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植又问,“有见我家小潘去找他么?”
玳安道,“潘哥哥是个好人,又贤惠的,无事找我爹做什么?”
武植便不再问。
一路往勾栏李桂儿家里来了。
第十五章:武大郎夜走李桂家
武植一路随着玳安走到勾栏李桂儿家,门口的童子见武植相貌堂堂,身姿挺拔,玉树临风,雍容贵气,一时看傻了眼,被玳安走上来踢了一脚,骂道,“这是我爹的兄弟武大官人,看甚么看,你瘦猴儿眼珠子没看得掉出来,还不赶紧把大官人迎进去。”
童子慌忙忙地躬身请武植进去。
玳安又问,“我爹还在的吧,武大官人来找我爹有事情。”
童子道,“在的,桂哥哥正陪着玩双陆棋呢。”
武植没有多说,只是跟着童子进去。
在门口被这家老大李桂卿接着,桂卿已经二十出头,要说在小倌行里已经算老的了,一身脂粉气,擅琴艺,会唱南曲,故而至今还算受欢迎,经常被外来的商人包去。
在这清河县小倌行里,也算有名的。
他也是第一次见武植,虽则武植一身布衣,却风度卓然,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不像商人,更该是读书人。
他马上满脸堆笑,过来迎着,道,“哟哟,这位哥哥第一次见,贵姓?”
武植袖手道,“免贵姓武,找西门大官人有事,不知可带进去一见否?”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李桂卿已经上来拉住武植,道,“是找西门大郎,来,来,在里间呢。”
吩咐了丫头给再准备些酒水吃食,已经拉着武植往里间去了。
房间里灯烛明亮,酒香菜香,炕上坐着西门庆,李桂儿衣衫凌乱,坐在他怀里。
李桂儿十三四岁的男孩儿,涂脂抹粉,梳髻簪花,着粉蓝桃红衣裙,做女儿打扮,正在西门庆怀里娇嗔,“说了输的罚酒三杯,可没说要脱衣裳这一着,哥哥你真个说话不算话呢。”
他们自己玩乐,并不在意房里童儿丫头视线。
想来这里也是个淫/窝,又有什么可在意。
武植进去,李桂卿就说,“看是谁来了?”
西门庆一抬头见武植淡淡定定风姿卓然地站在那里,一笑,并不把怀里李桂儿放开,只是将摸在他裙子底下的手拿了出来,道,“贤弟来了,是看上了桂卿了。”
武植在西门庆对面坐下,道,“我是来找我家小潘的,如果大官人你看到过他,就请告知他下落。他还是个小孩子,如果有得罪大官人的地方,还请你包涵,你大人大量,不值和他生气。”
西门庆将李桂儿放开了,让他下了炕去,李桂儿扭捏着,很是不情愿,从武植和西门庆的对话里,他还以为西门庆看上了那什么‘小潘’,占为己有,现下人家正经主人找来了呢。
他嗔怪地瞥了西门庆一眼,往新房里去了。
李桂卿也跟着他出去。
李桂儿出来就拉一个喜欢在外面乱窜消息灵通的童儿来问,“这来人,是谁?”
童儿道,“哥哥你定然知的,就是那过午不候——武家挂炉鸭的老板嘛,说是又要在狮子街上开大门面那个。”
李桂儿点点头,李桂卿听着,就说,“看来倒像读书人呢。”
童儿道,“什么读书人,往前卖炊饼的,曾是阳谷县人,一两年前搬来这清河县,租了张大户家房子,就勾搭上了张大户家里一个娈/童叫潘金琏的,之后张大户过身了,他就收了这潘金琏,一起搬出去过日子去了。之前一直卖炊饼,这才半年前改卖挂炉烤鸭来的,才发达了。”
李桂卿道,“有钱就是大爷,有钱不就成了。”
李桂儿笑着打趣李桂卿道,“哥哥看上他了不成。”
李桂卿道,“咄,小猴儿别乱开口。”
李桂儿只是笑,又问童儿,“那潘金琏是个怎么回事,西门大官人看上了?”
