼您桂伯行吗?”叶寒眨了眨眼。 “当然行,叶公子想怎么叫老儿都可以。”龟丞眯着绿豆小眼,朝他和蔼的笑道。 “咳,”白川略微不满叶寒对他的忽视,遂向龟丞问道,“你何日到的此地?” “回主子,小的三日之前就到了江州。” “那你调查的情况如何?” “我向当地百姓们打听到,今年的这场旱灾特别奇怪。据说不久前,江州曾下过不大不小一场雨,但是还没等大家高兴多久,这些雨水就流入地下,凭空蒸发,一滴都没有剩下。” “这……难道是妖法?”叶寒问道。 “应该是。”白川点头,“能招致旱灾的妖物,古来便相当多,吸干雨水这种事相信难不倒他们。只是……” “怎么了?” “这样的妖物虽然多,但很可惜的是,黑蛟并不在其中。” “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叶寒懊恼的拍着自己的头,“那么,这次作乱的就不是黑蛟?还是说作乱的,除了黑蛟还大有人在?” “这个问题……”龟丞小心翼翼的开口。 “一次把话说完。”白川挑眉。 “是是。”龟丞忙不迭点头。 “白川,你怎么可以吓唬老人家?”叶寒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白川乖乖闭嘴,表示很无辜。要说年龄,他可比龟丞大不少,再说这龙王当了千把年,对臣下的威严态度已然成了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 “没事,叶公子,主子他是无心的。”龟丞怕叶寒生气,赶忙解围道。 “那桂伯你继续说。” “谈到黑蛟,老儿倒是想到一事。”龟丞捻着自己稀稀疏疏的胡须,娓娓道来,“江州下有三个县,浔阳,彭泽,都昌。而在彭泽县东北一百里的地方,有座马当山,横入大江,甚为险绝,往来多覆溺之惧。” “自洪水兴发以来,马当山一带的江域变得愈发凶险。不少人曾在那里看到江水变成墨汁一般的黑色,在不断翻涌。” “黑色的江水?”叶寒不由吃惊。 白川沉吟:“看来有必要去那个地方调查看看。” “同意。”叶寒点头看向龟丞,“桂伯,敢问去马当山大概要多久?” “回叶公子的话,从此地步行前往的话,半日可到。” “半日么,今天时候已经不早,不如我们明日启程,去那个地方看看?”叶寒向白川征询着意见。 “有我在,何须半日?”白川笑着将手搭在他腰上,“没有碍眼的安宇在,我带着你,眨眼便能飞到马当山。” 龟丞非常识时务的将眼神瞟到天上,以显示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倒是刚刚在一旁发呆的云烟,此时盯着叶寒和白川,快将眼睛瞪出花来。 “……”叶寒抽了抽嘴角,淡定的把白川的爪子从自己身上揪下来。 “谢谢好意,我还是习惯走过去或者乘车过去。” 白川揉着自己的手,朝他无奈苦笑道:“叶寒,你真对我下得了狠手。” 叶寒摆摆手:“你脸皮这么厚,想必身上皮肉一定也不薄,耐痛的很啊……” “……” 龟丞选择继续望天,他主子现在这副宠溺模样,一定是他老眼昏花…… 云烟接着目瞪口呆,自家少爷和这个妖怪白公子的对话,怎么看怎么都像在打情骂俏?? “咳,”叶寒轻咳一声,打破了突然出现的诡异气氛,“马当山果然还是要再作打算,今天先进城看看。” 说着,他便向灰扑扑的城门走去。 “也好。”白川举步走到叶寒身边,剩下来的一老一少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叶寒从没来过江州城,所以并不知道它以前是怎样的光景。 但现在这般破败不堪,没有丝毫生气的死地,绝不是它该有的样子。 坑坑洼洼的大道上,只有零星几点游魂般的路人,拖着虚浮的步子,漫无目的的行着;路边三三两两聚了些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敲着脏兮兮的破瓷碗,依依呀呀的笑着;四周高高矮矮的房屋,像一只只龇着牙的落水狗,狼狈中泛着灰白的死气,期期艾艾的哭着,某个小格窗中还探出一个小男孩面黄肌瘦的半张脸,朝叶寒一行人好奇的张望着。 叶寒走上前,向他招手。 小男孩眨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困惑的望着他,刚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一个好似他母亲的女人呵斥着拽进屋去。 叶寒叹了一口气,摸出身上所有的碎银子,分给了路边的那些乞丐。 “早知道就不该把包袱落在马车上……”叶寒皱着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从小生活在山清水秀、富丽繁华的扬州,他过惯了衣食无忧、逍遥自在的日子。他不是不知道这世间有人在受着各种各样的苦,但是知道和看到终归是两回事,叶寒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受到的震撼,还有对自己无知和无能为力的不甘。 “叶寒,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白川在一旁看到他脸色苍白,出言劝慰道。 “我不是自责,”叶寒苦笑着回头,“我只是觉得我这趟来对了,以前老有人说我没心没肺,我不以为然,但现在,我有点怀疑了……” “不用怀疑,”白川笑着,趁龟丞和云烟都没注意的空当,上前偷偷牵住他的手,“没心没肺有什么不好?凡事都放在心上,计较那么多活得不累吗?我们索性没心没肺的将问题解决,再没心没肺的帮江州重整旗鼓,最后没心没肺的拍拍屁股潇洒离开,你看怎么样?” “你这就叫不把凡事放在心上?”叶寒总算像平时那样轻轻的笑了。 “自然。”白川拉着叶寒,走到一个乞丐面前。 “请问这位老伯,我们初来乍到,不知江州生了什么变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脸上脏兮兮,头发胡子全部纠在一起的老乞丐将他们两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才撇撇嘴道:“外乡人?外乡人这个时候跑到江州来做什么?龙王发怒了你们不知道?快走吧,不然留下来,小心遭报应咯!” 老乞丐抱着肚皮大笑起来。 “那老伯,你自己留在这里,不怕也遭报应吗?”叶寒问道。 “小娃娃,你懂什么?”老乞丐不屑道,“我一把老骨头,不呆在这儿们,还能去哪?只怕刚走出江州城门,整个人就要散架哩!” “那你凭什么断定龙王发怒了?”叶寒继续追问。 “喝!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稀奇事没碰到过?”老乞丐朝地上啐了一口,“但这次太邪门了,是我这糟老头有生以来看到的最邪门的事!!” “怎么个邪门法?老伯,你别看我们是外乡人,特地拿话唬我们吧?”换白川上阵,继续套话。 “我唬你们做什么?”老乞丐被白川一激,脸涨红着大声嚷嚷起来,“我跟你们说,那就是龙王发怒!绝对没有错!” “发大水那天,城外整个江面都像煮沸了的汤水,咕咚咕咚冒着泡和热气。天边红的好像突然到了傍晚,大家边逃边叫着‘天烧起来啦烧起来啦’。你想想,这种事除了龙王还有谁能办得到?一定是有人触怒了龙王,才会为我们这个地方带来如此可怕的灾祸!” 老乞丐突然愤愤不平举起手中的破碗:“你们这些外乡人啰啰嗦嗦问这么多问题做什么?触怒龙王的说不定就是像你们这样不懂规矩的外乡人!江州不欢迎你们,快滚!!” 白川皱起眉。 “我说过的,不准吓唬老人。”叶寒赶紧从旁拽了拽他的袖子 云烟和龟丞听到这边的叫骂声,匆匆忙忙从街道另一边跑了过来。 “少爷,怎么了?”云烟担心的询问。 “没事没事,我们走吧,去别的地方。”叶寒把白川拉到云烟和龟丞面前,对老乞丐温和的说:“谢谢老伯,我们这就走。” “哼!滚远点!”老乞丐拿小指挖挖耳朵,转过脸去。 “嘿,你这人……!”云烟想冲上去理论。 “好了,我们走了。”叶寒伸手拦住他,朝后走去。 “可是少爷!” “云烟,我们在这里不受欢迎也是当然的,多为他们的处境着想着想,你就不会这么生气了。”叶寒淡淡的说。 “少爷……” “我没事,”叶寒拍了拍他的肩膀,了然道,“你也是,别老这么冲,把自己身体气垮了,可没人管你。” “知道了,少爷。”云烟叹气点头。 他家少爷再怎么坏心眼,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心肠。 一行人继续且走且看,竟找到了城中唯一一家还没有关门的小酒楼——清风阁。 “竟然还有人在开门做生意,真稀奇!”云烟好奇的朝酒楼张望。 “索性进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打听到其他消息。”叶寒说着,已经迈步走上台阶。 “哟,几位客官里面请!”肩上挂着抹布的店小二看到冷清的店里来了客人,赶忙上前招呼。 叶寒他们随意挑了一张桌子坐下。 落座后,叶寒环顾一下四周,发现堂内并不是一点生意也没有。 靠近门口的那张桌子上,几个上了年纪的农夫围在一起喝酒聊天;而在大堂左下侧的角落里,一个灰衣的中年男子正在自饮自酌。 “各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店小二拿下肩上的抹布,大力擦着他们面前的桌子。 云烟开口道:“你们这有什么吃的?” “哎呀……”店小二抓抓头,为难的回答,“不瞒各位爷说,江州城现在这个样子,粮食都靠赈济的粮仓在撑着。我们开店,就图个活路,店里只有些浊酒茶水和馒头,还望客官们多多包涵。” 云烟咂咂舌,没有接话。 叶寒问道:“敢问江州可是发生饥荒?” 店小二叹气:“还没到饥荒的地步,但这日子也不好过。田里长不出庄稼,大家都很担心和害怕。” “害怕龙王的发怒?”白川笑。 “原来客官知道这件事啊?”店小二露出惊讶的神情,“我看几位客官眼生,还以为客官们不是本地人……” “的确不是本地人,”叶寒回答,“我们听了些传闻而已。” “这样啊……”店小二点点头,“客官选这种时候来江州真是不凑巧。以往的江州多热闹,但现在,大家都在想怎么才能平息龙怒,无力顾及其他了。” “那你们想出什么办法了么?”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办法好像都是城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者在商量着。” “是这样啊,谢谢你,耐心的听我们问东问西。”叶寒朝他感谢的笑了一下。 店小二在江州哪见过这般标致清秀的人物,他不由红着脸拼命摇头,“瞧客官说的,反正店里没什么生意……” “咳!”不远处正拿着算盘“噼噼啪啪”算着帐的掌柜,突然非常大声的咳嗽了一声。 “我说小李,赶紧好好招呼客人,别老说些有的没的!” 店小二没有办法,只好脸上陪着笑,对叶寒说道:“客官还是先点些东西吧,不然我待会儿又得被老板骂偷懒了。” “嗯。”叶寒点点头,朝白川他们问道,“你们想吃点什么吗?” “我听少爷的。” “我听主子的。” “叶寒,我听你的。” “……” 叶寒无力的回过头,对小李说道:“因为我们路上已经吃了些东西,就来一壶酒吧,谢谢。” “好嘞,客官稍等,一会儿就好。”小李一阵风般的跑去后堂。 “我说,你们这群年轻人是来江州做什么的?”那桌农夫里的一人,伸头向叶寒他们这边问道。 叶寒迟疑了一下,回答他道:“我们前来调查此地怪事。” “调查怪事?”农夫笑起来,“像你们这样毛都没有长齐、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我见多了,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什么怪事?瞎说!龙王发怒你知道不?这里马上就要搞献祭了,等到龙王高兴了,灾祸自然就没了,哪里用得着你们来调查?” “献祭?”叶寒暗叫不好,这里的人果然想到了这个办法。 “怎么,你不知道吧?”农夫面露得色的抬起下巴,“这可是张老头子亲口告诉我的!” 他身边的人纷纷开始起哄,让他把话说清楚。 农夫喝了一口酒,故意神秘兮兮的说:“我听张老爷子说啊,再过不久,就要把城里最漂亮的王丫头送到江里给龙王当媳妇,再让王丫头给龙王求求情说说理,这龙王耳根子一软,问题肯定都能迎刃而解。” 其他农夫都赞同的点点头。 “龙王可是神明,怎么可能愿意娶一个凡人女子为妻?”叶寒反驳道。 白川在心里默默否认叶寒这个“不愿娶凡人”的说法。 “嘿,我说你这小子是来找茬的吧?”农夫不高兴的将酒杯拍在桌上,“张老头子是我们这儿最有学问的人,他说的话准没有错!” “那您能告诉我那位张老伯住哪吗?我想有空去拜访他。”叶寒顺水推舟的提出要求。 “你找张老头子做什么?想去找麻烦不成?”农夫警惕的盯着叶寒一行四个人。 “您误会了。”叶寒摆手,“我只是想向张老伯讨教些问题,我也希望江州能够好起来。” 农夫看到叶寒一脸坦然,不像在说谎的样子,才勉勉强强把张老头子的宅子位置告诉了他。 这时,小李从后面回来,将一小壶酒放到叶寒桌上。 “客官们慢用。”小李笑着,又去拿抹布擦拭其他桌椅去了。 “谢谢老伯告知。”叶寒朝农夫拱手。 “哎,你们读书人的这套对我这样的粗人就免了。”农夫将沾到酒的手放到裤子上擦了擦,“年轻人,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不要多管闲事,搅了江州的好事,我们这些人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叶寒毫不避讳农夫们咄咄逼人的眼神,看着他谦和有礼的笑答:“多谢老伯提醒。” 农夫摆摆手,转过头去继续喝酒。 “少爷,那我们……”云烟琢磨着开口。 “云烟,有话等出去再说。”叶寒朝他眼神示意。 “是。”云烟点头,默默喝了一口酒。 原本以为江州之行相当于出门散心,但这里的情况怎么看上去这么压抑和紧张? 云烟不由郁闷起来。 “不知鄙人可否有幸与阁下共饮一杯?” 从刚才起就不动声色注视着这边的灰衣男子,拿起酒壶朝叶寒这边走来。 白川冷眼打量他——五官很不起眼,脸色苍白,身材消瘦,是一个看上病怏怏的男人。 “当然可以。”叶寒对于这个男子突然提出的请求,没有表露过多的惊讶。 “敢问阁下是?” “你们是王爷那边的人吧。”灰衣男子扫了白川一眼,压低声音说。 白川挑眉喝酒。 叶寒看在眼里,淡淡的反问:“王爷?哪个王爷?” “叶公子当真是个做事慎密的人,”灰衣男子嘴角勾起奇异的笑容,“如果是害怕暴露自己身份的话,叶公子大可放心,我不会同普通人说的。” “阁下知道我们的难处就好。” 原本作为外乡人,就已经引起当地百姓相当的敌视,如果这种情况下还把安宇这个王爷搬出来,调查怎么能够顺利进行下去?所以,还是低调行事为妙——叶寒目前是这么考量的。 “别紧张,其实我没有丝毫恶意。”灰衣男子将手中的酒壶放下,靠在桌边一脸笑意。 “那,还想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叶公子,初次见面,鄙人乃是江州城县令林中宝的师爷,姓何,单名一个馗字。刚刚多有唐突,还望见谅。”灰衣男子微微欠身,“我曾多次听李将军提起过您,说是王爷非常中意的人才。此次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来,何某敬叶公子一杯” “何师爷过誉。”叶寒礼貌性的与他碰了碰酒杯。 “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种地方遇到城中的师爷。” “也不全然是巧合,”何馗一杯酒下肚,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血色,“安王爷和林老爷李将军一道商量事情,安王爷吩咐我找到叶公子,助叶公子一臂之力。” “助我?” “江州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比路边的乞丐和酒馆里的农夫少,如果您还有什么疑问,通通可以问我。” “你暗中监视我们?”白川笑的很危险。 “请问这位是……”何馗为难的看向叶寒。 “抱歉,忘了介绍。”叶寒抿抿唇,回答他道,“这位是我的老友白川,这边的这个是我的侍从云烟,这位老伯是白川的家仆,叫……额……你叫他桂伯就行了。” “失礼。”何馗向一桌子人鞠躬。 龟丞和云烟都拘谨的朝他回了个礼。 白川依然一副不悦的模样:“安宇派你来监视我们?” “白公子这话言重了,我怎敢监视安王爷下面的人?”何馗恭敬的笑着,“我能做的就是为叶公子做个称职的向导,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辛苦何师爷了。” “不敢当,何某应该做的。” 有了这么个不知是何底细的师爷,叶寒突然没了继续探访的兴致,看来调查还是等到明天吧,等到明天甩开安宇自作聪明给他们丢来的这个包袱再说吧。 叶寒眼睛一转,笑了起来。 “刚好有一事,想请何师爷帮忙。” “何事,叶公子但说无妨。” “不知何师爷可知道我们要在何处落脚?我们今日走的有些累了,想早点歇息。” 白川赞许的朝叶寒眨了下眼,叶寒回他一个浅笑。 “这个在下当然知道,不过叶公子不继续在城中转转吗?” “改日吧,今天是真的累了。”叶寒揉了揉太阳穴。 “好的,那就让在下带路吧。住处已经为您和您的朋友们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准备的住处自然和安宇到扬州那时一样,是县令的家。 安宇大概还在和李将军商量事情,见不着人影。 叶寒来到自己的客房中,白川、云烟、龟丞全部挤了进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不是都给你们安排好房间了吗?” “少爷,我过来放行李。”云烟挥了挥手中的细软。 “这个……”龟丞是在等白川的指示。 至于白川…… “叶寒,不如我们睡一间房。” 叶寒无视白川,从云烟手中接过包袱,“云烟,这种事我自己能做,你赶紧去铺自己的床,再好生睡一觉,明天我们一早就去马当山。” “可是少爷,这天还没黑,睡什么觉啊……”云烟一头雾水的被叶寒推出房门。 白川道:“桂伯你也出去吧,继续在这一带周边调查,有任何异状,立即汇报。” “是。”龟丞点点头,也出去了。 原本有些拥挤的房间,现在就剩下叶寒和白川两个人。 “叶寒,你看,只有我们俩了。”白川坏笑。 “你……也跟我出去。”叶寒指了指大门。 “我们一直是一起睡的啊,我为什么要出去?” 这家伙是神经太粗了还是怎么样? 叶寒咬牙:“因为这不是我家,你注意一点!” “这种事算得了什么?”白川显得莫名其妙,“难道这里的县令连别人睡觉也管?” 根本就不是这种问题好吧!叶寒放弃和白川理论的想法。 “算了,我输了,你赢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叶寒自拔自弃的坐到床上。 “叶寒,你别这么说,我会很内疚。”白川坐到他身边。 “……”叶寒用鄙视的眼神瞟了他一眼,敲了敲自己的腿。 “不过虽说是想甩开那个阴阳怪气的师爷,倒还真有点累了。” 第12章:墨鲫 准备的住处自然和安宇到扬州那时一样,是县令的家。 安宇大概还在和李将军商量事情,见不着人影。 叶寒来到自己的客房中,白川、云烟、龟丞全部挤了进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不是都给你们安排好房间了吗?” “少爷,我过来放行李。”云烟挥了挥手中的细软。 “这个……”龟丞是在等白川的指示。 至于白川…… “叶寒,不如我们睡一间房。” 叶寒无视白川,从云烟手中接过包袱,“云烟,这种事我自己能做,你赶紧去铺自己的床,再好生睡一觉,明天我们一早就去马当山。” “可是少爷,这天还没黑,睡什么觉啊……”云烟一头雾水的被叶寒推出房门。 白川道:“桂伯你也出去吧,继续在这一带周边调查,有任何异状,立即汇报。” “是。”龟丞点点头,也出去了。 原本有些拥挤的房间,现在就剩下叶寒和白川两个人。 “叶寒,你看,只有我们俩了。”白川坏笑。 “你……也跟我出去。”叶寒指了指大门。 “我们一直是一起睡的啊,我为什么要出去?” 这家伙是神经太粗了还是怎么样? 叶寒咬牙:“因为这不是我家,你注意一点!” “这种事算得了什么?”白川显得莫名其妙,“难道这里的县令连别人睡觉也管?” 根本就不是这种问题好吧!叶寒放弃和白川理论的想法。 “算了,我输了,你赢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叶寒自暴自弃的坐到床上。 “叶寒,你别这么说,我会很内疚。”白川坐到他身边。 “……”叶寒用鄙视的眼神瞟了他一眼,敲了敲自己的腿。 “不过虽说是想甩开那个阴阳怪气的师爷,倒还真有点累了。” “需要休息一下吗?”白川嘴角勾起弧度,抬手将他推倒在床上。 “白川……” “嗯?” “你……”叶寒眨眨眼,突然一巴掌拍在白川脑门上。 “你很重!给我起来!”叶寒把他从自己身上大力推开,重新坐了起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忘了我们到江州来是做什么的么?”叶寒整了整衣服,不满的斜眼瞅他。 “嗯,来解决问题。”白川摸着自己红红的脑门,一本正经道。 “你知道就好。“叶寒站起身对他道,“我们这就去找安宇他们吧,献祭的事,我无论如何都很在意,想向这里的县令打听一下细节。” “也好。”白川点头。 于是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去马当山的事情,之后径直出了房门,在林府宅中寻找安宇。 “这不是叶公子和白公子吗?”何馗在中庭叫住了正在胡乱转悠的叶寒两人。 “啊,何师爷。”叶寒上前,朝何馗打着招呼。 “两位才刚到府上,不知道这匆匆忙忙是要去往何处?” 叶寒摸了摸鼻子,实在不想告诉对方,其实他们迷路了…… “何师爷,我们想去找安王爷,但是……” 找不到路了,白川在一旁无声的补充。 “找安王爷?那不如让在下带叶公子你们去吧,正好我也要向老爷汇报一下今天衙门的情况。”何馗看到叶寒为难的模样,主动解围道。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安王爷这会儿应该还在老爷房中同他商量事情。不过,我想叶公子去的话,王爷应该不会觉得打扰。” 白川听到这话,冷冷的横了何馗一眼。 但何馗好像没有看到,依然只是眯眼笑着。 “有劳师爷。”叶寒拱手道谢。 “没事,我们走吧。”何馗朝他摆了摆手,走到了前面。 “安宇?”叶寒站在何馗身后,朝林中宝的房内张望。 白川依旧选择在一旁无聊的打哈欠。 房中,一共坐着三个人。除安宇外,坐在右边那个穿着官服、身材微胖的人应该就是江州县令林中宝,而另一个目光凌厉、身材魁梧的男子想必就是安宇口中的李将军。 “叶寒,你回来了?”安宇抬眼。 “嗯,”叶寒点头,“不知道我有没有打扰到你们谈话?” “哈哈,无妨无妨。”李将军笑道,“我们刚好谈完。” “多谢李将军。” “哦,你认识我?”李将军望向叶寒。 “我听安王爷提起过您。” “这样啊,我也从王爷那听过你,你是叶寒对吧?” “嗯,正是在下。” “果然像王爷说的那样,一表人才啊!”李将军赞赏的点着头。 “哪里,将军过奖。” 才见一面,怎么可以看出一表人才的?叶寒很困惑。 “跟我这种大老粗就不用客气了,来来,进来坐。”李将军豪迈的朝他招手。 “恭敬不如从命。”叶寒微笑回答。 他同白川一起走进房里,何馗跟在他俩的身后。 “见过安王爷,李将军还有老爷。”何馗恭敬的朝三人行礼。 “哎,你说你们读书人怎么这么多规矩?”李将军拍着大腿叹气。 叶寒突然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 “师爷,你怎么也来了?”林中宝在一旁问道。 “回老爷,我来汇报今天衙门的情况。刚在路上碰到叶公子他们,便一同来了。” 白川眯眼,这个师爷对县令的态度…… 安宇这时开口道:“叶寒,你回来找我有什么事?” “嗯,你既然把我叫到江州,我自然也想为江州出点力。”叶寒将目光放到林中宝身上,“我听说城中要搞献祭,所以我想同林县令打听一下这件事。” “这个问题的话,我们刚才已经讨论过了。” “那你们谈论的情况怎么样?” “叶寒,你怎么看献祭?”安宇反问,“你想阻止江州百姓们这么做么?” “自然。”叶寒毫不示弱的盯着安宇,“有什么不对吗?” “你不用瞪我。”安宇笑,“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只是这件事急不得,我和这两位大人多番商量的结果是先按兵不动,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这可是搞不好就会出人命的事!”叶寒不由皱眉,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农夫和他说过要将一个女子投到江中的事。 仅靠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就能拯救整个江州?这种荒谬的事情要怎么从长计议? “那个……叶公子先不要动怒。”林中宝腆着个肚子,轻声细语道,“王爷也是考虑到目前江州的状况才这么决定的。” “确实。”李将军突然一脸认真的点头,“我也同意王爷的做法,毕竟现在这边的局势很不稳定,要是在这个时候贸然触怒群众,很有可能让人找到空子,趁机制造骚乱。” “嗯,叶寒你别小孩子气,当前大局为重。” “我小孩子气?”叶寒怒极反笑,白川在他身旁轻轻勾住他衣袖里的小拇指。 “我知道你顾忌整个江州城的状况,但是安宇我问你,真到献祭那个时候你准备怎么办?” “如果用一个人的命,可以换一城人的心安,那……”安宇眼中泛着幽光,“这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但如果那一个人不管用呢?那是不是还要继续杀,杀到所谓的龙王显灵为止? 叶寒不由冷笑:“那当初那句因为我对龙比较了解,所以说不定能够阻止祭祀的话……你在唬我?” “叶寒,我那时只是把情况估计的过于乐观,抱歉。” “好一句过于乐观!好一句抱歉!那我来到这里究竟是图的什么?一边喝茶一边看这里的百姓受苦?看无辜的人枉死?!” “叶寒,你别冲动,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我能处理好。”安宇沉声道。 “我不冲动。”叶寒淡淡的看他,“当初我确实说过安抚民心的事你来做,你做得对,我不该生气,不该对你发火,但是……” “你不让我插手可以,我这边调查的事你也别管。不要过问我的行踪,也不要再麻烦别人何师爷陪我奔波。三位大人继续聊,恕叶某告辞。” “叶寒!”安宇猛地站起身唤他。 叶寒却看也不看他,拉着白川飞快的跑了出去。 安宇一拳砸在桌子上:“叶寒,你怎么这般任性……” “这……” 李将军和林中宝一时愣在座位上,都露出了些许愕然的表情。 李浩雄心想:这叶寒虽说只是个白面书生,但倒有点胆识,敢当面顶撞王爷,丢下狠话就走人?我欣赏这种人! 林中宝心想:这叶寒到底是什么来头?直呼王爷名字也就算了,敢当面顶撞王爷,还丢下狠话就走人?这种人千万不要惹!说不定背后是什么大人物,要是惹到他说不定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有何馗一脸沉静的站在林中宝身后,什么也没有想…… 叶寒阴沉着一张脸,回到房中。 “还在生气?”白川笑着拉他坐到床边。 叶寒低头不说话。 “叶寒,不用管他们。他们要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是他们的事,我们照我们的来就好了。” “白川。” “嗯?” “你说,安宇那样的做法是不是才是正确的?” “我不觉得。”白川看着他,“性命这种东西不是靠一个和一群来划分的。” “再说,你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枉死不是么?” “嗯。”叶寒点头 “那我们就去破坏这场祭祀。平息龙王愤怒的这个愿望,本来就不可能实现,与其让人无故的牺牲,不如让百姓们认清现实。” “是么……”叶寒叹了口气,衣服也不脱就直接钻进被窝里,“我困了,睡觉。” 白川俯身,隔着被子饱了他一下,“睡吧,别想太多,明天我们去马当山找找线索。” “嗯,”叶寒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你呢,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啊……”白川坏笑,“我没事做啊,所以我们一起睡吧。” “喂,你很重!!那边去!!” “叶寒,你衣服还没脱,我来帮忙吧!” “不用了!你手在摸哪里?!” “我只是想帮你脱……” “过去!” “疼疼疼,叶寒你下手真重……” “睡!!” “是……” 第二天一大早,叶寒精神抖擞的把双眼浮肿的云烟从床上拖下来。 “云烟,我昨天都说了叫你早点睡,你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 “少爷,我错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吧……”云烟抱住枕头哀嚎。 “不行。”叶寒立即否决,“要么现在起来和我去马当山,要么从此与世长眠,你选一个吧。” “……是,少爷,我起。”云烟欲哭无泪,他怎么会因为可以出去转悠就兴奋的大半夜睡不着觉呢? 现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对了,桂伯呢,怎么不见他人?” “他的话,应该已经在那个地方了,我让他先去的。”白川答道。 “那我们走吧,早点调查完马当山,去拜访那个张老伯。” “就知道你放不下献祭的事。” “那也是受你的启发,”叶寒笑道,“我按我自己的想法来就好了。” “嗯,这样想就对了。” 一旁的云烟茫然着,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什么事了么?怎么少爷和白公子的对话他听不懂?? 马当山在彭泽县东北一百里的地方,山下是大江,山势险峻,常有人失足从山间坠入江中。 “好像没什么不寻常的?”叶寒站在马当山的半山腰向下张望。 “小心,别掉下去了。”白川把他从悬崖边捞了回来,“我们登上山顶看看。” “嗯。”叶寒点头,朝身后的云烟望了一眼,“云烟,你没事吧?” “少爷,我没事。我……还能坚持。”云烟捂住自己的嘴,面色惨白的点头。 “……”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交给我吧。”白川说着,上前拍了拍云烟的肩,“嗯,现在好点没?” 被他一拍,云烟胸口那阵恶心感竟奇异的消失了。 “诶?好……好了?”云烟摸着自己的胸口,满脸不可思议。 “没事了就走吧,别拖拖拉拉。”叶寒也拍了一下云烟的肩膀,朝白川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兀自继续向上走去。 花了半个时辰到达山顶,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是当地人看错了?根本就没有看到黑色的江水……”叶寒托着下巴,很苦恼。 这下倒好,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桂伯呢?”叶寒看向白川。 “叶公子叫我?”龟丞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啊,桂伯。”叶寒被小小的吓到。 “你在这里调查的情况怎么样?” “回叶公子的话,我还没有发现任何……” “白川!!”