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爱我什么——余默灵

作者:余默灵  录入:02-25

“不说这个,……”向阳把今天的事简略和刘鸣讲了。“就是这样。”

“那你觉得他喜欢我吗?”向阳想起了流泪的小默,心里又不好受起来,嘴角不自觉的下弯。

“你笨得跟猪似的,他要不喜欢早把你打跑了!”刘鸣咂咂嘴,唾弃的说道。

“你说的挺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

“这恋爱中的人啊,这智商啊——应该不用我讲了吧?哈哈。”

和刘鸣聊过一番向阳的心里总算通透起来,他开始笑自己确实笨,一向开朗乐观的他竟愁眉苦脸起来。他这颗惶惑不安患得患失的心渐渐跳平稳了。他想起初见小默的笑容,他再次暗自认定,默就是他的天使!

早晚有一天,小默你会和我一样开朗,我会给你我所有的快乐,让你明白在你身旁的是我。

向阳一早就堵在了教学楼门口,兴冲冲地等着心上人。

“小默,小默!我在这儿。”他大力地挥着手臂,绕过来往的同学走向默儿。

“这是早饭,我不知道你喜欢吃哪个,我每样都买了点,你要是吃不掉没关系,嘿嘿,我就吃你剩下的也挺开心,啊,最好是你咬过的,那样我就更开心了。”向阳眯眼笑得一脸灿烂,眼睛下的两块肌肉无赖的抖动着。

笑什么笑,大清早有什么好笑的。默儿弄不通这个人怎么老一副开心的样子,笑的这么没脸没皮还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他,真怀疑她们的眼睛是不是瞎窟窿。

正想到这儿,手已经被某人抓了过去。默想把手抽回来,拉了好几下愣是拉不出。他抬起头有些生气的看着向阳,细眉皱起让人想起林黛玉。

“怎么了?总算发现我很帅啦。”向某人用毫无遮掩的赤裸裸的调戏目光回应默儿。

默则又低下头,轻轻说了个“切”字。

有时默会想这么和他在一起也挺好,即使有一天不幸要被抛弃,自己这颗心如死灰毫无生气的心应该不会再痛。可他又怕过分亲密的相处会让自己恋恋不舍,到要被抛弃时又是一场伤心欲绝的苦情大戏。他非常了解恋爱中的一些小心计——新鲜感是最好的调情剂,而得不到就是最好的维持剂。

他是不想失去向阳的,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不想失去。如果非要追究个时间问题,他想也许是在他拉起自己手的那刻(温暖),也许是在他找到自己的那刻(感动),也许是在他安慰哭泣自己的那刻(温柔),那是一种彻底的温柔,是多愁善感的他最渴望的,像他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的人,一个没有男子气概的男孩,彻底的温柔从来是他最渴望的。这种温柔,不会在自己哭个没完的时候抛下自己。这种温柔,面对自己的笨拙只会一笑了之。这种温柔,会默默等待他的成长,静静守护他直到他真正长大。

向阳是唯一一个他死不回应仍死缠不休的傻瓜。一个傻瓜的爱,好过聪明人的爱情百倍,他们不会欺骗不知道遮掩,让你容易明白。他们不会设了陷阱等你去钻,只为得一个答案。他们不会刻意伤害你,只为试探你是不是真爱。和傻瓜在一起,你可以做一个单纯的傻瓜,享受简单的幸福。

可爱情不是这样简单,要想过得顺利需要双方的配合,要想过得长久需要双方共同坚持,一方的走神会害了全局,有幸回到正轨,那伤害存在的事实不能被磨灭。爱情牵扯了两个人的心,要让两颗不同的心贴合在一起,需要很大的精神力。可默儿尽管倔强,却没有坚强的力量,没有强大的信心。以前的他和大部分人一样在没有准备好决心的时候就上路了。当相处过后发现付出是这么辛苦,未来遥远得看不到尽头就开始退缩,更不要提那种相守一生死不抛弃的勇气了。默儿认为自己这一颗脆弱的心若能得到安定的力量定是会鼓足勇气的,前提是对方也得有才行。得有那种彻底的温柔,让他可以摒弃怀疑从而相信。而向阳他又能温柔多久呢?

