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知晓他醒来的是药琳菲,药琳菲这些天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容惜旒月,府里的人都对药琳菲有了“这是女主人”的主观意识。
药琳菲扶容惜旒月坐起来,喂着他喝了些汤膳后便趁机粘了上去。“旒月哥哥~你可醒来啦!身体还好吗?”
容惜旒月点点头,看看屋里的人,一半是府里的人,一半是药琳菲的侍女,但就是不见那人。
“韵儿呢?”
“哼!来了那么多人就从未见着他的身影,哪个知他上哪儿去了!”
药琳菲的侍女争先恐后地说起来。
“是啊,我们二小姐是一刻不离身地照顾您,那个白公子可从未出现过呢!”
容惜旒月皱起了眉,他明明闻到了那人的味道的,似乎还发生过……
“族长,白公子确实不曾来过,只有药二小姐一直不辞辛劳地照顾着您,大家劝都劝不住。”
听着管家的话,容惜旒月看向药琳菲,多日操劳让药琳菲原本娇媚动人的脸变得憔悴不堪,这对一个以美貌说话的人来说,是一件多么不能忍受的事!看来他们说的话确实是事实。容惜旒月垂下眼帘,他难过极了,自己为那人得了重病,不曾想却得不到一点点儿的安慰,那人竟那么狠心,看也不看他一眼! “都下去罢。”
一句话,下人们都听话地出了屋子,还适时地关上了门,留药琳菲陪着。
“说实话,我生病的这些天,韵儿从来没来过?你一直在照顾我?”
药琳菲一下子红透了脸,说不清是气的还是羞的。“……是。”
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容惜旒月的心简直像是被人割断了血管,一下掉进了无底深渊般。“我知道了。”知道什么?或许什么都不知道。
药琳菲蹬大了眼看容惜旒月,可方遇上他的目光,又红了脸软软地靠在容惜旒月的怀里。
容惜旒月闭上眼,“准备准备,我要回本部。”
闻言,药琳菲笑得如盛放的牡丹。
白祁韵带着荣裴回族府,进门时守门的侍卫叫住白祁韵,同时也把荣裴的疑惑打断了。
“白公子,族长今早醒了。”,白祁韵还来不及高兴,那侍卫又说,“不过,方才出城了,族长给您留了封信。”
“药二小姐呢?”
“随着族长一起去的。”
白祁韵忍着难受忙拿过信,拆了看,大底是说他回了族里,过几日回城,给白祁韵个信物,想要什么,把信物给一,一会办好的。如此公事的话语,字里行间都是淡淡的疏离,容惜旒月不是没有脾气,只是他没那么多心,整日同旁的人计较,毕竟人家不想听,你再怎么说也只是做无用之功。
我这就被冷落了?白祁韵如遭雷击般脑袋一波一波的痛,脸色十分难看。其实许多下人侍卫都是很钟意白祁韵的,一起相处了两年多,难道还看不出他的为人?在他们心里,白祁韵是个很安静、很乖、很爱看书、很爱笑的少年,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不在乎身份地位,也不会说旁人的长短,模样又俊俏得很,哪个不喜欢他?因此,他们还保留着对他的尊敬,没有落井下石。只是在他们族长这件事情上,他们是不可能接受的,这种不论是在外界还是族里都是不被允许的感情,实在不可能因为白祁韵的人品便能让他们从此改观,而且族里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儿。
此刻,那侍卫见白祁韵脸色真的十分难看,亦是不忍心,他还是第一次见白祁韵难过的模样,眉头紧皱,一双虎目却是呆滞着似乎要掉眼泪,小脸亦是苍白的毫无血色,真教人心疼。“……今日族长方醒,便问起您,只是,您一直没去看族长……小人想,族长怕是生气了与您置气呢!”
白祁韵听闻,费劲地笑了笑,领着子凰快步进了府里。他不知道他笑得多难看。
第四十二章:解决隐患
没了男主人女主人的府邸,可以算得上冷清。每次容惜旒月不在府里,半个府邸的下人都会休息作为一年的节日。白祁韵有阿华照顾就行了,因为只有阿华自愿来照顾白祁韵,容惜旒月便把阿华给了他。其实院里还有几人的,不过他们只负责打扫和护卫,白祁韵很少与他们接触。白祁韵坐在院里的自带后花园里的一个藤蔓架间下,阿华随意地站在他身后。说起阿华,他真的变了不少,单看外便是,身形猛地拔高了,模样亦是标致,一身衣料上等细花滚边的衣裳(以绣花的面积可以看出人的地位)显得他倒像是陪读书童而不是低声下气的下人。确实,现在阿华也是有学识的,偶尔还教教书。但最重要的是他的意识有所提升,不再恭恭敬敬只会听主子的话,还能适时地提出自己的看法,这可不是一个下人该做的本分。
“阿华,我饿了。”
“是,主子想吃些什么?阿华听说湘水楼出了新的菜色,正合主子的味口,要尝尝吗?”