童儿道,“这倒不知,不过我听说……”
他小声把潘金琏被西门庆叫人打了并且拖去不远吴家关起来的事情说了,听得李桂儿和李桂卿都愣了愣。
屋内西门庆对着武植的质问只是说道,“不知贤弟这话从何说起,我这几日都在这里,没有见到你家小潘。”
武植道,“大官人你何必如此,还请把小潘让我带走。不然你让人带走小潘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我知道这清河县衙门里上下都被你打点通了的,我没处找个说话的地方,但东平府陈府尹素有清明,我不信他不会为此事做主。”
西门庆已经从炕上下来,走到武植身边,一把抱上去,道,“只是个娈/童小厮罢了,不值他让我们关系受阻,贤弟,你可知我对你日思夜想,亲亲,你成全我则个,那潘金琏,给他钱财打发则是……”
武植一把把西门庆推开,“我没这个意思,你休要这样。”
西门庆又抱上去,“我不信那潘金琏倒能让你床上欢喜,我还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试一试哥哥这家伙,以后就离不得了。”
武植不欲与他多说,伸手捏住了西门庆的手腕,西门庆也不觉武植做了什么,却突然疼痛不已,几乎痛呼出生,额冒冷汗。
武植本是不想和西门庆把关系闹僵的,毕竟西门庆是这里最大的流氓,这种小人惹不得,不然以后没法过下去,但是此时他这样,是不惹也不行了。
大不了把潘金琏救了,带着他远走他乡。
武植说,“我说了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何不听我这一句呢。大官人,小潘在哪里?你不说,我就不放了。”
西门庆痛得受不住,道,“我说,我说,贤弟你先放开,这不是闹着玩,真是痛死我也。”
武植哪里肯放,“说了才放。”
西门庆道,“就不远吴家院子里,我让带去好好招待他来,一会儿你去看,保准他正享受着,他自己不乐意回家,我没让人把他怎么样。”
武植这才放开他,说,“那带路过去。”
第十六章:武大郎大闹吴家院
武植跟着西门庆往吴家去。
李桂儿和李桂卿跟着送到了门口,李桂儿还说,“哥哥一会儿还回来么?”
西门庆对他笑道,“一会儿就回来。”
李桂儿道,“可是说话算话,不然下次来,关门不让你进了。”
西门庆因为武植在旁边,不好和李桂儿打情骂俏,就说道,“你真把我关门外,我也就不去找你了。”
李桂儿对着他嗔怪地哼了一声,恼怒地回屋里去了。
倒是李桂卿还站在那里,很是矜持地对两人点了点头,又说,“桂儿还是小孩子呢,大官人勿怪则个。”
武植没有理人,对西门庆道,“赶紧走了。”
西门庆不满地想,武植也算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自己之前一直君子之风,反而让他以为自己好性儿了。
一路往吴家去了,的确没几步路,很快到了。
门口童子一看西门庆来了,就跑上前来道,“西门大爹,你可来了。”
西门庆道,“怎地了?”
