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事情就要成了,却在这紧要关头被人打断,绣么么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怒气,这到底是哪个多管闲事的:“你这人,到底是……”本来很冲的话在看清说话的是谁之后彻底说不出来了,扯起一个笑容,语气因为变的太快有些僵硬:“少东家,您……您怎么来了?”
王选也不在意绣么么的语气,嗯了一声表示回答,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手里拿着的那几幅绣品,绣的真的很好啊,心里对这个哥儿的欣赏又多了一些。
绣么么见王选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看,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手,额上也冒出了冷汗,少东家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了么?
倒是静哥儿不耐烦了:“你说什么不公道?”这人怎么回事啊,怎么就光顾着发呆,连话都不说,装什么深沉。
回过神,看到静哥儿那不耐烦的样子,王选暗暗笑了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嘴上也顺着他的话:“嗯,的确是不太公道。”说到这里顿了顿,扫到绣么么那绷紧的身子,皱了皱眉,继续说道:“依我看来,这几幅绣品都很出色,不光配色、用针,还是图样,都极是难得。这么好的绣品,一两银子都还嫌少。”
“哦,那你说该是个什么价格?”静哥儿也看出来了,那个绣么么自从这人出现后就一直在一边站着,不敢出声,明显这人才是能够做主的。见他不仅替自己说话,更是将给出的价格提高了很多,表情也好看了些。
“就二两吧。”王选也不去看绣么么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直接定了下来,以二两的价格将几幅绣品买了下来。
静哥儿眉开眼笑拿着手里的银子,心中很是满意,这个人看着冷冷的,倒是挺上道的:“你是他们的少东家?”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嗯,我姓王,这是我王家名下的铺子,这位哥儿……”“我姓田,叫田静,你可以叫我静哥儿。”
“这位田家哥儿以后如果还有绣品,仍旧可以拿到我们铺子里卖,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的。”王选仍旧没叫他静哥儿,毕竟这个哥儿虽说没有满岁,但也不小了,自己还是需要避嫌的。刚说完,就瞄到齐运从门口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怎么了?挑了挑眉,王选用眼神询问。
齐运走到王选身边,凑近他耳朵,低声道:“少爷,夫人让您立马回去,秦家来人了。”秦家?!哦,王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与自己有婚约的那家,也不多待,带着齐运转身走了。快走出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的静哥儿,倒是个有趣的哥儿,只是,可惜……想到这,王选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步出了锦绣庄,没有注意到一个擦身而过的小小身影。倒是跟在身边的齐运看到了,惊讶的睁了睁眼,竟然是双胞兄弟。
草哥儿在茅房待了半天,肚子总算不在疼了,怕静哥儿等久了不耐烦,便急急往回赶。刚走进锦绣庄,就看到静哥儿手里拿了一个钱袋,自己绣的那几幅绣品已经不见了:“静哥儿,我绣的东西呢?”
