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阳咬牙,吃痛地用自己没事的右手托着自己的左手臂,人却无力地跌落在地面上,发出人肉与地面的撞击声。尽管动作很轻,但左手臂上传来的痛感却一波又一波地直达大脑的中枢神经,强烈的令人不敢忽视。脑门上迅速地沁出了一滴又一滴的冷汗,脸部也有些痛苦地扭曲了。
这下好了,操场彻底乱了。
有不少学生已经停止了运动,以卫阳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站在旁侧围观,半大不小的他们只知道出事了,但具体如何做,却很茫然,只是单纯地往事件中心跑。
“卫阳怎么回事,很疼是不是?”一看到卫阳受了伤,赵琪就立刻拨开围观的人冲到了他面前,空气也被带出了一阵青草的味道,体育老师紧跟其后,也赶到了,不过话却被赵琪抢先说了。
“我……我的左手臂……好像……受伤了。”疼痛之极,卫阳说话就有些断断续续地。
赵琪面露忧色地看着他,却又怕碰到卫阳再弄疼了他,只能在他身边,离卫阳半米远的地方半蹲着,神色紧张地看着他,眉头紧皱,像在思量对策。
注意到赵琪动作的同学都一副见鬼的表情,眼睛来回在卫阳和赵琪之间转着,那样子仿佛赵琪忽然由面瘫转向了温柔,恶寒的很。不过,很快他们就被老师的话给引去了大半的注意力。
“卫阳,你有没有什么事?是不是疼得特别厉害?要不要去医院?”急匆匆赶来的老师跟开珠连炮似的朝着卫阳就是一顿信息的狂轰滥炸,赵琪听了直皱眉。按照他的经验,人在疼痛时是非常讨厌喋喋不休的吵闹的。
忍受着剧痛,卫阳实在应付不过来这一连串的攻击,只能痛苦地闭着眼,简单地说道:“老师,我想……我需要去……医院。”
卫阳估计自己的左手臂伤的够呛,医院铁定是免不了要走一趟了。
“啊,这可怎么办,得赶紧把你送到医院去,可用什么送你去呢?”有些不知所措的老师双手握成拳状,一双可媲美马皇后的大脚来回在卫阳面前晃来晃去,卫阳的眼睛都快被晃花了。
他很想说老师,求你,你能安静会儿吗?小点声,或者静静地思考对策吗?
要不是看在他是老师的份上,他实在很想破口大骂。
也难怪老师会着急,这个年代的交通工具还是以自行车和摩托车为主,家庭轿车才刚进入中国内地市场,真正有私家车的都是一些非富即贵的人,而XX学校离最近的一家医院有不少距离。
“老师,我可以让家里开车过来,送卫阳去医院,你们就把卫阳抬到校门口就好了,我先去门卫那打电话。”说完就迈开步子,飞快地走远了。
反应过来的同学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卫阳往校门口抬。
一到校门口卫阳就看到赵琪站在一辆造型冷硬的车旁,就是当初在暴雨那天送他回家的那辆。还没等他开口,赵琪就喊了司机下来,帮他上了车,之后,体育老师制止了蠢蠢欲动的学生后,才和赵琪一块上了车。
一路疾驰,很快,卫阳就被送到了医院。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后,卫阳被鉴定的医师要求住院几天,之后被安排住在了一间单人病房里。
老师去办相关手续去了,病房里只留下卫赵两人。
“卫阳,你的手臂还疼吗?”赵琪摸着他受伤的手臂,动作很轻,带着他没察觉到的温柔。
“当然了,要不你试一下。”卫阳看着被绑成粽子形状的胳膊,很是怨念。
“你在生气”赵琪下了个最终结论。
他不生气才怪呢,本来想借打球发泄一下情绪的,却被撞成重伤,换成是别人也会受不了吧。
唉!人要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卫阳还兀自在那儿感叹着,眼尖的赵琪已经瞧见了和老师站在一块的两人。
应该是卫阳的爸妈,看长相就大概能猜出来了。
果不其然,那两人一进屋,其中的女方就毫无形象地抱着卫阳大哭了起来,声可震天,音可裂地,顿时整个病房都塞满了她高分贝的哭声。
卫阳的爸妈回到家后就发现儿子没回来,正想去他大伯家找他呢,可巧就接到了体育老师的电话,这一接,两人就慌了,他们也没敢多呆,只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就赶往医院了。
杨亭亭一见到儿子绑着厚厚绷带的手臂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完全没了平时的冷静自持,倒是卫东远的表情还算平静些,他只是简单地问了卫阳一些问题就在一旁看着母子俩的互动。
与卫阳的父母客套一番后,体育老师就走了,毕竟学校也放学了,他也该回家找他妈去了是不是?