其实白祁韵从不挑食,他只是不能吃辣味。白祁韵点点头,阿华心下一喜,又问:“主子,要不咱出去吃罢?正巧有几家酒楼请了戏子来唱戏,咱用了膳到书馆坐坐或者到坊市看看,用晚膳时可以听听曲儿。”
白祁韵摇摇头,出去太累了。
阿华想着等会儿带些什么好玩的回来。便开心地说:“好!”
白祁韵拿眼看阿华,奇怪他怎么这么开心。“子凰呢?”
“爹爹!爹爹!爹爹爹爹!!”子凰突然一蹦一跳的扑进了白祁韵怀里,笑嘻嘻地看着白祁韵。
阿华便悄悄地退开了。
“爹爹,子凰一直在等爹爹。”
“噢?等爹爹做什么?”
“等爹爹发现子凰呐!子凰就躲在那儿,”,子凰白嫩的小手指向架间外的一片牧丹丛,“有好多蚂蚁跑来跑去,真好!要是子凰变成蚂蚁,子凰就天天坐在大花儿上边玩儿!”
白祁韵莞尔一笑,问:“乖宝宝,想好什么时候去兰伯伯那儿了吗?”
“爹爹希望子凰早些去?”
白祁韵别开脸:“是。”
子凰焉巴着小脑袋。爹爹,子凰能不能不去?子凰还没和大爹爹一起过生日……随即子凰却笑嘻嘻地说:“听说兰伯伯的小王子可漂亮了,子凰真想看看。”
“是吗?爹爹也想看看。”
……
荣裴背着一篓箭来到容惜族府门前,正思索着怎么进去,看门的侍卫见他一直站在门前往里看,着装倒是华贵得体,样貌英俊,是前几日同白公子一起的那个男子,便开口:“公子有何要事?”
荣裴正愁着呢,一听这话,便笑道:“在下受姚公子所托而来。”
“姚公子?哪家的姚公子?”
“就是那日容惜族长出城,在下陪同他回来,噢!他的孩子名子凰。”
那侍卫愣了愣,神色有些怪异道:“公子稍等。”说完便进了府里。
荣裴还在疑惑着那侍卫的表情,那侍卫却已出来了,看了看他,便让他随同进去。
“等等。”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荣裴心中一凛,他竟然没有察觉,而那几个侍卫却躬身而立。
“谁让他进去的?”
“……是小人,小人看白公子似乎又在……小人……”
“府里没有姚公子此人。你受的什么托,需要带弓箭队前来?”
荣裴皱了皱眉,他猜不出对方的身份。“府里有变异兽。”
兽族么?是何身份?目的何在?
“去,向白公子问个明白。”
“是!”与荣裴说话的侍卫快速进了府里,不敢有所怠慢。
其实那便是二,容惜旒月在本部方住下,便想着白祁韵,细细地想来觉得自己说的过分了,但当时他是真痛心了。这才马上让二回来看看那人怎么样了。二方到府,便看见一队隐藏起来的弓箭手,心里那个火啊!这群肖小,居然敢袭击族府!
那侍卫出来后恭恭敬敬地回道:“是白公子邀的人,说是有急事。”
“嗯。”
荣裴便随着侍卫进了府里,背后响起若有似无的冷笑声。
容裴跟着侍卫穿过前院绕着荷花池畔的长廊走进白祁韵的院子。这府邸的布置与他想象中有些不同,虽不奢华高雕,但精致自然,并且随意,倒没什么威严,反而像闲云野鹤的富人的宅子。
白祁韵的院子属于上等客院,院子的结构和配置都是过分的精美,容裴倒不不知道这院子比起主院亦不分上下。
“咦?方才明明还在……”
“白子凰!”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侍卫正摸不着头脑,便听院墙外一声低喝。
“看来小少爷把白公子惹火了。”侍卫随即引荣裴去声源处。
远远看去,白祁韵靠着大理石桌低垂着头背对着子凰,子凰站在桌上攀着白祁韵的背,似乎想看白祁韵的脸。走近了才发现白祁韵的肩膀一颤一颤的似在哭,子凰直喊着“爹爹别哭!子凰不敢了!”
荣裴走上前去,站在白祁韵身前,发现白祁韵非但没有笑,而且笑靥如花。白祁韵突地抬起头,看着荣裴,好一会儿才又低下头。
“爹爹……”
白祁韵拿手揉红了一双虎眼、小巧的鼻子,慢慢转过身去看子凰,子凰一看他爹爹委屈的模样,把小眉毛一拧,小嘴一扁,一下扑进他爹爹的怀里放声大哭。
白祁韵抱起子凰,轻抚他的背,见子凰睡着了,才领着荣裴回他的院子。
“白公子,可有空闲?”
“有的。”
荣裴侧脸看他,红红的脸很是招人疼。“在下是来捉噬血蟒兽的。”
“如何捉?”
“白公子引出那蟒兽后,在下便全力捕捉它。”
闻言,白祁韵皱了皱眉,“找他人代我行么?”
