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庆东其实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此正常的一句话就能让叶文强如此的生气,他只能饿着肚子跟在叶文强的身后,很快,叶文强就下了楼梯,来到了路口。其实叶文强对绵阳并不熟悉,只是知道他们来的时候过了一条马路。而现在这条马路中间的斑马线依旧,车流量却多了起来,叶文强在路口站了足足五分钟,都没寻到能过去马路对面的机会,而孔庆东却仅仅是站在他的身后,没有出言解释什么,也没有离开的趋势。
叶文强这时候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将手里的行李摔到孔庆东的怀里,“饿死了,好不容易李青青才能请我吃顿饭,以后还不晓得有没有机会呢,怎么能就这样平白的错过了?走,转去吃饭!”
孔庆东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这叶文强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快?但他还是乖乖的抱着叶文强的行李和叶文强一起回到了‘三之首’的店里。这个店很是讲规矩,那些服务员见孔庆东的行李还在座位旁边,便没有人动过桌子上的东西,所以两个人回来之后才会显得自在些。
等终于在桌子上坐定,孔庆东便忙不迭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一边喝茶还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叶文强。叶文强也不管孔庆东,直接用手拿起一块南瓜饼便往嘴里塞。等孔庆东喝完了杯里的茶,才温言出声,“你今天是怎么了?慢一点,别又噎着了。”
叶文强翻了翻白眼,“成啊,噎死了正好,你还省了心了。”
孔庆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强子,你今天情绪是真不对劲,为啥子我随便说句话都能惹出你这么大的火气?”他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叶文强的碗里,“慢一点,真没人跟你抢。我就是有些想不明白,好像就是从在这里遇见李青青之后,你的情绪就开始变化了。”
闻言叶文强翻了翻白眼,“毛线!不晓得的话就不要乱说,随便给别人下定论可要不得。”叶文强看也没看孔庆东夹在他碗里的排骨,又自己从桌上的小锅内夹出一块,放在嘴里慢慢的品了品,“唔,好吃。”一块排骨下肚,孔庆东便自觉的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手边上,叶文强端起茶喝了一口,看向孔庆东,“你是真的想晓得我为啥子要这门生你的气?”
孔庆东点了点头,“当然,我又不是你肚子里头的蛔虫,你不说出来的话,我又哪门可能会晓得喃?”
叶文强听到这话却笑了出来,“看不出来你还真逗!”说罢他整了整颜色,才郑重的开口,“是因为两句话,第一句是我从没有什么时候对得起你过,第二句是我怎么这么不让你省心。说起来这事儿我都有些奇怪,按理说我只是当做朋友的话,你说那句话我是不可能生气的。可是我心里就是觉得不对劲,你前段时间心情不好,我一直陪在你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是你觉得我对不起你。套一句你的原话,我又不是你肚子里头的蛔虫,自然是不知道你心里头是哪门想的,也许你只是一句无心之言,可是真让我有点寒心。”
孔庆东顿时觉得如五雷轰顶,他急切的拉住叶文强的手,连声音都变得有些结巴,他以前向来和一群兄弟们打闹惯了,就算是真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也仅仅是一笑揭过,没有人会往心里去的。在他还暗恋叶文强的时候,虽然下定决心要让自己变强,要站在叶文强的身边,让叶文强的心里眼里只有自己。可是在他并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和叶文强有了别样的交集,而他也获得了叶文强的身体。
这并没有使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反而是越来越近,近到孔庆东午夜梦回的时候也不敢相信。然后,慢慢的,叶文强说要和他做朋友,两个人的交集便越来越多,以致于孔庆东也慢慢的习惯了叶文强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习惯了叶文强说的两个人兄弟相称,习惯了叶文强叫嚣着要将自己打败的豪言壮语。所以,也就真的习惯了,将对叶文强的爱意深埋在心底,重新开始,像兄弟一样对待他。
所以在叶文强说出原因之前,他并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有口无心,竟然险些伤了叶文强。枉他还自以为聪明的想象叶文强是因为和李青青重逢的缘故故意和自己较劲,却原来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大的傻瓜!叶文强一定是慢慢的喜欢上自己了,否则哪个兄弟会对一句话如此在意?叶文强平日里并不是那小气之人,能如此针对自己,答案便已经昭然若揭。可笑自己竟是没能看透,还兀自傻傻的沉浸在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之中。
“没事儿,你莫想那门多,我已经不生气了,跟你这起瓜娃子生气,莫把我自己气着了划不着。”叶文强也觉得自己先前的行径有些幼稚,但是这时候让他跟孔庆东道歉的话,却是有觉得有些拉不下脸来,孔庆东也分外的识趣,早就为叶文强找好了台阶,两个少年就这样你让我我让你的,直到两个人都把肚子填饱。
肚子填饱之后,自然是去孔庆东外婆家里了,孔庆东事先给外婆已经打了电话,孔妈妈也知道了两个孩子要来绵阳的事情,自然是欢迎之至。孔庆东想着先要祭奠一下自己的五脏庙,也不管家里是否做好了饭,便先带着叶文强到了‘三支首’来吃干锅和小吃。
这时候因为李青青已经事先结了帐,所以叶文强和孔庆东也就省了事,直接抹抹嘴就准备走人。就在两个孩子快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挡住了两个人的去路,叶文强皱了皱眉头,脚步就要从一旁跨过,那男子像是没有看到,身形轻轻一转,便挡住了叶文强的去路,孔庆东心下一凛,原来这男子竟是学过武的!
