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贱妇,不知大哥你是何意思。”心里陡然升起的不安,胤祚的眉微微上挑看向胤褆的目光变得不善。到了必要的时刻,他,真的不介意染上他的血。
“这是贱妇那六弟你不是成了贱种?真有大义灭亲之风范啊。”双手抱胸的胤褆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虽然至今他也不明白事情怎地如此顺利。
难道老天也站在他这边?
无论是怎样,他等不及了。报复报复报复!他要将胤禛和胤礽皆拉下马来。
心中像是有一头巨兽出闸,猩红的世界淹没了理智。
《五经通义》曰:“天命以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于天,报群神之功。”
对于神鬼之说众人向来是敬而远之。
亦由此,泰山在历代帝王眼中皆是神圣的,古往今来多少帝皇在此封禅,它与祭天的意义有得一拼。祭祀泰山,这等重要之事,康熙前几次说不得是兴师动众也是天下皆知,不管康熙本人对此抱有何态度却说不得此举是笼络民心的最佳手段。除康熙二十八年亲往,非重臣心腹不得胜任。
而年后,距上次十年之间再次祭拜,这其中包含了什么意义。
胤礽不过顶着太子的名头。他胤禛,他胤祥。凭什么可以随同前往!
甚至,便是连那废物胤祚也在那名单上。
妒忌,暴怒,贪婪的欲望吞噬着,如今的胤褆还有什么事儿是他不敢做做不得?得不到,即毁灭!
蠢人一辈子便是个蠢人,一根肠子通到底,只计较眼前的得失而看不到未来充斥的危险。
三十四年六月,康熙一早放出风声册封皇太子胤礽妃石氏,到了九月南巡视察河工。被这两件大事挡着,谁会想到还有祭祀泰山这等重中之重放在后面。既然此前未曾有过风声,便是圣上之无心,那,随行人选之事岂是如此容易在事前这么久就被泄露出来的。
一准个摆明了是个坑给他跳还兀自不知。
为了计划的顺利进行,在宫中想要阻了他与明珠等人的联系还不是易如反掌,却是这许久自他得知乌雅氏的存在便再没有真正见过明珠与他言谈,竟也没有丝毫怀疑,当真蠢得可以。如今再加些猛料果然成事矣……
“胤褆!你这是什么意思。”灵光乍现,想不到其中的关窍,只担忧的瞥了一眼胤祚,胤祥扯开嗓子问道。
“爷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近日恰巧捡了个乞丐婆子,又恰巧生了一张旧时德嫔的脸罢了。”拉扯着女人的头发,污秽的脸依稀可辨那雨胤祚相似的轮廓。
“十三弟,你说巧是不巧。”
五十
康熙三十四年十月
“哇。二哥,祭祀泰山诶,厉害哦,皇父居然把这么个任务给你。”
车轮压了一路,这是除了秋弥兄弟几人第一次名正言顺一同出宫,胤祥有些兴奋,尤其是可以光明正大甩了胤礽和四哥在一起。唯一胤祥觉得可惜的是却不能和胤禛肆无忌惮的到处游玩。
虽然是代天子行,但并不是康熙便不去了,只是到最后的紧要关头换人罢了。也是此,不然胤褆也不可能彻底被刺激,胆大到在宫中将‘已死’的德妃拖出来。
究其根本不过是康熙厌烦了。
爱的深沉,所以怕了,也缺乏了基本的耐心,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儿,何必要黄梁小丑填色?皇宫,关了他们太久,是时候,出去了……
要是,胤礽和胤祥之间打小磨合着擦不出什么。
胤祥和胤祚之间年纪摆在那,尤其胤禛夹在中间,如今的局面不用外人道一眼辨明。
但要这三人联合。
呵,总不能指望十三那个泼猴吧!
‘啪—’棋子落盘,康熙似笑非笑的看向胤禛。
枯燥的旅途更需要点东西提神,即是对弈自然少不了彩头,康熙不会认为一局棋可以得到胤禛,得以父子同榻谈心他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有多久,他没有闻着这人身上的味道入眠?相思在心头,口难开。怕轻薄了这人惹他拂袖离去。
胤禛脸上没有表示,但执白的手却迟迟未下。暗骂一声老狐狸,挖好了陷阱痴守,自己竟然也会笨的稀里糊涂答应下来。
到底,世上有那贪恋二字?