一顿晚饭没吃,饿过一整个夜,默觉得胃已经不存在了。看着中式的西式的各种早餐,他隐隐有了想吐的感觉。

原来我的胃还是在的。他这么对自己说。

模模糊糊中听到向阳叫他的声音,接着是黑暗落幕。

梦中无尽无穷的暗黑空间里,他看到一扇门,一扇闪着光圈刺眼的金色大门。未开启的门中伸出一只散发热气的大掌,抚过默瘦小的身躯。他颤抖着推开沉重的大门,忍受刺眼的金光,门后是熙攘的人群,是浑浊泛黄的江河,是飞扬的白玉。

接着又是没有温度的黑暗。

一个模糊的修长身影渐渐浮现,他背对着默儿无声的走着,他越走越远,脚下是波光鳞鳞的海浪,然后那个黑暗中的身影也开始泛起波光。默大叫着不要走!冲向那个影象,在手指尖触碰到的一刹,一切粉碎了。

不要碎!

06.金色大门里的童年

默儿昨天一夜失眠,到天光的时候终于晕了过去。

这一夜脑袋里充斥了太多纷杂,伴随窗外早起鸟儿的嘈杂,过去的事像影集一幕幕朝他袭来。

海浪的泡沫,水乡的轻舟,青绿相间的山地。灯火辉煌的街灯,奢侈品的玻璃柜,熙来人往的马路。他想起那个坚定甚至冷酷的背影,想起他光照下看似温柔的笑脸。他似乎像往常一样在前方回头笑着。

14岁的他太单纯,不了解成人柔和外表下,一颗复杂的心。他不知道别人心中所想与外表的毫不相关,算是变相被欺骗了。

镇税务局局长镇玉华是默父亲的好友,他们相交多年一直以来“有福同享”,可惜意外好似流星,在你不注意时横飞过天。也许是国家税务局的关系没有打通,也许是他们政敌的暗算,默父在得知镇玉华父亲被捕的消息后联络了各方好友买通了驻日使馆的领事部人员,在家人的毫不知情下逃去了日本。

他残忍的父亲就这么留下他们母子二人。由于默父的贪婪,他民间借贷加上非法集资总额超过千万。可他们母子二人对默父的生意从不插手,被整个儿蒙在鼓里。当公安局的人找上门他们仍不敢相信一个热爱慈善事业的好公民,一个关切员工的好老板,一个努力满足家庭物质条件的好丈夫、好父亲,竟是这样自私、贪婪。

曾经风光无限的默家,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从不知辛劳贫苦的小少爷成了穷光蛋。

为了躲避上门讨债的各种凶恶嘴脸,默母变卖了所有家财,带着未满10岁的默儿过起了东躲西藏的日子。他们的首站是默母的老家,奉贤海滩。

十几年的岁月依旧不能冲淡默母为了爱情背井离乡的那个黄昏。她的双手不停颤抖,不知是为了即将失去女儿的老父老母,还是为了那看不清前途的渺茫未来。她忐忑不安地写下弥漫全身的离愁和为爱离去的决心,将字条压在茶杯下,转身拿起一个手缝帆布包坐上了默父从朋友那儿借来的汽车。

爸妈我走了,请你们放心,我会过得很好。

默母满怀深深的愧疚和悔恨失魂落魄的回到久别的家乡。这儿是她长大的地方,她在村口的树下跳过皮筋,喂过右边老李家的母鸡,偷过前面陈家的玉米。她拉着默儿缓慢的走在村里漆上水泥的小路,看着路边一户户她熟悉的没有见过的房屋。一个转角、一个转角、再一个转角,那个家依旧是黄土青瓦。她颤抖地推开院子的篱笆,她的老母正恍如隔世地望着她,眼里是道不尽的思念、感动、悲喜交加。

“珠……珠珠!”。默外婆眼泪婆娑喜极生悲的喊道:“啊呀,回来啦!”。

“妈。”默母搂住自己的妈,闻着母亲身上特有的温暖。

“回来就好啊,这才是你的家。”一双皱纹满布的手迎向默母紧紧抱住了她,这一双手盖过了十几年心酸的光华。

家里遭遇的变故让默儿变得不爱笑了,他看着热情激动的外公外婆挺高兴的但就是笑不出来。老人家把家里好吃的食物都拿到桌上,希望他能吃饱喝足脱去一路辛劳、暂时忘却现实的烦恼。可默儿实在没什么胃口,他的心里只有那一片海滩。他同母亲说去村口的小店买零口,外婆疼爱的看着这个孙,一听这话连忙从衣兜里摸出十元钱递给他,拿过钱默便无声的开门出去了。