龟丞话还没有讲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少年的怒吼。 “有人在喊你?”叶寒诧异的四下张望。 然后,叶寒就看到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到了白川怀里。 “白川,你总算来了,我哪里都找不到你,只好等你来找我了!”黑衣少爷把自己的头埋在白川怀里蹭啊蹭,导致叶寒看不到这个人的样貌。 白川:“……” 叶寒:“……” 龟丞:“……” 云烟:“???” “那个,请问你是……”白川皱着眉将少年从自己身上拉开。 这下叶寒看清了。 这个黑衣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唇红齿白、俊眼修眉,看上去虽稍显稚嫩,但隐隐已看得出些许英气逼人。 “白川,你该不会是把我的事忘了吧?”少年生气的瞪大眼睛。 “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白川很干脆的退到叶寒身边。 “混蛋白川!我是墨鲫!” “噗,等等,你说你叫磨叽?做事磨叽的那个磨叽?哈哈哈哈好有意思的名字。”云烟在一边大笑起来。 “才不是!是黑色的那个墨,鲫鱼的鲫!” “什么?黑色的鲫鱼?哈哈哈哈,更有意思了!”云烟笑的嘴都歪了。 “你!!哪里来的凡人,竟敢嘲笑本大爷的名字!看我怎么收拾你!”少年说着举着拳头,大步上前。 云烟“哇”的一声,围着叶寒开始东躲西窜。 “你!!不准动!”墨鲫气急败坏的跺脚。 “不动的是傻子!”云烟朝他做鬼脸。 叶寒无奈的挡在两人中间,问道:“你们俩多大了?” 这一见面就不对盘,像小孩子一样打来打去……叶寒觉得自己头又开始疼了。 “我八百二十岁。” “我十九岁。” “……我不是真问你们年龄!”叶寒头上爆出青筋。 云烟慌忙逃窜到山顶另一边,墨鲫气势汹汹的追了上去。 “叶寒,我好像明白过来这里的异象是怎么回事了。”白川一脸严肃。 “怎么回事?”叶寒看他。 “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年……”白川指了指手舞足蹈的墨鲫,“他应该就是那条所谓的黑蛟。” “……”叶寒顺着白川指的方向看去,墨鲫和云烟正闹得正欢。 “还敢不敢笑我??” “不敢不敢!你是大爷行了吧!快放手!我要被掐死了……”云烟死命的掰着墨鲫掐在他脖子上的手。 “哼!”墨鲫不屑地松开自己的手,转而面向白川这边。 “白川!”他在不远处朝白川热情的挥手。 “……”白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孩子好像认识你?他在这等你来找他?”叶寒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 “对!”墨鲫拖着云烟走到叶寒面前。 “白川你什么时候娶我?!” 白川面无表情的脸上开始凝结起一层霜。 “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和人定过亲。” “等等,你力气这么大,竟然是女孩子??”云烟被墨鲫提溜着后衣领,艰难的仰头问道。 “你哪只眼看到大爷我是女的??我是男的!!”墨鲫猛地抓紧云烟的衣领。 “咳咳,可你不是说要让白公子娶你吗?”云烟努力为自己争取呼吸的权力。 “男的就不能嫁吗!!” “……”云烟一时哑口无言。 叶寒更加坚信和妖怪讲道理是绝对行不通的。 于是,他决定先把话题往正道上拐。 “那个,这位墨公子,江水变黑可是阁下所为……?” “对,就是我弄的。”墨鲫非常干脆的承认道,“我去龙宫找白川,找了一圈没找到,所以就想在江州这边闹出点动静,让白川找来。” 墨鲫说自己原是栖居在嘉陵江一带的一条小黑蛟,幼时曾与白川见过一面,并以那次相遇为契机和他定下婚约。不过他那时还只是小孩子,没能与白川成婚,如今五百多年过去,他长成大人,于是就来找白川要求履行当初的承诺。 “对哦,你和白公子一样也是妖怪。不过这办法……”好幼稚,云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等等,什么龙宫?”叶寒打断墨鲫和云烟的对话。 “叶寒,这个问题我回去和你详说。”白川说着走到墨鲫面前,对他居高临下道,“你在江州作乱,到底是何目的?” “都说了是为了见你。” “我也说过,我不认识你。” “你只是忘了,我们小时候见过的,在北海龙王的寿宴上!” “……”白川感受到叶寒询问的目光,坚决的回道,“这个问题也稍后再谈。” “我问你,除了制造黑色的江水外你还做了其他事情没有?洪水是不是也是你惹出来的?” “你别随便冤枉人!除了山这边的江域,我哪都没去!” “真的?”白川冷着一张脸。 “当然是真的!!” “好了,白川你别吓到别人小孩子。”叶寒把墨鲫藏到自己身后。 “我八百二十岁了,不是小孩子!” “叶寒,这种来历不明的人,不可以掉以轻心。” “放心,我自有打算。”叶寒转过身看向墨鲫,“你是来找白川的对吧?” “嗯!”墨鲫朝他重重的点了下头。 叶寒微笑:“那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行动?” “叶寒!” “白川你先别急,让我把话说完。”叶寒继续对墨鲫说道,“现在白川正和我们在调查江州的事。你既然已经找到了他,就不用再呆在这里,和我们一起行动不是更好吗?” “你是想我来帮你们调查吗?” “你本来就想跟着白川不是吗?你不是要嫁他么?” 白川在一旁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总觉得叶寒现在这副笑眯眯的样子非常危险。 “嗯……”墨鲫沉吟了一会儿,“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 “我话说在前头,你跟着我也没用,我不会娶你这种小毛孩,我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是谁?” 叶寒飞了白川一记眼刀。 “我不告诉你。”白川回答。 “你!!” “详细的话,我们下山再谈吧。”叶寒说道,“既然这里的疑点已经搞清楚了,该想想下一步要做什么。” “想事情这种事我不擅长,你只用告诉我我该干嘛就行了,对了,我打架比较在行,这个我能帮上忙。”墨鲫打了个哈欠。 “我看出来了……”云烟在一旁插嘴。 “你还想被我打?”墨鲫笑。 “不了,我都快被你打傻了!”云烟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头。 “我看你本来就不聪明。” “嘿,你年纪轻轻说话倒是挺毒!” “都说了我八百多岁了,你是聋子吗?” “再怎么看,你都是小孩子,小孩子,小孩子。” “你找死!” 叶寒笑笑,没有去理会墨鲫和云烟两人的拌嘴打闹。 “白川。” 龟丞在一旁,预感自家殿下要倒霉。 “怎么了?”白川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开始后悔,没在变出真身的那个时候告诉叶寒他的真实身份。 但其实他在心底,还是希望叶寒不要过早知道他是龙王这件事,叶寒要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会作何反应? 白川突然有些不安。 “回去后,我有话要问你。”叶寒认真的看着白川的眼睛。 “好。”白川笑着点头,“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 果然纸包不住火,只希望叶寒不要因为自己欺瞒他的事生气就好,白川叹气。 “啊,少爷,我先走一步,我们山脚下见!”云烟突然朝叶寒招了招手,飞快向山下冲去。 “你给我站住,跑什么跑!!”墨鲫气急败坏的追在云烟身后,挥舞着拳头。 “你们两个都给我注意一点,小心脚下。”叶寒朝他们喊道。 可是一转眼的功夫,两人就不见了踪影。 “唉。”叶寒叹了口气,“白川,你那一拍,是把他拍回到三岁了么?” “有可能。”白川摊手。 “还有那个自称八百岁的黑蛟少年……” “我和他真没关系,我没答应过娶他。”白川赶紧澄清。 “谁问你这个了?”叶寒笑,“我想说,那孩子蛮可爱的,不知道可不可以说服安宇,让他住进县令家里。” “叶寒,你不会喜欢比你小的人吧……” 叶寒拿手肘撞了他一下:“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我错了……” “好了,下山吧。” “嗯。”白川点头,与叶寒一同朝云烟他们下山的方向走去。 第13章:送信 山脚下,叶寒一行人与墨鲫云烟他俩会合后,开始朝县城走去。 “既然来到彭泽县一带,不如先在这边转转。”叶寒指着彭泽县的城门,对白川提议道。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那小子你真打算把他留下来?” 一看就是会惹麻烦的家伙,这种人会帮得上什么忙?白川不屑。 “他要嫁给你,我怎么不留。”叶寒笑。 “……我错了,不如我们换个话题。” 叶寒看到白川难得吃瘪的样子,心情很好。 “换个话题之前,我还是把话说清楚。”叶寒说道,“我留他,除了因为他要——嫁——给你之外……” 白川发誓,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打从心底讨厌“嫁”这个字。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就算我不留他,他肯定也会跟着你吗?” “但是……” “而且就算你不让他跟着,他肯定又会闹出些事端引起你注意。”叶寒看墨鲫忙着与云烟斗嘴,没空留意这边,便放心大胆的把话说出来。 “可是……” “一闹出事端,我又要东奔西走去收拾烂摊子。白川,我只是个凡人,我忙不过来……”叶寒故意捏着眉心叹气。 “……” 叶寒对白川的反应很满意,他拍手道:“好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 “很好,那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我们换个话题。” “……”白川朝叶寒眨眼。 他刚才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能插上半句话?这个事实让他的自尊心颇受打击。 而龟丞在一旁,忍笑忍得十分辛苦。终于有人能制住他家殿下,要不是叶寒还在场,他几乎都要迎风老泪纵横了…… “你想换个什么话题?”白川问道。 “嗯……你等等。”叶寒朝云烟墨鲫招手,“你们吵好了吗?我们要进城了。” “你看,少爷都嫌你拖拉了,别磨叽了,走啦!”云烟朝墨鲫撇嘴。 “谁磨叽!!”墨鲫朝他回瞪一眼。 “当然是你磨叽,你不是叫墨鲫吗?能不磨叽吗?还是说你不是墨鲫?” “等一下,绕的我有点晕……”墨鲫扶住自己的脑袋。 云烟在一旁得意的大笑。 “云烟,你见好就收吧,别欺负墨……”叶寒抬手敲上云烟的头,被云烟一口一个“磨叽”说的,自己突然也有些想笑了。 “咳。”叶寒及时把漫到喉咙处的笑声吞回肚里,对墨鲫道:“嗯,不如我叫你墨儿?” “干嘛叫我这么亲热?”墨鲫斜眼,“你有什么企图?” “对,叶寒你不能叫他这么亲热,你都没叫我白儿……” “你不是白儿,你是白痴!少来添乱!”叶寒翻着白眼把白川从自己面前扒开。 “墨儿,你别误会。”叶寒把墨鲫拉到跟前。摸上他的头,“我们往后相处的时间还长,关系自然要亲密一点比较好,对吧?” “谁……谁要跟你关系好啊……”墨鲫撅着嘴,竟然害起羞来。 叶寒微笑,再怎么八百岁一千岁,这少年终究都是个涉世未深、单纯可爱的孩子。 叶寒更加坚定了要把墨鲫留在身边,不能就这么放任他不管的念头。 “那就和白川关系好。” “我拒绝。”白川坚决不买账。 “哼!谁稀罕!”墨鲫把头扭到另一边。 不是说要嫁给他吗?怎么这会又不稀罕了?小孩子心性果然难以捉摸,叶寒心想。 “算了,我就勉为其难的跟你关系好点吧!”云烟突然插进话来,扯过墨鲫的袖子,带着他朝不远处彭泽县的大门飞奔而去。 “喂!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少爷都说了要进城,赶紧走了!” “我有脚!!” “废话,我也有!!” “……” 墨鲫就这么无言的被云烟扯走了…… “这下子,云烟倒是有个伴了。”叶寒笑起来。 何止有个伴,他们最好能远走高飞、天涯海角!白川挑眉望向叶寒:“我们的话题呢?” “不就在你眼前么?”叶寒指着彭泽县,“先进去转转。” “……” 白川直接牵起叶寒往前面走。 “墨儿,你为什么要选择在江州这个地方等白川?” 叶寒一行人走在彭泽县内,这里比起江州城来说,还要灰败荒凉。 “为什么?”墨鲫回过头来望着叶寒,“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大概是直觉吧。” “直觉白川会来江州?” “不是。”墨鲫皱眉摇头,“是直觉江州这边会出麻烦。” “怎么说?” “我们蛟一族对水的感知能力非常强,我感觉到江州一带的水域下,有相当不祥的气息。” “可这和白川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难道你不知道么?”墨鲫用理所当然的口气对他说道,“说起来白川对水应该比我还要灵敏一些,怎么会没有察觉到江州这边的情况?” “难道你们之前都呆在西北?” “不,我们一直都在扬州。”叶寒说着,转头去看白川。 “叶寒,这个……” “我知道,回去你要把这些问题一件一件说与我听。”叶寒心平气和。 这是怎么了?墨鲫看到白川暗自心焦的模样,不怀好意的笑起来,难道他无意中说了些什么,这下有好戏看了? “喂,你干嘛笑的一脸奸邪?”云烟凑过来,拿手指戳上墨鲫的脸。 “别捣乱,我要看戏!”墨鲫不耐烦的把云烟的手挥开,视线牢牢锁在叶寒白川身上。 “戏?哪里有戏?”云烟莫名其妙向四周望了一圈。 “你太笨了,所以看不到。” “叶寒,我道歉。”白川突然开口,云烟跟墨鲫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为什么道歉?” “我不该骗你。” “嗯。” “一回去我就把所有事情好好给你解释清楚。” “嗯。” “下不为例,我以后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了。” “嗯。” “你不生气?” “嗯。” “你喜欢我。” “嗯……嗯?”叶寒头点着点着,突然抬了起来。 “你当着墨儿的面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叶寒皱眉。 “你自己承认你喜欢我了,我哪有说什么?”白川面上一副无辜的样子,内心得逞的奸笑。 “而且被他听到又怎么样?你总不会喜欢他吧。” “要是我喜欢呢?”叶寒也笑,反将了他一军。白川敢设陷阱让他跳,他可不会傻兮兮的吃下这个闷亏。 “那我就把他揍得连他爹都认不出来,再把他埋到没有水的西北不周山下。”白川抬起手,做了一个把东西碾碎的动作。 “……你也只有三岁吗!”叶寒脑门上爆出一根青筋,但是笑出声来。 看来墨鲫这个孩子有让人返老还童的功效,云烟白川先后都中了招,叶寒觉得这样反而颇有些有趣,也就生不起什么大的气来。 “其实我比墨鲫都大上好多,我今年……” “都说了没真问你们年龄!!”第二根青筋很快爬上叶寒的额头。 “唉……”墨鲫被他们说来说去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一脸失望的兀自叹气,“本来以为有好戏看的,这下没了……为什么!” “你说,男的真的可以喜欢男的么?”云烟突然神神叨叨的抓住墨鲫,困惑的问他。 “哈?”墨鲫一愣,捧起他的头开始左右摇晃。 “哇,你……你干什么?我晕,我现在很晕,非常晕,你再摇我就吐了……”云烟语无伦次的捂住自己的嘴。 “我看看你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才问这种问题。”墨鲫放开他,不屑的说。 “我问这种问题怎么了?” “你问的问题是废话!喜欢就是喜欢啊,管他什么男不男女不女,难道你喜欢一个人是因为他是男人或者她是女人吗?” “好像不是……”云烟消化着墨鲫的话。 “当然不是!”墨鲫白了他一眼,“你太笨了,慢慢想吧!” “那你……喜欢白川吗?”云烟突然反问他。 “我要同他成婚。”墨鲫想也没想直接回答。 “可是白公子他喜欢我家少爷,他刚刚……” “那关我什么事?” “可是,不相爱要怎么在一起?” “我哪知道啊,我又没爱过谁。” “咳。”白川面色不善的打断他们的争论,“可不可以请你们不要当着我的面讲什么那谁谁要和我成婚的事?” “啊,白公子抱歉。”云烟不敢去看白川的脸。 为什么白公子可以爱的那么坦荡?自己却对自己的心意如此迷茫? 云烟有些无地自容。 “为什么不能谈成婚的事?还有我不是那谁谁!”墨鲫生气的朝白川喊道。 白川却正眼都不瞧墨鲫一下,只对叶寒说道:“其实我想到一个好话题,叶寒,你要不要听?” “什么话题?” 墨鲫看白川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他,恼羞成怒要扑到他身上,还好云烟及时回过神来,从后面死死拖住他。 “这个嘛……”白川浅浅一笑,朝叶寒斜后方朗声道,“这位公子,你从江州城一路跟在我们身后,想必十分辛苦,有什么话不如先出来露个面,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好好谈谈?” “诶?哇——”叶寒身后的拐角处传来某种重物倒地的声音。 接着,一个灰白的身影以正面朝下扑倒的姿势突兀的出现在这条几乎无人的街道上。 “喂,你死了没?”墨鲫挣开云烟的钳制,蹲到这人跟前,戳了戳他的背。 “咳……咳,在下没事。”灰白身影艰难的抬起一张脏兮兮的脸,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 “嘿嘿……”墨鲫看这人土的好笑,有心想捉弄一番。他眨眨眼,神不知鬼不觉的绊了他脚下一下,于是只听见又是“轰”的一声,地面上霎时扬起一片灰尘。 叶寒赶紧走过去扶起被墨鲫欺负的可怜人,云烟则又把墨鲫扯到一旁,免得他再捣乱。 “这位公子,你不要紧吧?”叶寒抬起衣袖想帮他擦脸。 “不用这位大人麻烦,我自己来!”灰衣人吓得跳了开去,自己草草的抹了把脸。 叶寒无奈的摊摊手,静候一旁。 “哈哈哈,好一只大花猫!”墨鲫掐着云烟的脖子嗤笑起来。 灰衣人脸上黑一块白一块黄一块,颜色比不擦时还要来的精彩。 “你笑你的,掐我做什么?你快放开我!!”云烟抬手去掰墨鲫的手指,墨鲫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他笑嘻嘻的回敬道:“你揪住我两次,我怎么能不报答你!”说着还使劲的掐着云烟摇啊摇。 “救命……救……”墨鲫动起真格来,云烟自是招架不住,龟丞看云烟被墨鲫掐的快要断气,赶紧把他从墨鲫的魔掌中解救出来。 “谢谢桂伯,您真是好人。”云烟感动的把眼泪揩在龟丞的衣襟上。 龟丞:“……” “墨儿,玩玩就好,别太过火,你要真把他掐死了,你下次玩谁去?”叶寒朝墨鲫宠溺的笑道。 “少爷……”云烟哀嚎着打了个冷颤,他家少爷思想怎么这么恐怖! 墨鲫点头赞同:“诶,你说的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我喜欢你这种聪明人!” 他两眼放光的扑到叶寒怀里,结果还来不及蹭上一蹭,就被满脸寒冰的白川提溜着后领给丢到了云烟身上。 “小毛孩,少混水摸鱼来占叶寒便宜。”白川把叶寒护到自己身后。 “疼疼疼!”墨鲫摸着屁股,云烟被他给坐趴在地上。 “叶寒,白川他欺负我!”墨鲫气急败坏的指着白川。 “你是活该。”白川冷哼。 “墨儿,没事。我回去替你欺负回来。” “哦,叶寒你想怎么欺负我?”白川转身朝叶寒坏笑,“不如我们到床上……” “你再说下去,以后就都跟安宇一间房睡。” “……”白川识相的用手示意,给自己的嘴巴封上封条。 “你们不要光顾着说……我的背啊……”云烟气绝捶地。 “诶,原来你还没死,命真硬。”墨鲫慢悠悠的从云烟身上站起身来。 “……” 墨鲫这一闹,灰衣人反而被大伙晾在一边。 他插不上叶寒他们的话,只能一声不吭的呆站着,羞得就差把自己的头埋到他刚刚摔倒的地底里去。 “那个,请问这位公子真的跟了我们一路?”还是叶寒看不下去,率先开口问道。 “嗯。”灰衣人拘谨的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我……” “等一下,还是先找个地方坐下再说吧。”白川打断他们的对话,一群人站在大街上,还是有些显眼。 “而且我想这位公子要和我们说的话,应该不希望有其他人听到。” “虽然我也这么想,可是这里好像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叶寒为难的看了看周围。 “叶寒,难道你觉得这种事可以难倒我?”白川朝他一笑,“跟我走就是了。” 白川带着大家出城往北走了一小段路,结果真让他在临江的一处小土丘那找到一个无人的茶水摊。 叶寒自然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他对灰衣人微笑道:“既然此处无人,就在这歇会吧,公子请坐。” 灰衣人点点头,撩起衣摆坐在有些老旧的长凳上。 “那个,叶大人……”他顶着那张色彩鲜艳的脸,结结巴巴的牵起话头。 “你认识我?”叶寒有些吃惊,继而摇摇头,“还有不用叫我大人,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可是您是王爷手下的人不是么?我看到何师爷接您回的林府。” “‘您’也可以免掉。而且你搞错了,我不是什么王爷手下的人,我只是一介书生,与王爷同行顺便帮忙调查罢了。” “调查?” “嗯,我们此行前来,便是希望能够解决江州一带的问题。” “那……”灰衣人朝叶寒探出大半个身子,白川在一旁挑眉。 “叶大人!不!叶公子!我有一事相求!不是什么难事,但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你既然是王爷特地请来的人,那一定有能力帮我完成这件事,请你一定要答应我!!”灰衣人激动的一把攥住叶寒的手。 白川盯着叶寒被牢牢抓住的双手,眉毛快挑到天上去了。 “噗——”墨鲫喝进嘴里的茶水,此时一股脑全喷到坐在他对面的云烟脸上。 “……”水顺着云烟的脸吧嗒吧嗒的滴到桌上,他淡定的从怀里掏出方巾擦干自己的脸。 “你是上辈子和我有仇么?” 云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是啊,你不觉得那个人很有意思吗?刚刚还怕得要死,现在这么热情。”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那是热情了?”云烟没好气的拿起茶壶为墨鲫重新倒好茶,“喏,茶。话说在前头,你要再把茶喷到我脸上,我就把这只茶壶塞到你嘴里。” “切。”墨鲫摆摆手喝了一口茶,依旧只看着叶寒那一桌的热闹,完全没有把云烟的威胁放在眼里。 “那个,这位公子你先别激动,你想拜托我什么事?”叶寒安抚着情绪突然变得激动的灰衣人。 “对,你不要激动。”白川顺势把叶寒的手从他手中抽了回来。 “都什么时候,你还在意这个?”叶寒瞟他。 “当然在意,再说一见面就抓着别人的手不放,不奇怪吗?”白川直言不讳。 灰衣人被白川说得脸陡然一红,忙向叶寒道歉道;“对不起,刚刚是我太失礼了,请叶公子原谅。” “没事,他说的话你不用在意。还是和我讲讲你到底想请我帮什么忙吧。” “嗯。”灰衣人点点头,开始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灰衣人姓秦,单名一个洛字,他在江州城一户普通人家里长大,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孩子。弱冠之年后,作为一个清贫苦读的书生,并没有多少才华的他,根本无心科举,只安心的做了个小小的学堂先生,碌碌度日。 秦洛打小就有个青梅竹马,名叫王碧水。王碧水长相甜美、性格温婉,小时候常常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哥哥”甜甜地叫,还跟着他学过写字和念诗。 秦洛少年时情窦初开,毫无悬念的偷偷爱上了王碧水。而双方的家人也因关系熟络,彼此又门当户对,直接为他们定下了亲事,说是等到碧水二十岁那年,就让他们成亲。 “那那个女孩今年多大了?”墨鲫好奇的问道。 “今年十九,我们原本明年就要成亲……” 可是谁知,今年江州突遭大祸,洪水泛滥之后又是土地干旱,百姓们惶恐不安,都说是龙王降下了天罚。 庄稼没法种了,城镇渐渐失去了生机,秦洛也无力再去办学堂。正当他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想找碧水商量时,竟碰巧听到碧水的父母说要把碧水送给龙王当新娘。 “抱歉,请等一下。”叶寒突然打断秦洛的话,“你是说你认识的那个叫王碧水的女孩,要被献祭给龙王?” 王丫头指的就是这个王碧水吧,事情竟然又绕到祭祀这件事上去,叶寒始料未及。 “是,”秦洛点头,“当时我质问她的父母,那我们的婚事怎么办?她的父母却告诉我,现在江州的安危最重要,像成亲这种小事当然要放到一边。” “我觉得她父母说的也有道理吧。”云烟捧着茶杯小声说道。 “我承认他们说的有理。但是这件事总得得到碧水的同意吧,于是我想亲自去找碧水确认这件事,她的父母却说碧水根本不愿意见我!这怎么可能?碧水从小就喜欢粘着我,这次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会不告诉我?” “所以我猜测,碧水是被迫去当什么龙王新娘的,他肯定希望我去救她。”他抱住头痛苦的说道,“但是我太没用了,几次想潜进她家,都被她的家人发现给撵了出来。我同别人说起这件事,他们也都和碧水父母一样的想法,没有人愿意帮助我去解救碧水。我当时真的很绝望,我以为我要亲眼看到我喜欢的人被投到江里。” “但是你看到我们这群外地人来到江州,又发现了一丝希望?”白川敲着桌子。 “对。叶公子,我也不求你别的,只希望你能帮我把我的想法传达给碧水。你告诉她,只要她愿意和我走,我就带着她逃出这里!” “那祭典……” “虽然这样很对不起江州的乡亲,但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碧水去送死!!我不相信什么龙王,什么惩罚!我只知道人沉到江底必死无疑!” 难得有个清醒的人,叶寒叹气道:“我明白了,你想我怎么做?” “多谢叶公子成全,在下感激不尽。”秦洛站起来朝叶寒鞠了一躬,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笺递给他,“我昨夜一夜未睡,把我想对她说的话都写到了这封信里,希望叶公子能替我转交给她。” “那她的答复……”叶寒将信封小心的放入怀中。 “我知道叶公子也有自己的事要忙。这样吧,三日后的正午,我们在江州城门下碰面,到时还麻烦叶公子将碧水的意愿告知与我。” “这样也好。”叶寒点头。 “我说如果那女孩真答应跟你走,就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能带着她逃出去吗?”墨鲫打量着秦洛,连连摇头。 “我……”秦洛咬住嘴唇,坚定的点头,“能!为了保护碧水,我什么都不怕!” 墨鲫被他这认真的态度弄得反倒有些不自在,他闷哼一声转过脸去。 “秦洛,这点你不用担心。”叶寒笑着对他说,“其实我也不赞同祭祀这件事,所以如果你们要走的话,到时我们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可是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没什么。忙帮一件是帮,帮两件还不是帮?一样的,不用觉得给我添了什么麻烦。” 秦洛又对叶寒鞠了一躬,感激道;“多谢叶公子!” “那我们三日后再会,秦某告辞!” “秦洛,我们也不在此地久留了,不如和我们一道回江州城?”叶寒真心的挽留道。 “不了,”秦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是先找个地方洗漱一番,再回去好了。” 的确,秦洛现在的这副样子就像刚刚被强盗抢过一样,破破烂烂,十足一块脏抹布。 “是我考虑不周。”叶寒回道,“那也就不强求你了,三日后必给你明确答复。” “好,叶公子,我们三日后不见不散,告辞。” “再会。”叶寒朝走下小土丘的秦洛点头微笑。 第14章:遇袭 等到秦洛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叶寒才转过头来说道:“我们也回去吧。” “啊,坏了!”云烟突然拍上自己的脑门,“刚刚那个人是不是忘说王姑娘住哪了!” “这倒无妨,”叶寒回道,“这种事回去问过林县令便知,倒是墨儿的住宿问题……和我们一起住在县令家如何?” 叶寒征询着墨鲫的意见。 “那我和你住一起!”墨鲫眼神闪亮。 “不行!”白川帮叶寒回绝道,“叶寒的床太小了,你去睡不下。” 而叶寒在一旁看着白川,很无语的想:既然觉得床小,他还来霸占一半的位置,他说这话难道都不会心虚的吗? “不要,不要,我就想和叶寒睡!”墨鲫把脸鼓成肉嘟嘟的一团。 虽说和白川有婚约,但是与其对着他那张冷脸,还是看着叶寒温和清丽的笑容要更加舒服一些。 说起来,墨鲫自己都有些纳闷,当年一句“我要嫁给你”的决心到底还要不要执着的去完成呢?虽说大费周章的来找白川成婚,人是成功找着了没错,但看到他本人,反而什么肖想都烟消云散,当年的一点幻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和这种脸冷的跟冰有的一拼的人一起过日子?算了,他宁愿选择叶寒。是啊,叶寒多好,长得又好看,性子又温柔,就像他二哥一般,天生就有种让人想亲近的气质。 墨鲫的内心开始动摇……这婚约果然还是不算数比较好? “为什么不是想和白川一起睡呢?我还以为你指名要他。”叶寒笑着摸了摸墨鲫的头。 “和他睡?我干嘛要和个冰山一起睡?”墨鲫嫌弃的望了白川一眼。 叶寒“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白川向他投来“幽怨”的眼神。 墨鲫趁机抱住叶寒的胳膊央求道:“叶寒,让我和你睡吧,你和我二哥好像,我喜欢我二哥,所以我也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白川现在的目光就是在一遍一遍凌迟墨鲫的全身。 “你有哥哥?”云烟从旁打岔道。 “嗯,我有两个哥哥,他们都很疼我!”墨鲫洋洋得意道。 “那你单独跑出来,他们不担心吗?”叶寒问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都是大人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况且我和他们说了我是来找婚……”墨鲫说着突然坚定的摇头道,“不,婚约作废,我讨厌白川这个人,我不想和他过!” “??”叶寒哪知道墨鲫心里转过好几道弯才做出的这个决定,他只是很疑惑他一会儿说要嫁人一会儿又说不嫁了,成婚这等终身大事在妖怪们的眼里只是办家家酒? 叶寒非常不理解。 “这样最好。”白川沉着一张脸,伸手把墨鲫拎起来丢到云烟面前,“乖乖一个人睡去,我也不想和你过,更不想把叶寒的床让给你。” 叶寒拿手肘撞了他一下。 “叶寒,就算你把他当弟弟,也不能这么宠着他,以后出事了怎么办?”