自己也怀念过去在他怀中酣然入睡的,时日。
端坐着看向对面的人,胤禛转动手上的棋子陷入沉思。
胤礽的皇位是坐定的,但身后摆着明珠和赫舍里氏,康熙没心思把他们全部拉下马,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暗里需要胤祚掌着。胤祥则是明里胡闹搅和,谁都知道十三阿哥打小被宠出一身的娇气,被一串的人护着那些个手脚不干净的也就捣腾不起来。不然一通乱七八糟的罪给扣下来也够他们喝一壶了。
同时也是给了胤祥和胤祚分庭抗衡的名头,免得哪日胤礽。
翻脸无情。
这倒不是说康熙多体贴关爱子嗣,不过是为了日后少些麻烦,他和胤禛归隐也能轻松些。
谁人道得:得自在逍遥人间行,不羡鸳鸯不羡仙。
这也是康熙看到胤祚的能力后临时定下的决策,毕竟上辈子胤祚没几年活头,康熙对这个儿子也不了解。所以这次计划定的仓促了,看着瑕疵很多。好在胤禛也想给两个弟弟安排好配合着,所以结局上还是顺了康熙的意。
呿,两个臭小鬼,也敢占着禛儿的心!
眯着眼,康熙心思百转依旧分神在棋局之上,他可盼的心焦呢!
暗黑的那部分胤礽没胤祚来的本事,怎么说胤祚也是看着他人冷眼上来的。再者说来一个皇帝若背负太多……
雍正,不就是前车之鉴么。
一切康熙都在心里算着,但也要看准适合的契机方可迎头撞上。
……
“皇父有这样说吗?六弟,孤怎么不知道。”故作惊讶,胤礽诧异的问胤祚碎了胤祥嬉笑的脸。
除了胤禛如今看也就胤祚压的住哪小魔王,真真是一母同胞啊。胤祥你个小白眼狼白眼狼白眼狼!
每每想到这事胤礽就一阵内伤,胤祥打小就借着胤禛的名头敲去他不少好玩意!想要回来?太阳可还是从东边升起的。
“哼皇父不让二哥你去难不成让我和六哥去么,六哥你说对不对。”自贬身价。本是驾定的语气,却在看向胤祚时只见他和胤礽一般似笑非笑的处{chǔ}着自个。心底登时升起不妙的感觉。
“十三弟,尔休要造谣陷孤于不义啊!谁人不知皇父除了禛儿最疼的就是你这个么子,不用大意的上吧。孤是不会吃醋的!哈哈哈哈哈。”胤礽少有的唤着胤祥的排行,可见这次对胤祥所图不小。末了更是经不住得意的大笑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
“怎滴就不行。十三弟你这福命可是二哥等人都求不来的。”斜眼觑着对方,胤礽摆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子。
“那不然皇父要你们俩来干嘛!”哼,有我和四哥不就够了!
缺根筋的胤祥直接忽略了,连太子都不带的话又凭什么带上胤禛。
“胤祥,你是不是太没规矩了。”胤祚在一边看着那本无名书册,此时倒是在不避讳几人,眉头一皱抛了这么一句,不时闪过的流光表明他开始算计着什么。
气鼓鼓的瞪着胤祚却在对方肖像胤禛的眉眼下败下阵来,悻悻然的垂下手,胤祥的嘴无奈得嘟得老高。
“天有不测风云,谁能保证二哥能安然等到祭天。”挑眉对胤祚一笑,胤礽说的别有深意。
眼咕噜一转,胤祥嘿嘿一笑,不怀好意的看着胤礽。
“这是皇父的意思。”所以你免了,只要不死就得上!哦呵呵。
“怎么这样!!!六哥~”黏腻腻,胤祥扯着胤祚的袖子。
“南下‘巡查’有无贪官,这样的事儿自然要大人。十三弟弟还有什么疑问吗?”温柔的不能再温柔,此时胤礽倒像变了个人好脾气的给胤祥解答,只是加重了巡查,和弟弟二词。
再度沉默不语的胤祚点了点头,眉梢微锁,略显沉痛的拍了拍胤祥的肩膀眼睁睁瞧着他石化心底闷声一笑。
有他和胤礽联手,胤祥这几年又没多大长进当然斗不过他俩。
谁让四哥/禛儿最疼的是他!