赵琪看老师也走了,他也不好再呆下去,就和卫阳道了别,又保证自己明天会来看他后才有些不舍地掩门走了。
听到门被关上了,卫阳才把视线转向自己的爸妈。
“儿子!呜呜,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被人撞到受伤?”没有外人在场,她哭的更凶了,卫阳见了一阵头痛。
再看他爸,虽然没说多少话,但看自己时却是带着忧色的,卫阳赶紧出言安慰,他妈要是哭个没完没了,他就是伤好了,也会被他爸念叨上一阵子,他实在不敢想象那个场面。
和两人好一顿保证后,夫妻俩才暂时放过卫阳,回家了。
呼,终于人都走了。卫阳歪趴在床上,有些呆愣愣的想着自己最近的重生生活。
他才来没多久,就遇到了这些怪事,真不知以后还有什么倒霉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果然重生都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吗?
第八章:病中记事(1)
卫阳住院的第二天,晴朗明媚的早上。
早饭后,卫阳百无聊赖地歪躺在床上。因为左手不能乱动,他只能动动右手,无聊地用短短的手指头戳戳被子:他实在是闲的快长草了。
昨天事出突然,他也没带什么东西到医院,这天早上家里也没来人,他只好望着天花板,要不就是看着地面数蚂蚁。可惜医院里的病房是绝不会允许蚂蚁这种强韧的生物存在的,所以,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戳戳被子,或者干脆瞪着门框发呆。
八点多,父母依旧没来,卫阳估计他们应该都去上班了,早上是不会来看他了。想要出去找人聊天,却又懒得下床,没法子,只好躺在床上,摆出一副慵懒之极的样子,淡定地等赵琪过来。
要是没人来,他肯定被子一蒙,一睡了事。
这边,被卫阳念叨的赵琪正准备出门。
“少爷,你今天要出去?”赵琪的专用司机李鞑吃惊地瞪着大眼,有些不确定地问自家穿戴整齐的少爷。
今天是周末,他以为少爷会如往常一样窝在家里,谁知道早饭才吃过他就被少爷告知待会儿要出门,让他先做下准备。
“嗯,先去把车开过来。”赵琪让身边的人把餐桌上的东西撤下后,擦了擦手,也不看他,转身上二楼去换衣服了。
“是。”知道自己的多话让少爷不满了,李鞑赶紧溜去车库开车,心里却在猜测着赵琪今天的可能去处。
根据他在赵家几年的开车经验,赵琪一般会在周末去图书馆,要不就是去他父亲的公司看看,偶尔他会跟着他父亲去一些人家里坐坐,但这些都比较少见,他心里就有些好奇,但却不敢明说。
虽然赵琪说话时没有显露出命令的口气,可对着那样一张平静的脸,他却忍不住心里发虚。唉,赵家老少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冷淡了,跟两个覆满渣子的冰棍似的,又冻人又扎人。
半个小时后,李鞑将轿车开到了赵琪指定的地方——卫阳所在的医院。
下了车,赵琪挥挥手,对站着等他吩咐的李鞑说:“你先回去,我下午回去时会打电话通知你。”
本来想说中午回去的,话溜到嘴巴却变成了下午,不过是回去早晚的问题,赵琪也没多想。
简单的应答后,李鞑怀揣着小心思,把车开走了。
另一边,卫阳正无聊至极地呆在病房里,半眯着眼,半醒不醒。
“叩叩叩!”三声不重不轻的敲门声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卫阳兴奋的一个激灵就要急着跳下床,却不小心扯动了手臂上的伤处。
“啊!我怎么忘了自个身上还有伤,呲!”卫阳小心地躺回床上,这才高声地对门外说:“门没锁,进来吧。”
门开了,卫阳当即目瞪口呆。
赵琪,你至于穿的如此正式吗?不就是来趟医院吗?