童子道,“你让人送的那个人来,不听话得很,我娘让几个人才把他压下来呢。”
西门庆还要说话,武植已经推开童子,大踏步飞快地进了院子,跑进堂屋里去,几个人看武植气势汹汹,过来拦他,但那里拦得住,武植听到里面室里一叠声地淫言乱语,又伴着人调笑之声。
他也不顾及这些,就推开人跑进去了,只见房内榻上,潘金琏被红绳捆成一团,双腿大张,正被人压着侵犯,还有人搂着他胳膊亲他的脸,潘金琏则面色发白,没什么生气。
武植见此情景,心头岂止是火起,已经愤怒得不管不顾,一上去就把压在潘金琏身上的人拽了下来,抬手就打,此人毫无防备,被武植打得大叫起来,“救命,救命呐。”
武植打了他,又抓起凳子朝还搂着潘金琏的那个肥胖男人砸去,一凳子砸在人头上,马上就血流如注。
一时间,房间里鬼哭狼嚎,跑进来的童儿丫鬟主子家老妈妈一干人等都挨了打,抱头鼠窜躲出去,武植只把人追着打,门外西门庆也不能幸免,被他手里不知道哪里抓起的高几打了几下,痛得到处蹿。
一时间,房子里床下桌子底下都躲的人,武植因愤怒满面通红,气断山河,大骂道,“一群狗/日的乌龟王八蛋,给劳资等着,这件事休想如此善了。”
这家老妈妈躲在桌子底下,头上发髻簪花都一团凌乱了,撅着一个大屁股对着外面,哭嚎着道,“是西门大官人送的人来,这怎么就怪到老身头上,天杀的啊,作孽啊,我又不曾惹了你。”
武植跑过去就把桌子一掀,又要打,老妈妈赶紧爬着往一边逃,“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武植又把花瓶砸在地上,才跑进内室里去,把赤身裸/体的潘金琏身上的红绳子扯开了,然后去床上拿了被子将他一卷,扛着人就往外走,而且对所有人再放了一遍狠话,“淫人良家好人,我要去报官,看不把你每一群混帐东西刺配千里。”
说着,就走了,西门庆被他打得在地上唉唉地叫唤,然后又被老妈妈上来埋怨,“西门大官人,老身也算对得住你,偏偏送这么个人来我这里,你又带了这么个煞星来,看着文质彬彬是个好人,没成想一来就打人,哎哟喂,你看我这屋子,都打得稀巴烂了,你可要如何陪我啊,我就靠这点家当过生活,还要养着这一群吃干饭卖屁股的小子……哎哟……啊……我的个养老的家当呢……”
她哭嚎着,周围邻里邻舍都过来看出什么事了,刚才武植打人时,这一帮人都龟缩着没人出来,现下则一边看笑话一边嗑瓜子地慰问起来。
西门庆被老妈妈扯着袖子,头上帽子不知哪里去了,头发乱成一团,又被老妈妈扯得站不稳,七晃八摇地,好不容易站稳了,才把老妈妈攘开,道,“赔,赔,都赔你。”
西门庆也没想到武植看着弱不禁风,却是个手上有功夫的彪悍人物,之后一想他之前不是卖炊饼么,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地卖炊饼,又有个打死了大虫的弟弟,的确应该是有两下子的。
西门庆赔了吴家银子,又憋屈地被玳安扶上马去家里生药铺敷药去,背上被抽了好几凳子,皮开肉绽的,上药时痛得他鬼哭狼嚎,嘴里又恶狠狠地说,“他武大不仁,也莫怪我不义了。”
第十七章:武大郎报仇要及时
武植把潘金琏带回家,潘金琏才稍稍回过气,武植开了药方,看天已大黑,让小丫头玉莼去找了对门邻舍家小厮陪同,一同去药铺里拿药,自己又去准备了浴汤,给潘金琏洗澡。
潘金琏一直愣愣无神,被放进澡盆里,才突然崩溃似地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武植看他如此哭,心倒往实处放了一放。为潘金琏报仇那是应当,但更加还是为他身子忧心,为他精神忧心。
武植用巾帕为他擦脸,说,“放心,定让欺辱你之人一分不少偿还回来。”
潘金琏哭了一阵,精疲力竭,复又昏了过去,武植把他擦洗干净,又找了金疮药为他上药,潘金琏身上印痕颇多,齿印,掐印,有些颜色较淡,有些却深得乌紫,武植一一上了药,又处理了他的后穴,也许潘金琏天生神器,居然没有大伤,上了药也就罢了。
此时正是秋老虎厉害,夜里也不甚凉快,潘金琏这身子却不好穿衣,只为他搭上一床薄毯,自己就守在旁边了。
过一阵,潘金琏果真如武植所料发起热来,玉莼也拿药回来,武植吩咐她好好煎药了,煎好送上楼,武植坐在床头,把潘金琏用薄毯裹着抱着靠在身上,由玉莼端了药侍立床边,他就捏了潘金琏两腮,让他张了嘴,用调羹舀了药喂他喝下去。
潘金琏迷迷糊糊喝完大半碗,武植才让玉莼端了剩下的药下楼去,又吩咐她烧热水端上楼,他为潘金琏拧帕子擦脸,潘金琏迷迷糊糊睡了一晚,第二日烧倒是退下去了。
武植守了他一晚,让玉莼去好好睡了,第二日早起能够做事。
潘金琏醒来,看武植坐在房中杌子上,胳膊撑在桌子上,托着面,面色沉肃,眼神幽厉,肃杀之气透体而出。潘金琏低低叫了他一声,“大哥……”
武植被他叫得回过神来,赶紧走到床边,问道,“小潘,身子如何?”
