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城此时简直有想死的心,看见杨凡好像有那么一点的安心,但是更多的是说不清楚的烦躁。没有这么倒霉的,在感觉车子失去掌控的时候,他惊慌了,打着方向盘想要转移急速前进的车子走向,却谁知就在惯性的使然下,没有系安全带的他就被摔倒杨凡的身上,那几乎是一刹那的事,所以他根本就来不及做别的反应王二的子弹就打进了肉里。
更加憋屈的是中午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却没有看到意料中的人,隐隐的有些失落,也许是病弱的错觉也不一定,他安慰自己。这么大的事情,老爷子果然出面了,对于那个人廖城已经没有任何的交流必要,清醒过后的意志一直的有些迷糊。朦胧的脑海里出现的是杨凡靠在窗户上,手里举着枪,侧脸美得让人震撼的景象,他越是不愿思考,那些场景就像是和他作对一样的不断的出现在他的那脑海里。
“不能说话么?我昨天也来看你了,但那时你在睡。”杨凡伸手摸摸廖城没有伤口的额头,凉凉的手指触摸的地方让廖城脸上的温度在升高。他并没有刻意的想要知道杨凡为什么不在,但是却自然有人告诉他,于雷说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着,就是在睡眠中也恍惚着记得。
“醒来就离开医院了,这两天都没有出现。”他们都知道杨凡是廖城的情人,理所当然的把这一切告诉这个当事人,对于廖城他们不敢隐瞒,他直觉的认为廖城在等什么人,虽然在说完的时候他从一直淡漠的廖大少眼里看见了一抹黯然。
廖城在听见于雷的话时,说不清心里的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失落还是欣喜。他一直希望的事情发生了,他应该是高兴的,他没有动用计划杨凡就自己走了,其实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但是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很难受?是痛还是?要不要去叫医生?”看见廖城皱着眉头,杨凡露出关切的神色,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从窗户上进来的人现在走出去有多么的不妥。
“没事。”廖城低哑的声音不怎么好听,却让杨凡有些安心,他知道,廖城真的没事,和死亡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一直都没有想过让廖城死,即使是计划,也没有那样的想法,对于廖城他不知道自己抱得到底是怎样的念头,也许真是折磨吧……
“嗯。”杨凡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廖城的旁边,又仔细的端详了廖城的面色,发现并不像是忍受着痛苦的模样,就真的放心了。“要喝水么?”廖城的声音干涩沙哑,他这个听着的人都有些难受。
“老头找你了?”廖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径直的问道,他知道老头会有动作,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嗯。”杨凡本就是寡言的人,刚才说那么多话也只是一时的冲动,现在他的回答也变成一个字了。一个字的回答听得廖城又蹙起浓眉。
杨凡打量着这个豪华的病房,在一角的桌子边竟然有饮水机,然后就走过去接了杯热水,那个桌子上竟然还有全套的餐具,所以杨凡就拿了个勺子端着水杯就走回来重新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可以喝水吧?”杨凡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显得有些困惑,他只是听廖城说话难受就忍不住的去倒水,然后突然的想到,好像有手术后不能喝水的医嘱。
“嗯。”对于这样的杨凡,廖城忽然的觉得哪里有些怪异,虽然杨凡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是那种感觉不一样,以前的像是例行公事一般,现在倒像是真正的情侣相处。
杨凡用手指感受着水温已经不烫了以后,就用勺子喂廖城喝水,生疏的手法,廖城却极为受用。他本来也没有渴的感觉,输的有营养液就是不喝水也不会感觉到渴,但是杨凡看似关心的喂他喝水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想拒绝。
他虽然不知道杨凡为什么会有这么诡异的行为,但他也没什么好奇的,他又不是什么自虐狂,有人对自己关心,何乐而不为。
微黄的灯光,柔和的罩在两个人的身上,气氛和谐而温馨,大概是气氛真的太过于祥和。廖城就那么突然的想到那个早逝的母亲,曾经也在自己生病的时候这么温柔的喂自己喝糖水,但是他似乎是想多了一点。
他怎么会想到温柔呢?那个词用在杨凡身上实在是太过于惊悚。看吧看吧,就一会儿时间,洒出来的水都把衣服的领口弄湿了。廖城的脸色黑的像是锅底一样,这到底是喂谁喝水呢?衣服么?