白川非常不满。 墨鲫更加不满的狠狠瞪着他。 叶寒无奈对墨鲫道:“对不起,墨儿。虽然我想答应你,不过你还是暂时和云烟睡一间房好么?你们看上去年纪相仿,应该会合得来。” 的确,如果叶寒让墨鲫住到自己房里,白川只怕不会让墨鲫好过。 而墨鲫虽然很想和白川对着干,但却又不想叶寒太过为难,于是想来想去,最后勉强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叶寒这个折中的办法。 “云烟,你和墨儿在一起好好相处,不要老吵架,知道吗?”叶寒以为人父母的口气对云烟嘱托道。 “哦,少爷我知道了……”云烟抓抓头。不吵架?这个要看他吧!哪次不是他先欺负的自己?云烟郁闷的想。 而墨鲫则是颇豪迈的拍上云烟的肩:“放心,我会好好,好好照顾你的!” “好好”两字,墨鲫说的特别响亮。 “……”云烟突然觉得自己的将来会非常灰暗,少爷好像给了自己一个了不得的大麻烦…… 不过将来的事谁又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吧,云烟安慰自己。 众人谈话间也没在彭泽多做停留,为在天黑之前能赶回去,在征得叶寒的同意后,白川捏起法决,眨眼将所有人送到了江州林府前。 “到……到了?!”云烟看了看四周,惊魂未定的感叹。 早知道,去的时候也这样就好了啊,不用走的那么辛苦…… 叶寒倒是显得镇定的多,他拍了拍衣襟对除白川外的三人说道:“大家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龟丞点点头,在收到白川一个“你继续探查”的眼神后,默默遁了…… 而云烟遵循叶寒的吩咐,走到墨鲫身边,准备带他下去休息。 可惜凡事贵在善始善终,注定奔波劳碌的一天,到最后也是不会放过叶寒的。 这不,叶寒刚迈脚,李将军就从林家大门中行色匆匆的冲出来,看到叶寒后,又风急火燎的朝他们奔过来。 “叶公子,你可算回来了!!有没有受伤??”李浩雄嗓门嘹亮,叶寒顿觉自己耳边轰鸣声不断作响。 白川见状立刻朝李浩雄投去不悦的眼神。 “李将军何出此言?”叶寒定了定神,开口问道。 “今天下午安王爷在府中遭袭,他怕叶公子这边也会出事,看你太阳下山都还没回,就派我出来找你。叶公子你没受伤吧?有没有遇到危险?”李浩雄担心的打量着叶寒。 “李将军请放心,我没有受伤,也没有遇到危险。但是,安王爷他受伤了?”叶寒皱眉。 “安王爷倒是没事,林县令受了点擦伤。” “擦伤,今天府中到底发生何事?”叶寒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这个说来话长,还是请叶公子先去和安王爷报个平安,让王爷说与公子听吧。” “也好。”叶寒点头,对云烟墨鲫说道,“你们俩先去休息吧,记得好好吃饭。” “少爷也是,别累着自己。” “对啊叶寒,我还等着过来找你玩呢。”墨鲫说道。 “好。”叶寒朝他笑了笑,“快去吧。” 云烟“嗯”了一声,带着墨鲫进了林府。 “那个黑衣少年是……?”李将军望着墨鲫的背影疑惑道。 “李将军,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我们还是赶快前往王爷那边吧。”叶寒转移话题。 “也对,也对,看我糊涂的。”李浩雄不好意思的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位随我来。” 李将军带着两人穿过中廊,来到安宇的客房。 安宇正在和手下的一个侍卫交待着什么,神色很凝重。 “王爷,叶公子和白公子都平安的回来了。”李浩雄率先走进房门,向他通报道。 “叶寒?”安宇抬眸,“唰”的站起身来。 “我听李将军说你遇袭了?”叶寒走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安宇挥手中断了与侍卫的交谈,对叶寒说道:“不错,不过看来你那边平安无事?” “是,我们这边没出什么问题。”叶寒朝他颔首。 “那就好。”安宇别有深意的望了白川一眼。 自己遇袭时,第一个想到的是叶寒会不会也有危险,可惜自己不能时刻陪在他身边,能陪在他身边的是现在这个从不离他左右的碍眼的男人。 安宇收回视线,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安宇,你不和我说说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叶寒看他不说话,主动问道。 “无事,几个暴民小打小闹而已。” 叶寒皱眉:“暴民?” “应该是,”安宇的手指敲着书桌,“江州暗地里确实有个团体在策划谋反,煽动百姓暴动,这点我的探子们已经调查证实了。” “那……” “今天的事也是一个很好的证据。有一群人要策划谋反,代表朝廷的我就必然会成为他们眼中的绊脚石,欲除之而后快。可惜他们的手段实在太不高明,随便派几个人装成林府家丁的模样,就敢混进来刺杀我?他们不但没刺中我还当场被擒。不过我和林县令都还没来得及问话,这些人就咬舌自尽,我们这边没能套出半点消息。” “你说了这么多,也能叫‘无事’?”叶寒不满的看着他。 安宇轻笑着耸肩道:“我说‘无事’,只是叫你不要担心。我已经传信回安王府,过几日我的一批死士就会过来加强林府的守卫,你这边我也会加派人手,去保护你的安全。这件事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交给我来解决便可。” “不需要。”叶寒摇头道,“我的话,有白川和云烟陪着就足够,毕竟他们的目标是你而不是我,你自己应当多加小心才是。” “这个我自然知道,这条命我还是很爱惜的。不过叶寒,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安宇完全不避讳当场还有李浩雄在,用暧昧的语气问着叶寒。 白川很自然的站到叶寒身前半步处,为他挡去半边身子。 叶寒浅浅一笑,回答安宇道:“王爷乃皇亲国戚,容不得半点闪失,叶某自是关心的紧。” 安宇,你何苦不死心,问出这种话?叶寒看着白川的白衣喃喃自语,不爱便是不爱,没有人可以强求我。 “是……么?”安宇的看着面前一白一篮的一双人,眼中闪着明明灭灭的光。 为什么与你比肩而立的不是我?叶寒,我是不是应该把你抢过来,把你绑在我身边,你才不会离开? “你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尚且能看却没有心的空壳……” 叶寒当初对他说过的这句话突然闪现在安宇脑海里,让他像被一桶凉水浇背般,迅速打消了所有念头。 他收回思绪,开口问道:“那你今日出门,调查的情况如何?” “调查……啊!!”叶寒突然惊呼一声,把正在一旁发呆的李浩雄吓了一跳。 白川则侧头看了他一眼,低声笑起来。 嗯,叶寒这副呆呆的样子也很可爱,白川得出结论。 而此时叶寒想的却是:今天出去了一天,遇到了墨儿,见到了秦洛,还收下了秦洛要交给王碧水的信,但是调查呢?调查完全没有进展!! 他显然已经把昨天和安宇赌气的事忘得干干净净,所以他难得苦恼地对安宇说道:“抱歉,今天没能找到线索……” “我没有催你的意思。”安宇笑着摆手道,“时候不早,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调查可以慢慢来。” 叶寒想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于是点点头,和白川一道出去了。 “李将军。”确定叶寒走远后,安宇沉声唤道。 “属下在!”李浩雄敛了敛神,站到安宇面前,低头抱拳。 “找人监视叶寒一行人的行踪,并且调查他们在此地和哪些人有过接触。这两件事调查清楚后,一一向我汇报。”安宇慢悠悠的坐回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杯啜饮了一口。 “是,属下明白。” 叶寒回到房中,第一件事就是把秦洛的信从怀中取出来,放在书中夹好,然后吩咐林府的仆人端些了简单的饭菜过来,与白川两人坐到桌前吃饭。 “忘了去找林县令了……”叶寒拿起筷子,才想起要去找林中宝问王碧水的事情。 “想找王碧水的话,随便拉个人问不就行了?先吃饭,身体要紧。”白川气定神闲的夹起一片香菇放在叶寒碗里。 在白川心里,叶寒有没有吃饱穿暖开心自在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至于其他的事,等叶寒吃饱了,穿暖了,开心了,自在了,他自会再去考虑…… 白川一面这样想,一面愈发勤快的往叶寒碗里夹菜。 “……”叶寒看着面前越堆越高的饭碗,无语的望向白川。 “你要把我喂成一只猪吗?”叶寒皱眉咬上筷子。 “如果是那样,你会让我吃了你吗?”白川盯着叶寒水水的嘴唇,笑问道。 这个“吃”到底是字面意思,或者另有深意…… 叶寒非常识相的闭上嘴,低头扒饭。 白川观察了一会儿叶寒的表情,在确定他没有生气后,拿起筷子加入了他的闷头吃饭大业。 不过白川的这顿饭吃的并不好受,因为他知道吃完饭后,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今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条小黑蛟,随随便便就将他一直对叶寒难以开口的事情给抖了出来,恨得他真的很想把他埋进不周山。 再说婚约这事,墨鲫那一说,他倒真隐隐约约想起来,以前好像是有个谁在北海龙王的寿宴上要缠着和他成婚。不过,他那时应该只是随便敷衍了对方两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谁能料到过了这么久这个人又突然杀了出来?还好算那小毛孩识相,自己放弃了,不然要是叶寒因为这件事觉得自己是个始乱终弃之人…… 他堂堂龙王什么时候遭过这种冤罪? 白川叹了口气,他到底要怎么和叶寒坦白?叶寒会不会生他的气? 他第一次为一个人这样心烦意乱,不过这个人是叶寒的话,他倒是没有什么怨言。 正因为喜欢,才会顾虑他的感受;正因为喜欢,才会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正因为喜欢,饶是神仙也无法免俗啊…… 白川觉得自己遇见叶寒后,越来越像个普通的有血有肉的凡人了。 至于做凡人的感受,嗯,很不错。白川勾起嘴角,发自真心的笑了。 “你一个人在那傻笑什么?过来坐。”叶寒看白川在饭桌前时而摆出沉思的模样,时而又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不由好笑道。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白川认命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白川,你没事吧?从吃饭起,你的样子就怪怪的……”叶寒被白川一副即将慷慨就义的凌然神色给弄得哭笑不得。 他找他说个话,他以为自己在干嘛?上断头台? “叶寒,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会老实回答你。不过作为交换,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白川深吸一口气,做好坦白的准备。 “我要问你什么?”叶寒困惑的朝他反问。 “你不是要问我今早墨鲫的那些话,才叫我过来的吗?”白川觉得自己想好的一肚子话全都消失在叶寒疑惑的眼神中了…… “我叫你过来,是商量我们去找王碧水的事的啊。今天早上?诶,你不说我都忘了。” “……”白川听完叶寒的话郁结了。 叶寒没把他的真实身份放在心上?这是不是说明他也没把他这个人放在心上? 这种事……他该为前者庆幸呢还是该为后者沮丧? 果然还是沮丧要多一点。 叶寒看他露出纠结的神情,暗自窃笑:嗯,捉弄的很成功。 他忍笑拍上白川的肩:“好了,不逗你了。今早的事我自然记得,还想了很久。” “叶寒,你骗我……”白川伸手去挠叶寒的腰侧。 “等等……等等!!”叶寒笑着拿枕头把白川挡开,“是你先有事瞒着我的,我报复一下总不过分吧?” “对不起……”白川突然将枕头抓着丢向一边,轻搂住叶寒道歉。 “唉,是我不好,对自己喜欢的人说谎,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我再也不做了。” “你也知道费力不讨好?”叶寒没有挣开白川的怀抱,不过异常坏心眼的拿手指大力戳他的胳膊。 “知道,这次知道的很彻底。所以,叶寒,你别生我气,我再有什么事都不再瞒你。” “你这么怕我生气做什么?”叶寒笑道,“白川,其实我并没有生气。我仔细想了想,将心比心,谁没有一点秘密?谁希望自己所有的事情都被另一个人了如指掌?” 叶寒话虽这么说,但他其实已经隐隐约约能猜到白川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他只是不想拆穿他而已…… 那为什么不去说穿?果然还是希望从他的口中亲耳听到真相,会让他来的更安心吧。 “如果是你的话,我想我会愿意。”白川认真的回答,“还有,叶寒你戳的我好疼……” “你活该……”叶寒骂归骂,手上改戳为抚,“白川,其实不需要,即使你喜欢我,也不需要为我去改变什么。我就问你一句,你骗我,可是想害我?” “怎么可能?”白川捏住他的肩膀,和他直直对视,“天底下,最不希望你有事的人,除了你的父母,就是我。” “那不就完了,”叶寒把对方的手从自己的肩头扒拉下来,“不管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你在我眼里都是白川,都是曾经和我同吃同睡的小白,我知道这一点便足够。至于你瞒着我的事,既然对我没什么威胁,那就等你愿意讲的时候再和我讲好了。” 不管我是个什么玩意?白川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的话很好笑吗?”叶寒瞪着他没好气道。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能喜欢上你,是我的福气。”白川又黏过来,抱住他。 爱,不应该是一味的牺牲,一味的妥协,一味的忍让;也不应该是一味的掠夺,一味的占有,一味的支配;爱,应该像叶寒说的那样,是两个人对彼此的理解和尊重还有发自真心的关怀。 “喜欢上我当然是你的福气,不然难不成还是我的?”叶寒对正在兀自感慨的白川不屑道。 “……”白川的一点点感慨在叶寒的鄙视之下灰飞烟灭。 “那等到你喜欢上我,我就把我的事告诉你可好?”白川向他轻声问道。 “你这么有信心我会爱上你?”叶寒挑眉。 白川笑道:“你问这句话,难道不正代表你已经对我动了心?” “……从我的床上滚!下!去!”叶寒黑着脸,第二次将枕头砸向白川的脸。 绝对是恼羞成怒,这是被说中心事之后赤裸裸的恼羞成怒!白川边接过枕头边在心里大笑。 “叶寒,就算你嫉妒我长得英俊,也不能老是打我的脸,我是你未来的夫君……” “鬼才要嫁给你……等等!”叶寒的动作突然诡异的停在半空中。 白川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你真不喜欢墨儿?”叶寒才想起来他忘了问白川和墨儿的婚事。 “我们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提别人。”白川无奈的把叶寒推倒在床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你明知故问。” “我确认一下而已。”叶寒没注意到靠得越来越近的白川,点头道,“那墨儿取消婚约这件事反而做的很对。” 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在一起,怎么会幸福? “当然很对,难道你还想让我和他成婚不成?”白川趁机亲了一下叶寒的脸颊。 叶寒扯过枕头——这可怜的枕头被两人抓来抓去只差没破了——盖住自己的脸,瓮声瓮气道:“你爱和谁成和谁成去,本少爷困了要休息,白公子自便吧。” “你别把自己憋坏咯。”白川笑着拿过枕头,垫在他头下面,“睡吧,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去找人。” 白川知道叶寒放不下秦洛那件事,他侧身躺在叶寒身边,为两人拉好被子。 “也是,明天还有正事要办。”叶寒说着闭上双眼,白川看了一会儿他沉静安详的侧脸,勾勾嘴角,也合上了眼。 第15章:黑手 叶寒这边算是闹腾完了,云烟这边却还没有消停。 云烟此时正在为床铺问题殚精竭虑。 虽说少爷要他和墨鲫睡一间房,但问题是一间房里只有一张床,两个大男人总不可能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吧? 他想了想,找门外的仆人多要来一席床铺。 好,现在床有两个了,接下来的问题是——谁睡地上? “墨鲫?”云烟小心翼翼的喊了他一声。 “干嘛?”墨鲫坐在床边,不耐烦的晃着自己的小腿。 “额,没事……”在得到对方一记恶狠狠的瞪视后,云烟就已经知道,睡地铺的果然只能是自己了。 他老老实实的在桌边开始铺被褥。 “你在做什么?”墨鲫看他蹲在地上,又是挪桌子,又是叠被子,好奇地问道。 “如你所见,我在铺床。” “为什么要铺床?你可以和我睡啊,床够宽。”墨鲫拿手比了比床板,奇怪道。 “和你……睡?”云烟突然露出很微妙的表情,他努力的想象了一下两个糙爷们挤在一起鼾声连天的景象…… ……也太没有美感了好吗!亏他想得出来! 云烟趁墨鲫不注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决定装作没听到他在说什么,继续和手里的被子做殊死搏斗。 “你无视我?”墨鲫眯起黑白分明的双眸,手指关节危险的“咔嚓”作响起来。 云烟望着面前被自己当做面团揉搓的被子,严肃的想:这玩意儿可以帮我挡下墨鲫的杀招吗? “还不说话?”墨鲫抄起手中的枕头,对云烟笑。 看来是不能了!!云烟很快放弃挣扎和幻想,讨好地对墨鲫笑道:“我耳朵不太好,您再说一遍?” “我说……”墨鲫泄气的转手将枕头抱在怀里,“你可以和我睡,我以前在家里,都和哥哥们睡在一起,他们还会讲故事给我听,哄我睡觉……” 八百岁的人了,还要人讲故事才睡得着…… 而且兄弟还要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云烟出于好奇,冒着被打的风险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墨鲫,你家很穷吗?” “啊?”墨鲫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睡觉和家里穷不穷有什么关系? “我的意思是,你们家穷的只能让你们兄弟仨睡一张床?”云烟说完,未雨绸缪的用被褥护住了头。 他还没忘,墨鲫说过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但是妖怪原来也是可以这么穷的啊,少爷想必是怕他没钱住宿,才收留他的。 可怜的孩子…… 云烟从盖在头上的被子间隙中,朝墨鲫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墨鲫二话不说从床上跳了下来,朝他走去。 “你想怎么死?” “不不不,我还年轻,还不想死。”云烟用被子把自己裹得跟个大白粽子似的,一个劲的向后蠕动。 “你个傻子!”墨鲫嗤笑着盘腿坐在云烟面前,左手肘支在膝盖上,托住自己的脸。 “我们黑蛟一族在嘉陵江势力很大,怎么会穷?”虽然不像白川是个正儿八经的龙王,但他至少知道,父王凝墨宫里的金银珠宝,绝不会比白川水晶龙宫中的少。 “你真的是蛟?”云烟憋得有些气闷,从“粽子”里探出头来问道。 “需要我变给你看吗?”墨鲫说着作势要站起来。 云烟真以为他要在这里变出原形,吓得赶紧伸手拉住他:“别!您别把别人家房子撑破了,我们没有钱赔给人家!” “瞧你这出息,还敢问我家穷不穷?”墨鲫撇撇嘴,坐回原地。 “不是,我不是真要你变给我看。我只是好奇,蛟到底长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墨鲫歪着头想了想,“就是黑色的,和你们熟悉的龙,样子有点像。” “哦……”云烟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形象。 好像还是蛮气派的样子?云烟默默地肖想。 “想看的话,下次有机会我变给你和叶寒看好了。不过说到龙,你和叶寒看过白川的真身吗?” 墨鲫一边问着,一边把云烟挤到一旁,坐到铺好的被褥上。 “白公子?”白公子的真身不是蛇么?云烟记得自己当时还被吓晕了过去。 “嗯,不对。我应该先问你,你和叶寒怎么会认识白川,而且还跟他一起行动?” 墨鲫回想起以前从其他族人那打听到的关于白川的小道消息—— 白川其人,乃执掌长江水域的白龙王,自古整个长江流域,包括其大大小小的所有支流都只由这一位龙王管着。别看他化作人形时只是个青年男子的模样,其实据说已有五千多岁,年轻时曾是个骁勇善战、斩妖除魔的武神;但后来他渐渐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性子开始变得沉静淡泊,极少再去亲自收拾那些作乱妖物。 如今他现身江州,是因为此地有异,这一点墨鲫并没有什么疑问。但是堂堂龙王怎么会和凡人为伍? “白公子啊……白公子是少爷从河边捡回来的啊……”云烟看墨鲫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开口回答道。 “……”墨鲫先是一愣,继而瞪大眼睛,露出一副既难以置信又受到奇耻大辱的神情。 什么?!!掌管一方水域的龙王会被一个凡人捡到?! 太阳呢??该死,现在是晚上!那赶紧来个谁来告诉他,今天早晨的太阳是打西边还是打北边出来的? “你瞪我做什么,我可没骗你啊。”云烟赶紧澄清道。 墨鲫一把揪住云烟的衣襟,咬牙道:“哦,没骗我?那好,这件事倒挺有意思的,说给我听听。” 云烟被墨鲫满脸凶神恶煞的一恐吓,想也没想,就一股脑的将怎么遇到小白,后来小白又怎么“刷拉”一下变成了白公子的大致经过同他老老实实的说了。 “蛇?”墨鲫露出了和先前云烟一样微妙的表情。 白川为什么要对叶寒撒谎? “对啊,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根本就不相信有妖怪这种东西,结果少爷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让白公子变给我看,我那时差点被白公子吓得半死。” 云烟想起那次被叶寒捉弄的经历,依旧有些心惊肉跳。 墨鲫却根本没将他说的话听进耳朵里。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他还在思考白川对叶寒隐瞒真实身份的动机。 “哼哼……”墨鲫的眼睛转上一转,落到云烟身上。 云烟感受到对方眼中算计的光芒,双手交叉护住了自己的胸。 “你想做什么?你不要乱来。” …… 墨鲫露出一副被恶心到不行的表情:“就你这个样子,你觉得我能下得了手?” “那你干嘛拿那种色咪咪的眼神看我?”云烟心想如果表现的恶心点,可以使自己免遭墨鲫的摧残,那么老天爷,还是让他再恶心一点吧…… “我色咪咪?你眼睛瞎了吧?” 墨鲫忍住想把云烟的头摁到地上的冲动,对他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白川才不是什么蛇,他可是被你们凡人供若神明的龙王。” “什么?龙王??”云烟一下子愣在原地。 当初在少爷的悉心“教导”下,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世上有妖怪的事实,现在墨鲫又告诉他这世上不仅有妖怪,还有神仙?? 不是这个世间太疯狂,就是他自己脑袋被车轱辘压过了。 云烟突然感慨,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平庸的不能再平庸的人,但是自从跟了少爷,有了白公子,连带着他的人生都变得格外“惊”彩起来。 “不过这件事你不要和叶寒说。”墨鲫故作神秘的继续说道。 云烟下意识的反问他:“为什么不能和少爷说?” 然后他突然想到一个应该算是很严重的问题—— 少爷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白公子真是什么龙王,从小一直对龙抱有憧憬的少爷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云烟和墨鲫的客房离叶寒的那间稍远,云烟没有可能会知道叶寒已经和白川就这件事把话说开。所以他开始纠结,要不要私下和自家少爷提提这事? 但云烟显然是个心思太过单纯的人,心里有什么想法,立马全部写在脸上。 墨鲫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他连忙摆摆手说道:“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叶寒!” “为什么?”云烟抬起脸,再次反问。 “你笨啊……”墨鲫拍上他的肩膀,“我问你,你觉得白川是个怎样的人?” “白公子?”云烟吃不准墨鲫问这话的意图,他老实作答道,“应该是个很可靠、很有风度的人?” “总之白川是信得过的人对吧?” “嗯。”云烟不由点头。 “那他绝对不会害叶寒。他瞒着叶寒肯定有他的理由,你现在说破他的谎话,说不定反而会坏事。” 墨鲫这番话的目的其实是:白川自己做出来的事,就要自己负责!怎么能让云烟事先拆穿?他还等着到时看白川对叶寒坦白时的好戏呢。 云烟却没有领会到这层意思,他只是觉得墨鲫说的有道理,是自己想的太不周到了。 但是…… “我不会和少爷说的,但是你既然不让我说,你告诉我干什么啊?” “不说我憋着慌。”墨鲫理直气壮。 “……”云烟瘪瘪嘴,抬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阵困意如潮水般袭上他的全身。 “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早点休息吧。”他提议道。 “那我们一起睡?”墨鲫朝他眨眨眼。 得!说了那么些话,他还惦记着这事! 云烟抓抓裹在身上的被子,对他说:“床还是让给你睡吧,我睡相特别差,我怕打扰你睡觉。” “真的?”墨鲫牢牢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星说谎的破绽来。 “真的真的!”云烟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掀开被子站起身来。 他绕到墨鲫身后,然后双手穿过他的腋下,把他半拖半抱到床边。 “好了!少爷说过,到点了就要乖乖上床睡觉,不要磨叽!” “我知道了,你放开我!硌得我很难受!”墨鲫手舞足蹈的在云烟钳制下挣扎。 云烟一面忍受着墨鲫的敲打,一面将他拖到床上,让他躺平卧好,再为他拉好被子。 “我跟你说,少爷最喜欢大清早叫人起床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不好好睡觉,明早赖床,惹少爷生气了,你自己看着办。” 时值清明,夜里凉的很。云烟怕墨鲫着凉,细心的帮他掖好被子,然后走到自己的床铺前,把乱糟糟的一团被子重新铺好。 “叶寒会生气?他看上去那么温柔,你吓唬我的吧?”墨鲫翻身侧躺,面朝云烟这边。 什么叫无知?这就是无知啊……少爷温柔的时候是很温柔,但是可怕起来也绝对不含糊…… 云烟果断的回道:“你可以试试。” “……”墨鲫决定换个话题。 “你睡那么远干嘛?”他从被子里伸出自己白嫩纤细的胳膊,朝床边的地上摆了摆,“你睡过来吧,你在边上讲故事给我听,不然我睡不着。” 云烟站在原地没动。 墨鲫眯起眼,勾了勾手指,被子便“嗖”的一声移到了床边。 云烟:“……” “你过不过来?”墨鲫笑眯眯的对他说道。 云烟非常识相的走到床边,吹熄灯罩里的蜡烛,乖乖躺下睡好。 “开始讲故事。”墨鲫在黑暗中炯炯有神的盯着他的脸。 “……我……我不会啊。”云烟为难的回答。 虽然他答应过少爷要好好照顾墨鲫,但是要他一个没怎么念过书的人讲故事,也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我没看过什么故事,不如你讲给我听?不过也只能讲一会儿,讲完了马上睡觉。” “嗯……好吧。那你要听什么?” “这样,讲讲你自己吧。”云烟闭上眼睛。 “我?” “对啊,你看你大老远的跑来找白公子成亲,和他见面才多久,又说不成了……” “我哪知道他现在是这副模样,早知道是个万年死人脸,我才不会过来找他。”墨鲫一想到白川就有气,自己竟然为这么个人在江州等了三个月,真是傻透了!! “说起来,你和白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云烟不由好奇道。 “就见过一面的关系。”墨鲫咳嗽了一声。 “才见过一面,就决定要对白公子以身相许?” 云烟震惊了,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呸呸呸,你才对他以身相许!”墨鲫恶狠狠的回道。 “那时只是我年纪太小,不懂事罢了……” 墨鲫开始不情不愿的跟云烟讲起他和白川第一次见面的事情。 他的父王是嘉陵的一条老黑蛟,他是父王最宠爱的小儿子。北海龙王六千岁寿宴的时候,他随父王一同去祝寿,他就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白川。 “白公子那时的样子和现在差别大吗?”云烟问道。 “嗯……就外貌而言,好像没什么变化。不过气质和现在稍稍有些不同。” “气质?” “嗯,白川那时给人的感觉更加桀骜不驯,像一把泛着冷光的锋利的剑。” 北海龙王敖顺宅心仁厚,在水族中声望很高。寿宴当天,水族中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到他的龙宫为他祝寿。 但那么多人中,墨鲫单单注意到了白川。 白川那时依旧是一袭白衣,负手而立,俊朗无双的脸上始终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眼深邃的如同最美的黑水银,透着清亮幽深的光。 他那时一个人静静地站着,没有和任何人交谈,就好像身边所有人、所有事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但即使是这样,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无形的威严和戾气,还是让墨鲫无法移开视线。 “水族族类众多,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墨鲫说道,“那就是崇尚力量。我想,当时在场的人中,实力最强的应该就是白川了,所以我才会注意到他。” “白公子原来那么厉害啊……”云烟不知不觉中,听得有些入迷。 “那当然,你当龙王是可以随便当的?而且古来,山石江河中最易生出精怪,没有法力高强的人镇着,怎么能保证这一大片水域的太平?” 但那时的墨鲫并不知道白川是何许人也。 当时的小墨鲫拉着他父王的衣袖问道:“父王,那边那个穿着白衣服的人是谁?” “那个?哦,那个人是居住在长江的白龙王白川。” “是条白龙?”小墨鲫好奇的问道。 “对,而且听说这白龙是他们族中顶厉害的一个人物,就是性子有点难以相处,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哦,我知道了,谢谢父王。”