“你总算回来了!”静哥儿一看到草哥儿,就想起刚刚的那种无措,如果不是有人帮忙,自己就被坑了,顿时一肚子火,语气也冲了起来。
草哥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好的,火气那么大,眨了眨眼睛,表情无辜:“怎么了,静哥儿,怎么又生气了?难道是因为等太久了吗,抱歉,只是我肚子……”想了想,也只有这个理由了,虽说也不是自己故意的,不过让静哥儿登了这么久,草哥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
静哥儿却不想听了,直接出言打断:“好了,别找理由了。你一贯这样,总爱事后道歉,道歉有用吗?东西我已经卖了,卖了2两银子,有没有你都没什么区别。”这几句话说的很重,草哥儿被伤到了,心里很是难受,原来静哥儿竟然这么看待自己,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想到这,草哥儿顿时委屈极了,鼻子一酸,眼眶通红,咬着嘴唇强忍着不哭出来。这幅样子让静哥儿更加不耐烦,也不理他,越过他直接离开了。
草哥儿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静哥儿离开的方向,眨了眨模糊的双眼,一滴眼泪就这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又站了一会,见静哥儿真的是不会回来找自己了,草哥儿才拖着脚步慢慢离开。
铺子里的绣么么一直偷偷关注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直到草哥儿离开,才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个什么静哥儿,实在不是个好的……他就说嘛,凭他那一问三不知地样子,那些东西怎么可能是他绣的,也不知道解释清楚,真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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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秦家的人来做什么吗?”王选一边走一边问,心里却是有几分清楚,能有什么事,左不过就是与婚事有关。
“不太清楚,不过薛么么也在,好像在商量什么日子之类的。”果然!商量日子,那就是说最多几个月后,他就要成亲了,王选顿了顿身子,又继续板着脸前行,心中一片平静。
王么么和秦么么正讨论的热闹,看到王选从门口走了进来,连忙出声让他过来:“赶紧过来,选儿,你秦么么来了。”王选礼貌的问了声好,秦么么笑得眉开眼笑,看着眼前站着的俊朗身影,心里那是满意极了,自己果然有眼光,当初替云哥儿选了那么好的夫婿,虽说人看着冷了些,但这几年看下来,不光待人有礼,还事业有成,更别说还从来不踏足风流场所,身边更是连个侍妾都没有,自家云哥儿真是有福咯。
王么么自然也看到了秦么么那满意的眼光,虽然面上很矜持,但内心却是很骄傲的,自己的小子当然是好的,不过现在还是正事要紧:“好了,咱们赶紧把事情定下来吧。选儿,今日叫你回来,是想把日子给定下来,你们两个也到年纪了,该成婚了。”当初的那个小团子已经长得那么大啦,都到了成婚的时候了,自己也老啦,看着王选已经长得很是高大的身影,王么么一时有些感慨。秦么么跟着点了点头,虽说已经订婚了,但还是早些成婚自己才能放心,这么好的哥婿,可不能给放走了。
“么么你们决定就好,我没意见。”自己的确已经不小了,么么盼了这么几年,怕也要等不及了。那个哥儿虽说没有特意打听过,但以往也能从么么的话语中了解一二,知道他是个温柔知礼的,这也就够了。
王么么听了王选的话,也不在意,这种事小子本就不该太过关心,自己也只是知会他一声罢了:“依我看这日子是越早越好,我可是早就想要抱孙子了。我着人算过了,最近的黄道吉日就是下月20,虽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但很多该准备的东西这几年我都备的差不多了,因此也不用担心时间来不及。你看呢?”后半句却是在询问秦么么。秦么么哪还有什么不同意的,连连说自家没问题,心里却是想着,云哥儿的嫁妆还得再加几分,王家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如果嫁妆太少,以后哥儿嫁进来也会被人看不起,说自家是攀高枝。
之后,几人又讨论了一些具体事项,直到用过晚饭才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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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王家敲敲打打的办起了婚事,从秦家娶回了云哥儿。看着眼前布置得喜气洋洋的花厅,王选紧了紧握着的手,有些不该想的还是不要想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昨晚累的很了,第二天王选一反以往的习惯,直到天亮还没有醒来。齐运焦急地在房门前踱来踱去,不时地看两眼房门。
门前伺候着的碧枝被他晃的头晕,一把拉住他:“好了,你别再晃了,什么事急成这样?”
“生意上的事你也不知道。”齐运正着急,语气敷衍的回了一句,又看了看没有动静的房门,回过头问:“你说少爷什么时候才能起?”
碧枝刚被他的态度弄的有些生气,哪肯理他,后来实在被缠的不行,才出声:“我怎么知道,昨晚是洞房花烛,今天怎么可能早起!”
