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心病狂(生子)下——古砚

作者:古砚  录入:02-27

“小麻烦的话,相信我和洛可以快速解决。”韩宸没说得绝对,毕竟一些事情……

“你还真是狡猾。”见到韩宸熟悉的狡黠一笑,林昔一改原先的沉重,轻松了一大半。

“没想到命中率一如既往的高。”林昔还想继续谈论,韩宸突然朝他眨了眨眼睛调笑道。

“什么意思?”疑惑地反问,林昔弄不清楚话里具体的含义。

“医生说小鬼三个多月了,那不就意味着老师重新回到我们身边的前几次就中标了。”

“三个多月?!”林昔的注意力全在前半句,察觉身体的异常不过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不知是不是调养得当,他的反应没有第一次大,所以忽略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到今天才爆发。

“这个阶段是最容易流产的时期,要停止体力劳动,避免腹部受到压迫和挤压。”韩宸为此恶补的知识派上了用场,以前的遗憾他绝不容许再重蹈覆辙,“老师暂时不要去上班了。”

“可是、可是实习期过几天就结束了,学校说我表现不错可以成为正式的员工,而且现在我的肚子还很平坦,可以再工作一段时间。”林昔急忙保证道:“完全不会影响到孩子的。”

努力了整整三个月,来之不易的机会他实在不想这么轻易放手……

“孩子的问题可以摆在一边,我担心的是你的身体,像今天的状况我永远不想再发生。”今天的董事会对于他们两兄弟的意义非凡,靳洛坚守阵地不能离开,但韩宸知道他的心情。

“可是……”林昔可以理解韩宸的担忧,但他也有难处,如果再次与讲台告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新回归,他实在很想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在他尚且力所能及的这个阶段……

“老师坚持的话,必须说服洛。”

喝过韩宸喂的易于消化的白粥,林昔被按回床上继续休息,门外还有轮值的护士守夜。

“你去休息吧。”天色不早,瞄了一眼时钟,林昔劝道,这未免太过兴师动众了。

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捻好被角,韩宸扬眉道:“我精神好得很,足以打死一头牛了。”

林昔被他曲起手臂以示力量的夸张动作逗笑,“我都可以想象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了,肯定是个调皮捣蛋的混世魔王,估计谁也镇不住你。”末了一联想,几乎可以栩栩如生勾画。

“你和靳洛是双胞胎,长相几乎一模一样,性格却天差地别,你能不能给我讲你们小时候的故事?”对两兄弟的了解十分有限,林昔兴起,他实在相当好奇造就他们差别的原因。

“这么晚了,你该睡觉了。”

“睡了一天现在我一点都不困,你就当提前给孩子讲睡前故事,锻炼锻炼水平。”

“别人说怀孕会变笨,我怎么觉得老师你倒学会耍赖了。”调试壁灯到舒适的亮度,韩宸倚靠在床头,“说吧,想听什么故事,从我们胚胎成形后的故事通通可以,我记忆力很强。”

就在两人的故事时间开始的同一时刻,结束董事会议的靳洛手机突响,脸色为之一变。

第五十六章

“靳总,到了。”低调又不失奢华的轿车平稳停住,莫新透过后视镜望向后座闭目养神的人,车窗外五颜六色的炫目灯光混杂折射入,俊美无铸的沉静面容蒙上了一层奇异的光彩。

“靳总。”不见动静,雕琢的细致五官沉寂在耀眼夺目的灯火中,他不得不重复了一遍。

“等我十分钟。”睁开的眼眸如剪瞳秋水泛着幽光,涟漪未起最深处却是化不开的阴郁。

“我明白了。”一眼望去即是矗立在城市中心耸入云端的宏伟建筑,莫新一如既往颔首。

靳洛并非第一次来到足以遥望整座城市最顶端的餐厅,电梯徐徐上升,锃亮清晰的玻璃倒映出喧嚣的车水马龙,渐渐变得小如蚂蚁将其踩在脚下,靳洛唇线紧抿,眼光静而无声。

董事会议结束来不及松一口气,振动的手机屏幕闪动的号码令冷静的他不禁为之一震。

回忆起听筒那一头丝毫未变的嗓音语调,靳洛神情不变,眼底浓重的沉淀却越发明显。

倒影映照在透明玻璃镜,他望见一个与多年前相同的自己,仪表着装一丝不苟的齐整,雪白到发亮的领口束缚着深蓝色的条纹领带,一丝一毫的褶皱都不见,克制优雅仿若雕塑,揪不出错处的严谨,无懈可击,唯独缺少了适宜的亲和力,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不近人情。