他站在这个家的门口望着远处那视线所及的极小一片,他知道那是海滩。他不分方向的在陌生的地方走着,他明白自己丢不了,他总会走到那片海。

海离他越来越近,精神恍惚的他感到海在自动走向他。这是默第一次见到海,奉贤的海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它既不蓝也不绿,可是那一望无尽的视野仍是感染了他。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象他漂洋过海的场景。

他走的时候有没有带上我的照片,他走的时候有没有说声再见?

海是相连的,海成了他同父亲唯一的维系。可他不知道父亲在海的另一侧是不是也同样想念他。

海冲刷着石墙,泛起一层层浑浊乌白的泡沫,他想起了美人鱼的故事,想起那个可怜的小美人鱼。

默家的变故默母的父母也有耳闻,得知消息后两老拥着哭了很久深深的替女儿感到不值。听过女儿的一番话俩老反而得到了安慰,原来那么多的债务并不是都得还,只要能够躲得开。默家的债大部分都是默父在本地集资来的,所以母子二人去到其它地方就能省却许多麻烦。而这次回来,是为了见父母一面,怕以后很难再见。

母女二人聊至天微亮才昏沉睡去,睡没多久就被默外公叫醒:

“老太婆珠珠快起来,村门口有辆没见过的车,老李说是高利贷你们快起来,坐老李的车从村后面走!默默脸已经洗好了。”

默母立时惊醒,匆忙拉过昨夜就没拆开的行李,刚想冲出门外,又突然停住转过头看着默外婆,一双棕色的眼瞳是说不尽的悲痛。

“快走吧,到了打电话给我!”默外婆说着就把默母往门外推去。

默母又一次揣着浓厚的离愁和对现世的苦恨匆忙离开老家,开着老李的面包车和唯一的儿子踏上了背井离乡的路。

鱼米之乡,丝绸之府,是母子相依的下一站避风港。这个地方住着默母的一个老友。

车停靠在小巷口,从巷口往里望去,似乎能看到尽头,又似乎能通向别处。默母牵着默的手走在了这条陌生却让人安宁的小路。默被母亲牵着的一只手便渐渐暖了起来,一路上胆颤心惊剧烈起伏的胸口开始平伏,额上颈上的冷汗随风发散。

小巷两旁房屋的旧木大门,旧木方窗散发出安定人心的力量。一架老牌自行车布满近黑色的灰尘看不出原来的面貌,乘凉的老人们坐在藤椅上或柔声或高昂的说着话,一把杏黄色的蒲扇扇出秋天的凉快飒爽。他闻到水乡炎夏蒸腾的水汽,闻到了树木的幽绿。这些陌生的人和事物都轻声的说着古老故事,让人忘记自己。这些故事有安定人心的力量,使人褪去焦躁,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重新归位缓缓流动。

默抬头看母亲他知道他已是母亲的唯一,一定要坚强,他奋力扯出一个笑失败了,那个笑像小丑脸上干裂的颜料,像枯萎发皱的藤条,像干涸的河床。可第二次成功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再试了一次,他笑得越来越自然越来越真实,他觉得自己真的快乐起来,他突然明白能让自己快乐的不是周遭,能让自己烦恼的只是自己。

默母见到默儿脸上的笑容,身体也找回了热度,它软化恢复了弹性,沉重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路还是要走下去,不管前方是否有尽头。

因为乌镇的温婉,这个天气多变的炎夏显出了温热的振奋人心的力量。可夏日的暴风暴雨从不曾因人力停歇侵袭。

早上去买菜的时候默母就感觉不太对劲,她的直觉一向比较准确,她的后背似乎看见了跟踪她的男人。为了默儿的安全默母从不让他出门,她害怕再度失去,但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关系因为她是个母亲。

她出了巷口转向一条宽敞的小路,她加快了些脚步穿过路旁人家摆放的面盆花盆,各样高低不同的水池水桶,然后迅速闪身进了一条只能侧身挤进的窄道。这窄道是专为流淌污水泥水而空开的,平时只有孩童为图趣路过少有人注意到它。默母应付了多日上门要债的远亲、老乡,心疲无力的她无意中熬瘦了身体,通过这样一条既算不上巷也算不上沟的小道轻而易举。很快的她就甩开了后面的人,回到刚租的小屋……

默母匆忙中撞倒了屋中装饰的陶瓶,那里面插放了默喜爱的三色堇。

不要碎!