“这位先生,请问你找我们有啥子事?”孔庆东拉住了想要暴走的叶文强,颇为礼貌的问道。那西装男子微微骇首,对着孔庆东道,“不知道二位谁是叶文强?我们家先生邀请叶小先生过去一下。”
听到这话,叶文强憋不住的想笑,我们家先生?叶小先生?这种穿越进古代豪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情啊。但是孔庆东只是略微的迟疑了一下便道,“我便是叶文强,但是我身边这位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走到哪儿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若是你家先生真的要找我,我跟你去一趟也无甚不可,但是我必须得带上我这位兄弟一起。”
这话语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味道,那西装男倒也没为难两位孩子,只微微的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叶文强和孔庆东对视一眼,心里皆是涌上一股警惕之意,他们看着西装男子慢慢的走上通往三楼的楼梯,孔庆东咬了咬牙,拉着叶文强跟上了西装男子的脚步。他们并不知晓那西装男子口中的先生到底是谁,更加不可能知晓那位神秘的先生找叶文强是何目的,但是他们心中都充斥这一种感觉,这位先生莫名其妙的找叶文强,肯定不是好事!
孔庆东深吸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总得先看看情况,不是么?
第二十五章:与李青青的收养人对话
叶文强和孔庆东跟着那西装男的脚步直上到四楼,左拐右拐的,进了一间极其不起眼的屋子。那西装男将门轻轻的推开一点,对着两人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便慢慢的退了回去。叶文强看了看孔庆东,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这门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就在两个人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就开了,李青青从门内走了出来,她看到叶文强和孔庆东两人时显然吃了一惊,“喂,你们两个咋个会跑到这上头来了?”叶文强也显得很吃惊,不过旋即他便想通了,那西装男口中的先生,恐怕就是领养李青青的那个中年男子了。
“青青,快去快回。”门内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男中音,李青青应了一声之后便越过叶文强和孔庆东往楼下走去,叶文强抬眼往门内瞧去,却只见到一张黑色的办公桌,桌上放着一台台式电脑,孔庆东当先踏出一步,将门再稍稍推开了些,叶文强这才看到,办公桌的旁边是一架双人床,床上有个精瘦精瘦的男人盘腿坐着,男人的面前有一张小小的床上电脑桌,电脑桌上摆着一个外壳是大红色的笔记本电脑。而男人运指如飞的在键盘上点着。
从这个情况来看,他们好像不应该打扰这个男人。叶文强的脚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那个男人好似没有察觉,叶文强松了一口气,拉了拉孔庆东的衣袖,转过身去蹑手蹑脚的便准备离去,却不料那男人呵呵一笑,“叶文强,我是因为青青的缘故想找你谈谈,如果你就这样子走了,我会为青青感到不值的。”
叶文强在深吸一口气之后转身大踏步进了那房间,那男人随意的将电脑放在一旁,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有些轻蔑的瞥了叶文强的一眼,指着那张办公桌前的两张椅子,对两个少年道,“坐。”叶文强见他这个样子,心下已是有些不快,但碍于李青青的面子倒不好发作,只得闷闷的坐下。待他坐下之后,孔庆东便也挨着他坐下,且身子微微侧着,尽量帮叶文强挡住那男人不善的目光。
那男人微微一笑,对着孔庆东道,“这位小伙子,怎么称呼?”孔庆东不卑不亢的答道,“孔庆东。”那男子微微骇首,“孔庆东,”他轻笑一声,“倒是个好名字。”
“谢谢夸奖。”
那男人伸了个懒腰,“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还是开门见山吧。我晓得你们曾经是青青的朋友,也帮助过她,她心里其实一直都还记挂着你们,但是从今天你们的表现来看,好像并不值得青青如此记挂,在你们的心里,她的位置显然不怎么重要。但是在她的心里,你们却是至关重要的。”
孔庆东微微眯起了眼睛,“李青青是个很坚强的女子,她的性格也很要强,我一直很佩服她。但是她和我们也仅仅只见过数次,并没有太深的交集,说是至关重要,恐怕有些言过其实了。你说之前便说要开门见山,但是却在带着我们绕圈子,从这个行为恐怕便是能看得出你的人品不怎么样。”孔庆东顿了一顿,接着道,“你为李青青不值?我们才为她不值呢,至少我们不会干涉她的生活。而你,恰恰便和我们相反。”
那男人冷笑一声,“哼。伶牙俐齿,不过是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我干嘛要和你们一般见识?实话告诉你们,我的确是收养李青青的人,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可并不一般,以你们的脑袋瓜来说,肯定也想象不出,只是李青青于我真的非常重要,在收养她的时候,我便是跟她讲明白了,我出钱资助她读书,帮她母亲交医药费,而她今后的生活,便只能完完全全由我来安排。”
“她的生活完全由你来安排?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青青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不是一个玩具,她有自己的想法,你这样做是违法的!”听到那男人的话,叶文强诧异之余也显得很愤怒。
那男人却哈哈大笑起来,“真,真是个孩子,你晓得啥子叫违法不?真正的法律存在,的确能够约束人们的某些行为,但是我和李青青当初是签有合约的,所以并不能算是违法,更何况,李青青她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有啥子不好的地方,至少这样能够救她母亲一命,她的亲生父亲已经去世,她和她的母亲相依为命多年,她很是珍惜这份感情,她不敢想象她失去母亲之后会是怎样一番景象。而我,恰好能将她和母亲之间的爱延续下去,她心里应该是感激我的,虽然说,她跟着我之后改了名字,许以青。”
叶文强和孔庆东皆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孔庆东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毕竟李青青跟他几乎只比路人熟识一点。而叶文强便显得很是愤怒,这个男人把他们叫来,说了这一通无谓的话语,只是让他明白,自己和李青青之间是再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了。李青青有这样的收养人,怕是平日里连朋友都不敢交吧?
