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难寄——暮耀

作者:暮耀  录入:02-20

文案:

遥远僻静的萨尔镇有间妓院名兰桂坊,秦楼楚馆,莺歌燕舞。

边陲小镇今日却来了一人,风神俊秀,跟他一比花魁都成了庸脂俗粉。

他是救世主,还是沦落风尘的男妓?围绕这人道出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国恨家仇,天上燕,池中鱼的爱情终究成为镜花水月。

三年后的重逢是破镜重圆,还是被世俗击垮?三年里的良苦用心,能否被爱人理解?

不管旁人怎么想,你纵是天上燕我也要跳出这池塘,诉说我一生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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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秦楼楚馆

第1章:兰桂坊

我生活在额尔克族的边境村镇萨尔镇,镇子安宁平静,我却不想再呆下去了。

两个月后我就十四了,对于别人都是豆蔻年华,我却希望这一天永远别来。

从我记事起,我看到的都是放浪形骸,听到的都是靡靡之音。

开始我不懂,后来才知道什么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婊子无情,婊子无情,婊子无情,婊子,婊子,婊子……”从我明白开始,这两个字就像在我心里生了根,我反复叨念这两个字,我不想成为文人墨士口诛笔伐下的婊子,而且还是男婊子。

继女前门送旧、后门迎新,男妓亦然,甚至更加不知羞耻。

额尔克族崇尚男风,有些达官贵人专门娶那些貌美的娈童回家亲热,甚至传说最初是两名男子交合繁衍后代,才有了额尔克族。额尔克翻译过来就是同性,同类的意思。

传说都不可信,无非是给那些沉醉肉欲的男人们找台阶而已,兰桂坊里的男妓地位还不是一样低微,我暗自想着。但这些贵人们一掷千金为求美人笑却是我亲眼所见。

我越来越渴望自由,仅仅是出了这坊,做一个清白男子。

我知道西边的大晏,南边的太西都是自由的民族,我只能向往,一日复一日。

拖了那些客官的福,兰桂坊是柳巷里最红的妓院,就算只有男妓也能独领风骚。这里有最婀娜的小倌,妖娆的舞姬,美貌的娈童,成群的小厮,同样也有铁一般的制度。

我只是最普通的小厮,这只是隐晦的说法,谁不知道兰桂坊的未来都要靠我们撑,我们只是待宰羔羊。

小厮到了十四就要迎客,这是规矩,教坊里不养吃闲饭的。

我想逃跑,却看见那些小厮的下场,浪费了一次次机会。

在教坊里呆了十几年越来越觉得希望渺茫,龟奴们对我也看管的紧了,是怕我跑了吧。

我长得普通那些接客前的调教也省了,什么时候弄死了什么时候清白。

“山月啊,养了你十几年总算到了你回报的时候。”坊里的鸨妈妈不止一次的摸着我的脸轻叹。

兰桂坊里小厮的名字都是随便起的,非花即草,我不记得我原来叫什么,山月就山月吧,幸亏不是山楂……

像我这么大的孩子还有一条出路,找个可靠的靠山混到年龄了就可以出来了。

教坊里的名妓个个心高气傲,撒泼妒忌谁也不想带个拖油瓶。

我现在的主子扶桑公子脾气可大着呢,稍有不慎就拳打脚踢,巴不得我早日滚蛋,疯了都不会向妈妈要人。况且他马上就上了年纪不需要人伺候。

还有两个月,只有两个月了我可怎么是好。

头顶是湛蓝天空,艳阳高照,太阳呀太阳,你可知我心里的苦楚?

突然后背一痛就听见有人骂道:“你这一身贱骨头,叫你提水磨磨蹭蹭的,是不是想死了!”说着一巴掌又呼过来。

这是我的主子扶桑,早上起来嚷着要洗澡我才去提水的。却不是我懒惰主子洗澡特别挑剔,水温要偏热但不能热的过多,还要根据他的心情撒些花瓣,常常都是过季的鲜花你却必须找来,更不提零零碎碎的事项,想想都让人头疼。

我正在整理花瓣,都是往日采下风干后备用的,等不及的小主子已经找了过来。

想起昨天的伤,疼痛历历在目,我赶紧讨饶。往日这都是不奏效的,今日的主子却奇迹的放下了手,许是昨日他也打腻了吧。

“快把东西备好拿进来,少给我玩花样,懒东西!”