“那可怎么办?”齐运真的是急得狠了,声音也不由得提了起来。碧枝吓了一跳,赶紧嘘了一声,让他闭嘴,又紧张得瞄了瞄房门,可别把少爷吵醒了,到时候谁负责。
王选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本想忽视,但仔细一听发现是齐运的声音,也知道他平常没什么重要的事是不会有这个胆子来吵自己的,按了按还有些疼痛的额头,扬声道:“我醒了,进来吧。”
32.继续过渡(2)
齐运一听到王选的声音,立马打开门冲了进去,碧枝几人也端着早就准备好的水盆跟在后面。
齐运正要开口,却被王选一个眼神给制止了,瞟了瞟还没拉起的帐子,顿时了然,原来少夫人还没起。定了定神,接过碧枝手里的帕子,伺候着王选洗漱。
床上躺着的云哥儿也有些被吵醒了,挣扎着就要下床。王选发现了,走过去将他按回床上,温声道:“好了,你躺着吧,昨晚累着你了,趁现在还早,还能再休息一会。”云哥儿被王选充满男性气息的躯体逼近,想起了昨晚,顿时满脸通红,一拉被子蒙住脑袋,不再理他。
王选见他这个样子,眼神中透出了丝笑意,不再逗他,站起身示意齐运替他穿衣服。碧枝想要上前帮忙,王选挥了挥手,阻止了。齐运赶紧上前,在碧枝嫉妒的眼神下服侍着王选穿上衣服,整个过程一直低着头,眼睛一点都不敢乱飘。王选自己整了整领子,压低了声音吩咐碧枝好好伺候着,等少夫人一起就带他去前厅请安。又看了一眼拉的密不透风的床帐,这才带着齐运离开了。
“说吧,什么事?”直到走出院子,王选才冷着声音问道。
齐运抖了抖,知道少爷这是不满了,自己今天真的是昏了头,明知道少爷最不喜欢的就是大呼小叫,不懂规矩的下人,竟然还这么表现。虽然害怕,不过有些话不得不说,咽了咽口水:“少爷,七个少闲居分店的掌柜都传来消息,近日有人在少闲居闹事,生意也受到了很大影响,他们阻止不了,希望您能去一趟。”所以,您就看在事情这么紧急的份上,饶了我吧。这句话却是没有胆子说出来,但齐运的眼神中却明明白白的透出了这个意思。
那闪闪的眼睛,期待的表情,让王选的嘴角极其隐秘的抽了抽,一个成了年的小子,做出这种表情,真是太恶心了。挪开眼紧紧盯着花园中的花,赶紧洗洗眼睛,感觉好受了些才答腔道:“父亲怎么说?”却是不再追究,毕竟事情紧急,也不能怪他。
齐运也明白了王选的意思,松了口气:“老爷说既然都已经将这些产业交给了您,您就去一趟吧,他不会再管了。”
王选身上的冷气多了几分,任谁在新婚第二天就要离开家,都不会太过高兴。但转念一想,父亲话中的意思是让自己全权负责,可能是想在这次事后,彻底退下,将家中产业彻底交给自己吧。想到这,王选周身温度升高了些,表情也稍稍有些激动,只语气还是一贯的波澜不惊:“嗯,既然这样,你去替我收拾行李,等我跟父亲么么说一声之后,就直接出发吧。”
王选和王老爷、王么么说了这件事,王老爷早就知道,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而且小子志在四方,就应该多出去闯闯。王么么就不一样了,一想到这才刚刚新婚第二日,不在家好好待着,偏要出门,虽说是有急事,可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当下就有些火气:“你说你,云哥儿才刚进门,你就要外出,让外人知道了,该怎么想,云哥儿又该怎么想。你就不能使个人替你去一趟吗?”
