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想起了小时候他问起父母的问题时，父亲是这样回答的。父亲当时声如洪钟的嗓音他现在都还能感觉到在他的耳边回旋着。
情感上……
他不得不意识到一些事，他是必须承认的。但是承认了又如何？万烨霖说过的很多话都表明他喜欢女生，等着娶老婆，他的性取向再清楚不过了。而这种事说出来最终的结局除了无疾而终让双方都痛苦以外没任何意义。
秦苍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坐立难安，他继续学习，只是感觉有一个和山一样重的东西在压着他的胸口，像咽下黄连一样苦涩。
第十四章：突然
晚上十点，屋里只有秦苍房间的台灯亮着，只能听见只在笔在纸上的摩擦声和纸张翻过的脆响。而万烨霖的房间一片漆黑，除了寂静什么也没有。秦苍抬眼看了下表，放下笔，拿起旁边的手机。
万烨霖在今早出门前告诉秦苍他们班今晚上要聚餐，可能会回来晚些。秦苍点点头，问他在哪吃，什么时候回来。万烨霖报了一家自助餐的名字，但时间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觉得以宿舍关门的时间来说应该不会很晚。
大学中的聚餐哪能少的了酒？不过秦苍记得万烨霖他们学校宿舍晚上关门在十点半，晚点到十一点还是可以进去的，而且他记得万烨霖酒量还不错，便只是说：“少喝点，早点回。”然后又加了句，“我去接你？”
万烨霖在秦苍旁边站着，一副无比自豪的样子，一只手拍着秦苍的肩膀说：“你太小瞧我了，我可是千杯不倒！妥妥的！”又眯着眼咧着嘴笑的无比狡诈，手舞足蹈的给秦苍说，“每次聚餐最高兴地莫过于看喝醉的各位耍酒疯了！哈哈哈哈！”然后和小孩子过六一儿童节一样，整个人已经沉浸在晚上聚餐的欢乐中了。
他知道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万烨霖比自己大两岁，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女生，而且还和同学们在一起，只是不清楚万烨霖有没有喝多了，毕竟他不是和同学们一起回。学校按时间来算他们也应该闹的差不多了，要不然宿舍楼关了后想进去不知有多麻烦，但为了不打扰他们的“雅兴”和避免万烨霖听不见，秦苍选择了发短信。
而万烨霖他们的确还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因为快要考试了，在不瞎折腾折腾就要开始痛苦的考前复习阶段了，地上一排排的空的酒瓶，桌上一瓶瓶快空了的、刚打开的啤酒、白酒随处可见，盘子里基本上被扫的只剩汁了。男生女生混在一起喊着、笑着，有的正在被罚酒，有的在几桌之间不亦乐乎的跑着，有在默默低头吃饭的，有打电话你侬我侬的，有去卫生间的……热闹疯狂的气氛快把饭馆撑爆。
由于女生们大多不会划拳，大家就凑在一起真心话大冒险。万烨霖向来在这种游戏上没有优势，老是输。又是被男生们灌白酒，又是被女生们喊着干各种事——他刚甚至被要求跑到餐馆外面的夜市上去喊“我是傻子”。不过他还是挺高兴的，毕竟大家在一起就是图个热闹高兴。
他有点累了便坐在旁边休息观战，今晚的确是喝的有点多，整个人晕的像有人搅过脑浆一样，看什么都在晃，头沉的感觉快要栽倒地上了，而且感觉有点累和困，眼睛好像要睁不开了。直线肯定是走不出来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到时候还能回得了不。正在想要不要给秦苍说一下今天回宿舍睡的时候搁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了短信铃声，他晃晃脑袋，使劲眨眨眼睛，懒洋洋的捞过手机。
是秦苍的短信，内容是问聚餐完没，能走直线不。