……

默从睡梦中惊醒……

07.现实与往昔

不要碎!

……

惊醒时太阳已升至顶空,向阳正撑着脑袋甜蜜地瞅着他,他不自在的皱下鼻头深吸口气。梦里那说不尽的意味深长使他胸口感到隐隐不适。

向阳那浸满爱意的灼热目光,让他反应过慢的单细胞神经归回教室。

“能告诉我昨晚你去哪里吗?你看上去好像很累,黑眼圈好大眼睛都肿了。”说着就伸过手轻轻刮过默的眼睑。

“没事。”一句话又终结了话题。

向阳见他没说自然不敢追问了,可那颗爱担忧心上人的小心脏仍没规律的跳动着。他觉得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他知道小默一定哭过,他猜默一夜没睡,他烦恼着该怎么做才好。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实在无措。他从不曾走进默的心里,他像个陌生人,像个路人,像个局外人。默在想什么他从不知情,他明明在默的身边却像默手里的任何一本书,旁观着默的喜怒哀乐。他是默手里轻轻翻过的一页又一页纸,最后合上放进书架里大同小异的书本间。

向阳失魂的跟着小默进了图书馆才想起他们还没吃午饭。

他努力咧个大笑,对默说:“我去买吃的你先吃点早上剩的蛋糕吧,我尽快回来,这回可千万——千万别跑了!——无论你去哪里,我也一定要找到你。”说完转身离开了。

默看着向阳的背影,苦笑,在转过眼的瞬间,眼皮盖过了眼里的水光。

呵呵,一定要找到我吗。

“我一定要找到你。”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我故意躲起来。”

“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看着认真执拗的悦明默儿不无感动。他欣慰的咧嘴笑了,苍白的小脸透出红润。他踮起脚尖轻吻过悦明的脸颊,小手勾住了大掌开心的回家。他眼里的满足,呼应春光的生机,暖阳的照耀,衬出大城繁华富丽。

他是悦明的宠儿,匿名的宝贝,稚嫩的情人,是春天萌发的嫩笋肥美清甜。

当晚是一场参杂荤腥性爱的盛宴。火热的触摸,疯狂的亲吻,占有欲极强的冲撞。他感受着爱人用此种方式传达的爱意,忍耐着爱人强烈撞击自己时产生的撕痛。

你开心我就开心。默这么安抚自己的心。

平凡普通的日常生活,幸福极似曙光,第一缕晨曦划过就是天光。

向阳出了图书阅览室并没立即去买午饭,而是就地坐在了馆外的阶梯上。他双手抱头,脸埋在腿间,有些懊恼,有些难过,更多的是自我嘲笑。

看着馆前阶梯两旁摆放的三色堇花盆,他突然觉得默就像这花一样娇柔又忧郁,却让人忍不住抚摸亲近。

——向阳啊向阳,你说你笨不,哄个人开心都不会。

他摇摇头将前刘海往脑后一掠,猛出口气,便忽地起身跑向校外。

——宝贝还在饿肚子,我得快点买好。

跑动中藏在衣领里青白的物体上下地摇晃,一下一下打在向阳结实的胸膛。

平凡普通的日常生活,幸福极似曙光,第一缕晨曦划过就是天光。

“我让你买的《海边的卡夫卡》呢?”默儿皱着眉头问。他本想帮悦明省些钱上网看看就好,可他很喜欢这本书,也很想弄明白里面字句的深意,可家里只有一台电脑他不好总占着不给悦明,所以他让悦明去书店买回来看,这样两个人就都方便了。而且明的学校旁就有家书店,他可以放学后顺路买到,明明就是这么顺路的事,一点麻烦没有的事,明却忘了一次又一次。

推书 20234-02-25 :仙缘(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