看他一脸正经不似作伪,神色肃然的样子,卫阳的嘴角就狠狠地抽搐了两下,好久他才反应过来,招呼着赵琪坐在病床旁边的座椅上。
“赵琪你可算来了,我都快被憋死了,也没人和我说话,真无聊啊,还好你来得不算晚,不然我就该去挺尸了。”卫阳等了半天终于见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神情难免有些急切,一不留神,又吐出了古怪的词出来。
赵琪听了,只是点头,没多说。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总是时不时从卫阳嘴里听到一些新鲜的词,对此,他已经开始习惯了。
“咦?你怎么什么也没带?”卫阳认真地围着赵琪四周看了几圈,又仔细地看了看他的手和口袋,这才确认了一个可恶的事实:赵琪来医院看他,居然两手空空?!
卫阳还以为他看错了,他又细细地看了看几眼才确定自己眼睛没花,顿时就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赵琪不管这么说都会带点东西安慰一下他这个伤员的,可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没带,顿时小脸失望的坍塌了。
“我以为你只需要有人来陪你说说话。”赵琪真没想到卫阳会厚颜要求他带礼物过来,更没想到卫阳居然是一个吃货,他暗暗觉得好笑,面上却没有露出半分异样。
之后,两人就打开了话匣子,说了起来。
两人的年龄虽然接近,但因为卫阳是重生人士,实际年龄远远大于赵琪,说话时难免会产生代沟,如此一来,争论就无可避免的产生了。
比如,说到游戏这个老话题时,两人的意见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卫阳在没必要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时从来都是直言不讳的,他怒瞪着赵琪,气呼呼地嚷道:“赵琪,难道你不知道,玩游戏可以放松身心吗?难道你不知道玩游戏可以益智吗?难道你不知道小孩子都喜欢玩游戏吗?赵琪,你别和我说玩物丧志什么的,这个我知道,但是……”卫阳想到自己前世的疯狂行为,忽然顿住,卡住不说了。
“但是什么?”赵琪毫不在意卫阳羞恼不忿的脸,只是冷眼看他,人也越发冷静。
想到自己之前的想法,赵琪决定,他一定要把卫阳从游戏的泥沼里拉出来,不能让他陷得太深。父亲曾和他说过玩物易丧志,卫阳现在对游戏的兴趣如此之高,也快接近这种状态了。听说他还玩过不少,要不然他之前不会兴致满满地跑去问自己什么样的游戏好玩,摆明了他对游戏的兴趣正浓。
这可不行。
卫阳涨着脸,张了张嘴,终究没有继续反驳,最后只得掩饰地哼了一声,当做这次谈话的结尾,随后就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别的,之后,两人都心有灵犀地不再谈及之前的争执。
晚上,卫阳爸妈忙完了一天的事,终于抽出了时间来医院看他时,卫阳正鼓着脸,暗生闷气。
卫阳对于赵琪的否定感到很不高兴。他以前是玩游戏上瘾,以致学业荒废,但那都是过去式了,他现在已经重生,他想好好地过完这一生。对于游戏,实际上,他已经放开,但是赵琪的话却像最严密的不可推翻的证据似的,硬生生把他丑陋的过往翻了出来,这怎能不让他生气。
他已经在改变了,为什么赵琪还以为他的所作所为不是正途?卫阳蹙眉微皱,他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一个迷宫,四周都是路,却处处有陷阱,他不知道哪一条道路才会带他走向光明。
难不成他重生后的努力只能沦为一个笑话?