潘金琏又泪如泉涌,武植不阻他,看他哭出来,用巾帕为他擦泪珠,道,“身子好了就好,昨日事,你就当被狗咬一口,其他莫要多想,打狗自会有人去干,你莫记挂于心。”
潘金琏哭道,“当日张大爹要我身子,我是从没有允的,余妈妈骂我,我也只闷在心里头,一切都只给了大郎,现下如此模样,还怎么活。”
武植心里亦悲苦难当,一边替他拭泪,一面忍着喉咙中哽咽,说道,“皆是我的错,没有看顾好你。那些畜生,我一个不会放过,只是发生过的事情,却没有办法抹去,只能靠你自己撑过来。且莫要说不能活的话,为了些个畜生,你就不能活了,那是万万不能的,那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么?”
潘金琏还是哭,泪眼朦胧看着武植,心里更是爱之深切,呜咽道,“哥哥,那你之后可是要嫌弃我了。”
武植看着潘金琏,无任何一点嫌弃之意,只有鼓励和爱怜,“怎会,这不是你的错,我如何会嫌弃你,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着身子最是要紧。”
说着,又起身,道,“我让玉莼小丫头热了药来你喝,然后吃些个东西,不要去想昨日事,好好养着自己,便是最好,如此,也是让我宽心。”
潘金琏看着他,柔柔点点头。
武植在心里叹口气,对潘金琏自是怜惜不已。
潘金琏在家由玉莼照顾着,武植却不会放过一干伤了潘金琏的歹人。
知西门庆在县衙上下皆通,去告发他也是无用,只是,恶人自有恶人治,武植平素决计不是不顾后路之人,此时却是怒气攻心,无论如何忍不下,把狮子街那房子只好转手一百八十两卖了,很快就被王皇亲买去,拿了钱,他就去谋了后路。
潘金琏在家养病,不知从何处听说武植卖了狮子街的房子,待他回家,就哭问,“如何就贱卖了那处房子,不是要开酒楼么?一切都准备好了不是?”
武植安抚他道,“男子汉大丈夫,有着一身本事,千金散去亦复来,更遑论一处房子而已,别小家子气,这点事也心里放不开。”
潘金琏道,“只是为我才如此,我心里哪里想得开。”
武植道,“一百八十两卖了,也不算贱卖,比你当初买来,还赚了二十两不是?”
潘金琏道,“近期装修,也不止这二十两了。”
武植道,“莫要当回事,如女人般叨叨不休。我想等你身子再好点,这紫石街房子也卖了,我们搬去别处生活去,以免在此处,你也触景生情,以后日子不好。”
潘金琏知道武植要搬家,只因自己出了这种事情,以后出门,也总遭人闲话,再无脸面,只得搬家。
潘金琏对武植感激万分,说道,“金琏生是哥哥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一生一世,虽死不弃。”
武植看他又要哭花脸,就搂着他安慰了几句,说,“好了,紧赶着好好把身子养好,我们就搬家走了。”
又过几日,清河县又出一桩怪事,好几人本在家睡得好好的,早上醒来,却是赤身裸/体被绑着吊在县衙前树上,惹来男男女女老人小孩儿皆来围观,一时丢尽脸面,又被知县相公以有伤风化罪判罪,押在牢里,牢中又有淫棍流氓,收人钱财,不管人是胖是瘦是高是矮,皆抓去让陪床爆/菊,此些人受难不已,忙让家中出了大钞去把他每给赎了回去,只是自此这些人却也没有脸面再在清河县行走了,只一出门,就被人指点嘲笑,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