小墨鲫说着,眼角瞟到敖顺走到白川面前,和他谈话的情景。 那时白川的神情谦逊有礼却又冷漠疏远,小墨鲫竟突然觉得那样的一个人孤独的让人可怜。 他等到敖顺离开后,偷偷摸到白川身前。 “喂!”小墨鲫拽住他的衣角。 “?”白川低头看向自己脚边的小不点。 “和我成婚吧!” “……”白川当时愣了一下,轻笑道,“你说你想和我成婚?” “嗯!”小墨鲫非常肯定的点点头。 “你还太小,这种事等你长大之后再同我说吧。” 于是,当时的小墨鲫就擅自认为白川是答应了两人间的婚事。 但事实证明,白川那句“等你长大后”只是随口说说,压根就没从脑子里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云烟听完墨鲫的叙述,抱着被子大笑起来。 成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直截了当的说“和我成婚”?这算哪门子的强买强卖啊! 而且他一想到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对一个二十几岁的大人严肃的说“和我成婚吧”,就笑的停不下来。 “混蛋,有什么好笑的!?我那时太小了,做事全凭一时冲动!”墨鲫怒道。 是啊,仅仅只是一时冲动,觉得应该有个人来陪在那个孤傲的人身边。 为此他在那次寿宴后,开始潜心修炼,希望自己能早日长大,去陪伴那个孤独的人。 但是现在,那个人好像已经不孤独了……不管他讨不讨厌白川,墨鲫都觉得这种事值得高兴。 “话说你那时多大?”云烟问他。 “好像三百岁不到的样子。” “五百多年前的事啊……”云烟咋舌,“那你后来知道自己只是一时冲动,为什么还要找白公子?” “毕竟婚约是我提出来的啊,我当然要去履行它。不过见到白川之后我就后悔了,那种讨厌的人,我不要和他过。” 云烟却心想”白公子人挺好的啊,只是你根本不爱他而已。 “对了,你父亲知道这次你来找婚约者的事么?云烟想起这个问题。 “知道。” “那你父亲会同意你和一个男人……额……”云烟有些难以开口。 “这有什么,”墨鲫翻身平躺在床上说道,“我们水族不像你们凡人,我们对伴侣的是雌是雄这种事看的很淡,几乎不会去在意。” “这样。”云烟轻声回答。 但墨鲫没再接话,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云烟小心翼翼的问道:“墨鲫?” 没有回答,看来是睡着了。 云烟笑了笑,吵着要和他说话的人是他,结果先睡着了的人还是他,真是任性的小毛孩。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也恍恍惚惚进入了梦乡。 可是等到了后半夜—— 一记闷响以及腹部上突然传来的重压感,惊醒了云烟。 云烟迷迷糊糊的睁大眼,但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但看不见,并不代表他就什么都感知不到,比如现在趴在他肚子的这个“东西”,就让他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死沉死沉”…… 原来,墨鲫连带着他身上裹着的被子,从床上滚下来,砸到了他的身上…… 云烟勉强抬起手臂,推了推墨鲫的肩膀:“喂,快醒醒!你压的我要吐血了!” 墨鲫纹丝不动,睡得香甜,还咂了咂嘴。 云烟试着坐起来,但是对方的重量全压在他身上,他根本动弹不得。 “……”云烟无奈的垂下手臂,伸头看了看旁边的窗户。 纸窗透进了一点点浅白色的月光,看来夜还长。 他想了想,轻轻的将墨鲫的身子向床边挪了挪,以免自己的肚子被压得太过难受。 然后还是合上眼,算了,长夜漫漫,继续睡吧…… 夜晚,是万物安睡的时候,但这样的黑暗中,也有某些人正在蠢蠢欲动。 “主人,九夜该死,九夜没能完成主人交给我的任务。”九夜跪在漆黑阴森的大殿之下,低头瑟瑟发抖。 “呵,九夜你为什么会失败呢?”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温柔的问她。 “因为……”九夜咬了咬嘴唇回答道,“因为白大人他一眼就识破了我的伪装。” 还有那个可恨的凡人!!竟敢给她难堪! “哦?是这样。那么和白川在一起的那个凡人呢?” “不过是只无足轻重的蚍蜉,在您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下次我一定亲手了结他。” 九夜愤恨的说道。 “呵呵,凡人先留着吧,到时自会派上用场。”男人心情不错的笑道。 “是,一切全听主人吩咐。” “现在白川已经来到江州。嗯,很好……我要好好招待他,叙叙我们老朋友间的旧情谊。九夜。” “属下在!” “这次,我还要你伪装成某人接近白川;而目标,还是活捉他身边的那个男人。” “可是……”果然还是会被白川一眼看破的吧?九夜心中暗想。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上次仅仅只是个警告,这次可没这么容易。”男人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符朝九夜掷去,“这个东西只要你贴身藏好,他就绝对识破不了你的真身。” “多谢主人!”九夜接住符纸,把它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不过九夜,我要提醒你。你对白川的那点小心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明白背叛我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九夜心脏一阵狂跳,她赶紧叩头道:“九夜明白,九夜定会好好完成主人交给我的任务!” “明白就好。好了,你去吧。”男人挥挥手,转身从原地化作光点,消失不见。 九夜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茫然的望着自己手中的那张符纸。 果然,不仅是那个凡人,就是白川,她也一定要不顾一切的杀了他! 第16章:碧水(一) 晨光微熹。 叶寒慢慢睁开眼,毫不意外的发现白川正轻搂着自己的腰睡得香甜。 明明昨晚睡下的时候,两人都是平躺的姿势;可是现在,他们不仅变成了面对面侧躺,白川还像个撒娇的小孩般将头搁在叶寒颈窝处,不时的拿鼻子嗅一嗅蹭一蹭…… 叶寒被他喷在自己皮肤上温热的鼻息痒得缩起脖子,轻笑起来。 “你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吗?”叶寒拿手指戳了戳白川的脑门。 “嗯。”白川无意识的应了一声,把他搂得更紧了。 叶寒眨眼,细细的瞅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面上的笑意更甚。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有这么个人陪在身边?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什么事都先找这个人商量?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白川那些话带给自己的快乐和安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早晨在他的怀里醒来? 从什么时候……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这个男人也是,叶寒打从内心的想道。 他太狡猾,太温柔。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融入他的世界——他那个原本空空如也的世界。然后等他回过神来,这个男人已经站在他的身边,微笑着和他欣赏着同一片风景。 “真令人火大啊……”叶寒恨恨的想着,顺手夹住了白川的鼻子。 …… 白川显然不知道用嘴巴也可以呼吸,又或许他潜意识里觉得作为一个龙王张着嘴睡觉是件很失礼的事——总之,他紧抿着嘴唇,一口气憋不上来,醒了。 叶寒悠悠然收回自己的手,兴致勃勃的观察白川的反应。 “咳咳。”白川揉揉鼻子,朝叶寒问道,“你醒了?” “嗯。”叶寒点头。 好像没什么反应?他略微有些失望。 “刚刚是你使坏,捏我的鼻子?”白川抓着他的手,笑问。 叶寒耍赖道:“你哪只眼看到我捏你的鼻子?” “别人我也许看不到;但是你的话,我可是无时无刻都在注视着。” 白川说着,凑到叶寒胸前,咬了一下他的锁骨作为他暗中使坏的惩罚。 “唔。”叶寒吃痛,从白川怀里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你是狗吗!”他摸着自己被咬过的地方,向白川怒道。 白川只是支起半边身子,望着叶寒笑而不语。 “看什么看?!”叶寒侧着脸瞟他。 “没,就觉得你不管做什么都很有趣。”白川特地摆出一张一本正经的脸。 这是在拐着弯儿骂他吧! 叶寒猛地掀起被子朝白川头上盖去,却被他一个闪身躲开了。 “醒了没?该去叫云烟他们起床了。”叶寒没想到自己竟然扑了个空,说话间显得有些愤愤然。 白川憋笑朝房门看了一眼道:“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再睡会儿?” 叶寒轻哼一声:“我收回前言,你不是狗,是猪!” “……”白川揉揉眉角叹气道,“叶寒,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你好像只有对我,才会这么凶?” “不是错觉,”叶寒挑眉,“是你活该。” “……” 白川二话不说,一把揽过叶寒的腰,把他扑回到床上。 “刚刚那些我就当你在说梦话,我们继续睡会儿吧,我还比较困。” 白川又把叶寒搂到怀里,为两人重新盖好被子。 “你快松开!勒的我腰好痒!”叶寒笑着从床上爬起来,照着白川的肚子就是一拳。 这一拳对白川自然没什么杀伤力,他跟着叶寒坐了起来,手却像黏在他身上一样,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叶寒撇撇嘴,将被子收拢叠好放在一边,转头对白川没好气道:“玩够了吗?” “嗯……再有个吻就完美了。”白川帮他拢了拢胸前的衣襟,飞快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该死!什么时候起,连这个家伙的小动作都渐渐习惯了!? 叶寒闷声下床。 每日必有的一番打闹之后,两人洗漱完毕,出门前往云烟和墨鲫的房间。 “不知道云烟和墨儿相处的怎样?”叶寒走在林府的回廊里,担心道。 “想来应该处的很好。”白川安慰他。 不过何止是要很好,墨鲫这小家伙最好能把全部注意力转移到叶寒那个小仆从身上,然后再也不要一天到晚对着叶寒撒娇,白川默默的在心里祈祷老天开眼。 但说到撒娇,白川对叶寒的某些行为又何尝不是呢?只是他不自知罢了。 “但愿吧,墨儿这孩子真挺招人疼的。”叶寒想起墨鲫别扭害羞的样子,不由露出微笑。 白川却很正经的开始思考——果然还是找个时间把墨鲫埋在不周山下好了。 在抓过几个扫地的仆人问清楚云烟房间的位置后,两人终于来到目的地。 叶寒轻叩木门。 “云烟,墨儿,你们醒了吗?我们今天要出门。” 房内一片死寂。 叶寒皱眉;“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小孩子睡得比较死而已,进去看看。”没等叶寒动作,白川就伸手推开了房门。 “额……” 叶寒在看到云烟墨鲫的一刹那,脸上的笑容诡异的凝固了。 而白川在一旁捂着嘴,幸灾乐祸的小声笑起来。 好好的床放着不睡,偏偏要在地上摆上一床被子;在地上摆上一床被子也就算了,两个人这是……在玩叠罗汉吗? 云烟一脸纠结的睡脸,还有呈“大”字型整个人横躺在他身上的墨鲫…… 叶寒定睛看了看睡相糟糕的两人,愣了一阵后,笑着蹲在了云烟的身前。 “?”白川用眼神询问叶寒此时的意图。 叶寒抬手朝他做了个“嘘”的动作,转身捏住了云烟的鼻子。 “……” 所以说捏鼻子是叶寒叫人起床的惯用伎俩?白川抽抽嘴角。 云烟鼻子被叶寒捏住,却很自然的张开嘴开始呼吸。 叶寒见状,会心一笑,回头别有深意的望了白川一眼。 “……”白川深深地觉得叶寒那一眼,包含了“你学着点”这样的意思。 他抱着从未有过的奇异挫败感走到叶寒身边,好奇的观察他下一步的举动。 但是叶寒并没有做出白川想象中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他只是揪着云烟的鼻子,来回晃荡他的脑袋。 “云烟,起来吃饭了。”叶寒俯身在他耳边大声道。 白川:“……” “什么,饭在哪里??”云烟瞬间睁开眼,咽着口水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而墨鲫被他的动作牵动,头“嗙”的一声撞在床板上。 “疼疼疼!”墨鲫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头,也清醒过来。 “抱歉。”叶寒赶紧扶住墨鲫,帮他揉着头,“墨儿,我没想到会撞到你,有没有受伤?” “有!”墨鲫想都不想就一头扎到叶寒怀里,“都怪云烟那个混蛋!叶寒,我现在头好晕。” 叶寒在心里已经把墨鲫看成了自己的弟弟,他心疼道:“晕?乖,我再给你揉揉就没事了。” 说着,用手在他头上轻轻的摩挲着,还不时吹吹气。 白川站在叶寒背后,朝墨鲫危险的眯起双眼。 墨鲫朝他挑衅的吐吐舌头。 “少……少爷?”云烟好像现在才还过魂来,揉揉眼睛向叶寒看去。 “少爷,你又一大早来叫我们起床了啊……” 他家少爷这个折磨人的坏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云烟顶着一对好似抹了煤灰的黑眼圈,欲哭无泪。 “云烟,你怎么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不过墨儿也正好醒了,你俩收拾收拾,我们该出门了。”叶寒说完,牵着墨鲫从地上站起来。 白川瞅准时机,拍掉墨鲫搂在叶寒身上的爪子,把叶寒拉到自己身旁。 墨鲫恶狠狠的剜了白川一眼,白川笑了。 区区小毛孩想和我斗?还早三千年! 云烟搞不清状况的从地上爬起来,茫然的对叶寒问道:“少爷,我们这是要要去哪?” “云烟,你这一觉把脑子睡傻了吧。”叶寒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门。 “当然是去找王碧水,帮秦洛送信。”他将怀中的信露出一角,给云烟看。 “对啊,还有这事。看来我真睡糊涂了。”云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我这就收拾。墨鲫,你也是!”他边说着边招呼着墨鲫,两人一起将地上整理干净。 “看来这两个孩子相处的的确不错。”叶寒退到房中一角,对一旁的白川笑道。 白川也笑:“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他们俩挺像我们的儿子。” 叶寒立即不满道:“哪里像了?还有,什么叫‘我们的’?” “你难道不觉得你刚才的语气,特别像妻子对自己丈夫说‘我们的孩子终于长大了’吗?” “……”叶寒一声不响的转身出去了。 白川窃笑着跟在他身后。 清早已过,四人站在了林府门前。 叶寒对其他三人道:“刚刚私下问过林府的管家,王碧水的家就在城西一家名叫‘凤来祥’的典当行旁边。有这家店做参照,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她。” “但是少爷……”云烟担心道,“我们就这么去,是不是应该先找个像样的借口?” “直接闯进去不就好了,还找什么借口。”墨鲫在一旁提议。 “这个嘛……”叶寒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 “等一等。”白川突然皱眉打断他们的讨论,“有人来了。” 叶寒下意识的朝门内望去,一道灰白色的单薄身影正朝他们慢悠悠的飘过来。 是林中宝的师爷——何馗。 “叶公子,您这是要出门?”何馗走到叶寒面前,彬彬有礼的问道。 “是,我们还想在江州转转,了解一些情况。”叶寒同样谦和有礼的回道。 “何师爷也要出门办事么?” “与其说是要出门……其实还是安王爷有话想让在下捎带给叶公子。” “安王爷?” 叶寒有不好的预感…… “喂,我问你,那个安王爷是个什么东西?”墨鲫好奇的问云烟。 云烟连白眼都来不及翻,他迅速捂住墨鲫的嘴,把他拖到墙根站好。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云烟边喃喃自语边偷看何馗,希望他没有听到墨鲫刚刚大逆不道的话。 但何馗明显已经发现了墨鲫的存在,他略显困惑的望了一眼贴在墙角互掐脖子的两人,没有多说什么。 他接着刚才的话头对叶寒说道:“是。安王爷最近都在和老爷整理粮仓的账目,无暇分身。王爷希望叶公子您能接受他的意见,出门时带些护卫在身边。” “这件事劳烦何师爷转告给王爷——叶寒有我就够了,那些所谓的护卫只会碍手碍脚。”白川出声拒绝。 “可是……”何馗苍白的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 “哇,云烟你快看!那个人好有趣,脸上像抹了面粉一样的白!” “你就少说两句吧,我的小祖宗!”云烟继续捂住墨鲫的嘴。 这回何馗再也无法对墨鲫熟视无睹了,他小心的询问道:“请问这位公子是……?” 云烟赶紧放开了墨鲫,但墨鲫却似乎不太愿意搭理何馗,他重新扑到云烟身上,去掐他的脖子。 “咳咳。”叶寒适时的挡住了何馗的视线,对他不好意思道,“忘了向何师爷介绍,这位是……” 是……叶寒一时想不出要给墨鲫编个什么身份合适。 这下可好,怎么办?叶寒暗自心焦。 “是我的徒弟,叫墨鲫。他人小,还不懂事,刚刚让师爷见笑了,还望师爷不要怪罪。” 幸好白川及时救场,言语措辞很得体不说,还让对方没有怀疑的余地——叶寒朝他投去赞赏的眼神。 白川表示很受用。 “徒弟?”何馗还没能反应过来。 叶寒解释道:“安王爷没有同何师爷说过吗?白川是我的老友,同时也是一位云游在外的得道高人,墨鲫这孩子是他最近新收的徒弟。” 墨鲫听到叶寒这么说,才乖乖保持沉默,没有否认。 “得道……高人?”何馗若有所思的望了白川一眼,低下头去。 他说错什么了吗?叶寒不解道:“何师爷你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想到点别的事罢了。”何馗笑着摆手。 “不过话说回来,叶公子,安王爷说的话我还是希望您能考虑一下……王爷也是为了叶公子的安全着想。” “我说过的话,我不喜欢再重复一遍。”白川语气里带上些许威慑。 叶寒也委婉拒绝:“何师爷,我真不需要什么保护,有白川云烟和墨鲫在足够。这件事我回头和安王爷说,谢谢师爷的好意。” “这……好吧。”何馗看着实劝不动叶寒,做出了妥协。 “请问何师爷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何馗轻轻摇头。 “叶公子还有要事在身,在下不便打扰,叶公子一路小心。” 看来还算是个识趣的人,没有妄图打探他们的去向,白川静静审视着何馗。 “多谢何师爷,恕叶某失陪。”叶寒朝何馗笑了笑,转身向墨鲫云烟走去。 “好了,我们该走了。” “少爷,快来救我……” “哼!叶寒你别帮他,看我掐死他!” “别……少爷救……救我……” “好了,大街上你们俩收敛一点。都想下次被关在房里不给饭吃,是不是?” “少爷我错了……请千万要让我吃饭!” “唔,叶寒你别生气,我下次把他拖到没人的地方再打就是了。” “嗯,墨儿这就对了。” 云烟:“……”哪里对了!? “呵,”何馗对站在原地没动的白川笑道,“白公子,叶公子和您的徒弟都很有趣呢。” “是么?谢谢夸奖。”白川不咸不淡的回了他一句,转身走到叶寒身边,低头对他说道:“走吧。” “嗯。”叶寒点头。 他看着面前被自己的话弄得有些悻悻的云烟和有些得意的墨鲫,对白川微笑:“其实偶尔体验一下为人父母的感觉也不错。” “你觉得好就好。”白川旁若无人的牵起他的手向前走去,“不过你也承认他俩像我和你的孩子了?” “谁要和你?”叶寒颇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琢磨——应该找个时间,和白川就自作多情这个问题好好谈谈了。 “喂,云烟,你听到没?叶寒刚刚说我们像他的儿子?可是我很好奇,你根本就没叶寒长得好看,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儿子呢?” 云烟捂住脸,拉起墨鲫往叶寒的方向走。 “算我求你了,少说两句话不会死的!” 还有,他家少爷的思维真是越来越诡异了……少爷刚才的话他没有想歪,他绝对没有想歪! “凤来祥”这家店铺并不难找,叶寒一行人没走多久就到了此处。只可惜现在这家店已经关门大吉,连门前气派的金字招牌和门前的红木柱子都变得破破烂烂,令人唏嘘。 “少爷,就是这边了吧?”云烟东瞧西瞧,指着典当行右侧一家不大的民宅朝叶寒问道。 “嗯,先来敲门试试。”叶寒走到云烟身旁,抬手轻轻叩门。 “请问有人在吗?” “谁?”眨眼的功夫门就被粗暴的打开,一位面色不善的妇人警惕的探出头来。 这妇人五十岁上下的模样,身穿褐色的麻布衣裳,身材消瘦,面容枯槁。 她恶狠狠的瞪着叶寒,问道:“你们是谁?做什么敲我家的门?” 叶寒见妇人怒气冲冲,忙行礼道:“在下叶寒,冒昧造访,实为抱歉。不过请问这位大娘,王碧水姑娘可住在这里?” “碧水?你找我女儿什么事?”妇人恶劣态度不减,竟朝叶寒大吼。 白川和墨鲫几乎是同时皱起了眉。 叶寒从小生长在柔情似水的扬州,见过的女子大多或温婉或恬静,哪有一个像这位妇人般凶狠彪悍? 叶寒一阵发懵,不过好在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他耐心对妇人解释:“是这样的,在下是奉林老爷之令,前来与王碧水小姐商量祭祀事宜的人。” “你是说林县令?”妇人问道。 “正是。”叶寒颔首。 “可是你很面生,衙门里当差的那几个我都认识,你是哪冒出来的骗子?快滚!”妇人作势要关门。 白川迅速迈步上前,伸手抓住了门框,任妇人如何推拉,门都纹丝不动了。 妇人这下急了,她扯着嗓子喊道:“怎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想抢劫不成?这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大娘您先别动怒,冷静下来听我说。”叶寒觉得自己的耳朵正隐隐作痛,他不禁拍了怕脑袋,想确认自己有没有被妇人的嗓音震聋。 墨鲫见状,上前挡在了叶寒身前。 “你区区一个凡人,不准你欺负叶寒!!” 但显然,墨鲫忘了叶寒也只是个小小的凡人。 叶寒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谢谢墨儿,不过我没事,不用担心。” 墨鲫不甘心的朝妇人做了个鬼脸后,才老老实实按叶寒的意思,站回到云烟身边。 “大娘,我没有骗你。我虽不是衙门里的当差,但我确实是林县令派来的,我是安王爷手下的人。” 为了使面前这位疑神疑鬼的妇人信服,叶寒难得的说了一回违心话。 “王爷?”妇人显得有些吃惊。 “嗯。”叶寒继续点头。 “我怎么知道你真是王爷身边的人?你有什么凭据?” “我说你这人不要看到我家少爷脾气好,就得寸进尺!”云烟终于忍不住插嘴。 什么人啊这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盘问他家少爷,她当少爷是囚犯吗? 云烟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 叶寒用眼神制止了云烟接下来的话,平静的向妇人询问道:“那请问如何才能让您相信我的话?” “拿钱来。”妇人回答的很干脆。 “什么?”叶寒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耳朵不好使吗?我说拿钱来,如果是王爷身边的人的话,一点钱总拿得出来吧?” “好,您要多少?”叶寒祈祷妇人说出的数目不要太大,他今天出门可没带多少银两。 “不多,我只要一百两银子。”妇人伸出一根手指,在叶寒面前晃了晃。 “一百两??你怎么不直接去抢?”云烟不满的嚷道。 “哼,小子,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想见我美貌如花的女儿,破点财有什么不对?”妇人理直气壮的笑道。 叶寒感觉到自己的耐心正在被一点一点消磨殆尽——秦洛可没跟他说过,王碧水的家人这么难对付,信到底能不能送出去?有点悬了…… 正当叶寒为难该怎么办时,白川却已经从袖中掏出一枚足有大拇指盖大的黑珍珠,放在妇人的手心里。 “夫人,我们想见貌美如花的令媛,区区一百两怎么足够?”白川露出邪气又不失气度的微笑,“这颗珠子虽不是什么稀罕宝贝,但换白银千两应该不在话下,望夫人笑纳。” 叶寒挑挑眉,对白川的这一举动没有表态。 那妇人却对白川给她的这粒黑不隆冬的珍珠,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欣喜。 “这个真的可以换一千两银子?” 她两眼放光的拿衣角小心的擦拭着珍珠表面,又珍而重之的将它藏在自己的腰带里,眉目间哪还见得到刚才的那番怒气? 叶寒叹:也罢,不过是个贪财的可怜人……只是这萧索死寂的江州城,要来再多的钱财又有何有? 亲生女儿马上要被当祭品投到江中,当娘的却还在这里为了一颗珠子沾沾自喜,叶寒越发觉得自己不懂这个奇妙的世间了…… 这个世间,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所以他也无法去妄断这位妇人的做法是对是错……只是,他觉得有些可悲。 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活着又应该去执着些什么? 叶寒突然想到这些问题,心里堵得难受。 他不自觉的去看白川——白川在他漫长的岁月里有想过这个问题吗?他又为什么会执着自己? “叶寒,你没事吧?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这么糟糕?”白川细心的察觉到他的异样,伸手扶住了他。 “我没事。”叶寒摇头,拍开了他的手。 “真的?”白川还是担心。 “嗯,真的。” “那好吧。”白川转头对妇人说道,“夫人,钱我们也出了,请问现在我们能见一见令媛了吗?” “去吧去吧。”妇人不耐烦的摆摆手,低头继续捣鼓她的腰带,“碧水就在进门左手边的卧房里,一进去就能看到。” 第17章:碧水(二) 这间屋子算不上穷酸,至少比旁边那间典当行看上去强上不少,只是屋内光线太暗,地上还泛着湿漉漉的潮气,令人感觉相当不舒服。 妇人所说的卧房就在叶寒的左手边,房门敞开,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床上坐着个人。 叶寒出于礼貌,在门前止步,准备敲门。 “什么人?” 可谁知床上那人听到他们的脚步声,立马警觉的回过头来,手上还拿着一方正在刺绣的手帕。 终于见到王碧水其人了……门口的四人不约而同的如此想道,但又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些许失望的神情。 能让秦洛如此倾心,江州城最美的女子……吗? 看来谣言的确不可信。倒不是说王碧水的样貌有多丑,但真心美的不明显。 鹅蛋脸,柳叶眉,杏仁眼,樱桃嘴;明明每一样单独看都很美,偏偏集中在王碧水身上就显得平淡无奇。 但这种事放在心里想想就好,这并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 叶寒清清嗓子,准备向王碧水说明来意。 王碧水却突然站起身,把手帕往床上用力一丢,气势汹汹的朝叶寒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口气和姿势都和那位妇人如出一辙。 墨鲫翻着白眼转过身去,云烟也转了过去。 白川在笑,叶寒踩了一下他的脚。 他颇为无奈的看着双手叉腰的王碧水,和气的回道:“王碧水小姐……” “等等,你知道我是谁?”王碧水伸手打断他的话。 “嗯。”知道她是谁很奇怪吗?叶寒不明所以的望向她。 王碧水撩起额前的碎发,眼神闪亮的开心道:“看来本姑娘还没有出嫁,就在江州出名了!” 叶寒、白川:“……” 完全前言不搭后语,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不过就算本姑娘出名,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跟变脸似的,叶寒还没回过神来,王碧水转眼的功夫又怒目圆瞪。 叶寒赶紧解释道:“我们今日冒昧拜访,是来给姑娘送信的。” 说完,他将秦洛的信笺递给了王碧水。 王碧水好奇的接过信封,“送信?谁的信?” “秦洛。” “哦。”听到秦洛的名字,王碧水迅速冷下脸,淡淡的看了叶寒一眼道,“他写信给我做什么?” “不对劲啊,怎么那个人一脸冷淡?”云烟和墨鲫退到房门外,偷偷观望房间里的情况。 “这你都看不明白?”墨鲫摆出一副小大人的姿态,“那个女人不喜欢秦洛呗,你看她那嫌弃的样子,啧啧啧……” “可是他们俩不是青梅竹马吗?” “青梅竹马又怎么样?是青梅竹马就非得相亲相爱啊?”墨鲫反问。 “唔……”云烟语塞。 叶寒也觉得王碧水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他回答她道:“秦洛希望姑娘你可以跟他离开江州,他本来想亲自来见姑娘……总之,具体缘由还是先请姑娘看完这封信再说吧。” “离开江州?他在说梦话吗?”王碧水嗤笑着撕开信封,拿出信纸草草扫了两眼。 叶寒静候一旁,白川保持沉默。 “不可能。”王碧水皱着眉将信纸揉成一团,塞回叶寒手里。 “劳烦这位公子回去告诉秦洛,死心吧,我不会离开江州的。说什么傻话,我可是要成为龙王新娘的人!怎么可能跟着他这么个穷小子私奔?!” “哇,女人真残酷,亏秦公子对她那么痴情。”云烟捂住眼不忍道。 墨鲫却扒在门后小声惊呼:“这女人太有勇气了,她竟然说她要嫁给白川!!老天!!” 云烟:“……我怎么总觉得我们俩谈的根本不是一个话题?” 叶寒在屋内也犯起难来——王碧水和秦洛不是两小无猜、两情相悦的吗? 怎么王碧水对他的态度如此冷酷?嫌他穷,这……是她的真心话吗? 叶寒秉着“好事做到底”的原则,开口劝道:“王姑娘不妨多考虑一下如何?昨日同秦洛的交谈中,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他不希望你出事,才会想带你走的。” “我出事?我好得很,能出什么事?”王碧水坐回床上,翘起二郎腿。 “倒是他带我走才会有事!秦洛这个人,从小到大都这么天真,真以为我会甘心嫁给他这种人?!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功不成名不就,区区一介穷酸的教书先生,我为什么要和他过穷日子?” 叶寒为秦洛有些不平,“你真这么想?” “傻子都会这么想!还有,我真搞不懂你特地跑来帮那个傻瓜送什么信?我不是让我的爹娘告诉他我不会再见他了吗?你叫他以后都不要再来烦我!” 原来是王碧水自己不想见秦洛?原来被当做祭品是她心甘情愿?原来……秦洛从头到尾都在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那个跟了他一路,灰头土脸却言辞恳切的年轻人……如果知道事情真相竟是这般模样,会怎么想? 