只这心思却是与康熙一般无二。
首先打击主要敌人,再干掉次要敌人合纵连横,上上策也。
‘啪’又一颗棋子下定,胜负已分。
伸手端起茶杯轻抿,康熙笑的得意非常让人恨不得揉碎他的好心情。
手里的白子落进棋盅里,胤禛的眼神微闪不知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康熙的目光透着诡异。
淡声一笑,康熙不以为意的收了棋盘拉近二人的距离。
“睡吧。先讨些利息。朕,等着你还债。”包紧了对方握拳的手,康熙大方的贡献出自己的大腿让胤禛枕在上面。自己也闭目浅眠起来。隔绝了胤禛若有似无的窥伺。
自己贪恋这人的温暖,这人,又喜着我哪里?眼中的阴霾因无解的答案更添晦暗。
过往纠缠他,无法直言喧口直言拷问这人,只能任由疑虑在心中腐烂、发酵。
为什么,要这般折磨。
胤禛的眸有一瞬黯淡失去了神采。
呵,难道要……变得再不是自己,这就是你的目的么。老天!是这样吗!是吗!禁不住诱惑的蜷缩在康熙的怀抱中汲取他的温暖,胤禛笑的漠然。
手,第一次主动圈上对方的腰身。
要说这哥几个都是聪慧的,虽然各自应用的领域不尽相同,但本质不差。开始云里雾里被康熙牵着走,到德妃出来后也就差不多明白了个大概。
德妃的结局怎样不去细说,怕是也,无人在意。因为她的一生早在康熙重生决定护着胤禛的一刻就注定了悲剧。
她只有一个六阿哥。纸条是如何到他手的?
这八个字,足以决定他一生的态度。
不要说胤祚无情,只是在他最渴望母爱的那段日子里德妃一直没有出现,而胤禛做的不多却是真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照顾教导着胤祚。
也是胤禛,让他有了个可以撒娇的亲人。两者之间早就没有了比较的可能。
他的心真的很小,小的只能装下一个四哥。
更何况,胤祚比谁都懂得皇宫的生存法则,德妃没有能力保住她自己更没有能力保住他,所以到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而他已经不想再去品味那段饱受冷眼的日子了……
雪夜,在自己做下决断之后。
“听上书房的师傅说六弟的功课不错。”呵,得太子赞赏,这是之前胤祚永远不敢想象的,胤礽瞧不上他,更瞧不上四哥以外的其他兄弟,包括……胤祥。
‘咯吱咯吱——’是车轮滚滚的声音,还是,胤祚那一直隐在袖中拳握的死紧,发出的骨骼交错生?