万烨霖盯着那条短信不知道为何就傻乎乎的笑起来，眼睛都眯了起来。他想可能自己真是有点醉了的缘故，傻笑都出现了。看了下时间，他打道“快了”，然后在想后面这句怎么回。要是说自己回宿舍睡，秦苍八成会很不爽的跑来；要是说自己醉了，秦苍九成会跑来接自己；要说自己没醉，问题是自个这样咋回？还不得摔上几十跤！他觉的让秦苍来接自己的话让一大堆同学看见还挺奇怪的，而且都这个时间了也不怎么安全，他可不想让一个花季少年出个什么问题。于是抱着“扶墙回去也不能让秦苍来接”的想法，他在后面补充道“没问题”。正准备发送出去的时候被旁边的同学在背上拍了一下，调侃道：“怪不得突然这么安静，躲发短信呢。”
这一嗓子把旁边几个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嘈杂的喊道“小子啥时候找女友了”“我就说这货绝对是和女友同居了！”“那边现在在发短信催着让回呢吧！”“啥？都同居了？！”不说还过来围攻他，要看他的手机。
万烨霖攥着手机无奈的咆哮道：“女友个屁啊！老子除了暗恋还没牵过女生小手好吧！20年的老光棍成不！恋哪门子啊！我是给人当家教的好吧！人名都是个男生好吧！人学生是个高富帅啊！老子注定孤独一生好不好！”
万烨霖的悲惨恋爱史刚诉说完，话音还在落地，一个没注意手机就被人抢去了。他“靠！”了一声就一下子利索的站了起来，然后整个人都要往下栽，一圈人把他围住把他按在椅子上，起哄道：“那就不要这么激动嘛！来来，谁现在拿着手机呢？”然后就听一圈人外传来了个女生激动地声音：“这呢这呢！”
“万烨霖同学，身正不怕影子斜。对吧！”万烨霖的一个舍友盯着他一本正经的说，然后一转身就露出了大尾巴，“来来，念下念下！”
然后女生刻意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念：“亲爱的，聚餐完没？能走直线不？人家想你了。”
“尼玛啊！哪有‘亲爱的’和‘人家想你了’这两句啊！？”万烨霖哭笑不得的吼着。
女生又把声音压低压粗：“快了，没问题。”然后清清嗓子，失望的说：“没了。”
“这就对了啊！”万烨霖一拍大腿道，像是被判“无罪释放”一样的激动，“你们能不能正经点啊！都说了是男生啊！”
“不，万烨霖同学，这没有完。”又有个同学义正言辞道，“你居然还觉得你能走直线？这怎么可以！”然后对旁边喊道，“来人啊！上酒！”
万烨霖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想着这是闹哪出啊？忙摆手说道：“我真不行了！再喝就吐了！靠啊！就扰了我吧！”
“那你还说你走直线没问题？老实交代这个女生的底细！要不然我们就给那边发短信，让那边来领人！我们目睹此女真容！”大家都蠢蠢欲动，搞得和大牢里审犯人一样。
“真的是男生啊……”万烨霖喊的力气都快没了，“发啥短信啊，人是花季少年你把人大晚上叫出来干啥啊！”
女生们和一群怪阿姨一样兴奋的喊道：“哎呀一大男生这个点不算晚的！再者了你这样咋回啊！不怕被撞被怪叔叔勾搭啊？”
就在大家叽叽喳喳、万烨霖万分无力的时候，远处拿手机的女生喊了声“咦？”吸引了大家。大家纷纷好奇的问发生了什么。
“嗯……那边居然知道我不是本人。”女生说道，“我可是以万烨霖的身份发的。”
而秦苍这边在家里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他当然知道后来发来的那条短信不是万烨霖了。实际上他收到万烨霖的那条时候他就准备去接万烨霖了，因为他知道对方就算是醉了也不会告诉自己的，毕竟喝醉了让人接对万烨霖这种“爷们”来说实在太丢人了。而后面那条短信一看就知道不是万烨霖发的，“我被他们灌得已经快不行了，你来接我吧！”万烨霖发短信一般尽量会减少使用“你”、“我”，而且万烨霖一直很怕给他添麻烦，所以不可能说出后面“你来接我吧”这样的话。但他出于礼貌，回复道：“谢谢你的通知，万烨霖先麻烦你们一下，我马上去接他。”