叶寒皱眉,捏紧拳头。 白川附在他耳边说了三个字:“莫强求。”然后牵住他的手。 叶寒叹气。 王碧水倒没有注意到面前两人的小动作。她只是见叶寒不回话,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没其他事了吧?请回吧,还有记得把我的话带给他。” 白川突然微笑着开口道:“走之前,有件事想请教姑娘。” “有什么话快说。”王碧水拿起手帕,心不在焉的回答。 “姑娘要嫁给龙王?” 叶寒侧头去看白川,白川朝他眨眨眼。 “白公子这话说得,不怕被少爷发现什么端倪吗?”云烟和墨鲫继续蹲墙角看热闹,云烟为白川的话揪起心。 “诶……白川不会是看上那个女人了吧,真没品味。”墨鲫装出一副要吐的模样。 云烟:“……我们俩谈的果然不是一个话题。” “对啊,我是要嫁给龙王,怎么了?”王碧水打量着白川。 ——这男人……举手投足间都不像普通百姓。 “那那些叫你嫁给龙王的人是不是告诉你,如果成为龙王的新娘,就可以拥有数不尽的金山银山,说不定还能长生不老?” “这……这关你什么事?!”王碧水暗吃一惊,这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那些话是骗人的哦。”白川笑。 王碧水愕然的瞪大眼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所谓的金山银山、长生不老都是骗人的。你不过是被他们哄去,让江里的怪物吃掉罢了。”白川用无比温柔的语气回答她。 怪物?叶寒站在一旁,有些想笑。 “怪物?你疯了吗?”王碧水大笑,“我会成为龙王的新娘,到时江州解困,百姓们都会对我感恩戴德!我会拥有凡人无法想象的生活!” 叶寒对她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彻底哑口无言。 云烟:“那位姑娘还真敢说啊……” 墨鲫:“都要被投江了还在想这些有的没有,你确定她脑袋没问题吗?” 云烟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不,我不确定。” 墨鲫:“……” 白川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看来你被那群人荼毒的不轻,信不信由你。命是你自己的,你爱怎样便怎样。” “你少装蒜!”王碧水扯着被子,手指轻微的颤抖,“你还不是想我和秦洛走,才拿这些话吓我?这种激将法对我没用,我不会上当的!” 白川耸耸肩,无所谓道:“怎么都好,你愿意听信那些陈腐老学究的谎话,那是你的事。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仁至义尽。” “哦,忘了说。”白川似为难的敲了敲额头,“我个人觉得像姑娘你这样的女子,龙王是看不上的,所以你的好梦估计做不成了,我在此深感抱歉。” 叶寒又看了他一眼。 “你——!”王碧水被这话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叶寒觉得如果白川再刺激她,她估计要扑到他身上找他拼命了。 他赶紧挡在白川身前笑道:“王姑娘别生气,我这位朋友也只是好心,不要见怪。” “不要见怪?他说了那样阴阳怪气的话,你还叫我不要见怪?你们今天真的只是来送信而不是给我找气受??” 王碧水气的连声音都有些抖,“够了!我不想再听你们在这里大放厥词,不知所云!请你们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 “算了叶寒,我们走吧,和这种人多说无益。”白川拉着他朝门外走去。 “可是秦洛那边……”叶寒似乎还在想是否有挽回的余地。 “秦洛的事,我们回去再想办法交待。你呆在这也只是徒劳无功,不起任何作用。” “嗯,也只好如此了。”叶寒最后瞟了一眼还在愤怒和犹疑间徘徊的王碧水,跟着白川出了门。 “不会的,不会的……”王碧水望着被关上的房门,愤愤的倒回床上,拼命摇头。 “碧水,不要信!他们骗人的!没有什么好怕的!我会成为龙王新娘!” “整个江州只有我王碧水一个人可以做龙王的新娘!!” “呵呵,他们算什么东西?秦洛又算什么东西?没有人能够动摇我的决心!我是被选中的人!!长老们告诉过我,我是被龙王选中的!!” 王碧水突然咯咯笑起来,尖利的笑声在小小的房中久久回响。 “怎么,已经谈完了?”叶寒一行人出了王家大门,与妇人又撞了个正着。 “是,给大娘添麻烦了,我们这就告辞。”叶寒朝她微微欠身。 “是很麻烦。”妇人掏掏耳朵,刻薄道,“我女儿马上就要出嫁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和年轻男子见面?这回我看你是王爷的人才睁只眼闭只眼,你可别指望还有下一次!” “明明是看在白公子的珍珠上吧。”云烟在旁边小声嘟囔。 叶寒却已无心去和妇人争论这个问题。 他笑着回妇人道:“您放心,我们要交代的话都已经和王小姐说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说完,叶寒拍拍衣服,头也不回的向外走。 云烟见状,赶紧拉起墨鲫跟了上去。 果然还是生气了…… 白川勾起嘴角,叫住正准备回屋的妇人:“夫人。” “还有什么事?”妇人回头,不耐烦的望着他。 “其实在下是个小有名气的江湖术士,”白川拱手微笑,“今日能遇到夫人也算是缘分,在下送几句话给夫人吧。” “你要说什么?”妇人惊疑不定的打量他。 白川沉声道:“在下送夫人四个字——好自为之。” “什么?” “还有您的女儿,您也要多留个心眼才是。”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妇人冲下台阶,伸手去抓白川。 可是突如其来的一阵大风吹迷了她的眼,她不禁收回手遮在自己的面前,耳边听到一声低沉的轻笑。 而当大风平息时,妇人再睁开眼,眼前已空无一人。 她立在原地,半响,才木讷的开口自问道:“刚刚是……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刚刚对王碧水的娘说了什么?”叶寒对突然出现在他身旁的白川,淡淡询问道。 白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没什么,就小小的恐吓了她一下。” “你没事吓她做什么?”叶寒困惑。 给你出气啊……白川心里如此回答,嘴上却说:“嗯……因为她拿了我的珍珠。” “……” “等等,”叶寒突然皱眉拽住他,“那珍珠对你很重要?” “啊?”白川不解的低头望他。 “不用说了,我去帮你要回来!”叶寒转身就往回走。 白川一个伸手把他捞了回来,搂着他的肩安抚他道:“说话说得好好的,突然怎么了这是?” “我……”叶寒一愣。 对啊,他这是怎么了?一想到白川重要的东西可能被别人夺去,他就头脑发热,身体不听自己使唤的行动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白川轻拍他的头笑道,“那珍珠一点也不重要,送给那个人也没有什么。” “那你刚才还说什么因为她拿了你的珍珠?” “开个玩笑而已,我哪知道你当真了。”白川的笑容显得有些贱兮兮。 叶寒竟然对他的事上了心……好现象。 叶寒闭紧嘴,不再理会白川。 他脑子出毛病才会去关心他!! “我错了,你别生气。”白川见他面色不善,赶紧道歉,“以后我都不拿这种事开玩笑了,叶寒你原谅我吧。” 白川又开始眨眼装无辜。 墨鲫在一旁不由感慨:原来以为白川只是拥有一张冰山脸;没想到今日一见——岂止是冰山脸?这脸皮忒厚了!脸皮的厚度估计都可以赶上昆仑的高度了。 叶寒笑看白川:“我怎么敢不原谅你?反正只是我自作多情替某个白痴担心罢了……” “怎么会是自作多情?叶寒你这话说的不对。”白川反驳,“我对你有情,你也对我有情,我俩是两情相悦才是。” 叶寒:“……” 果然白川才是最自作多情的那个人!自己的重点明明放在“白痴”二字上,却被他一个拐弯扯到什么”两情相悦“…… 叶寒无语到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咳咳。”墨鲫特地煞风景的插进一脚,朝白川眉飞色舞道,“嘿嘿,这里还有我和云烟两个大活人在呢,白川你说话都不害臊。” “嗤。”这回轮到叶寒幸灾乐祸的笑了。 白川换上冷脸,对着墨鲫就是一顿眼刀伺候,心中还暗骂他这个不解风情的死小孩。 唯有云烟还在状况外,他为难的向叶寒问道:“少爷,这王姑娘我们也见到了,接下来该去哪啊?” “对了,白川一闹,我差点把正事忘了。”叶寒敛容戳了白川一下,“秦洛的事回去再商量,我们现在去找张老爷子。” “张老爷子又是什么东西?”墨鲫好奇的问叶寒。 “虽然我不觉得张老爷子是个东西,但是少爷,我也想问他是谁来着……”云烟举起手。 叶寒不禁为那位素未谋面的张老爷子感到一阵悲从中来,这老先生要是知道有两个后辈在私下讨论他到底“是不是东西”“是个什么东西”这种话题……估计会吐血身亡的吧。 叶寒回答道:“墨儿那时还不在所以不知道,但是云烟你应该记得的。我们初到江州,在客栈喝茶的时候,不是打听到张老爷子是这次祭典的谋划者吗?” “嗯……”云烟摸着下巴,开始回想,“少爷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回事。” “当然有,地址我还记得。今天既然出来了,就顺道去会会这位在江州城德高望重的老爷子吧。” 第18章:千羽 叶寒一行继续循着祭祀这条线调查,而秦洛这边,他此时正坐在桌前静心习字。 自从和叶寒分别后,他就回到自己这间简陋的茅草屋里,坐立不安的等待三日后与叶寒的见面。 “唉……”秦洛放下笔,叹气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能请到王爷身边的人来帮忙他是很高兴,但同时心里又不免有些忐忑—— 信能送到碧水手中吗?碧水会愿意和他走吗?他和碧水真能平安的离开江州城吗? 问题接连不断的出现在他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秦洛好几次站起身,又咬咬牙坐了回去。 “不行,现在去找碧水也无济于事,碧水的爹娘不会让我见她……” 他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陷入苦恼之中。 “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果然只能等叶公子的音信了……” 说实话,秦洛恨透了自己现在这副无能为力坐以待毙的状态,可是他一介无名书生,无权无势又能做什么? 他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纸笔,颓然倒在自己那张小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 “碧水,我到底该怎么办?” “秦洛,你果然躲在这里!!”小茅屋的门被猛地推开。 “哇!”秦洛吓得从床上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看清来人是谁后,又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千羽你干什么啊,吓我一跳!”秦洛不满的瞪着站在他面前的男子。 “我才该问你,你在这躲着做什么?”男子大手大脚的坐到他身边,神色冷峻的盯着他的脸。 秦洛不由缩了缩脖子。 这个身材高大面貌黝黑,此时还正一脸不爽的男子——陆千羽,是同他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 不过说是好兄弟,两人呆在一块的时候,秦洛却始终觉得自己像只被陆千羽这护仔的“老母鸡”保护过度的小鸡仔。 秦洛这人怎么说呢?小时候长的是细胳膊细腿儿,活生生一根鲜嫩的豆芽菜,又因为他酷爱读书,一天到晚拿着四书五经摇头晃脑,所以经常会被一些坏孩子嘲笑为“书呆子豆芽”。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大概都会生气或伤心,秦洛却是个例外。 他性格迟钝且非常温吞,受到其他小孩的欺负也从不吭声,依然闷头背自己的书。 秦洛这种性子说好听点是温柔有礼,说难听点就是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为这事陆千羽没少数落过他。 “男子汉大丈夫,吃了亏就要讨回来,闷声不响算什么!!” 每次从其他人那里得知秦洛受到欺负,陆千羽都会怒气冲冲的抓着他的衣襟,朝他怒吼。 而陆千羽每次这么说,秦洛都会撅着嘴巴,表示很委屈。 “可是我……我打不过他们啊……” 自己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千羽怎么总是反应这么大?他不明白。 “笨蛋!!你还有我啊,你被欺负了不知道和我说声啊??我帮你揍他们!” 陆千羽“老母鸡”的护仔本性总会在这时展现的淋漓尽致。 当然,欺负过秦洛的人,之后确实都被千羽揍过,还揍得很惨…… 秦洛和陆千羽的父母住在一个大院子里,他们俩打出生起就在一起作伴。再加上后来邻家王碧水的出现,孩童时期三人经常一起在巷子里玩耍嬉戏。 再后来,秦洛和陆千羽都进了学堂,两人成了同窗。 陆千羽其人很聪明,凡事一点就通,大人们没少夸过他是“神童”;可他同时又是他们那一带出了名的捣蛋鬼——偷别人家的橘子,藏起邻居晾在院子里的衣服,带着一帮小孩和小混混们打架……总之陆千羽什么坏事都乐意干,而且干得漂亮干得精明,却唯独对念书这件事深恶痛绝。 他们十五岁那年。 “秦洛,你说读这些书到底有什么用?”陆千羽百无聊懒的拿毛笔的末端戳秦洛的后背。 秦洛合上手中的书,回头无奈的看他:“千羽,不读书你以后想做什么?” “当将军,带兵打仗!”陆千羽挥着拳头,声音铿锵有力。 秦洛皱眉道:“那你还来学堂做什么?去打你的架好了。” “你在生我气对不对?”陆千羽抬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我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怕你被别人欺负,你以为我愿意来这儿?” “明明就是怕被你爹揍,少拿我当借口。”秦洛摸着额头,毫不客气的反驳。 但扪心自问,千羽的确帮他解过不少次围。他总是把他护在自己身后,然后朝那些欺善怕恶的家伙们挥舞起拳头。以前常爱拿秦洛开玩笑的人,现在见了他就躲…… 为此,秦洛特地给陆千羽起了一个不怎么好听的诨名——老母鸡。当然,这件事绝对对陆千羽保密。 “唉,好歹一起长大的,你对我也太冷淡了吧。”陆千羽整个人趴到桌上,懒洋洋的抗议。 “你也是,多大的人了,好好考虑一下以后的生计问题才是正事。你头脑又好,往仕途上走的话,一定会成功的。”秦洛语重心长劝他。 “烦死了!”陆千羽突然抬头捏住秦洛的肩膀,“你们一个个都说要我念书念书,可是那些书我根本看不进去!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我就想去边疆,带兵打仗、征战沙场!” “秦洛,起码你……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疼疼疼!”秦洛被他掐的倒抽一口凉气,陆千羽赶紧松开了手。 “千羽,你突然这么激动做什么?”秦洛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诧异的看着他。 “我也没有要强迫你去做官,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干预不了。” “不是,秦洛,我不是那个意思。”陆千羽赶紧摇头。 “别急,听我说。”秦洛摁住他认真道,“千羽,你自己的路自己想好怎么走就行了,何必去在乎别人怎么想?我的话你听听就忘了罢,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你不是别人啊!!陆千羽望着面前清瘦纤细的少年,将想说的话硬咽回肚子里。 “我说秦洛,要是我以后真当上将军,我带着你一起好不好?” “你带上我做什么?”秦洛觉得好笑,他一个没有习过武的书生怎么上战场? “你可以当我的军师啊……”陆千羽颇为认真的回答,“我没读过什么书,遇到棘手的情况可以向你请教。” 秦洛微笑:“等你当上将军再说吧,吹牛鬼。” “可别小看我,冲你这句话,我也要当给你看!” “对了,”陆千羽支起脑袋,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秦洛,“我听我娘说,你和碧水她定亲了……?” “是啊。”秦洛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等碧水再大一点,我们就要成亲了。” “哈哈,你小子艳福不浅嘛!!”陆千羽勾住他的脖子凑近他,“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对咱们碧水下的手?” “千羽你说的也太难听了,我哪有什么下手,是双方的父母这么决定的。我什么也没做。”秦洛被千羽喷在面上的呼吸弄得很不自在,他伸手挡开了他。 “那……你是真心想娶碧水吗?”陆千羽突然抓住他的手,异常认真的出声询问。 秦洛一愣,第一反应是——难道千羽他也喜欢碧水? “当然……当然是真心……”秦洛竟觉得自己没由来的一阵心虚。 “嗯嗯,那就好!”陆千羽笑着点头,“可不能委屈了我们的碧水妹子,她嫁给你这么个老实巴交的呆头鹅还不知道是福是祸。” “少来乌鸦嘴啊你。”秦洛装作要打他,“好好恭喜我们就是了。” “是是,恭喜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好生贵子。”陆千羽朝他做了个大大的鬼脸,笑容格外耀眼。 秦洛反而觉得这样的千羽有些不寻常。 而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陆千羽的举动都证实了他的这一想法。 千羽开始不去学堂,开始明着暗着躲他和碧水,开始更加肆无忌惮的找人打架…… 秦洛几次问他到底怎么了,他都只是漫不经心的敷衍几句“最近太忙了”这样的话。 千羽果然还是喜欢碧水吗? 秦洛一想到这点,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不过……应该是难受吧。 一边是自己的好兄弟,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人……千羽心里,想必和他一样,也不好过。 心里的疙瘩越结越大,彼此的距离越隔越远——他们的关系渐渐淡了下去。 无话不谈、互相捉弄的日子,似乎自十五岁起,就再也回不去了…… 再后来秦洛去当了教书先生,而千羽……说起来他现在都不知道千羽在做什么……他突然来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喂喂,我这么个大活人坐在你面前,你还发呆?”陆千羽抬手在秦洛面前挥了挥。 “啊……”秦洛眨眨眼回过神来,“千羽?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千羽上次主动找自己都是半年之前的事了吧。 “我坐了这么半天,你才想起来问我这个问题?”陆千羽白了他一眼,“你果然还是很迟钝。”陆千羽望着他笑。 “这种事不用你告诉我。千羽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和碧水的婚约取消了?” 又是碧水…… 秦洛皱眉回答:“嗯,碧水她要嫁给龙王了,城中的长老们选中她参加祭祀。” “那你呢,你怎么办?陆千羽突然紧紧盯着他,目光炯炯有神。 秦洛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不应该先问碧水该怎么办吗?” 陆千羽态度强硬:“别管那么多。秦洛,回答我的问题。” “千羽,你觉得呢?”秦洛突然反问他。 陆千羽没有说话。 秦洛自顾自的往下说:“千羽,你知道我喜欢碧水的,我不会让她嫁给龙王。” “你想怎么做,阻止祭典还是带着碧水离开这里?”陆千羽轻易说穿了他的想法。 秦洛咬咬牙坦白道:“带碧水离开这里。” 陆千羽立刻抓住他的手,沉声道:“秦洛,别做傻事。” “碧水的事你不要瞎掺和,你知道如果你贸然带走碧水,会给江州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可是千羽,难道你不担心碧水的安危吗?你当碧水真是去嫁给龙王?我看那些人明明就是想让她去送死!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丢下她不管?” 陆千羽一愣,嘴角牵起浅淡的弧度:“原来你真的爱她……” 秦洛被他这句话搞糊涂了,“不然呢?我还能爱谁?”他反问。 “没什么……”陆千羽笑的有些寂寥,“总之,我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听我的话,别去找碧水。” “千羽你怎么了?你不是也喜欢碧水吗?你怎么忍心看她去送死?”秦洛越发搞不明白千羽是怎么想的了。 陆千羽眯起眼,凑到他身前:“谁告诉你我喜欢碧水?” “可是……”他今天之前所有的行为,难道不都是在赤裸裸的表明自己喜欢碧水吗? “没有可是,秦洛,江州马上要乱了,这里不安全,跟我走。” “什么?”秦洛不禁瞪大眼。江州要乱?这种事千羽为什么会知道? “具体情况我还不能向你透露。今天我来,一是为了阻止你做傻事,二来就是带你走。秦洛,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我那时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如今,我还是要保护你。秦洛,婚约已经没有了,不要再去管碧水了,跟我走吧。” “千羽你等等!”秦洛向后坐了坐,对他直摇头。 “我没有听懂你在说什么,我已经和碧水约好要离开这里,我不能抛下她和你走!” 陆千羽见他如此固执,也动起火来。 他捏着秦洛的手腕将他推倒在床上,直接欺身上前用嘴堵住了他余下的话。 “!!!”秦洛惊讶的睁大眼,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千羽……千羽在吻他??可是千羽是男的,自己也是男的啊! 秦洛震惊的张大嘴,陆千羽乘机用舌头撬开他的牙关,一路攻城略地,加深了两人之间的这个吻。 “唔……千羽!千羽你做什么??”秦洛慌忙推开他,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 “秦洛,我这么做你还不明白吗?”陆千羽起身把他搂进自己怀里。 他吻住他的耳朵笑道:“读书读傻了的呆头鹅!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我说这么清楚你懂了没?” “可是你不是因为喜欢碧水才疏远我的吗?”秦洛开始不知所措。 千羽喜欢自己?这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千羽他明明应该讨厌自己才对! 千羽是讨厌他的,所以不再和他一起去学堂;千羽是讨厌他的,所以不再陪在他身旁;千羽是讨厌他的,所有有什么话都不再对他讲……千羽是讨厌他的,讨厌他…… 秦洛在陆千羽怀里奋力挣扎:“不对!千羽你在捉弄我是不是?我们都喜欢碧水,可是碧水最后却要和我成婚,你说这些话是在报复我!你讨厌我,才特地拿这种话来取笑我!” “你在瞎想些什么啊秦洛。”陆千羽把他搂得更紧,“再怎么迟钝也要有个限度,以前你不明白我的心意也就算了,现在我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你还在怀疑什么?秦洛,我从来没喜欢过碧水,你听好,我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秦洛愣住。 “说起来我就生气!”陆千羽突然愤愤不平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喜欢碧水?你知不知道当初你告诉我你要和她成亲时,我是怎么想的?? “怎……怎么想?”秦洛下意识的出声问道。 “我当时恨不得杀了她!”陆千羽咬牙,“秦洛,虽然我们仨从小一起长大,但我对碧水从没有过好感,我是为了和你呆在一起才容忍她的。你说我躲你,我不躲你能怎么办?天天看你和那个女人卿卿我我?或者笑着去喝你们的喜酒?” “抱歉秦洛,我做不到。”陆千羽近乎哀伤的看着他。 “千羽……”秦洛没想到千羽竟然为了他这么痛苦过……可是对他的痛苦,自己什么也做不到不是吗?自己喜欢的人是碧水……应该是碧水才对。 他无论如何也回应不了千羽的感情。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秦洛,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必须自己去争取。”陆千羽把头埋进秦洛怀里“不管你和碧水有过什么约定,你都要和我走。要救碧水也是我来,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不行,救碧水是我的事,我不能把你卷进来。”秦洛对这个问题头脑还是清醒的,他低头对陆千羽认真说道,“千羽,就算……就算你真的喜欢我,我也没法为你做什么。我已经下决心要亲自带碧水离开江州,再也不回来。” 他趁机挣脱陆千羽的怀抱,走到窗边垂眸背对他。 “千羽,对不起,今天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们还是好兄弟,你回去吧。” “好兄弟?”陆千羽笑起来,眼中泛起凌冽的寒光。 “秦洛,你有想过碧水不愿意和你走的情况吗?就好像我们现在这样……” “不会。”秦洛很肯定的摇头,“我和碧水真心相爱,她怎么会不愿意跟我走?” 他从没想过碧水会拒绝他,他担心的问题只有一个——如何带她逃出江州。 “真心相爱?”秦洛,你以为她真心喜欢你?陆千羽捏紧拳头。 王碧水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秦洛也许一直被蒙在鼓里,但他是清楚的。 “娘!为什么我非要嫁给秦洛不可?他又傻又穷,根本都不会照顾女儿家!!” 从秦洛口中得知他与王碧水定亲这件事后,陆千羽就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般开始焦躁不安。 那天他丢下秦洛,一个人从学堂里逃出来,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逛。 可没想自己最后竟鬼使神差的走到王碧水家门前,然后不经意间听到了他们母女的这段对话。 “碧水,别任性!我看秦洛这孩子不错,人很老实,你嫁过去不会吃亏。再说了,秦家虽然穷点,给的彩礼可真不少,你总不能叫娘再还回去不是?” “可是娘……就没有别的选择了么?我真不想嫁给秦洛陪他过苦日子!”王碧水揪着手里的手帕,一副十分不甘心的模样。 “你以为娘愿意?谁不希望自己女儿嫁到富贵人家,然后跟着享享清福?可是碧水你要知道,我们家的条件也不好,那些官宦人家一天到晚把眼睛顶在头上,哪瞧得上咱平民家的姑娘?事情既然已经这么定了,你也就将就将就算了。” 不情愿?将就将就?陆千羽听完他们的谈话,心中顿时腾起熊熊怒火。 能与秦洛在一起长相厮守一辈子——这个对他陆千羽来说几乎遥不可及的梦想,王碧水轻易的实现了不说,竟然还心不甘情不愿? 这种满脑子只有荣华富贵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嫁给秦洛?亏她还老是跟在秦洛身后,一口一个“秦洛哥哥”叫的不知道有多亲热…… 真是讽刺,自己奢求不到的东西被一个女人不屑一顾的践踏在脚下。 真是讽刺,秦洛那时幸福的笑容与王碧水此时不甘的嘴脸形成了鲜明对比,真是对这门婚事最大的讽刺。 他当时就想冲到秦洛面前,大声告诉他:“王碧水不喜欢你!!她会答应和你成亲只是看中了你家的彩礼!!秦洛,不要和王碧水在一起!!她不配!!” 多少次陆千羽都想就这样把事实告诉秦洛,然后直接把他从王碧水那里夺过来。可是每当他看到秦洛像只呆头鹅傻呵呵的对王碧水微笑时,那些话就像锋利的鱼刺卡在他的喉咙里,让他动弹不得。 陆千羽觉得:秦洛仿佛在做一个幸福的梦,那个梦里他会和他心爱的人成婚生子,然后完满的走完一生。 秦洛这个梦可以继续做下去——只要陆千羽不拆穿。 所以他开始躲,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把真相告诉秦洛。 欺骗又怎样?秦洛觉得幸福就好不是么? 陆千羽曾经这么想,但他现在看到秦洛要带王碧水离开,才发现自己当初错的有多离谱。 活在谎言中的人怎么可能获得真正的幸福?那种东西不过是一碰就碎的泡沫罢了,他怎么可以让秦洛过这样的生活? “秦洛,真心相爱只是你一厢情愿,碧水根本就不想和你成亲。”时隔多年,陆千羽终于能将憋在心中的话说出口。 “千羽,你在说什么傻话?”秦洛歪头看他,“碧水亲自答应和我成亲,怎么会不喜欢我?” “够了!!”陆千羽忍无可忍,冲上去将他摁在墙上。 “别再说什么她喜欢你!秦洛,她是骗你的!她和你成婚,不过是为了钱而已!她这种人不配和你在一起!你清醒一点!” 秦洛饶是脾气再好,此时不免也有些恼火:“千羽,你怎么能这么说碧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怎么会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 “怎么不会?我可是亲耳听到她这么说的!”陆千羽整个人都压到秦洛身上,秦洛痛的闷哼出声。 “秦洛,别再执着了,碧水不值得你为她拼命!” 碧水不爱他?怎么会?这一定是千羽为了带他离开而编出来的谎话! 多年的好兄弟突然说喜欢自己,而自己喜欢的人却只是为了一点钱财才和自己在一起……他一定是在做梦……秦洛一边感受到从千羽身上传来的炙热温度,一边拼命摇头。 “不,不管事情真相是怎样,千羽,我都要救碧水。这是我的决心,我绝不会动摇。”秦洛异常严肃的看着陆千羽,眼里平静如水却又坚硬如冰。 “秦洛,你有时还真是固执的可怕……”陆千羽抬起手臂环上他的颈项,“以前我也许会让着你,唯独这一次……我一定要带你走。” “千羽你!!”秦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后颈一麻,失去了知觉。 陆千羽望着他宛若睡去的脸,眼中暗波涌动。 “秦洛,你……是我的了。” 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然后将他打横抱起,消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间小屋。 第19章:商谈(一) “少爷,你确定是这个方向没错?”云烟气喘吁吁的蹲在路口,“我们……我们都绕着江州城走了一个时辰了吧。” 叶寒一行人此时正遭遇一个巨大难题,那就是——在叶寒的带领下,他们成功迷路了…… “我也是初次来江州,不过我记得上次那个农夫说的地方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我们再找找看?” “少爷,我已经走不动了……救命。”