王选看了看王老爷,心想这也是父亲的命令啊,王老爷接到王选的目光,只当没看到,专心的研究着墙角花瓶上的花纹,他又不是个傻子,这个时候怎么能接话,他么么的怒气还是让自家小子自己担着吧。
见王老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王选知道自己父亲这是靠不住了,只得耐着性子好言劝道:“酒楼里有急事,我不能不去,我想云哥儿也会理解的,至于别人说闲话,我看谁敢,真当我们王家好欺负么。”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很是严厉。王么么也有些被他的气势刹到,瞪了他一眼,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己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但也不知道该回什么,这生意上的事情,他还是分的清轻重的,抱怨抱怨可以,真叫他拦着王选不让他去,王么么自问还是做不出来的。
王选看出了他的迟疑,再接再厉:“何况我处理好了事情就马上回来,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保证让您在明年能抱到孙子。”这难得的俏皮话,逗得王么么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也不生气了。伸出左手抚上王选俊朗刚毅的面容,王么么有些晃神:“你也大了,有自己的事业要忙,我也不拦着你。只是出门在外,要注意身子,自己照顾好自己。时常写封信打发人送回来,让么么知道你好好的。你要记住,你是娶了亲的人,不管做什么都要想想云哥儿,想想这个家……”王选柔着眼神,耐心的听着,没有一丝不耐烦,时不时还会点点头,应上一声。
后来还是齐运的到来打断了王么么的一连串唠叨,王选见时间紧,再次与父亲么么道过别,就要离开,却被王么么给拉住了:“怎么这么赶,不去看看云哥儿,和他说一声。”
王选有些犹豫,但齐运实在催得急,事情也耽搁不得,摇了摇头:“算了,让他多睡会吧,么么你替我和云哥儿说一声,就说等我回来,我就不去了。”说完,就急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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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展却不像王选想的一样顺利,那些捣乱的人都是受人指使,故意来坏王家的生意的。幕后黑手藏的很深,招数也很多,王选一开始简直是疲于应付。直到经过一个与王老爷交好的世伯提醒之后,王选才有了些头绪,慢慢锁定了目标。这一列事件背后站着的是禹城的一个富户,徐家。徐家是在禹城开酒楼发家的,本来和王家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王家少闲居的分店在前年开到了禹城,后来更是凭借着手中的特色菜抢走了徐家不少生意。这一下就令徐家不满了,仗着与禹城知府的姻亲关系,给王家制造了不少麻烦。这也是为什么王选一开始怎么都查不出谁是幕后黑手的原因。
既然调查出了幕后之人,事情就好办了。虽说中间牵扯到了官府中人,但王选也不是吃素的,他不能直接出手,难道还不能曲线救国吗?通过一段时间的调查,王选发现禹城的这个刘知府与他夫人的关系并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糟糕。当初刘知府靠着娶了徐家哥儿得到了上京的盘缠,后来考取进士,回到禹城做了一方知府。徐家挟着当初的这点恩情,这么些年谋了不少的利益。这个刘夫人更是猖狂,十年来只替刘家生下一个小子,还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后来更是为了这个傻小子,弄死了刘知府家好几个侧室生下的孩子。刘知府鉴于两人少年夫夫,一开始还忍着他,后来实在忍不住吵了几句,却被刘夫人以当年的恩情堵了回去。刘知府当官多年,一直处于高位,怎么受得了刘夫人反复提及当初的落魄,渐渐与刘夫人离了心,要不是考虑到家中唯一的傻小子,只怕早就休了他了。夫夫感情至此,刘知府也不愿再为徐家做那些事,但谁知徐家手里却握着一本帐簿,记载着刘知府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受这本帐簿的威胁,刘知府只好咬着牙,继续做他们的靠山。
王选细细思考了两日,叫来齐运,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吩咐下去。齐运按照王选的吩咐,偷偷查访了受过徐家迫害的苦主,最终被他在妓院中找到了一个11岁的清倌,莲韵。莲韵当初也是小富之家,在城外拥有很多良田。徐家也看上了那片地方,想要买下修建庄子,却被莲韵父亲拒绝了。后来徐家与刘知府勾结,一起陷害了莲韵的父亲,让他身死禹城大牢。莲韵的么么也没撑住,随着去了,只剩下不满四岁的莲韵孤身一人。莲韵的亲人欺他年幼,抢占了所有家产,又考虑到莲韵父亲的下场,直接贱价卖了那些良田,并且还将莲韵送入了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