撂下这话公子便走了,我朦胧的听见他似乎还念叨了一句“都他妈疯了,什么人都收,小爷……”后面没听清,反正不是好话。

我继续干手里的活。

次日,兰桂坊有些微妙的变化。

教坊的花魁们个个争奇斗艳,没事的时候互不相容,今天却看见扶桑和秋菊聊了好一阵子。他们声音压的太低,我故意从旁边过了几次却没听下什么。

还有那些龟奴竟然不管我了,整个早上我一个人都没见,好像他们终于找到了更有趣的事情一样。

扶桑还在聊,我没了管束随意在院子里溜达,琢磨着永不敢实现的逃跑计划。

逛着逛着我到了别院,这里是专门处罚犯错之人的,是我的噩梦。我就亲眼见过逃跑被抓回来的小厮被他们折磨的不成人样,偏偏叫我进去收拾,我看到地上那血粼粼的一团当时就吐了,从此断了逃走的念头。

第2章:张凡

我转身便走,却听见身后一身惨叫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我吓的腿都软了坐倒在地上,偏偏好死不死的回头看去。

那一排紧闭的门扉中开着一扇,一个壮汉躺倒在地动弹不得,鸨妈妈吓的花容失色从门里退出来。

我虽然吓的够呛可是心中暗爽,这些个丧尽天良的也有今天,壮着胆子我从地上爬起来躲到树后面偷看。

鸨妈妈身经百战很快回过神来,怒骂道:“你反了你,也不看看在谁的地盘上竟敢如此撒野,你们大晏都亡了,你硬气什么?!”

随后两个汉子拖着一人来到老鸨面前,一左一右将他摁倒在地。

我探出脑袋从缝隙里观摩那人,那人虽然跪着却没有给我丝毫受辱的感觉。衣袍上点点血腥,想来也是受了苦吧。

男子抬头看着老鸨慢慢道:“大晏是否亡国和我是否要出卖自己换取衣食一点关系也没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我的最后底线。”

老鸨听他这番话立刻大怒,狠狠甩过去一巴掌,“亡国奴,你还敢说教,看我好好收拾你。”说罢就要回屋拿东西。

鸨妈妈走开后我视线大开,我清晰的看见那人直挺挺的跪着。

他生的真俊,身为男子的我竟然看呆了。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我很容易便想到了这句诗。花巷里美人如云,这男子也分毫不差,就是坊里的名妓云烟公子细看下也不如他好看,怪不得鸨妈妈如此费力。

他脸上已经肿起了数到红痕,偏偏一脸淡然,墨玉色的眼睛平淡如水,对周遭漠不关心。

我的心都揪起来了,正想办法,却见那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法摁住他左肩的汉子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紧接着另一个大汉怪叫着手臂向后,那男子将拧着的手臂向上一推汉子惨叫一声晕倒在地上。那一瞬间我似乎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这边的吵闹声很快吸引来了周围巡逻的人,又是两个大汉上前,一个被狠狠的掐住了脖子。男子看似柔弱却不知有这么大气力,纤细的手指白的透明,慢慢收紧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大汉脸憋成酱紫色很快就不行了,那男子却松了手。

我看见他那墨玉色的眼睛还是平淡如水,拉下袖子盖住了手腕上的淤青。

另一个汉子看到他鬼魅般的身手如被钉在那里。

“张凡,你……”老鸨显然也吃惊不小。

原来他叫张凡,可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平凡。听名字不是额尔克人。

张凡回过头,秀眉微皱,淡淡道:“这是我的底线,你别在逼我了。你的手下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我只是不做逃兵。亡国之人也有亡国之人的气节,这恐怕是你们蛮夷永远学不来的。”

鸨妈妈最讨厌别人盛气凌人的同他讲话,他喜欢高高在上掌握一切,张凡你怎么就不明白非要这么激他。

果然老鸨大怒,回顾四周却没人能帮他,一眼瞅中我,“你去前院把人都叫来,我非扒了你层皮看谁厉害!”