当万烨霖拿到自己的手机看到这两条短信时撇撇嘴，无奈的叹了口气，什么都说不出来。大家都只是开玩笑，自己较真了反而坏了气氛。
他坐在那喝了两口茶水，一个男生也坐他旁边，压着他肩膀，看着他直接问：“咋了？生气了？”
“老子像是生气么！？老子在休息好不好！”万烨霖不屑的看了男生一眼。
“休息？休息个毛！”男生听到后狠狠地拍了下万烨霖，“赶紧的，过会咱就回了，要不然太晚女生进不了宿舍。”
“废话。”万烨霖白了他一眼，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狠狠地拍了回去，“你小子还嚣张的不行！提前说明，我不喝了，真心喝不了了，再喝就吐了。”
结果万烨霖才几轮下来又输了把两把，这时候聚餐活已接近尾声，看他面红耳赤、摇摇晃晃，的确也没有让他再喝，但又想让他这么就算了，想了很久后有个女生提出：“哎！不是一会有人来接他么！”
大家点头说，是啊。然后好几个女生笑的一脸狡诈，其中一个说：“万烨霖啊，咱关照你，你一会去把你的同居人亲一下就行了。”然后指了指嘴唇。
万烨霖将头发揉的一团糟，无力的看着那些女生说：“靠……什么叫‘就行了’？！不是吧！老子性取向正常啊！你们是腐女吧！喝高了吧这是！别这样啊这是现实啊！我去亲人家人家会把我瞬间秒杀啊！”然后看向其他男生，“谁快来制止她们疯狂的想法啊！”
男生们却坚定地认为万烨霖的同居人是个女的，而就算是个男的也无所谓。他们都是学心理学的，对这年头的“搞基”、“搞百合”坦然面对，而且反正又不是他们亲，他们只是围观的。甚至有些死党的还喊道：“万烨霖！大男人敢作敢当！玩游戏要玩得起！这点困难算什么！”
“我还是初吻啊！我请你们吃饭都行啊！”
万烨霖垂死挣扎着，却被大家的“哎呀！我们不会告诉你未来的女友的！”“我们看完就会忘的！”“饭我们自己还是吃得起的。”给噎了回去。
“万烨霖！爷们点！这点事算啥！”
拜托你们别添油加醋了好么！
万烨霖在心中都快咆哮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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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结了帐后和刚打完仗一样扶着喝多了的，搀着撒酒疯的，几个神智还清晰地在前面打着头、后面垫着尾，跌跌撞撞的出了饭店，站在店门口。夜里气温下降了不少，门口的夜市基本上也没什么人了，露天摆放的桌子椅子基本上收了，马路上的车也少了一半，只剩路灯昏黄的光看上去还能带给人点温暖。
万烨霖死倔的不要人扶，他走在后面，集中所有精力走直线。同学们怕他真摔着，在他旁边护着。到下楼的时候万烨霖终于不是那么倔了，他自己知道从楼梯上滚下去太挫了，扶着墙，和老年人一样，颤颤巍巍的迈着脚，一个步子一个步子的踩着台阶下，一个两层楼被他下的和下山一样危险。好不容易出了饭店，他在门口就看见秦苍了，秦苍就站在距门口五米的地方，穿的不是平常的校服而是冬款深色的长风衣，光线在他打出明暗清晰地阴影，和高档专卖店橱窗里的模特一样。他在看看女生那边，所有意识还比较清醒的女生基本上都看过去了。
万烨霖站在队伍后面，扶着门框，忍不住做了扶额的动作，他现在很紧张，很郁闷，很大喊，很想不“爷们点”。
“万烨霖。”
清冽沉稳的声音一响起来，万烨霖就听见旁边的大家开始窃窃私语，他本来就和浆糊一样的脑子更乱了。
本来让人接就很丢人了还要亲人啥的……我真想把你们这群奇葩剁巴剁巴了！
而万烨霖周围的“护驾”的人看见秦苍走来后，愣愣的让开了个道。秦苍站到万烨霖身边后，转身，面向万烨霖的同学们，带着抱歉的微笑说道：“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谢谢大家照顾他。”