“少年,不要太过为别人的事情气愤,这对你没有好处。”那男人也缓缓的从床垫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文强和孔庆东,“我听说你的成绩很好,所以想请你为青青补习,她的年龄已经十五岁了,按理该是念高中的年纪,她却因为只有小学毕业的文化程度,所以在学校里跟不上进度。这其实很正常,我也给她请了家教帮忙,只是她很自卑,那些家教也都有些瞧不起她,所以直到现在,她也仅仅把初一的课程学完了。”
叶文强显然有些惊讶,他并没有料到男人竟然会和他说这个。男人对着他点了点头,“我晓得你很吃惊,但是我也拿她没有办法,她虽然很用心,但并不能算是特别聪明,尤其在课本早已撂了这么多年的情况下。我只是希望你尽快帮她熟悉一下高中的知识,哪怕最后效果并不理想,我也不会怪你,我只是希望她在到了年龄能上个普通大专就行。”
孔庆东握住叶文强的手,对着男人点了点头,“好,只要是放假期间,李青青都可以跟着我们学习,只是有一点我需要声明,我和叶文强都不住在绵阳,也不在这里念书,所以李青青真的想要学习的话,得跟着我们回未镇。她要是能做到,我们便答应,若是做不到,请恕我们无能为力。”
那男人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还没到那等随意逼人的境地。”这时候李青青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提着四杯咖啡,咖啡还在纸杯里往外面冒着热气和香气。叶文强深吸了一口气,“青青,你这是哪里买的咖啡呀,好香!比我平常泡的雀巢要好闻多了。”
李青青闻言莞尔一笑,“说啥子哦,雀巢的味道还是不错啊,至少我觉得比这个咖啡甜些,要好喝些。”
叶文强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要是真的怕苦,就不要喝咖啡了,干脆直接喝糖开水算了。”
其实他这话本来是想活络一下气氛,却不料李青青只是默默的将咖啡放在了那张办公桌上,低着头良久都没有说话,那收养李青青的男人觉出了几分不对劲,温言问道,“青青,抓子啦?哪门突然一哈就不高兴了喃?”
李青青抬起头来,眼眶有些发红,她勉强对着那男人扯出一抹微笑,“谢谢许叔叔关心,我真没事。只是突然想起小的时候,觉得现在的生活硬是幸福啊。”
那男人点了点头,“嗯,青青,你要真觉得幸福便好。”
这时候李青青对着那男人微笑了一下,转过身对叶文强道,“你以前是晓得我们家的家境的,那时候穷得连件新衣裳都要斟酌了再斟酌才敢花点钱去买,哪里会有什么闲钱去喝这劳什子的咖啡?说实话,我连你说最不好喝的雀巢都是在许叔叔家才喝的第一杯,那时候觉得最幸福的莫过于过年的时候能吃上一碗醪糟荷包蛋,在碗底下满满的铺上一层白糖,好甜!”
“青青!莫说了!”叶文强听得险些落下了泪来,李青青的话语很是平淡,但是其中却蕴含着这个女孩子坎坷而悲苦的童年,她少年时期被人收养,虽是只有半年,且不知道这个男人收养她究竟是何目的,但是显然,李青青现在的日子过得比以前好了太多太多。
“怎么,叶文强,你在可怜我吗?”李青青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我现在过得很好,许叔叔是很用心的在抚养我,我过得很快乐,虽然有时候难免会想起以前在乡下的那些日子,但是那已经成为过去,我应该好好的把握现在,不是么?”
叶文强还没有说话,孔庆东却在一旁将话头接了过去,“没错,人们总是喜欢怀念过去,却不知道,人们应该把握当下,珍惜眼前的时光,这才是最重要且最珍贵的。”叶文强旋即感到自己手上传来一阵阵热意,原来是孔庆东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他转过头去对着孔庆东璨然一笑,没错,把握当下最重要,管他以后会怎样呢,他现在和孔庆东在一起很舒服,那么现在便专心享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