“这……”荣裴想了想,面色勉强地点了点头。
白祁韵便唤来一,换下衣物给一穿上,自己在院子用午膳。这让荣裴很是气恼,一倒是很开心的模样。
这噬血蟒兽说难捕也难,说易也易,它体内的毒液能腐蚀一切物质,但兽族却有一味祖传的药,能洗净它体内的毒液。但难在它对杀气过于敏感,想击中、捕获它的机率很小。
“主子,那是要做什么?”阿华用手托着下巴看白祁韵。
“嗯?”
“啊?”阿华挠挠头,想想还是不问了。
“想知道便去看,不过,很危险。”
白祁韵喊醒子凰,子凰迷迷糊糊地抓着白祁韵垂在胸前的发丝,吃着白祁韵喂的东西。白祁韵就喜欢子凰这样,傻乎乎地相信他,他就特别有当爹的成就感,他没有被父亲宠爱过,所以很想好好地宠爱子凰,即便这是溺爱。
“主子,您到底有没有去看过族长呐?”
白祁韵面色不变,淡淡道:“你说呢?”
阿华为难起来,他真的没有看过白祁韵去看容惜旒月,可是他觉得白祁韵不会如此无情。“有的。”
“我说有他会信么?”
“会的。”这话说的倒是坚决。
说出来不是显得居心不良么?总是说“我对你怎么样”、“我为了你怎么样”,对方会厌倦的罢?有些话要在适当的时候说才能进入那人的心。还是不说好了,他若是心里有我,自会想得到。
“我想睡了。”
“是。”阿华进里间把卧榻搬到后园的藤蔓架间下,白祁韵脱去外衣躺下,子凰趴在他身上,再拿棉披风盖好。白祁韵眯眼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阳,慢慢闭上了眼睛。
平常人也许不能理解什么叫杀气,上过战场的人便会知道。被杀气锁定时,即使你什么也不知道,但你的身体会即刻做出反应一一汗毛倒竖、出汗……白祁韵就是在这样状态下醒的,像是被一个久战沙场、整日在刀口上舔血的人盯着,而他的目标,就是你!
白祁韵微眯起眼看荣裴,荣裴亦望着他,居高临下。
“呜呜呜……”
白祁韵看向怀里的子凰,发现他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白祁韵挑眉,对杀气这么敏感?
“你吓着我儿子了。”
荣裴看着白祁韵艳丽的容颜,退开一步,“对不起。”
“阿华。”
白祁韵四周看了看,猜想着阿华会从什么地方出现。
“主子。”
“去衣坊拿套衣物来,再煮一壶姜汤。”
“是。”
荣裴转开身,回头看白祁韵。“他真是你儿子?”
白祁韵皱眉:“若我说不是,那我儿子会很难过。”
荣裴点点头,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你和容惜族长是什么关系?”
白祁韵沉下脸,不语。
“我的意思是,若你与容惜族长交好,能否替我族美言几句,看在我帮你忙的份上。”
吹枕边风?我本不是红颜,便莫要让我成为祸水了罢。
“你说你族遇到不可化解的危难,是什么?”
荣裴绷着的脸这才柔和了些,却是无奈愁闷至至极。“外忧内患。”
“你需要什么?”
“名誉,威望。”
这恐怕很难!不说外忧,就内患而言,便难以调解,民心一致是维护一个族群至关重要的因素,如今人心散乱猜忌、人性堕落恶劣,有什么能让这样一个群体凝聚起来?
白祁韵淡淡一笑,“还是先解决家丑罢。宝宝?”
子凰抬起拧着的小脸,“爹爹。”
白祁韵抚了抚子凰的背,没说什么。荣裴眯起锐利的眼,随即一笑,一身的阴沉亦随之消散。
“主子。”
阿华双手托着一个雕花古木制的托盘,上边有一套墨蓝色的束身玄衣,一盅姜汤。
“公子,请进屋里把湿的衣裳换上罢。”
荣裴看着阿华手里的东西,挑了挑眉,尔后颔首,随阿华进了侧室。
荣裴出来时白祁韵亦穿上了外衣,子凰不知何去。墨蓝色果然适合荣裴,一身将领气息,是傲杀群雄的强势,让人不禁想要臣服脚下。
白祁韵心想,子凰怎么跑了!关键的一幕啊~唉~我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不行,太失礼了!所以我要独占这个画面?子凰会生气的罢!(所以白祁韵便一脸悲催、直勾勾地盯着荣裴,荣裴的气场不多时便崩塌了!)
第四十三章:夜看星湖
“笃笃笃……”
白祁韵在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中惊醒,子凰还睡着,看似没受影响。
“公子,公子……在下荣裴。”轻微的声音稳稳地传进白祁韵耳里,大底是用了什么武学功力罢。
白祁韵披了件厚披风,撸了撸一头披散在身后的秀发,便急忙去开了门。荣裴本来想着推门进去的,却没想到白祁韵竟来开门了。看着眼前这人儿柔发飘散,绝色的容颜还带着些许红晕,厚厚的雪色披风下似只穿着内衣,皓洁的月色打在这人身上,犹如惊醒了大地的精灵般,荣裴有些失神。
“你是怎么进来的?”
因了这句话,荣裴回过神来,白祁韵便进了里间,荣裴在外间坐下等他。
“我自是走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