万烨霖的同学们反而对这道歉有点不好意思，纷纷笑着说：“哪啊哪啊，大家都关系好嘛，没事的。而且是我们灌得太狠了。”又对秦苍说，“那我们先走啦，你们也赶紧回吧，辛苦你了。”然后没再提起之前的事，准备回校。
万烨霖心中不禁鄙视道：这会到装的还挺像回事，刚才那豺狼虎豹的都去哪了。
本来其实这样大家一走，万烨霖的事不了了之的也就算了，但万烨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的太多了还是过于在意“大男人敢作敢当”这句话，他望着准备离开的同学们，喊道：“等一下！”大家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又喊到，“我万烨霖是敢作敢当的人！”
大家都有点愣，想着这不是吧，他还真认真了？但是碍于秦苍的面又不好意思说出来，都一个个的看着万烨霖和秦苍。
秦苍也有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以为万烨霖是要撒酒疯了，却听见万烨霖压低的声音和字句清晰的话：“咱往那边站点。”然后就看见万烨霖指了指远离门口的地方后晃晃悠悠的挪了过去，他想扶，但是万烨霖伸出手禁止了，他只有在旁边护着。
万烨霖停下后，一脸认真和抱歉的看着秦苍，说：“抱歉，对不住了！”转头对愣在那的大家说：“都给老子看清了！”
万烨霖盯着秦苍有些迷惑的双眼，心一横，一把抓住秦苍的衣领将秦苍往他那边扯。而秦苍没心理准备就被万烨霖扯了过去，之后就压上了万烨霖双唇。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他可以看见万烨霖轻颤的睫毛，感觉到嘴唇上柔软又美好的触感。
柔软，还带着浓烈的白酒味，但他并不介意，只是觉得自己也快醉了。
站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的同学都震惊了，当他们还从万烨霖的动作中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清晰地看到了秦苍将万烨霖紧紧搂住并拖住了万烨霖的头，加深了这个吻，所有人的脑子当场死机，怔怔的看着橙色的柔和的光线笼罩下，在空旷的街道上，犹如恋人一样的拥吻。
第十五章：谁
万烨霖皱着眉头，瞪大眼睛，倒回去又重新看了一遍内容：我很想你。我们已经有1个月13天没有说过话了。
我知道你是在生气。尽管你从没说出来，但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但因为我的懦弱胆怯，一直对你没说出口，一直只保持着暧昧的关系好了那么久，却从来没有对你说出来我对你的心意，所以你生气了。
我相信你这不是你的本意，一定是他先对你纠缠不清。而现在他完全将你玩弄于鼓掌，而你居然真的上了他的当！
我早就应该知道！我早该知道他没安好心！我本来想着你会回心转意，但昨天我亲眼见了！我实在无法忍受了！你们住在一起！他将你迷的团团转！将你顺势从我身边骗走！他看起来小，但是却做出挖墙脚这样卑鄙的事！
他是厉害，但现在的我也不是以前那样了！他所作所为，我要加倍偿还！
你要等我，我会给你个惊喜。给你一个全新的，完全不同的我！
这几天好几个晚上都梦见了你，还梦见了前世的我们。你搂着我，微笑着告诉我你爱我。
我们前世就是在一起的，这辈子也是。
我们要在一起，永远在一起，谁也无法拆散，因为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生生世世。
我那么爱你啊，万烨霖。
万烨霖来回看了三遍，脑子里乱如麻。他攥着手机，眉间紧紧地挤在一起。脑子里回想着“昨天我亲眼见了”、“他看起来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