即使是唇角若有似无的一抹浅淡微笑,也如同经过了精密仪器测量之后的习惯性礼貌。

“叮”的一声响,沉思暂时被打断,靳洛收起情绪迈出电梯门,缓步走入清幽的餐厅。

“靳先生,这边请。”显然早有人做好了准备,一进门畅通无阻,更有人上前为其引路。

冷调偏暗的灯光,悠扬飘荡的低沉钢琴声,精美的地毯收音效果极好,很是适宜商谈。

“靳先生,请进。”一个拐弯,独立的包厢房间呈现于眼前,侍者弯腰恭顺立于旁侧。

靳洛踏步,雕刻华美纹饰的玻璃门自动收于两侧敞开,为他铺就了道路。环形的餐桌摆放在正中央的位置,相对的主座空无一人,抬眼一瞥,一个纤瘦秀美的身影正立于窗前。

十几年的时间,足以将一个人从记忆里全部抹去,靳洛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形象在脑海中渐渐模糊,最后变成一个单薄的符号,努力回忆也无济于事。说不上强烈的爱憎,只是随着时光流逝,慢慢地,快乐的不快乐的,通通逐渐淡忘了无痕迹。

无论刻意或者是本能,偶尔回想起,也只变为了一段覆盖了厚厚灰尘封闭的往事而已。

一袭墨绿色长裙色泽明丽,薄施粉黛已是光艳逼人,岁月不仅没在眼角眉梢留下痕迹,反而沉淀愈发大气端庄,不需金银珠宝堆砌,细节点睛之笔,相映成辉,举手投足贵不可言。

四目相对,记忆里模糊不清的五官逐渐鲜明,高低错落几盏琉璃水晶灯,明亮通透,装饰的鹅黄窗帘随风扬动,两人沉默不语,过分的静谧如暗潮汹涌的水面,诡谲维持平和。

“坐吧。”母子之间皆不见重逢亲人热泪盈眶般的喜悦,更似对待客人礼貌周全的疏远。

刚刚落座,安排的侍者便鱼贯而入,一道道精心烹饪的菜肴送上餐桌,一时香气怡人。专业素养十分到位,不到短短一分钟,一切悄无声息准备完毕,一声惊扰的异响都没有发出。

“这些都是你小时候喜欢吃的菜,尝一尝,这家餐厅食材很正宗,应该和你的口味。”

董事会从上午时分一直持续到傍晚,期间滴水不进,下班直接赶赴这一场约会,靳洛本应饥肠辘辘,然而一大桌特色各异的风情佳肴,更具艺术观赏价值,一点引不起他的食欲。连摆放妥帖的筷子都不看上一眼,靳洛淡淡勾唇而笑,单刀直入,“如果有事的话可以直说。”

韩洁明艳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定格,然而转换迅速得寻不着踪迹,只握住白玉酒杯的手紧了紧,清丽的嗓音自然而流畅,“怎么这么说?难道多年不见,我们之间只能谈公事?”

“您找到我之前想必知道韩宸已经将工作重点转移回国,而且打算就此定局在国内。”

韩洁既没有焦急反驳亦没有大方承认,悠悠转动酒杯,清眸流盼,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我不会干涉他的选择,他平日玩世不恭,可一旦有目标下定了决心,谁也改变不了。”窗外残月印入,绰绰约约,靳洛侧脸如镀上了一层寒霜,冷然道:“这一点你肯定比我了解。”

韩洁维持的淡雅温和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如果你愿意可以到美国来发展,我们……”

“我想你同时更了解,是我去到美国重新适应还是韩宸回到国内更容易。”靳洛打断她的话,径自起身,不打算继续多言,目光亦迅速收回,转身后抛下掷地有声的一句:“母亲。”