原来我为了看张凡相貌已经走出树后,此刻正站在院门正中心。

我发愁,却听张凡道:“不用了,我不会再动手了。”还是那么清冷的声音,没有情绪。

此刻已经有消息灵通的赶来凑热闹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鸨妈妈大窘,想他还没如此狼狈过呢,连忙惊叫道:“快把他弄回去,快弄回去!!”

老鸨一叠声的叫喊,两个大汉小心的上前扣住张凡手腕将他推回房里。张凡果真没再反抗,随着推搡进了屋。

戏散了,鸨妈妈恢复了往日风采,我连忙抱头溜开。

正往回走,扶桑拉着秋菊赶来凑热闹,可不能被他看见不然又要挨打了。

我尽量低头悄没声息的走,扶桑眼尖一眼看见我,扯过我到偏僻的地方问道:“怎么样,你可看到是怎么回事?”

我哪敢照实说,只说去的晚没看见。

扶桑又是狠狠打了我,骂我没用。

秋菊把他拉开,两人又聊了起来。这里僻静他们声音也大了些,我想听听是怎么回事就没走。

扶桑瞪了我一眼,没理我,自顾又聊了起来。

我缩在角落从他们东拉西扯的话中也明白了个大概。

说起张凡,就要先从额尔克族说起。百年前额尔克族还是游牧民族,大晏国征服了这片荒凉的土地,额尔克人俯首称臣,年年进贡受大晏国封号。

大晏带来了先进的技术,使额尔克族日益壮大和大晏结为兄弟之国,而昔日富强的帝国却江河日下,早已不复往日神话。终于在大晏太平十七年这年两方交战,额尔克人势如破竹大晏京城中都沦陷,如今只剩镇北将军在大晏抵抗,王朝覆灭是早晚的事。

当初我听说中都沦陷了,被我们额尔克人占领之后我千万个不信,哪有这么好笑的事情,额尔克太平安逸没有战火的硝烟味,今天我还睡着,明天就告诉我大晏亡国了,谁信?

不知道是哪个羡慕大晏国草木茂盛讲的玩笑,我笑着听听,随后却不得不信,中都确实插上了额尔克的鹰头旗,王朝颠覆竟似在一夜之间。

张凡是大晏人,好像是个骑兵。应该是战败的俘虏,大都要去边区做苦力的却被卖到了这里。

他是前天晚上送来的,鸨妈妈抬起他的脸端详半天满意的不得了,这么个摇钱树,漂亮又知根知底,什么麻烦都抛到脑后去了当即立了卖身契。

可张凡不是个软柿子随便捏,早先认你摆弄是药还没醒,这回药劲过了可把老鸨一阵折腾。

过了两天,兰桂坊都传开了就数我还不知道。

我又想起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就那么扫了我一眼我却觉得我的魂都不是我的了,脸红了个通透。别看他只是个兵,那举手投足间就是有种王者的霸气,大晏人果然个个器宇轩昂。

第3章:转机

连着几天我一有空就去别院看看,那一排门闭的严严的,没有声音。

我也不知道张凡来了几天,这日别院的门却开了。

两个小厮扶着张凡从门里出来了,他步伐轻浮全靠他人支撑,庆幸的是是两个小厮比那些彪形大汉顺眼多了。

我看着他们走远,不知道是谁妥协了。

隔天下午鸨妈妈叫公子们都停了手里的活去别院。

我惦记张凡也想跟着,扶桑凶我一句,“一边呆着去!”