云烟恨不得立马趴在地上,瘫成一团烂泥。 “才这么点路你就吃不消?太弱了吧!”墨鲫没心没肺的嘲笑他。 云烟自己也觉得很泄气,他一个已过弱冠之年的壮小伙,不如白公子和墨鲫那个小妖怪也就算了,可是少爷……连看上去弱柳扶风的少爷走的都比他轻松! 云烟的自尊心被深深的打击到……他不会知道,他家少爷身体变好是因为他那次被元青暗算后白川输过龙气给他,当然这件事叶寒自己也不知道。 “那不如我们在原地休息?”叶寒提议。 白川笑着看他:“你找不到路,再怎么休息也没用,还是我来吧。” “你来?”叶寒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说到认路,白川明明就和他半斤八两…… “咳!”白川抬手咳嗽一声,出声唤道,“桂伯。” 所以说,什么我来?还不是问路了?叶寒对白川投去鄙视的眼神。 “属下在。”许久不见的龟丞又不知从哪里“噌”的一下冒出来,不过这次叶寒已经没再被吓一跳了。 白川朝他吩咐道:“桂伯,你到江州的时间比我们长,对这里的情况比我们要熟悉。由你带路,找到那个什么张老爷子的住所。” “是,属下遵命。”龟丞毕恭毕敬的对白川行礼,转身又对叶寒鞠了一躬,“还请叶公子告知小的您要去的地方,小的好带路。” 叶寒将张老爷子的住址说与了龟丞。 于是众人在龟丞的带领下,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就找到了张宅所在。 “呼,原来还真就在这附近啊……”云烟愈发不敢恭维他家少爷的认路本领了。 只是这么醒目的一间大宅,他们刚刚怎么会没有注意到?云烟疑惑的抓头。 墨鲫伸头拿鼻子用力嗅了嗅,皱眉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腐肉。”白川淡淡的回答。 “腐肉?”叶寒抬眼望向面前刺眼的猩红色大门——它就像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妖兽,静静趴伏在江州灰蒙蒙的大地上。 ……叶寒心里暗暗警惕起来。 “会不会是这户人家刚好有牲畜死了,然后没来得及处理散发出来的味道?”云烟猜测。 墨鲫耸耸肩接口道:“要是那样最好,我可不想遇到什么多余的麻烦事。” 叶寒出于谨慎考虑还是先同白川打起商量:“你怎么看?” 白川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道:“目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不妨进去看看。” 叶寒点点头,走上台阶。 张宅的门却在这时突然打开,而从里面慢条斯理探出身来的人竟是今早刚同他们碰过面的何馗。 何馗看到叶寒也是一愣,继而又露出他那招牌似的的笑容柔声道:“叶公子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啊……何师爷。何师爷你怎么会在这?”叶寒回过礼后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何师爷也有事找这家主人吗?” 何馗看向他疑惑的回问:“叶公子指的是张明德老先生吗?” 张明德?想必就是城中人提到的张老爷子了吧。 叶寒点头:“正是。” “叶公子要找他?” “有什么问题吗?”白川凝视他语气不善的反问。这个男人的气息好弱,他刚刚几乎没有察觉到门后有人…… “白公子别误会,你们想找张明德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他现在不在家。”何馗朝门里指了指,“我刚从他家出来,他儿子告诉我说,张老爷子他上山去了。” “上山?”叶寒没想此行竟然落了空,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嗯,张老爷子每隔几天就要到城外的山上去散心。”何馗说明道。 “可是他一个老人家独自去爬山,不会很危险吗?” “叶公子有心了,不过这个问题您大可并不用担心。”何馗边说边走下台阶,“张老爷子虽然年逾古稀,身子倒是十分硬朗,这点事还难不倒他。” 白川不动声色的打量他,莞尔道:“想不到何师爷对这个人很是了解,那不知何师爷来此又是为何?” 叶寒已经选择默许白川对何馗的无礼态度——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白川一样,都不怎么待见这个人。 鬼魅般神出鬼没如影随形,而且还很有可能是安宇安插在他们身边的探子,叶寒实在很难对这种人抱以好感。 “白公子问我?”何馗转向白川,眯眼笑道,“我想我来此的目的和你们一样。” “那这么说,何师爷也是来找张老爷子谈祭典的事?” “是。”何馗颔首。 叶寒对他给出的这个说法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作为县令的得力助手,来打听祭典的事也算是情理之中。 叶寒苦笑:“不过看来师爷和我们今天都白跑了一趟……不知何师爷接下来作何打算,要回林府么?” “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不过看到叶公子我改主意了。”何馗回答。 “改主意?” 何馗站在台阶下微微抬头看着叶寒:“难得出来,又遇到叶公子。不知叶公子可否愿意到在下寒舍一聚?” 话音刚落,白川就挡在他和叶寒之间冷笑:“何师爷找我们,可有什么要事? 墨鲫也跳出来不满道:“对啊,凭什么只邀请叶寒一个人!你想对叶寒做什么?还是说你当我们其他人都是透明的?”说着,伸手要去抓云烟。 云烟在墨鲫的手碰到他袖子之前,就识相的赶紧站到一边,以表明自己的确是“透明”的;而这时他才发现桂伯已经不见踪迹,看来是有先见之明的早早遛了…… “怎么会呢?墨公子言重了。”何馗依然不为所动的对他笑,“在下自然也要邀请叶公子的朋友同去才是。” “敢问师爷找我有什么事?”叶寒暗忖他的用意。 何馗答道:“其实先前叶公子和安王爷的谈话让在下深有所感,祭典一事攸关人命,确不可鲁莽为之。所以我思量再三,决定前来向张老先生询问祭祀细则,以求万全之策。” 白川轻笑:“不知师爷怎么个万全法?” “就是因为没有想到万全之策,才想请叶公子去寒舍一同商议。”何馗朝叶寒微笑,“叶公子为了调查不是要尽可能多的收集信息吗?在下虽然不了解祭祀的内情,但知道的东西还是比普通人要多上那么一些……不知叶公子意下如何?” “何师爷这么说叶某自然是求之不得,”叶寒看着何馗眼中波澜不起,“只是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不知叶公子指的问题是……?” “何师爷,我在这把话明说了吧。其实我无论如何都想破坏这次祭祀,你如果帮我,不怕被王爷责怪吗?” “这种事……不告诉王爷不就好了?”何馗难得的换了表情,朝叶寒慢慢的眨了下眼。 “这……”叶寒有些弄不明白这个人的立场了,按理来说何馗应该是站在县令和安宇那边的人,但是他看上去又不像是在说谎…… “那恭敬不如从命,我的确有些事想问问清楚,有劳师爷。” 不管怎么说,去一趟总归不会吃亏,叶寒便索性接受他的邀请。 “为了江州的百姓,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见叶寒答应,何馗露出恭谦的笑容,“多谢叶公子成全,诸位请跟我来。” “请先等一下。”叶寒突然拦住他。 何馗回过头来:“叶公子还有什么疑问吗?还是说对我不放心?” “师爷别误会,”叶寒朝他笑道,“我只是想向张家人打声招呼再走。毕竟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是在下失礼了。”何馗露出歉然的神色。 “无事。”叶寒转身推开大门,“师爷和大家在原地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叶寒进到张家,找到张明德的儿子说明来意并请他在张明德有空时托人前往林府告知一声后,回到了众人眼前。 “好了,张老先生的儿子已经答应等他老人家有空时就派人到林府通报一声,如此我们便走吧。” 叶寒走下台阶,站到白川身旁。 这之后,何馗开始专心带路,叶寒开始整理思绪,白川开始偷看叶寒,墨鲫开始左顾右盼,云烟开始发呆犯困——总之,众人一路无话,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到了,就是这里。敝舍比较简陋,让各位见笑。”何馗在一间小屋前停下脚步,转头对叶寒等人抱歉道。 叶寒看了看小屋回答他道:“何师爷谦虚了,此处倒是少有的风雅。” 虽在城中却也接近郊外——何馗的小屋在一片竹林的掩盖下影影绰绰,显得格外清净别致,看来何馗是个懂得如何过日子的人。 “叶公子真爱开玩笑,我一个粗人,哪来的风雅。”何馗推开木门朝众人欠身,“请进,屋子小,大家随意坐,我去倒茶。” 叶寒刚想说“不用麻烦”时,何馗已经自顾自的迈步进屋,消失在后面的房间里。 叶寒只好和余下四人一起进到屋中,各自找椅子坐下。 白川照例理所当然的挨着叶寒坐,还顺道打发墨鲫云烟坐到他们对面。 墨鲫又和云烟因为一点鸡皮蒜毛的小事拌起嘴来,余下叶寒和白川两人开始正儿八经的打量四周的环境。 何馗房中摆设十分简单:正中一张吃饭用的小圆桌——此时他们就围坐在这张桌子旁,靠窗一张读书写字用的书桌——上面铺着一幅尚未完成的芙蓉出水图,北面一张摆满整面墙的书架——其中放了一些线装古籍和青花瓷瓶;还有门边几盆叫不出名字的蓝花和草药,如此数样物件,就是这间屋子的所有摆设。 但是这样的布置反而衬出了小屋的精致和书卷气,叶寒不由赞道:“如果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悠然度日,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你喜欢吗?”白川突然问他。 叶寒点头笑道:“喜欢。最好是在人烟罕至的地方,盖上一间小屋,屋前有一弯湖泊,屋后种上一片桃林,平日无事便看看书下下棋,平生足矣。” 白川暗暗记下,又问叶寒:“叶寒,你不觉得你这个美好的人生梦想中少了一个我吗?我可以陪你看书下棋一辈子。” 白川眼中笑意盎然。 “不,我觉得两个人有点太挤了。”叶寒果断回绝,但他同时不由自主的去想象如果和白川一起生活的光景……嗯……也不是不可以? 叶寒悄悄勾起嘴角。“你说的挤是指在床上吗?”白川那邪魅的笑容瞬间猥琐起来。 “……”叶寒听罢立即在心里痛骂自己:见鬼的一起生活,这辈子都不要和这种满脑子不知在想什么的人过日子!! 云烟在一旁一直留意叶寒和白川的谈话,他忍不住插嘴问道:“少爷,原来你想过这样的日子啊。” 这么说的话,少爷总有一天要离开叶家,独自生活的吧…… “嗯。” “可是这样的生活不会很无聊吗?”墨鲫也加入到他们的对话中,“看书下棋什么的我根本不会……” 白川抓住机会嘲笑墨鲫道:“因为你只是个小毛孩,当然什么都不会。” 再说要你会这些东西做什么?要陪在叶寒身边的人又不是你,白川小声冷哼。 叶寒侧过头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显然是听到了他刚刚所说的话。 “白川你!别以为我和你解除婚约就是怕你,敢不敢和我打一场!?”墨鲫像一点既燃的炮竹从椅子上炸了起来。 云烟已经很习惯的伸手拦住他,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别别别,这别人家的你别冲动!还有婚约这种事怎么可以在别人家随随便便说出来!?”云烟朝他大吼。 你不正在说,而且说的更大声吗?叶寒和白川不约而同的想捂住脸,如果有这种儿子,还是不要算了……总觉得很丢人。 “又是你!?你老拦着我做什么?快放开我!!我要狠狠揍白川一顿!”墨鲫在家被骄纵惯了,此时见云烟又来坏他好事,牙痒的恨不得转身咬他一口。 云烟也不撒手,他时刻记着少爷给他的使命——照顾好墨鲫,于是他灵机一动,赶紧对墨鲫解释道:“不,我不是在拦你,我是在帮你!” 墨鲫没好气的翻白眼:“你帮我?你帮我什么了?” “你肯定打不过白公子,我拦着你,免得你被白公子揍啊,我这是为你好,你懂不懂!” “噗。”白川第一次没有形象的笑了,叶寒不动声色的使劲踩了一下他在桌下的脚,于是白川的表情瞬间微妙起来…… 而云烟自以为灵机一动的这句话,无疑是在墨鲫的怒火上淋上了一瓢金灿灿的菜油,他转身就去掐云烟:“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谁打不过他了?” 云烟把墨鲫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掰下来,对他认真道:“当然是你!!好了别闹了!给我乖乖坐好!!在别人家像什么样子!” 云烟不知道自己此时非常像一位训练有素的奶妈,他只是沉着脸大力把墨鲫按回椅子上坐好,自己也重新坐下来。 “……”墨鲫显然被云烟突如其来的强势吓了一跳,没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 “喂,你没事吧?”云烟看着乖乖闭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墨鲫,安慰他道“我没有骂你的意思,不过你想哭的话……咱们还是回去再哭吧,都说了在别人家里这样不太好。” “……”墨鲫猛地抬头,望着云烟一脸阴沉,“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个二愣子说起话来这么毒!” “你在说我?我哪有毒?”云烟无辜的转向叶寒求助,“少爷,你要替云烟做主,我这人很好说话的,几时毒过?” 叶寒在一旁看他俩你来我往也有些忍俊不禁,不过看到墨鲫吃瘪他还是主动开口劝道:“好了,你俩到此为止。墨儿也是,不用把云烟的话放在心上。” “我才没有。”墨鲫嘴硬的回道。 “不是吧?你真生气了?不要生气了,顶多下次不这么说,只在行动上阻止你好了……”云烟同他打起马虎眼。 “还想有下次?”墨鲫眯起眼,黑得发亮的瞳孔变成一条细长的墨线,“下次我直接把你打到不能动弹,让你既不能说话也不能行动,好不好?” 云烟又变回那副傻兮兮蔫巴巴的模样,知趣的闭上嘴巴,决定在云烟还在生气时,再不乱说一句话。 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言多必失,言多必失…… 云烟在心底默默念叨。 白川在他们对面一直保持看好戏的姿态,他凑近叶寒坏笑道:“你觉不觉得他们俩……” “不觉得。”叶寒想都不想就回答。 白川怨念了:“我还没说是什么你怎么就不觉得?” “因为等到你说出来,就晚了。”叶寒给了他一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猥琐臆想”的眼神,“你敢带坏云烟和墨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白川十分受用的接受了他的目光,还故意跃跃欲试的回答道:“原本我没想带坏他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有动力了……” “……”明明知道白川说不出什么好话,他为什么还要去接他的话?到底是为什么? 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言多必失……言多必失…… 叶寒决定和云烟一样,闭紧嘴巴少说话。 “各位久等,没打扰你们说话吧?”何馗端着茶杯从后面走出来,发现屋里一片静默。 “发生什么事了么?”何馗一边将茶杯放到众人面前一边好奇的问道。 叶寒叹道:“无事,只是突然明白了‘言多必失’这个词的含义。” “?” “少爷说的对,所谓‘言多必失,祸从口出’啊……”云烟瞟了还在赌气的墨鲫一眼。 “??” 何馗困惑了一会,在确定他们几人不是正在研讨成语后,清清嗓子坐到他们之间。 “这样吧。”何馗开口,“叶公子哪里有疑问,不妨先提出来,在下能解答的尽量解答,相信这样我们的商谈会进行的顺利些。” 叶寒赞同的点头:“何师爷说的对。那么叶某有几个疑问,还望师爷能为我解答。” “叶公子直说便是,不用同在下客气。”何馗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那么……还请师爷先跟我们介绍一下张明德这个人如何?他是这次祭祀的主事者,我想了解他的情况。” “这个……”何馗放下茶杯看向叶寒,“虽然在下与张明德并无深交,但他以前的事情我从不少当地老人那里听说过不少。这些话有的荒诞不经、不知真假,叶公子愿意听吗?” “自然,愿闻其详。”叶寒肯定的点头。 第20章:商谈(二) 何馗开始有条不紊的讲述江州的坊间传言—— 张明德原本是外乡人,具体老家在哪,大多数人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五六岁左右的时候和家人一同搬到江州定居,这一住就是六十多年。 张明德从小是个不起眼的人,五官平庸,身材矮小,天资愚笨——这是与张明德相熟的人在他二十五岁之前对他的印象和评价。 “二十五岁?他二十五岁那年发生什么事了么?”叶寒不解的询问。 何馗回答道:“的确发生了点事。” 二十五岁,是张明德人生的分水岭。此前他一直默默无闻、游手好闲,没人把他当根葱。但这一年却真真让他有了奇遇。 那年初秋,张明德独自上山游玩,没想误入深山老林,一迷路就是三天三夜。 而就在他父母急得召集邻里乡亲要去找他时,他却自己灰头土脸兴高采烈的从山上跑了下来。 “你怎么在山上呆了那么长时间?”大家纷纷好奇的问他。 张明德赶紧兴奋的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他们。 那日,他在山中迷路,遇到一位看上去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那位高人说自己是他的有缘人,并向他传授了如何找到各种珍稀药材的方法。 “这么说你在山上呆了三天是为了和高人学法术?”有人开始不厚道的嗤笑他。 张明德却丝毫不以为意的点头回道:“是啊,我在山中还找到了千年老参。” 说着,还从袖中掏出一只人参,笑嘻嘻的递给大家看。 大家不由将目光集中在他的手掌上——人参有成人小臂那么长,三根手指那么粗,一看就知绝非药铺售卖的那种普通货。 这下子可不得了,围观的乡亲炸开了锅。不少眼红的人起哄要他把高人教他的方法说出来大家一起赚钱,张明德这时却态度坚决的回绝:“不行!高人说了,这个方法不能外传,否则就不灵了!” “真有这么玄?骗人的吧!”墨鲫在一旁插嘴道。 “骗没骗人在下不知道,但是此后张明德靠做药材生意发家倒是千真万确。” 张家因张明德一跃成为江州的一大望族,而张明德自己也跟换了个人似的,变成了一个精明强悍的商人,专心搞起经营。 “变了个人?师爷这个说法很有趣。”叶寒似不经意的叹道。 何馗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我知道叶公子在想什么,但实际情况恐怕要让叶公子失望了。” “师爷此话怎讲?” “当初张明德性子大变,不少人和叶公子一样怀疑他是不是被妖怪上身,或者直接被妖怪吃了,现在的张明德只不过是妖怪变的。” “那……?” “是本人。” “哦?” “张明德对自己小时候的事记得很清楚,身边人问他一些以前的事他也能对答如流。所以大家都只当他是真得到高人指点,开了心窍。” “不是说天资愚钝吗?难道开了心窍连记忆力也变得异于常人了?”叶寒反问。 “这个问题叶公子你可难倒我了,”何馗为难的回答,“具体情况不清楚,这些话都是我从别人那听来的。” “嗯,其实我从刚才就想问师爷,师爷为什么从以前起就有意打听张明德的事?” “叶公子言重了,也谈不上什么打听,”何馗摇头,“只是他在江州说话分量一向很重,出于衙门对百姓管治的考虑,多了解总是有利无害。” “那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师爷。”白川顺着何馗的话开口。 “白公子请讲。”何馗摆出一副“有问必答”的姿态。 “如果照师爷所说的,张明德成为了一名成功的商人,但仅此也应该不足以在江州拥有如此举足轻重的地位,想必师爷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吧?” “白公子说的很对,张明德的故事并没有说完。他之所以能在江州说一不二,甚至比县令还有发言权,是因为他曾好几次帮助江州的百姓躲掉灾祸。” 叶寒留意到何馗说这话时的表情……似乎张明德并不怎么招他待见。 “请问……灾祸这种事要怎么躲啊?”云烟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墨鲫皱眉接口:“别告诉我区区一个凡人就能占卜吉凶。” 叶寒暗叫不妙,墨儿的这句“凡人”不会令何馗起疑吧? 他悄悄转头去看何馗脸色,但何馗面色如常,似乎没有意识到墨鲫刚才那句话有何不妥。 他对墨鲫笑道:“正是如此,墨公子也猜的很对。前些年江州闹蝗灾水灾的时候,都是张明德事先让百姓做好防范准备,才让大家躲过了一劫。虽然之前不少人对他颇有微词,但他毕竟是做了好事,对江州城的贡献大家都有目共睹,因此也就没有人去怀疑他的预知能力是哪里来的,只把他当做半仙一样尊敬着。”“半仙?”这个说法叶寒还是第一次听,“是说张明德要得道飞升了?” 说完,叶寒自己先笑了,没想到江州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他今天算是听到新鲜了。 “飞升?也许真能成仙也说不定。”何馗也笑了。 “但是他这次并没有预见到,不是吗?”白川问道。 “确实,”叶寒也想到这点,他望着手中的茶杯自语道,“张明德是因为这次预见失败才决定举行祭祀的吧。” 可是不管是预见还是祭祀,这些东西他是从哪里得知的?真是高人传道亦或是另有隐情? 叶寒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见此人一面。 “这次江州出事,张明德自己也非常自责。”何馗没有接叶寒的话,他自己自顾自的往下说着,“祭祀一事全由他一手操办,虽说他身体硬朗,但毕竟已经上了年纪,很多人都劝他放手让年轻人去做,但老头子脾气上来却也倔得很,谁的话也不听,也就没人敢拦着他张罗这件事了。” “那祭祀一事张明德究竟是如何安排,师爷知道吗?”叶寒敲着桌子问道。 何馗苦笑:“叶公子老爱给我出难题。” “因为我相信师爷不会让我失望不是吗?”叶寒对他粲然一笑。 “叶公子未免太看得起我。”何馗低头不去看他。 “说是祭祀龙王,也只是形式上更为讲究和严谨而已。归根到底,和一般的嫁娶并没有本质区别。” “不知师爷可否再说的详细一点?” 何馗点头。 “首先在江州地域内选取一名女子作为献给龙王的新娘,这个女子要从祭祀之日前的十五天起每日闲居斋戒、清水净身。然后等到祭祀当日,江边将筑起高台,四周供奉牛酒饭食,新娘着嫁衣坐居其中。” “那然后呢?新娘要做什么?”何馗的话显然让墨鲫有了兴致,他不由催促何馗赶紧往下讲。 何馗朝他淡淡一笑道:“新娘什么都不用做。她坐在高台之上时,巫祝会高唱祝词向神明祈求江州的平安,这样之后,新娘将坐着木床被放到江上,再之后……” “新娘会和木床一起沉没……”白川冷冷的帮他说完。 “沉没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何馗对白川无奈的解释,“毕竟龙王的宫殿在江里,不沉下去的话怎么见龙王?” “见龙王?只怕龙王还没见着,就直接去见阎王了。”白川毫不避讳的如此讥讽。 “呵。”何馗掩嘴而笑。“没想到白公子是个这么幽默的人。不过到底会怎样,谁也说不准不是吗?” “等有事发生了,说什么都是徒劳。”白川争锋相对的回答。 “白公子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何馗朝他顺从的点点头,看来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争论。 …… 桌上突然出现一阵莫名其妙的沉默。 叶寒颇为无奈的看了白川一眼,出声打破了无言的僵局。 “何师爷可知道被选为新娘的女子是谁吗?” “这个……”何馗皱起眉头苦苦的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我记得好像是王家的女儿……叫王碧水。” “那师爷可了解王碧水这个人?” “不了解,”何馗很干脆的摇头,“我只是听过这位姑娘的名字,但没接触过本人。” “这样……”叶寒摸着茶杯沉吟,“那师爷怎么看龙王娶亲这件事?” 我娶亲?白川眉毛一抖。 他一个不大不小的龙王,百把年没出门,一出门就有人抢着和他成亲,墨鲫前脚刚反悔,王碧水后脚就哭着吵着要来当他的新娘…… “怎么看?”何馗在白川感叹世风日下之余,露出些微困惑的神情。 “嗯……”叶寒定定看着他,“比如说……师爷对这件事是支持、还是反对?” “我吗?我的立场很重要吗?”何馗指着自己反问叶寒。 “自然重要。”叶寒颔首。 “师爷的立场决定了我们的商谈要进展到何种程度。如果师爷赞同张明德的做法,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但如果师爷反对,那我想,我们可以和师爷一起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叶寒语气认真的看着他。 “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何馗态度诚恳的给出答案,“我只选择站在对江州最有利的立场上,做我认为对江州最有利的事。” “师爷果然够坦率。”叶寒轻轻鼓掌。 “哪里的话,叶公子过奖。”何馗勾起嘴角低头去喝茶。 “那如果我说我要阻止祭祀呢?师爷要怎么做?”叶寒继续试探何馗。 如果何馗真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一心一意为江州着想,那么叶寒也不是不能考虑拉这个人“下水”。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不说,就凭何馗的衙门师爷身份和他手里所掌握的大量消息,若能得到他的帮助,想必江州问题解决起来定能事半功倍。 “叶公子为何一定要阻止我们的祭祀呢?”何馗为难的感叹,“要是祭祀被迫取消,江州的百姓们要怎么办?这里的很多人都把希望寄托在这次祭祀上。” “希望?何师爷,你说你会站在对江州最有利的立场上对不对?” “对。” 叶寒不慌不忙的向他说道:“可是就像白川刚刚说的,龙王新娘会和木床一起沉到江底;而我也曾提到过,若是王碧水的沉江换不回江州的平安,那么还会有更多的‘王碧水’葬身江中。何师爷和江州百姓们的希望难道就是这样的吗?” 何馗沉默不语。 “还望何师爷三思。”叶寒端起茶杯,“师爷若真是为了江州好,何不同我们一起救出王碧水,断了这孽根?” “救王碧水?”云烟墨鲫两人异口同声的惊呼。 叶寒歪头看他们两人不解道:“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当然奇怪。”刚才没有表态的白川此时对他皱起了眉。 “少爷,为什么要救那位姑娘啊?那个姑娘那么……”云烟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王碧水……但是……但是…… “就是!”墨鲫突然在一旁愤愤帮腔,“那个人不是挺高兴去当龙王新娘吗?叶寒你不要管那个讨厌的女人,让她去当她的新娘好了!” “那怎么行?”叶寒笑着伸手去戳他们两人鼓起来的脸颊,“见死不救可不是什么值得光荣的事。” “救不救倒好说,只怕王碧水本人不会情愿。”白川说着轻描淡写的抓回叶寒不安分的手。 “这件事你先不要冲动。” 原本白川是支持叶寒去救人的,但见到王碧水并听到她那些言论后,他不由得想打消这个念头。 谁说当神仙的就一定要悲天悯人? 对于那种为求虚荣而不顾死活的人,他可是生不出半点怜悯之心来。 “可是就算她不情愿,我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她去送死。”叶寒抽回自己的手,看向白川的眼中多少有些黯然。 他以为白川会懂他——他以为即使身边所有人都觉得他在做傻事,白川也会陪在他身边支持他。 等等,我傻了吗?叶寒愕然,我凭什么要求白川为我这么做? 叶寒咬紧牙关,胸中一阵憋闷。有些问题不能去想,一想就会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白川看到叶寒脸色陡然变差,就知道叶寒肯定又在钻牛角尖,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他叹了一口气,抓起叶寒的手掌摊开,丝毫不避讳正坐在一旁的何馗。 “叶寒,我考你一个字。”白川对他浅浅的笑道。 “什么?”叶寒疑惑的看向他。 白川用手指在他的掌心上边划边问:“这是个什么字?” “‘心’。”简简单单的几笔,非常好猜。 “这就对了。叶寒,你要相信我,我说王碧水不情愿,不是不想你救她,只是这个事实摆在眼前,我不希望你因为鲁莽行事伤到自己。” 叶寒望着自己被白川握着的手好一会儿,突然轻声笑了,也顾不上去想何馗到底有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异常。 白川写这个‘心’字的含义他似乎明白了:“予君真心,与君同在。” 根本不用去计较“为什么”“凭什么”……只要你在,你在,就好。 叶寒胸口的憋闷感霎时消失了。 “两位的感情真好。”何馗冷不丁的插进话,叶寒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大力拍掉白川的手。 白川摸着自己有些红肿的手,朝继墨鲫之后又一不解风情的人——何馗,投去冰冷的视线。 “师爷别误会,他平时对谁都这样。”叶寒赶紧亡羊补牢的向何馗解释,虽然他压根就没指望他能听进去。 “是吗?不过看得出来,叶公子和白公子的关系特别好。”何馗笑。 墨鲫听到这话,不禁翻着白眼直嘟囔:“你是没看到白川平时有多肉麻!!” 云烟赶紧又捂住他的嘴。 “你们俩的关系也很好。”何馗继续笑。 云烟、墨鲫:“……” 两人突然就老老实实的各自闭嘴坐好了。 “咳,师爷,请问我们刚刚说到哪了?”被白川一打岔,叶寒思绪有点乱了。 “在谈论到底要不要救王碧水。”何馗回答。 “那师爷觉得如何?” “我听刚刚几位的谈话,似乎叶公子你已经见过王碧水了。” “嗯。”叶寒点头。 “那王碧水是真心想嫁给龙王?” “如果她没有演戏给我们看的话,我想应该是真心的。”叶寒斟酌着回答道。 “叶公子想夺去她的幸福吗?” 叶寒抬眼看他:“师爷的意思是?” “既然王碧水一心想成为龙王新娘,为什么不成全她呢?我想她现在一定很幸福,抱着对未来的憧憬,幸福的生活着。如果你现在去阻止她……叶公子你不觉得你这样有些残忍吗?” 何馗突然说出这样不知算深刻还是荒谬的话语。 “你这话说的不对!”墨鲫拍着桌子反驳,“叶寒是想救她,怎么会是残忍?” “真的是救吗?”何馗淡淡的反问,“你们要做的难道不是去摧毁一个少女对未来的美好梦想吗?” “梦?”叶寒轻笑,“师爷也说是梦了,如果做梦梦的连命都没了,又何来幸福可言?” “叶公子说的对。”又是顺从的姿态。 何馗叹:“不过我只是不忍心去破坏一个少女的梦罢了。我想,如果她的美梦做醒了,她也许会觉得活着比死去更为可怕。” “但她也可能就此认清现实,从此活得更加清醒。” “叶公子,你觉得清醒的人生就是幸福的吗?”何馗问道。 “起码,我不愿活在谎言里。”叶寒很肯定的回答。 “有句话叫‘难得糊涂’,活在谎言里未必不是一种幸福。”何馗叹了一口气,似在惋惜什么。 “反正不管怎么说,师爷都觉得我们不应该去救王碧水,是这个意思吗?”白川打断他俩的争论,直截了当的问道。 何馗摇头:“不是不应该,而是不用。” 白川听完这话正欲发作,叶寒拦下他向何馗讲道,“师爷的意思我明白,但若是我们有所行动,师爷要作何打算?阻止我们吗?” “岂敢。”何馗谦卑的低下头抱拳,“叶公子是王爷那边的人,何某不敢造次。” 叶寒怎么听都觉得何馗这话是在讽刺他,他实在搞不懂——这个人到底站在哪边?是县令、安宇还是其他? “那就是说你想冷眼旁观,最后来个渔翁得利?”白川眯起双眼,周身散发出丝丝杀气。 除墨鲫之外的人对白川的变化浑然未觉。 所以何馗只是很冷静的回答白川道:“看来白公子觉得我背后有阴谋,但很可惜,没有。” 白川挑眉,没有接话。 “我不会阻止你们,也不会帮你们,更不会袖手旁观。” “那你想干嘛?!”墨鲫瞪他。 叶寒了然的看着何馗笑道:“想必师爷有自己的打算。” “不错。”何馗对他点头,“你们想救王碧水的心意我并不是不能理解。可是我考虑的是,有没有一种办法可以使鱼和熊掌同时兼得——让王碧水既能获得幸福又不用送命。” “哦,师爷真是宅心仁厚,我等望尘莫及。”白川假惺惺的鼓起掌,看向何馗的眼里充满了戏谑。 ”只是不知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师爷可想到了?” “办法其实很简单。”何馗朝白川微笑道,“只要龙王现身就好了。” 白川脸上闪过瞬间的阴沉,叶寒则好似漫不经心的用手指敲着桌面,没有抬头。 云烟和墨鲫偷偷望了彼此一眼,闭紧嘴巴。 “师爷的说法很有趣,可是龙王真的存在吗?”叶寒对何馗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架势。 但问这个问题时,他已经在心里暗暗回答了自己——龙是存在的,因为他亲眼看到过。 可是何馗呢?他凭什么说出“让龙王现身”这种话,难道他见过龙王?这……有可能吗? “我想应该是存在的。”何馗思忖着回答叶寒道。 “应该?”叶寒有些诧异,“难道师爷不是因为有十足把握可以让龙王现身,才想出了这个办法的吗?” “叶公子在和在下说笑吧?”何馗赶忙摇头,”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本事。我只是想,如果龙王能亲自现身江州的话,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如此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叶寒哭笑不得。 所以说他所谓的办法,其实只是妄想,只是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身上? 叶寒想实在不明白何馗这个人——第一次见他,对他的印象只有苍白虚弱;而有过接触之后,却慢慢发现此人城府不浅,言行中似乎带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现在,又从他的口中听到这般天真的话语…… 叶寒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何馗:是敌?是友? 他决定在弄清楚这个问题之前,对何馗说的所有话都要有所保留。 云烟和墨鲫倒是在桌对面同时松了口气——听何馗刚刚那话,还以为白川的身份被看穿了,幸好他只是自个儿胡思乱想,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既然师爷已经想出这样的妙计,那和我们商量又有什么意义?”白川懒懒的讽刺何馗。 照理说,其实何馗的想法——等待神明的救赎——代表了江州大多数老百姓的想法,毕竟天灾不同于人祸,在天灾面前,凡人大多是恐惧而无措的。 但是当这种想法从何馗嘴里说出来,一种莫名的不适感在这件小屋内陡然滋生起来。 白川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错觉面前的这个人识破了他的真身;可错觉只是错觉,这个人再怎么厉害,身上既没仙气也没妖气,一个普通的凡人不可能看得出来他就是龙王。 “白公子此言差矣。”何馗朝他轻轻摇头。 白川冷哼:“我哪里说的不对吗?神总会来救你们的,我们哪能帮上忙。” “白公子千万别这么说,”何馗突然欲言又止的不安起来,“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荒谬,但是除此之外,就算有办法,仅凭我一人也做不到。” “也就是说师爷还有其他办法?”叶寒问道。 “嗯,不过以我这样的身份说这种话,实在大逆不道……” 看来何馗今日请他们到家中做客,接下来的话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这么想着,叶寒便从善如流的劝他道:“师爷但说无妨,我们在座的四人都绝不会把师爷说的话传出去。” “我并不是怀疑叶公子你们会泄密……”何馗皱起眉长叹一声,“这个办法也许可行,不过……” “不过?” 何馗敛容严肃道:“事关林老爷,我们的江州县令。” “叶寒,你觉得他的话中有几成是真的?” 从何馗的家中出来后,众人重新回到大街上边走边聊。 “嗯,五成吧……”叶寒回答白川,“张明德的事应该不是假的,毕竟这种事随便拉个本地人就可以问到。倒是林中宝……还值得琢磨一下。” 叶寒回想起他们刚才的那场谈话。 这个方法事关林老爷,我们的江州县令。” “林县令?”何馗话音刚落,叶寒就下意识的出口反问。 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林中宝的名字。 “嗯,接下来的这些话我和谁都没说过,还望各位能保密。” 除了白川,叶寒、墨鲫和云烟都轻轻点了下头。 何馗这才继续道:“其实,我怀疑这次使江州遭难的始作俑者是老爷。” “你有什么证据?”白川问。 “这个也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我的确亲眼看到了……”何馗慢慢捏紧拳头,“就在江州发洪水的前一天,老爷喝退林府上下所有仆从,独自一人在后院中,一面神神叨叨的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一面在烧些画着符文的纸。” “也就是说师爷怀疑这次的灾祸是林县令做法招来的?” “可是怎么那么巧,正好被你看到了?林中宝不是支走了所有人吗?白川提出疑问。 “那是因为洪水之前的老爷样子就非常奇怪,老是疑神疑鬼、恍恍惚惚,我那天一是有事要找老爷,二也是担心老爷,准备和他好好谈谈,没想到就看到那样的场景……” “我更没有想到这样之后,江州就遭受了一系列的灾难……” “所以师爷的办法是……” 何馗眯起双眼:“解铃还须系铃人,解决问题的切入口要从老爷身上寻求。” “他那样的说法难道不更像是在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吗?”白川嗤笑,“何馗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也不能这么快下定论。”叶寒摸着下巴努力思考起来,“林中宝的事,有机会一定要弄清楚,但是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祭祀的事。” “那少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云烟在叶寒身后问道,“还要再去张家一趟吗?” “不,先回林府。今天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我们先回去好好计划一番,再做下一步打算。” 白川笑叶寒:“这会儿终于头脑冷静下来了?” 叶寒毫不客气的对他翻白眼:“是啊是啊,你说我鲁莽行事啊,我自然要冷静下来。” “乖。” “……”叶寒二话不说撇下白川,一个人大步流星的朝前走。 白川轻轻松松就追了上去,剩下云烟和墨鲫两人大眼瞪小眼。 “唉,走吧。”两人无奈的相视一叹,认命的迈开脚步。 第21章:窃粮 回到林府,离天黑还早。 叶寒一行人刚迈进林府大门,就听到了自中堂传来的吵闹声。 众人在门口站定,叶寒便让云烟带着墨鲫先下去休息,然后自己和白川一起前往中堂。 “粮仓的账目对不上,林中宝,这个问题我要你给我好生解释解释!!”安宇气的把账本摔到林中宝身上。 林中宝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腿上的伤口裂开,血珠一滴一滴浸润衣襟,沁到地上。 “安宇,这是怎么了?”叶寒对此时印入他眼帘的景象皱起眉头。 “怎么了?”安宇压着怒气对叶寒说道,“叶寒你回来的正好。你倒是问问他!江州粮食本就短缺,我亲自查对账目,发现粮食竟莫名少了许多。林中宝,你和叶寒说说,你这个县令到底是怎么当的?” “也就是说……粮仓失窃?”叶寒进到房中,眼角轻轻扫过林中宝。 林中宝跪在地上抖得更加厉害,他体型本来就胖,这样又趴又抖——在叶寒和白川看来——简直就像一大块油淋淋的五花肉被放在锅里炸。 白川捏捏眉角,退到屋内一角,开始闭目养神。 无关叶寒的凡俗之事,他向来眼不见心不烦。 “王爷和叶公子明鉴,小的绝对没有做出窃粮之事!”林中宝艰难的转过身子对叶寒磕头。 叶寒后退一步叹气道:“林大人何必对我行此大礼,有什么事同王爷说开不就好了?” “说开?”安宇冷笑,“也是。那林中宝,本王看在叶寒的面上,姑且听听你对此事要作何解释。” 白川对安宇的话轻蔑的哼了一声,叶寒回头去看他,白川睁开了眼。 “多谢王爷和叶公子开恩。小……小人……”林中宝抬手颤巍巍的擦掉脑门上的汗珠,“小人以性命担保,绝对没有偷取粮仓中的一粒米粟。” “那你的意思是,本王连账本都看不懂,然后还胡乱冤枉你?”安宇拿起桌上另一本账目摊开。 “需要本王把上面记录的数目一条一条说与你听么,嗯?” “安宇,你急什么?听林县令把话说完不行吗?”叶寒对他这种强硬的态度感到隐隐的厌恶。 安宇没有说话,却依旧居高临下的盯着林中宝。 林中宝在心里都快对叶寒感激涕零了,他赶紧开口道:“多谢叶公子。” 叶寒朝他友善的笑笑,没有答话。 林中宝识趣的抓住叶寒为他制造的这个机会,朝安宇解释:“王爷请息怒,这件事是下官考虑不周,但是下官是真的别无他法,才出此下策,望王爷恕罪。” “林县令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直说。”叶寒在安宇开口之前接住他的话头。 “是。”林中宝又磕了一个头才抬脸答道,“粮仓被盗一事,其实在王爷到来之前已有。原本下官推想只是黄鼠狼一类的牲畜夜里偷粮而派衙役日夜看守粮仓,但粮食还是不断减少,虽然每次被偷取的数目都不多,百姓中也没人注意到粮仓的异样,但下官以为长此以来必为大患,便私下想调查出偷粮的人到底是谁……” “那……”叶寒不问也知道,人肯定没找到。 林中宝继续说道:“下官和师爷先前都以为偷粮的人就在县民们中间,便想等查出犯人之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大家这段时候都过得很辛苦,偷粮这种行为下官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事情却没有下官和师爷想的那么简单……” “哦?”安宇挑眉,“林中宝,看来你瞒了本王不少事。” “下官不敢。”林中宝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只是偷粮的犯人一直没能找到……江州民心不稳,下官唯恐在这种时候引起百姓不满,因此隐瞒此事,还请王爷恕罪。” “相同的话我不想再听一遍。本王只问你,这件事你要怎么解决?是不是我没有发现,你就准备一直瞒下去,然后等饥荒爆发?” 安宇重新坐下,好暇以整的望着他。 林中宝无言以对。 他只是江州城一个小小的县令,虽说以前也遇到过不少天灾,可是没有哪一次像今年这么邪门,他也期盼能尽早同百姓一起脱离困境,但实在是束手无策。 所以只有瞒,只有拖,不然呢?还能怎么办? 林中宝想到江州的近况,不由心有戚戚焉。 “可是窃粮的犯人为什么会抓不到?”叶寒提出疑问。 “这个……”林中宝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还请叶公子不要笑话下官,衙门里负责看守的人都私下说粮仓闹鬼……因为是鬼偷的,所以才找不到犯人。” “哼!越说越离谱!”安宇将桌子拍的山响,“那这样说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道士做做法……” 话说到一半,安宇突然眉眼含笑的盯着白川。 “说到道士,我们这还真有一个……” 白川挑挑眉,面无表情的回望他。 “安宇你的意思不会是……”叶寒嘴角抽动了两下,但好歹忍住了笑。 “白公子不正好是云游方士、得道高人吗?那这件事不如就交给白公子解决,不知白公子意下如何?”安宇看着白川,语气里颇有些轻蔑和幸灾乐祸。 “王爷让我去捉鬼?”白川走到叶寒身旁站定,叶寒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 ——你现在是个方士,别露陷了! ——知道,放心吧。 两人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同时看向安宇。 “白公子不愿意吗?”安宇眯起狭长的双眼,“还是说白公子的身份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白川气定神闲的打了个哈欠,“捉鬼……有点意思。我好久都没活动过筋骨了,这次就破例出手好了。” “但是也要真有鬼才行啊。”叶寒好心提醒他道。 “不管是人是鬼,捉到之后不就知道了?没事的,不用担心。”白川朝他笑了笑。 “谁担心你?” 叶寒看他主意已定,耸肩回答:“随你。” “嗯。” “看来白公子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安宇打断他俩的谈话,不悦道。 白川轻笑着反问:“是,王爷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安宇说着,视线落到还跪在地上的林中宝身上,“那这件事就有劳白公子费心了。林县令,我念你有伤在身,先退下吧。” “谢王爷。”林中宝扶着膝盖从地上一点一点的爬起来。 叶寒见状,连忙上前搀住他。 “多谢叶公子。”林中宝满是汗水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这样的人真的会是给江州带来灾祸的罪魁凶手吗? 叶寒笑答:“不谢,林县令多保重身体才是。” 林中宝点点头,又朝安宇鞠了一躬,才从房中退了出去。 “叶寒,你今天出门可有什么收获?”见林中宝走远,安宇的怒气稍稍平复下来。 “没有,就随便转转而已。”叶寒自然不可能傻到把王碧水和何馗的事同他讲。 “这样……吗?”安宇敲了敲额头,“我这边最近也会比较忙,除了粮仓的补给要重新调配外,祭典事宜我也得留意督查,所以无暇顾到你那边的情况,你自己一切小心,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 “嗯。”叶寒点头。 不过安宇如果要负责祭典的话,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找个机会去套套他的话……叶寒在心里默默打起小算盘。 而安宇望着叶寒平静的脸,只有淡淡的苦笑。 自己到底是何苦? 爱上这么个绝不会对自己动情的人? 到底爱上他的什么?容貌,算不上凤毛麟角;性格,谈不上讨人喜欢…… 但就是不由自主的想接近他,想把他据为己有,想让他沾染上自己的气味。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明明一直都是身边的人费尽心思在讨好自己。 但只有叶寒,他无条件的放低姿态,甚至千方百计的把他带到江州,却依旧换不来他半点发自真心的笑容。 他到底爱他什么…… “安宇?没事的话,我们也下去了。”叶寒见安宇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开口唤他。 “嗯,下去休息吧,我也回房去了。”安宇起身,低头与叶寒擦肩而过。 这样房里只剩下叶寒和白川两人。 “安宇他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对劲。”叶寒望着安宇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说不定被鬼上身了。”白川打趣道。 “!!”叶寒一脸震惊的转头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白川被叶寒的表情逗得大笑,“叶寒,你该不会把我刚才那句玩笑话当真了吧?” 叶寒难得涨红了脸,一言不发的把头撇向另一边。 白川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泛红的侧脸和耳根一个劲的瞧,看来是不想错过这罕有的风景。 “话说,你该不会怕鬼吧?”白川兴致盎然的朝叶寒眨了眨眼。 叶寒身子一僵,语气阴沉的朝白川低声道:“你找死!” 白川弯腰捂嘴憋笑,叶寒冷冷的瞟了他一眼,黑着张脸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 “原来怕鬼啊……我记下了。”白川像得到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般,偷笑着跟叶寒一道回屋了。 “粮仓的事你真要管?”回到自己的房中,叶寒坐在床头边捶自己的腿边问白川。 “可是你跟我说不能露陷的,我自然只有答应他。”白川笑着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要是拒绝,安宇肯定要会有所怀疑。那不如就索性卖他个人情,为江州百姓出点力也好。” “你有把握抓到犯人?”叶寒将信将疑的打量他。 “没把握。”白川老实回答。 “……你怎么说也是个妖怪,就不能稍稍拿出点妖怪的魄力来吗?”叶寒扶额没好气道。 “我这就是妖怪的魄力啊,”白川无辜的回答,“我们妖怪活得久了,凡事都喜欢顺其自然。” “那你至少得有个计划吧。”叶寒无奈,“比如我们要如何进行动作。你想想看,林县令花这么大力气都没抓到的人,肯定不是易于之辈。” “嗯,这么说的话,偷粮的的确很有可能是鬼。”白川说完,拿茶杯挡住脸上的笑意。 叶寒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咬牙道:“说正经的!” “不是凡人就是妖怪,应该没有第三种可能。”成功逗到了叶寒,白川心满意足的乖乖给出结论。 “妖怪么……嗯……”叶寒托腮沉吟,“虽说这么想比较合理,能够解释为何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偷粮贼的身影,但是妖怪要粮食做什么?白川,你不吃饭的话会死吗?” “……不会。”白川认真的想了想,摇头。 “那这不就说不过去吗?” 说到妖怪,叶寒就想到上次那个装成李秀荷的妖怪还有她背后把他们引到江州来的人。 但是白川已经在江州了,他们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去偷粮仓。 粮仓被盗的事,林中宝的事,祭典的事,秦洛和王碧水的事,现在全在叶寒脑海里打转。 叶寒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 “好了好了,你也别想太多。”白川走过去,俯身帮他揉太阳穴。 “你是小老头吗?”白川笑他,“凡事都喜欢思前想后反复推敲,遇到问题不琢磨清楚誓不罢休。这样活着不辛苦吗?” “我也不想。”叶寒仰倒在床上,侧身扯过被子叹气道,“可是不想的话,问题就永远不会得到解决。 “粮仓的事先交给我,你负责秦洛那边就好。” “嗯。” 白川细心的帮他掖好被子问道:“衣服不脱就直接睡吗?” “嗯。”叶寒闭上眼,“最近好像特别容易困,我先睡会儿,有什么事记得叫醒我。” “安心歇息吧,有事我帮你顶着。”白川低头吻了吻叶寒的鼻尖,转身到书桌上随意拿了本书后,折回床边坐下翻看。 房间里静的只有叶寒平稳的呼吸声和白川轻轻的翻书声。 第22章:你是我的 却说秦洛这边。 秦洛的茅草屋建在城外江边,人烟稀少、杂草丛生;陆千羽将他打晕后,便毫不遮掩的一路抱着他回到自己的“住所”。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陆千羽将秦洛搂进怀里的那瞬间,突然发现自己心中多年以来空缺的那个大洞被重新填补回来了。 那个人说得对,人终究欺骗不了自己的心,即使再怎么逃避再怎么隐藏,终究还是会回到原点……所以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遵循自己的愿望,去争取,去占有呢? “你说对不对,秦洛?”陆千羽坐在床前,小心翼翼的抚着秦洛的睡脸问道。 同是男人又怎么样? 陆千羽曾经很痛苦,世间那么多痴男怨女才子佳人的故事,他却偏偏只对青梅竹马的秦洛生了非分之想。 他那么呆,那么傻,那么弱不禁风,那么招人欺负……可是纵使有千般万般不好,陆千羽都知道——自己喜欢这个人。 他呆傻的脸总让他不由想凑上去吻住,他清瘦纤细的身子总让他不由想覆上去拥住;他不温不火的性子总勾着他忍不住去欺负逗弄,他单纯明净的笑容总晃得他茫茫然然心神一荡。 可是自己这般有违伦理的感情怎么会被秦洛,被身边的人,被这个世间接受? 陆千羽虽然在学堂没读过多少书,但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 所谓男子,不过是寒窗苦读,考取功名,成亲生子。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才是一个男人应该追求的正确道路。 所以那时陆千羽退缩了,他疏远了秦洛,选择躲在角落里默默注视他和王碧水相依相偎的背影。 自己呆呆傻傻的青梅竹马出落成一个清秀标致的青年,而这个青年喜欢上了他的邻家小妹,要同她成婚。 祝福他吧,陆千羽对自己苦笑。他以为自己今后的人生都会在秦洛看不到的暗处孤独度过,他以为自己年少时的爱慕只能深藏心底,永远见不到天日。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那个人说得对,这个世间怎么看关他什么事?他的人生是他自己的,只要他足够强大,他就有权力去追求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即使那东西并不被世人接受。 没事的,没事的,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保护你,不让你被别人欺负。 陆千羽俯身拿自己的额头抵着秦洛的,叹气道:“对不起秦洛,我只是喜欢你,不想你被那种女人抢走……” “唔……”秦洛似有所感的轻轻呻吟了一声,皱着眉慢慢睁开眼。 陆千羽稍稍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双手却依旧搭在他的肩膀上没有松开。 “这……这是哪里?”秦洛抬手摸着自己的疼的仿佛要裂开的头,茫然的环顾四周。 而在看到自己面前陆千羽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时,秦洛的视线定格了。 千羽什么时候有过这样温柔的表情——秦洛迷糊的脑子里只能想到这点。 “这是我家。怎么,头疼吗?”陆千羽边回答边用手抚上他的脖子。 “你……你干什么?”秦洛觉得自己被他手指碰触到的皮肤上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他挣扎着缩了缩脖子。 “别动,我刚刚下手有点重,现在替你揉揉。”陆千羽笑着捏住他的后颈,时轻时重的按压。 “嗯……”猝不及防的酸痛感让秦洛发出一声让人心痒的低吟。 那叫声似痛苦又似满足,吓得秦洛赶紧甩开陆千羽的手,坐起身来。 “怎么了?”陆千羽唇角笑意满满的望着他,“已经不疼了吗?” 秦洛摇摇头开口问道:“千羽,你带我来你家做什么,我要回去。” “秦洛你不要着急,先听我说。”陆千羽将意欲起身的秦洛重新按回床上。 “说……说什么?” 秦洛这才想起千羽不久前对他的表白,他慌忙躲避他热切的眼神回道:“千羽,我们的话说的够清楚了,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难道你不想救碧水了?”陆千羽不动声色的慢慢靠近秦洛,一只手撑在他背后的墙上,一只手放在他的腰侧。 “什么?”秦洛的注意力全被陆千羽的一席话吸引过去,全然没有留意到自己现在和他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秦洛,你听好,如果你想救碧水,仅凭你一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不。”秦洛摇头,“只要碧水愿意和我走,我就可以带着她逃出江州。” “你怎么这么傻?”陆千羽伸出右手摸上他洒落在肩头的青丝,“那好,我退一步。就算你能够带着碧水逃出江州,但你难道忍心看她和你一起背负着对江州百姓的愧疚过一辈子吗?” “我……”秦洛一时哑口无言。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陆千羽用低沉的嗓音诱惑着他,温热的气息轻轻喷在他的面上。 秦洛这才惊觉自己和千羽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两人的鼻尖都要碰到一起,彼此的呼吸都快混作一团。 秦洛急急地想往后退,但背后是隔着床幔的冰冷的墙,他无路可逃。 “那千羽,你想怎样?”秦洛挣不出他的怀抱,只好退而求其次的低下头,脸上直发烫。 到底是怎么了?他和千羽之间的气氛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暧昧…… “我说过,我会帮你救出碧水,为了你,我会救她。” “你……你还不是一个人,怎么救碧水?”秦洛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千羽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靠过来?! 秦洛咬着牙,犹豫着要不要一把推开他。 可事与愿违,陆千羽不仅更有压迫感的贴上来,还轻笑着凑在秦洛的耳边说道:“我自有办法,你放心好了。” 放心,这种事怎么放得下心? “千羽,你和我说过江州要乱了,这事和你救碧水有没有关系?”秦洛心头一动,突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 “呵,你也没我想的那么笨嘛。”陆千羽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真难为你能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值得夸奖。” “别什么夸奖不夸奖的!”秦洛突然着急起来。 千羽想做什么,江州为什么要乱,碧水到时会怎么样,他现在呆在这里又在干什么? 秦洛双手颤抖的抓住陆千羽的衣襟,情绪有点失控:“千羽,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看不到你的这些日子里,你上哪去了?你在做些什么?” “千羽,到底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为什么我觉得我不认识你了?我本来只是想和碧水成婚好好过日子,但是江州遭祸,碧水要被作为祭品投江;我本来只是想救出碧水和她远走高飞,但是你告诉我她不爱我,你爱我……千羽,我搞不懂,为什么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秦洛大脑一片混乱,他抱着头痛苦的呻吟。 “洛,冷静下来。”陆千羽环着他的腰,将他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上轻声道。 “你没有变,我也没有变,一切不过是时局所迫,我们都身不由己。”他轻拍着秦洛的背温声安慰他,秦洛乖乖趴在他肩头上一言不发。 “你不要生气,我说这些话不是在敷衍你。江州马上要变成死城,现在唯一能解救碧水和城中百姓的办法只有……” “只有什么?” 陆千羽语气骤然凝结成霜:“杀了县令。” “杀县令?千羽你疯了!”秦洛一愣,这回换他瞪大双眼捏住陆千羽的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杀县令做什么??县令再小也是朝廷官员,你杀他可是要赔命的!!” “这些我自然知道。”陆千羽反手捉住秦洛的手腕将他重新压回到墙边,“不过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不要插手。” “秦洛,江州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地方,我不能就这么看着它被人毁掉。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只要杀了县令,一切就会恢复如初,我们会像以前一样一直在一起……我再也不逃了,这一次我们一定可以……” 陆千羽瞳孔里一丝红光闪过,接着,眼中便似有惊涛骇浪风起云涌。 “千羽……?”秦洛看着脸色越来越可怕的千羽,小心翼翼的唤了他一声。 陆千羽闻声怔怔的端详着秦洛的脸好一会儿,目光柔和下来。 “秦洛,等我救出碧水,你不要和她成亲好不好?”陆千羽突然撒娇一般将头搁在秦洛劲窝处磨蹭,“喜欢你的人是我,我会陪着你……” 秦洛本就被困在墙壁和千羽胸膛之间的狭小缝隙里动弹不得,此时他更是身子一僵,胸中的空气仿佛被榨干般,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秦洛,我忍不住了,让我抱你好吗?”陆千羽的声音听上去格外低沉暗哑。 秦洛困惑的低头,却只能看到他的头顶:“你不是一直在抱着我吗?” “唉……你又傻回去了……”陆千羽搂着他的腰将他放倒在床上,并伸手去解他的衣带。 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在两人耳边回响。 第24章 秦洛醒来后,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体里一阵深入骨髓般的酸痛和绵软。 好像被十几个人暴打过一般,不过身上早已没有那些汗水和不堪的浊液…… 看来千羽有好好为他俩清洗。 秦洛艰难的低头察看自己的身体状况,突然从自己身上闻到阵阵兰香。 他咬牙从床上慢慢坐起,刻意忽略掉下身的胀痛。 身上这件衣服颇有些大,是千羽的吧——秦洛边嗅着衣角处沁人心脾的香气边想。 兰是秦洛最喜欢的花,它淡雅而不张扬的味道总能让他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他曾好几次同千羽提到过这件事。当时千羽还笑他来着,说什么一个大男人喜欢什么娇娇滴滴的花。不过千羽果然还是把这件事默默记在心底了吧,不然他这样一个粗枝大叶的人,怎么会想得到用兰花的香料熏衣服…… 这也是……为了自己? 