“靳洛!”身居高位,多年未有人用这种语气来对待她,韩洁愠怒喝住了准备离去的人。严苛肃然的话语脱口而出,不合时宜又不好收回,只能缓和道:“你以前是乖巧懂事的孩子。”

“以前母亲也从未注意过,我从来不喜欢吃辛辣的食物。”自嘲一声,靳洛不再做停留,快步推门而出,身后的韩洁闻言怔住,她特意点的晚餐,将近一半口味偏辣,只看菜色便知。

前后不到五分钟,比设想中还要短,靳洛神情一如往常淡漠地注视着电梯门缓缓紧闭。

不抱期待才不会有落差的失望,他到底还是高估自己了。

人的心脏长在左边,所以偏心难以避免,更何况韩宸比他多在她身边呆了十几年,一开始就明白的道理,可是真切上演的这一刻,怎么说服自己都没有用,只剩下对自我的嘲讽。

倚靠着仰望渐行渐远的天空,靳洛双手插进口袋,独自静静欣赏一弯勾在天际的新月。

“靳总。”听见后座“嘭”的一声响,莫新下意识看向后视镜问道:“现在回去吗?”

“先随便逛几圈。”莫新正想继续问,后座的人疲惫揉了揉太阳穴,靠在椅座闭上了眼。

一般往日的安排老板现在应该回家享受而不是在大街上漫无目的闲逛,莫新不用猜也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只能闭了嘴,启动车子选择了这个时间段不会拥堵的路段,如果靳洛改变主意,不至于被塞在马路上,霓虹灯闪烁,川流不息,城市在夜晚中勃勃生机地苏醒。

“莫新。”

“是。”靳洛声音不大,莫新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放缓了车速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

“你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说短时间内有起色比较困难,需要长时间的调养,不过现在状态已经比预想中好了。”莫新与靳洛结识源于一场医疗纠纷,他母亲为了供他读书兼职好几份工作,一次事故中受了重伤,单位却不愿意负责任,莫新本身是法律专业的学生,辗转找到了靳洛的律师事务所,某种程度上来说,靳洛是看在他母亲的份上助了他一臂之力,莫新毕业后留下来工作,靳洛从律师事务所到接手靳氏旗下的企业,他一直跟随左右,仔细算下来已经有了几年。相处中自然有了进一步的认识,靳洛并不是一个慈善家,所以莫新一直不明白他当年所为。

车厢里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沉默,莫新几乎以为靳洛睡着了,这才又听见,“你弟弟呢?”

不晓得靳洛为何突然关心起他的家庭状况,莫新满腹疑虑,但还是如实回答道:“他回来一段时间了,还去看过我母亲,也算冰释前嫌了。”莫新家里两兄弟,他一个人上了大学,弟弟有怨怼独自到另外一个城市打工,连母亲进医院都没有联系过,最后还是想通了回来。

经历过拨打对方电话连续几个月不能接通的担忧恐惧,莫新叹息道:“毕竟是一家人。”

“一家人?”莫新见后视镜里的人沉思喃喃道,尔后缓缓闭上了眼睛,“送我回去吧。”

回到住所是半个小时后,夜幕低垂,靳洛缓步迈上台阶,静寂中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早早收到了韩宸的信息,想必他和林昔应该休息了,胃部翻搅,靳洛感觉到尖锐的刺痛不由扶住了墙壁,冷汗连连。高强度工作的副作用,他一贯不甚在意,今夜却格外难忍。似乎有无数根针扎入了胃部,他隐忍咬牙,进了书房不管不顾抓起柜子里的一瓶烈酒猛灌。

强烈的刺激绞痛更加汹涌,如扑打而来的巨大浪潮,靳洛轻笑一声,竟觉得痛快至极。

连灌几口,酒液顺着嘴角溢出,滚落在锁骨滑进胸膛深处,拉出一道诱惑的闪光银线。

今天的会议结束,他成功将靳天遗留的残余势力全部清除,左膀右臂皆断的靳天不可能再有翻盘的机会,接着就是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他绝对有自信做到,一切都在掌控里,甚至那一条短信也在预料之中,自诩清醒,却总在不该在意的地方过于执着,有何意义?