……
至于,胤褆。
‘大阿哥胤禔镇魇皇太子及诸皇子,不念父母兄弟,事无顾忌……幸,苍天庇佑……遭反噬之罪,大闹宫阙以鬼神之说惊扰四福晋……自此神志无常……令革其王爵,终身幽禁。’
命运依旧,却是败在,他不该循着康熙布的局走牵扯上胤禛。
“殿下,到地头了。”
停停走走行了几个月众人终于到了泰山一带。
“啊。四哥。”马车尚未停稳胤祥已经跳了下来,狠狠的伸了个懒腰忽然看到与康熙同坐一辆的胤禛,兴奋的又跳又招手。
哼哼,反正爷的光辉形象就没被这些混球看见过,爷不在乎了。
“啊哇。”胤禛听到有人唤自己才回过头又听到一声痛呼。
“四弟/四哥。时辰尚早你/您不妨休息会吧,陪皇父博弈煞费心神吧。”胤礽和胤祚挡在胤祥的前面异口同声,姿势,怪怪的。尤其是胤祥露出的半边脸一直在呲牙咧嘴。
“祚儿倒是懂事不少,胤礽,照看好两个弟弟,祭祀之事,可少不得某人。”在众人面前康熙不能做那搂上胤禛腰或肩膀的轻浮举动留人诟病,所以说这话时虽也是一副看好戏面上却绷得很紧。
“彩头,到了兑现的时候了。”
“小气。”对着他做不到言而无信,心头依旧压着巨石,但胤禛也不介意对着康熙笑骂。
感觉变了,却觉得这才该是这人的本性。胤礽奇怪的想到,嘴角噙着最真心的笑意。
“禛儿今晚和二哥同榻?咱们兄弟也好久没有培养培养感情了。”邪邪的靠在他的肩头不会让人感觉不庄重,让康熙强咽下斥责的话语。
“太子殿下有此雅兴,胤禛岂敢不奉陪。”
“进去了!站在这成何体统。”不着痕迹的拉着胤禛,康熙被酸的脸色有些青紫。一旁的侍卫陡然听到皇上不悦的声音更是噤若寒蝉只敢偷偷觑一眼,不知众皇子说了什么惹怒龙颜。
康熙和胤禛说话的声音不高,也就近处的几人听了个明白。胤祥是习惯成自然,只有胤祚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味,哪怕是对上康熙那目光也带上审视……
突兀的,心头涌上莫名慌乱。
他不会让四哥万劫不复的!不会的。
五十一
静静的相拥而眠,却没有丝毫睡意。
鼻翼轻动嗅着这人身上特有的味道,指尖沿着额际滑下。
这眉目,这鼻子,还有这紧抿的唇畔。除了那淡漠的连睡梦中都化不开的封寒,谁能否认他是,他的雍正。
但如果他真的是他,他又是如何在自己身边隐藏这么多年至今隐忍不发?儿时嗑药被自己惊吓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是如何做到天衣无缝的。
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正是这太多的疑惑让康熙解不开陷入迷惘,他,害怕一个从不曾思虑过的可能。
因而一次次与真相擦肩。
“看了这许久还未够麽。”轻启酒红色的唇瓣,诱人的叫人想一亲芳泽。那漆黑的眼眸却未张开,说不上慵懒,因为慵懒的男人给人一种邪魅的感觉,而胤禛却是清清冷冷。
指尖依旧留恋在那稍显青涩的脸庞,深深的被蛊惑。
微微眯起双眸,复杂的注视躺在他怀中的人。
人在,心可安在?
“一十五年未见,做皇父的自然想念,朕的,敬天昌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宽仁信毅睿圣大孝至诚宪皇帝。”指腹在胤禛的眼角微蹭,康熙就想在今日一吐心中的郁结。他也有预感,只有在祭祀泰山的这几日他才有机会得到答案。
这也是,他该得的赌注。只因为,他想要了!
康熙不担心胤禛会逃避隐瞒任何真实。哪怕他和他的相处总是需要一些‘意外’。
这人啊,怎能否认被自己撩拨的心。厮磨着耳鬓,灵活的舌尖在胤禛的耳廓上起舞。
心湖的平静只是欺骗世人的假象。
所以不会,拒绝自个。
即便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什么好事亦太过的悲哀,啊,不对呢。是,只有自己做了他容忍的坏事儿。
这样的生活不是他们所期许的,却又,乐此不疲。
呵呵。
低沉的笑意从紧紧相拥的胸膛传递。
身体经不住一震,骤然握紧的双拳紧了又松。
如康熙所愿的睁开双眼,漆黑如曜石的眼倒影着这人的身影却始终像隔着一层琉璃观望,不在此岸。“英明宽仁?圣祖仁皇帝你谬赞,仁之一字对以培养血滴子为乐的抄家皇帝真是好大的赞赏。”
“想来,儿臣真是不孝,劳皇父惦念。”淡淡,满足了某人的欲念半合起眼帘,说不出的讽刺。
“胤禛!”低吼。泄气的,顺着胤禛坐起的身体,康熙从后面环抱住他,头仍是枕在胤禛的肩上嗅着他的体香。
轻薄他满足自己,永远是不需要分时间地点?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