夫妇俩看着卫阳阴沉不定的脸色一阵奇怪,儿子这是为了什么生气?要说是为了昨天被撞伤这事,那也不该。要是生气早就发火了,何必等到现在,况且卫阳一向乖巧懂事,这种生闷气的情况对他来说实在是少之又少。
即使被父母两人逼问,卫阳也没有说出实情。和别人争论,没有说过那人就自个暗生闷气,说出去真够丢人的,他可不想再被父母嘲笑一下,索性随便编了个借口就搪塞了过去,夫妇俩听了,也不疑有他。
第九章:病中记事(2)
六月天,对于A市,正是最热的时候,但经历了一个月的雨季后,A市变得凉爽了许多,气温不高不低的正适合外出。
住院第五天,天气晴朗,日头正好,卫阳在病房里憋了几日,感觉自己快发霉时,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出来透透气了。
他带着纸笔和其他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托着自己的左臂,去医院后面较为清净的花园了。这家医院在A市位置偏东,即使这样,附近也聚集了不少居民区,所以来这儿看病的人很多。四周一般都是吵吵嚷嚷的,然而,后面的花园却是较为清净的,大概是因为位置比较偏僻。
卫阳懒洋洋地躺在花园里的长椅上,手臂放妥后就开始拿着纸笔作画,或者描摹划线。
游戏作为一种供人玩乐的虚拟场景,一般需要有严密的世界观和严密准确的地图线,一般供成人消费的游戏所需要做的还远不止这些,但是卫阳暂时不用考虑太多,一是因为他并没有把游戏设计当做自己的发家之路,二是他设计的是供低龄儿童玩的,具体设计要比成人游戏简单的多。
因为以前所学的专业,卫阳一直把自己定位于金融方面的研究和学习,至于鼓捣游戏设计这事,纯粹是为了给自己积累资金,作为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孩子,他现在获取钱财最快最便捷的方式是向父母索取,但是骨子里拥有成年人灵魂卫阳显然不能这么做,先别说他父母愿不愿意给,就是愿意,他也不好意思接受。
之前父母养了他差不多二十年,他除了在一开始让父母省心点外,后来就没干过一件让他们舒心的事,更遑论回报他们了。现在,要他再伸手去要?他实在是没脸。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想再深入游戏这方面。有时候欲望就是一种不可控制的坏细胞,它一直存在,它可能对人无害,但也可能在你无意时击破人的防线趁虚而入。
之前他没有试着戒游戏的瘾,所以游戏对他多多少少还是存在不可磨灭的诱惑,卫阳觉得,在自己的意志力还没有达到可以视游戏为无物时,他最好还是尽量避着些为好。
其实,赵琪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卫阳郁闷地想。
日头太好,清凉适中的气温太过舒适,没多久,卫阳就睡了过去。
他梦到了自己前世的女友正放下了她那高傲的身段苦苦哀求着他,求他能够原谅她,希望两人能够再续前缘。只是,卫阳不但不为所动,反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精彩表演。
真是一个笑话!卫阳看着黄静哭花的脸,默默下了个结论。
你不是喜欢别人吗?这样反过来又是怎么回事?他可没有接收二手货的癖好!是不是觉得他性子软,说几句好话就可以让他反悔了?
卫阳暗自冷笑,从前就是,上小学时候就因为他太过安静温和,被不少高年级的人欺负过,他那时小,不懂该如何反抗,要不是身边有郭晓护着,他都不知道要被欺负到什么时候。
他以为忍让就可以解决那一切,不知道人善被人欺,从来不敢和父母说说,只是拼命的学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那些人放过自己,现在想想,他那时的想法真的很傻很天真。
而她呢,她和那些因为他的性格就欺负自己的人有什么区别?一个连尊重都不愿意给他的女朋友,他还有必要抢回来吗?
根本不可能!
他自问自己不是那种需要别人施舍感情才能活下去的人,黄静的算牌打错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她这匹马已经背叛了自己,他根本不可能接受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虽然他的想法在某些人眼里很可能执拗地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