仰头饮尽,靳洛一手砸碎了酒瓶,回首发现一道身影自门外延伸进来,正凝视着他。

第五十七章

“怎么回事?”一地玻璃碎片酒气熏人,韩宸皱眉推开门,望向斜靠着面无表情的靳洛。

靳洛并不作答,直接无视他,从敞开的柜架顺过另一瓶烈酒,拔开塞子仰头往嘴里灌。

“说话,到底有什么事!”性急的韩宸最受不了弄不清白是怎么一回事眼睁睁干着急,大步向前揪住靳洛的衣领,顺势打飞酒瓶,将人重重按压在墙壁,压低道:“他妈的说清楚!”

双生子比一般的兄弟更为默契,以他了解若非遇到真正的大事,靳洛绝不会分寸大乱。

“是不是董事会有什么变故?”靳洛运筹帷幄向来一绝,韩宸暂时想不到其他的问题。

“给我放开!”不屑一顾于对方的焦急,靳洛眼光似箭,冷冷刺出,一把推开了韩宸,径自走到珍藏的酒柜前,粗暴扯出精心排列中的一瓶白酒,正要开封却被人夺过砸了个粉碎。

“不说清楚你别想再喝一口。”情绪互相感染,韩宸无端胸口烦闷异常,烧起一把烈火。

“我的事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备,包括你。”或许是借助酒精的作用,靳洛话语肆无忌惮,降到了冰点的寒冷,长时间的压抑即将达到临界点,他却一点都不想继续约束自己保持克制。

今晚的靳洛不对劲,韩宸比任何人都能切身体会,目光变幻不定,最终双手紧握,猛地一拳击向靳洛,即使喝了酒又胃绞痛,靳洛反应速度依然迅速,只脸颊边划出一道红痕。

沉闷压抑的空气令人窒息,焦躁如同枯草遇上火苗,制衡一打破,熊熊烈火拔地而起。

两人相视,四周死寂得仿佛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瞳眸里不明的暗流涌动,下一秒,韩宸踉跄往后退去,险些撞翻了公文桌,刮过耳际的一拳让他嘴角溢出了血丝,脸色一变。

谁都没有再开口浪费时间,真拳实腿,两兄弟闷声扭打在一起,一个练过美式拳击,一个跆拳道黑道,算得上高手过招,可是他们都似丧失了理智,以最原始的方式挥舞拳头,不讲招式,不讲策略,招招着肉,两人皆咬牙隐忍不肯痛哼一声,挥汗如雨谁也不肯让步。

火药味十足,脸上不同程度挂了彩,你一拳他一腿,气喘吁吁宣泄身体里所有的愤怒。

谁都没有手下留情,两张近乎一模一样的脸同样挂着扭曲的表情,摒弃斯文的风度,抛开优雅的做派,所有伪装在这一刻通通撕下,兄弟两人像小时候毫无顾虑痛快淋漓的互殴。

书房里的文件陈设惨烈遭殃,等两人气喘吁吁瘫倒在地,现场已经是风卷残云的壮烈。

“还打不打,认不认输?!”粗喘不止,仰面躺倒的韩宸气焰不减,踹了踹旁边的靳洛。

“你他妈的,认输也是你认输。”靳洛不余遗力反击,满脸汗水反踢得韩宸嗷嗷直叫。

“操!你小子也会骂脏话,再得寸进尺等一会哥哥打得你叫不敢。”随手一抹擦红的嘴角,韩宸龇牙咧嘴嘶了一声,漂亮的脸做起这样的表情令人忍俊不禁,本人反而没什么知觉。

“打完架倒记起来你比我大了。”靳洛反唇相讥,一开口颧骨上的淤青同样舒服不起来。

“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文静得像个小姑娘,有一回一小混混见你长得漂亮还死皮赖脸追着你跑,最后是我英雄救美砸了他一脸泥巴。”回忆曾经的闹剧,韩宸咧起嘴角颇为感叹道:“可惜你长大了就一点都不可爱了。”末了还不忘斜斜瞥了不远处同样仰躺的人,一脸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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