我只好退回来,继续洗衣服。

夜晚来临,兰桂坊又糜烂起来。扶桑接了个金主,我偷偷溜去找薰衣。

薰衣是头牌云烟的小厮,早早的就摆脱了贱命。云烟是个好主子什么事从不瞒着,我就是去打听事的。

果然薰衣一五一十都说了。

张凡成了教坊管事,这些公子嬷嬷们都归他管,鸨妈妈是省劲了。

从屋里出来,我看见了张凡。

此刻他好好的,站在廊上看楼下的纸醉金迷,他身后跟了个小厮拿着衣袍跟真的一样。我暗笑,都是看他得势了赶来巴结的,那孩子还小着急什么,我当初怎么没他半分眼力价。

我从小就长在兰桂坊,伺候着云烟一步步做的花魁,云烟出人头地了还记着我要我以后跟着他,不愁吃穿。那年教坊里新来了批孩子,薰衣哭闹的最凶,瘦的不成样子,我就把云烟让给了小我三岁的薰衣。

那年我也小,屁都不懂,看他哭的伤心就想帮他。现在想来真是悔不当初,后来我再没能遇见一个可靠的主子。

看着张凡身边的那个孩子,我心里不是滋味,索性不再看他。

不看可不代表不存在,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摸着身下的床褥两个月后就要和别人共享了,想起扶桑床上的那些红白之物我忍不住恶心。

那孩子多机灵呀,早早的就懂我不懂的。张凡是个好主子,他能跟着才是好命。

一连几天下来却不见张凡看上了哪个孩子,来去都是一个人。

我突然觉得他就是我命中的救星,时刻刚好的出现在我面前。大晏,军人,自幼习武,天生的高贵气质,他身上无一不吸引着我。

有此打算之后,我就留心别院的动静了。

张凡收养了只猫,是个流浪猫跑进院子找食吃,厨房的人总轰它。张凡天天给它喂饭它吃完了就走,真是个不懂知恩图报的小畜生。

这日阳光明媚,我不知道如何摸了主子的逆鳞,扶桑又是对我拳打脚踢。

我连连讨饶,却被踹倒在地上,眼角扫到一个俊秀身影。

是张凡。

扶桑见管事的来了悻悻的住了手。

我心眼一转,背过身子对扶桑低低的骂了句臭婊子。

扶桑果然中计,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往我身上扎。我躲闪不及挨了几下,剧烈的疼痛让我惨叫出声。

周围的人纷纷看向我们这里,我扔了手里的托盘笔直的往张凡身边冲去。

我害怕极了,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没想到扶桑这么生气,要是没人管我他今天非要了我的命。

“张凡,救我……求求您,救救我……”我这么说道。

他没出声,扶桑又冲了过来,苍白的手上紧紧握着那枚簪子,簪子上有我的血,扶桑红着眼睛要把我拉过去。

我吓的哭了起来,跳起来躲到张凡背后。

张凡看我确实吓的不轻,终于道:“他还是个孩子,你不用发那么大火。”

叫人把东西都收拾了,我如愿以偿的跟着张凡走了。

坐在床上,我还是止不住的哭,哭的都抽搐了。

张凡给我上了药,慢慢的给我穿好衣服,动作轻柔我一点也没感觉到疼,渐渐的就不哭了。

“从今往后叫我安宁,明白了?”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木讷的点了点头。

我终于体会到那些小倌为什么掏空心思的想做花魁,原来高人一等是这么个滋味,简直妙不可言。没错,我就像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麻雀。兰桂坊多了个管事,心高气傲的公子们都赶来巴结,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安公子”。我在他身边伺候着,收到了不少好东西,他们都希望我能把安宁的心思给他们透漏一二。看那些小倌们眼巴巴的瞅着你,就像你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一样,这感觉真是爽。

我从小没被人待见过,如今真是受宠若惊,我是小人,我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但是我的主子真是高人,任何心思我都察觉不到,或者说他就没有心思。我跟了他小半年,他的喜怒哀乐从没表现过。安宁赏罚分明,就事论事真是把军队里的那一套带了进来。

日子久了,小倌们都有了言辞,只有鸨妈妈喜欢。我不止一次的听到过他们说安宁的坏话。

“看见别院住的那人了吗,说话拿腔拿调的,真把自己当安宁了。”

“看着他就难受,装清高。”

“什么玩意呀,眼神冷的吓人出去了都没人敢要他。”

推书 20234-02-20 :猎影 上——未至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