秦洛有些困惑的歪了歪头,视线落到正搂着他沉沉睡去的千羽脸上。 这个人,自己真的了解过吗?明明五大三粗却偏偏会有这般温柔体贴的时候。 “千羽,这次要换我笑你了,一个大男人在衣服上熏什么香。”秦洛用力揪着胸前的被子,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杀县令——千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为碧水赔上性命就是你想要的人生?你不是说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吗?可是你在做些什么?你难道以为你出危险我会袖手旁观? 秦洛想去拨弄千羽那头乌黑粗硬的头发,不过他想了想,缩回手来。 事到如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他还能怎么办? 一边是自己要明媒正娶的女子,一边是自己从小到大亲密无间的兄弟;而两个人同时都在和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如果真像千羽所说,碧水根本不爱自己,那么自己这些年的爱慕到底给了谁?一直都是三个人一起的生活,是不是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忽略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一旦陷入这种思维,记忆里那些残缺不全的景象便一发不可收拾的从脑海里涌出。 是谁在他背书时,故意在一旁摇头晃脑的哼哼? 是谁在盛夏时节,卷起裤腿跳进荷塘,只不过是为了给他摘一枝莲花? 是谁虽然嘴上对他百般抱怨不满,暗地里却总是狠揍那些欺负过他的人? 是谁在得知他的婚事后,淡淡的说了一句“百年好合”,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是谁在那些年少时光一直守护在他身旁? 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任秦洛绞尽脑汁,也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 被千羽这样的人爱着,应该感到幸福才对。 但他并没有这样。他只有最初的震惊和这之后绵延不绝的绝望。 他不是女人,而两个男人是绝对无法在一起的。这么简单的问题千羽为何想不到?还是说他想到了却不愿意面对? 千羽现在到底怎么在看他们两人的关系?如今他们的处境,他们的将来又该如何是好? “洛,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等秦洛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坐起来的陆千羽一把搂进怀里。 “松……松开。”秦洛身子一僵,红着脸不满道。 笨蛋!!为什么一接触到千羽的身体自己就这么紧张?! 秦洛在心里痛骂自己一点定力都没有。 “为什么?我偏不。”陆千羽坏笑着在秦洛脸上亲了一口。 “洛,从现在起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陆千羽嚷嚷着去勾他的小拇指。 “等等等等!!什么你的人?!我从来都没答应过这种事,你别瞎说!”秦洛连忙把手藏到背后不让他捉到。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有的没的!亏自己还担心他的死活!秦洛气得牙痒。 “当然是我的人!”陆千羽扳过秦洛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 “我们连周公之礼都行过了,你说你是不是我的人?他理直气壮的盯着秦洛大声说道。 “千羽,你竟然会用‘周公之礼’这种词?”秦洛一脸惊讶。 “……”这是重点吗??陆千羽真是服了他了。 “不对不对。”察觉到气氛陡然凝固的秦洛急忙开口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反正不行!这种事你怎么可以擅自决定?” “别这么小气好不好?”陆千羽翻身把秦洛压在自己身下,用手抚上他的嘴唇,“还是说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你还想着碧水那个女人?” 秦洛没有回答。 “当时紧紧抱着我,哭着对我说‘还要’的人是谁?”陆千羽捏起他的下巴。 “是我。”秦洛老实回答,在千羽面前羞耻心还是暂时丢掉好了,不然他没法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但是千羽,你现在是在拿这件事威胁我吗?”秦洛难得的眯起双眼,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陆千羽闻言一愣,将头轻轻抵在他的胸口上苦笑:“洛,你在开玩笑,我怎么会舍得威胁你?我只是怕,怕现在拥有的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大梦一场;怕一觉醒来,你已不在我身边,跑去和碧水成了婚。” “千羽,你为什么对我做那种事?” “什么?” “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雌伏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是一件多么耻辱的事?” 秦洛这次终于鼓起勇气摸上千羽的发梢。 千羽从来都不是会对人低声下气的男人,他记忆中的千羽总是无论何时都拥有坚毅的笑容和天不怕地不怕的韧劲。 “洛……”陆千羽紧紧搂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劲窝里。 “千羽,在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之前,你就应该想到我会生气会难受,不是吗?” “可是……”陆千羽抬起头想反驳。 秦洛却先于他继续说道:“可即使被我讨厌被我唾骂,你也想要我?” “嗯。”陆千羽重重点头摸上他的脸,“洛,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吗?我光看到你,浑身的骨头就像被烈火焚烧过一样,痛得裂开。我是自私,我不顾你意愿的抱你,但那是因为我爱你,我想拥有你。” 陆千羽抓起秦洛的手,细细密密的吻上他的手指:“我以后不会再强迫你。洛,你不要离开我,外面太危险,你留在我身边,我来保护你。” 秦洛放任千羽对他的亲昵举动,轻笑道:“烈火焚烧?千羽,难得见你这么文邹邹。” “是啊,和你学的。”陆千羽笑。 “我才不教你这样的笨学生。”秦洛也笑,“但是千羽,万一我因为这件事讨厌你,要从你身边远远逃开,你要怎么办?” “捉回来。”陆千羽毫不犹豫的回答。 “你说过不会再强迫我的。而且天下之大,若我真的想逃,你真能找到我吗千羽?” “能!!” “千羽,别骗自己了,你在害怕。”秦洛指了指陆千羽手上微微暴起的青筋。 “洛,你到底想说什么?” “千羽你怕吗?如果我有一天从你面前消失,再也不出现。” 陆千羽挣扎了一会儿,认真的点了点头。 秦洛抬手给了千羽一记响亮的耳光,手心早已因内心的极度紧张而沁出汗水。 “不准怕!”秦洛声音骤然放大,“千羽,我主动对你敞开身体的时候我有怕过吗?你既然没有把我留在身边的觉悟和自信,为什么还要对我做那种告白?你知不知道我听完你那些话后心里有多痛苦?你喜欢我的话,就来抢啊,就想办法让我喜欢上你啊!你现在突然患得患失是想怎么?” 不对,自己事先想好的说词不是这样的! 明明自己和千羽在一起是个不切实际的笑话,明明自己没想过要喜欢千羽,可是话却自己从嘴边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你也知道,要是我不见了自己会着急。而我对你何尝又不是如此?千羽,你拿自己的命去赌江州,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拿什么来守我?到时我和碧水跑了,你难道要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捉我?” 打过千羽脸颊的手还在火辣辣的疼,但是不能心软——秦洛对自己说,自己不可能永远是那个要靠千羽保护的胆小鬼,经过和千羽的这番谈话,他渐渐明白自己也有想用这双手去保护的东西。 “你愿意让我抢?”陆千羽丝毫不在意脸上不太雅观的巴掌印,对秦洛一通傻笑。 “洛,你以为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嗯?” 秦洛无言的和他对视。 “装的再凶本质也只是一只兔子,”陆千羽捏了捏他的脸。 “你没有真生我气,也不会真丢下我一走了之对不对?像我这样的好男人,你一定舍不得。” 秦洛勉强翻了个白眼怒道:“你哪来的这见鬼的自信?!” 被看穿了,自己小心翼翼的虚张声势被千羽轻而易举的看穿了……难言的挫败感让秦洛闭上了双眼。 “你不让我也会抢的。”陆千羽突然说道。 “嗯?”秦洛睁开眼。 “洛,有你刚才那番话,我便不怕了。求不得,我就去抢,到时把你从碧水那里抢过来,你可不许有怨言。” “看你的本事吧。”秦洛勾起嘴角。 “嗯……”陆千羽笑着端详他的脸,“果然还是笑起来好看。” “我知道你打我你骂我都是因为你关心我。不过那件事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能处理好,相信我。” “哪件事?”秦洛明知故问。 “县令的事。”陆千羽配合的回答。 “你也知道我担心?!” “但是没有办法啊。”陆千羽伸手去捏秦洛皱起的眉头,“我不想你有危险,你也不想我有危险,但如果我们俩都这么坐以待毙,谁去救王碧水?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 “那为什么站出来的那个人非要是你?” “因为我做得到。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所以你就别咒我了。” 秦洛瞪了他一眼:“你还没有和我解释杀县令的理由。” “只有这个不能说。”陆千羽瞬间严肃起来。 秦洛沉默了一会儿,点头答道:“你有你的理由,我不再多问。但是我已经和碧水约好,要同她见一面。” “那你要走吗?”陆千羽平静的问道。 他答应过秦洛不再强迫他,可是如果是去往那个女人身边的话,他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而秦洛这边——说实话,比起碧水,他现在更放心不下千羽。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陆千羽从秦洛身上爬起来,“饿了吧?我们下床吃饭吧。” 这么一说,还真是饿了,果然体力消耗……秦洛赶紧打断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回想,朝千羽点点头坐了起来。 “这里我一个人住,只备了一些残羹冷炙,还望娘子不要见怪。”陆千羽故意做了一个揖,拿腔拿调的逗秦洛。 秦洛顿时火冒三丈:“千羽你欺人太甚!!”说着就要用脚去踢他。 但刚抬腿,秦洛就疼的倒抽一口凉气,陆千羽见状赶紧上前搀住他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还不都是你害的?!秦洛虽然很想这么对千羽吼,但羞耻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身上,所有他唯有红着张脸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我知道了。”陆千羽心思何等敏锐,察言观色之下就回过神来。 “你……你做什么?”秦洛惊讶的看着千羽将自己打横抱起,走到小小的饭桌前。 “这样就行了。”陆千羽将他轻轻放在椅子上,“这次是我不好,下次我会更温柔的。” 陆千羽说完低头凑上去吻了他一下,接着心满意足的转身拿饭菜去了。 秦洛摸着自己的嘴唇,决定暂时都不要和千羽说话了。 也许想办法先去找碧水才是他应该做出的明智之举。 “九夜,我交给你的任务你完成的怎么样?”黑暗中 冰冷的宫殿,男子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墙壁和地面间回荡。 “回主人,属下一直在白大人身边暗中观察他的举动。” “这么说,上次我给你的那张符还没能派上用场?”句尾微微上扬的语调似乎表明了男子此时心情的愉悦。 “属下不才,望主人恕罪。”九夜伏跪在地上。 “如此也好,九夜,我这里有个非常合适的人选交给你。你装作此人接近白川,一有异动,立即向我回报。” “是,属下领命。” 第25章 叶寒一觉醒来,江州开始不绝不休的下起暴雨。 “叶寒,我听说你带了个少年回林府?” 难得偷了半日清闲,安宇索性将叶寒叫到他房中一道喝茶。 “是说墨鲫吗?”叶寒气定神闲的拿起茶杯,“那是白川的徒弟。怎么,不能让他住在这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宇摇头,“不过……徒弟?没想到白公子年纪轻轻连徒弟都有,当真才俊。” 叶寒失笑:“他又不在这里,你拿话损他有什么用?” “说的也是。”安宇点头问道,“话说白公子人呢,他不是一般都陪在你身旁吗?” “一大早就出去了。”叶寒回答。 “没和你说去做什么?” “没有。” “……嗯。”安宇朝他微微一笑,“叶寒,我想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好了。再相熟的人之间也有谎言与欺骗,对某些来路不明的人有点防备心如何?” “你在说你自己吗?”叶寒毫不客气的反问。 “怎么会。”安宇笑着摇头,“你知道我在说谁。” “如果王爷在说白川的话,我觉得王爷过虑了。” “你为什么宁愿相信他也不相信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想把我当做男宠的男人,而不去相信自己的朋友?安宇你这话问的有意思。”叶寒莞尔。 “我什么时候要把你当男宠了?”安宇摊手。 “需要我把旧账翻给你听吗?”叶寒不悦的挑眉。 “咳,不必。”安宇脸上闪过刹那的尴尬,他接着说道,“不过你对白公子太放心,我反倒很担心。” “都说是你多虑了。”叶寒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 对于白川,他并不是安宇想象中那样,傻呵呵的无条件信任他。 从白川还是小白的时候,从白川将他从元青手中救出的时候,从白川要陪他来江州的时候,从白川答应他会将真实身份主动告诉他的时候……他们今日的默契和彼此信任,都是建立在像这样在点点滴滴的回忆之上,而这种事——安宇永远不会明白也无法办到。 “好吧,我们说点别的。”安宇无奈的转移话题,“粮仓的事白公子有何打算你知道吗?” “这件事我和白川还在商量。等天一晴,我们会前往粮仓探查情况。” “嗯,也好。不过这件事一定要尽快解决,我不希望节外生枝,出现新问题。” “嗯,我知道。”叶寒认真的回道。 “说到天晴……”安宇沉吟,将视线投到叶寒身后的窗台,“不知道这场大雨能不能缓解江州现在的燃眉之急。” “但愿可以……吧。”叶寒叹息,和安宇不约而同的看向窗外。 江州的倾盆大雨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突兀的伫立在江边。 “小鬼,一大早叫我出来做什么?”白川抬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昨天守着叶寒,后来自己最后也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结果等到两人再次睁开眼,都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的事情了。 “这雨,你下的?”墨鲫与白川并肩站在雨中,但两人身上都没沾到一星半点的雨滴。 “小鬼你这不是废话。”白川轻哼,“我是龙王,这雨不是我下的难道是你下的?” “你也知道你是龙王,那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小鬼的叫我!!”墨鲫对白川怒目而视。 “不能。”白川干脆的拒绝,“你本来就是小鬼,为什么不准别人叫?” “不准叫就是不准叫!!” “少废话,说吧,叫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不然我回去找叶寒了,小孩子不要随便耽误大人们的时间。” 白川抬腿要走。 “等等等等!!” 墨鲫一把把他拽了回来,着急道:“我就是来和你商量叶寒的事的!” “叶寒?”白川转过身来面对他,“叶寒他怎么了?” “今天趁着叶寒不在,有些事我想向你问清楚。” “什么事?”白川抱臂看着他。 “你准备什么时候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叶寒?” 白川的脸色沉了沉:“这关你什么事?难道你要去向叶寒揭发我?” “喂喂,先收起招式,我可不想和你打架。”墨鲫指了指白川捏起法决的手。 “我话说在前头,我和叶寒已经说好了,时机一到,我自会说出身份。你要是胆敢插手我们俩之间的事,就算你只是个小鬼,也休怪我手下无情。” 墨鲫被一脸寒气的白川唬的直吐舌头:“自作多情!谁稀罕和叶寒说你的事啊!” “只是……我虽然认识叶寒不久,但他对我真的很好,我担心他。” “哼。”白川笑出声来,“你说你担心叶寒?有我在哪用得着你担心?” 墨鲫不满道:“就是因为你,我才担心!” “我?” “白川,我之前就想问了,你一个龙王呆在凡人身边做什么?” “我喜欢。”白川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听说你当初化作一条小蛇接近叶寒,目的何在?” 云烟那个大嘴巴!白川白了墨鲫一眼:“你是傻瓜吗?这都看不出来?我喜欢叶寒,才接近他,和他呆在一起。” “一向冷面冷心的龙王会无缘无故的爱上凡人?”墨鲫摇头,“我不信。” “爱信不信。”白川在他头上猛敲了一记,“我自然是有缘有故,不过不会告诉你这样的小鬼罢了。” “可是叶寒是凡人,这一点,白川你不会不明白吧。”墨鲫死死盯住他的眼。 “我知道,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墨鲫此时恨不得跳起来踹白川两脚,“要知道凡人寿命不过百年,而百年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眨个眼的功夫。” “我们拥有漫长的岁月,但是凡人却没有。你一时兴起留在叶寒身边,可叶寒终会慢慢老去,到那时你还敢保证自己爱他吗?” 白川默默的听着,心里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这孩子真的在关心叶寒,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考虑这些问题。 “喂,小鬼,这些话谁教你说的?” “没人教,我自己亲眼看到的。”墨鲫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我父王曾经喜欢过一个凡间女子,但两人没能在一起。那女子害病最后郁郁而终,而父王到现在都时常思念她,伤心垂泪。” “没想到你父王也是个痴情的人。”白川不着痕迹的安慰他。 “不过你以为我和叶寒会像你父王和那个女子一样,落得个天人永隔?” “难道不会吗?”墨鲫倔强的抬起脸。 白川笑答:“当然不会。我不是你父王,而叶寒,又岂是一个寻常女子可以比的?” “但再怎么说叶寒也是个凡人啊!人妖仙凡皆是殊途,白川你明不明白?即使你们现在在一起,将来也注定会分开的!” “啧啧。墨鲫你什么时候扮起王母娘娘,来拆我们这对鸳鸯了?大道理么……我可没沦落到要被你这样的后辈教训的地步。” “我是认真的!!”墨鲫着急。 虽然他对云烟说过要等着看白川出丑的好戏,但他细细想来,发现如果他俩真在一起,吃亏的无论如何都将会是叶寒…… 他郁结,于是下决心一定要帮叶寒一把,不能眼看单纯的叶寒就这么被狡猾的白川拐走! 不行不行不行!!怎么可以让白川简简单单称心如意?龙王什么心性谁会知道?万一他哪一天真的厌倦叶寒要把叶寒抛弃掉…… “我也是认真的。”白川回答,“我会让他永生。” “什么??”天边一道惊雷,雨下得更急了。 “我不会勉强叶寒。如果他不爱我,我就只陪他走完这一生;但如果他爱我,那么我就想一个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的办法,我永远陪着他。” “白川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墨鲫揪住白川的衣襟。 “我知道,放开你的手。”白川冷冷的甩开墨鲫,“这就是我的认真,我喜欢他,只要他愿意,我就是他永世的伴侣。” “怎么会……?墨鲫显然没料到会白川突然作出如此惊人的自白。 他呆呆的眨了一会儿眼,抱住头原地蹲下。 这种话从没听人说起过,他到底应不应该相信白川? “不对劲……不对劲,和想好的完全不一样!!”墨鲫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今天特意把白川喊出来,原本是想狠狠打压他的风头,替叶寒出口恶气,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不对劲?哦,你倒是说说我这样哪里不对劲?”白川捏着墨鲫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神和妖都是薄情种,我不信你真心喜欢叶寒。”墨鲫用力掰开他的手,在地上站定。 “真心?”白川含笑看着他,“小鬼,你没喜欢过人吧?” 墨鲫小脸登时一阵红一阵白:“要……要你管?!” “你知道叶寒的梦想是什么吗?”白川望着波涛汹涌的江面,淡淡的问他。 “啊?”墨鲫拍着自己滚烫的双颊不明所以的抬头。 “以前,当我还是‘小白’的时候,叶寒就常常和我说——不想考取功名,不想娶妻生子。他的梦想是像龙一样,能够在天地间自由翱翔,不受尘世所扰。” “这么说,叶寒最憧憬的人是你?” “可以这么想。”白川点头,倒映着波涛的眼里泛起点点笑意。 墨鲫纳闷:“那你为什么还不告诉叶寒你是龙王?” “时机未到,小鬼是不会明白的。” 墨鲫不甘心的反驳:“明明就是你背后有阴谋,别拿小鬼之类的借口搪塞我!” 白川皱起双眉,好像被墨鲫话语中某些字眼触动到般,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你父王有没有说过你很烦?” “什……呃!!” 白川突然伸手掐住墨鲫的脖子,眼里金光暴涨。 “说到阴谋,正好我也有些话想问你。”白川温和的笑着,手中的力道却慢慢加重。 “白川你突然之间发什么神经,快放开我!!”墨鲫艰难的蹬着双腿,为自己争取呼吸的权力。 好可怕! 墨鲫这时才真正意识到他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平时在叶寒身边都是一副温柔体贴的好情人形象,但他终究还是那个让所有妖怪光听到名字就会闻风丧胆的神龙! “后悔惹到我了吗?”白川眯起双眼,轻蔑的看着墨鲫。 “你想干什么?”墨鲫依旧不死心的在白川手里挣扎。 刚才还是谈笑风生的翩翩公子,转眼却如地府罗刹般杀气腾腾,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墨鲫开始懊恼自己对白川太过掉以轻心。 “你今天单独来找我就是个错误。”白川将墨鲫拖着拎到悬崖边,“如果我现在就在这杀了你,你觉得如何?” “白川,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墨鲫身子抖了两抖,大声嚷嚷起来。 “我不就是泼了你几瓢冷水吗,你至于这么小肚鸡肠吗?白川你是不是男人?!” “啧,刚刚还只说我有阴谋,现在干脆直接骂我不是男人?很好,不听话的小鬼就应该丢到江里喂鱼。” 说完,白川轻轻松手,一抹黑色的身影从十几丈的峭壁上迅速下坠。 “叶寒宠你,可我不会。”白川面无表情的拍拍手,转身准备离开。 “岂!有!此!理!”背后传来如野兽般响彻天际的怒吼,接着一条通体透黑的蛟从江面猛然腾起,张开血盆大嘴朝白川气势汹汹的扑去。 “雕虫小技。”白川头都没回,只手指往身后轻轻一弹,便平地掀起十来丈高的水墙,将黑蛟轻而易举的掀回江中。 “墨鲫,我警告你,这里不是你的地盘。你贸然现出原形,要是被凡人看到了,可知道后果?”白川冷眼看着悬崖下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小黑蛟。 八百岁,果然还只是个孩子。虽然鳞甲乌黑油亮,身形舒展修长;但是小爪子就是小爪子,短尾巴也只能是短尾巴。 龙和蛟算是水族里的近亲,但蛟的头上没有角,因此比起龙,他们少了一分威严多了几分滑稽。 白川忍住笑,好心提醒墨鲫道:“和我打,你没有胜算。” “那难道不和你打,直接被你杀掉?!白川,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说完,墨鲫如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再次朝白川发起进攻。 “闹够了没有!”白川皱眉挥袖,江里霎时窜出一条巨大的水龙,挡住了墨鲫的去路。 身形比墨鲫大上好几倍的水龙咆哮着紧紧缠住他的身体,将他再一次狠狠甩回江中。 “别做无谓的挣扎。”白川收回手,波澜不惊的看着墨鲫。 ****** 墨鲫的尾巴上下翻搅着浑浊的江水,眼因愤怒变得通红:“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但是我会留下来全是因为叶寒,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凭什么管我?不就是龙王吗!大不了我和你拼了,看到时叶寒会护着我还是护着你!” 简直就是小孩子在闹别扭,而且老爱拿叶寒当挡箭牌这点也叫人颇为火大。 不过白川也决定稍微反省一下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凶了。就算叶寒对墨鲫好,自己也犯不着去吃一个小孩子的醋,显得自己很没风度。 但一事归一事…… “你说你留下来是为了叶寒?小鬼,上来说话。” “我不!你说扔就扔说上来就上来啊!!”墨鲫朝他龇牙咧嘴。 “上不上来?”白川低头挑眉。 “不上来!”墨鲫咬着爪子把身子卷成一团。 “再问一遍,上不上来?”白川抬起手。 “唰”的一声,墨鲫又变回少年的模样出现在白川面前。 “很好。”白川摸摸他的头以示表扬。 小孩子不教训的乖一点,以后可是会骑到大人头上的。 墨鲫不自在的撇开头:“有话快说,别动手动脚,小心我跟叶寒告状去!” “那好,小鬼,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只问一件事,你来江州的真正目的。” “什么真正目的,你简直莫名其妙!”墨鲫埋头看自己的脚尖,“我说过,我来江州是来找你的。” “然后,以这个借口留在江州做什么?” “不做什么,是叶寒开口留我下来,我才继续呆在这的。” “叶寒可不喜欢爱撒谎的人,小心被他讨厌。”白川拍拍衣裳,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你有资格说我吗?墨鲫很想这么吼回去,但鉴于刚才的教训,他敢怒不敢言。 “你装乖卖巧也许可以骗过叶寒,但绝对瞒不了我。作为妖怪,小鬼你最好放聪明点。对什么样的人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姿态……这种事想必不用我教你。” “说,谁派你来江州的?江州的事你知道多少?” “你胆敢对叶寒动歪心思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白川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银白色的长剑。 “要不要这么不讲道理啊!怎么你一碰到叶寒的事就跟疯了一样,还管不管不管别人的死活了?” “至少你的死活我不想管。” “你!!”墨鲫终于沉不住气,摸摸脑袋放弃挣扎。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根本就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本来准备和叶寒说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那正好,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说给我听就够了。” “……”墨鲫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揍烂白川那张欠扁的脸。 一个人到底要厚脸皮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要杀你,而后一秒就笑眯眯的要和你手拉手聊天? 墨鲫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对叶寒解释道:“是我二哥。” “你二哥?” “嗯,我以前也提过的吧,我上头有两个哥哥。江州的异象其实是我二哥最先察觉到的,但是他有事抽不开身,而我又急着想找你,于是他就让我来了。” “你二哥是什么人?” “什么什么人?就是我哥啊,不过他很厉害,实力在我们族里数一数二,连那些身经百战的长老都不是他的对手。”墨鲫提到自己优秀的二哥,不免有些自豪。 “那他让你来江州干什么?” “守着。” “守什么?” “不知道,二哥什么都没和我说,”墨鲫摇头,“他只说江州必有异变,他不久就会过来,让我先来这边观望动静边等他。” “江州有异动关你们嘉陵一带什么事?你二哥背后该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吧?”白川笑。 墨鲫被白川的冷笑弄得毛骨悚然:“你笑什么?我可警告你,别想打我二哥的主意,他真的很厉害,你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哦,这样。那我到时候一定要和你二哥好好切磋切磋。” “……”墨鲫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还有什么瞒着我吗?”白川继续质问。 墨鲫认真的想了想,摇头道:“没了。只有二哥这件事没说,其他好像就没什么……啊,对了!!” “怎么了?” 墨鲫拍着自己的脑门,眼珠滴溜溜的转起来:“我想起来了,二哥曾经和我提过一次,虽然也不是什么重要消息,但也许对江州的事有帮助。” “有意思,说来听听。” 白川勾起嘴角,看来此行不虚。
推书 20234-02-28 :叶公好龙 下——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