“不喝了?”看见廖城把嘴巴闭得紧紧的,杨凡问道。
廖城点点头,再喝下去,被子都湿了,今晚是睡哪里?他一半残废连动都不能动怎么能自力更生的换床铺。
“我困了。”把杯子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杨凡就起身坐在了病床上,看着廖城。
他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他没有廖城家的钥匙,最可悲的是他身上竟然没有钱那种玩意。这两天他去了很多地方,当然去哪里都是用走的,用步子度量了这个城市的宽广,却没有任何一个方寸是属于他自己的。
单人的病床,两个大男人睡是有点困难。
“没有地方去,这两天我就一直在外面行走。”开口欲出的呵斥在听见杨凡的话时,呆住了。清淡的语气,没有强调任何负面的情绪,但是就那样平静的话,却让人忍不住的心疼。廖城承认不管杨凡曾经做过什么,他最他还是留着一份宽容的。还是个孩子,外面是零下的温度,他没有地方去,就一直的行走在严寒之中。
“床不大。”廖城扭头看了看躺了自己剩下的床窄窄的位置,他的身体暂时不能有任何的移动想要让出一点都是妄想。
“没事,我就窝一会儿,不碰到你。”杨凡躺在床沿上,如果不是侧着睡,他的身子就会悬空。他实在是太困了,他的头就放在廖城的肩膀下面位置,蜷缩着身体,就那么的睡着了。
廖城扭头就可以看见,有些凌乱的头发里露出的那个白皙的侧脸。你怎么就这么的放心自己的仇人,廖城叹口气,只是个孩子也不能太勉强。
不管是查房的值班医生还是于雷的到来,廖城都没有任何的解释。他不用开口这些人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让于雷有些奇怪的是那小子是怎么进去的,就那么的窝在廖大少的床侧睡的昏天暗地。他大概的明白为什么老爷子端端对这个杨凡重视起来,那个玩的会玩的那么温馨,不得不说那个场面让于雷震撼到了。
杨凡的那个眯一会可真是不含糊,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恍然的有种在家里的感觉。所以还在迷糊的杨凡翻身就掉到床下面去了,身体就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什么时候你都能闹出点动静。”廖城支起困倦的眼,看了眼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腰的杨凡。他可是睡的很晚,昨夜的脑袋里混乱极了,一直纠结到很晚。
“唔,吵醒你了?”杨凡微微的弯了弯唇对着廖城笑道。“不知道会一直睡到现在。”翘着凌乱头发的杨凡,清冷的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孩子似的。
“没事,你回去再睡会吧,钥匙在桌子上。”即使没有过,廖城也清楚,那样的睡姿醒来是会很难受的,身上绝对会酸痛。
“额?”没睡醒的杨凡有些反应迟钝,面瘫的脸上露出的呆愣表情取悦了廖城。
“那是我的地盘,老头子不会多加干涉,你就先回去哪里吧。”
杨凡木楞楞的抬头看见桌子上果然有一串钥匙,然后他就拿起钥匙朝着窗户走去。
“门口不会再有人拦你了。”还敢继续走窗户,真是不怕死,小孩子就是没有一点安全意识。
“嗯。”杨凡回头看了一眼廖城,发现廖城重新的闭上眼,要继续睡觉的模样,就转身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打开门,真的如廖城所说,站在门口的那几个黑衣人并没有像前天那样的拦截,杨凡就木着脸迈着的步伐很快,即使是冬天,两天不洗澡身上也会很难受,赶紧回家洗澡,杨凡有着轻微洁癖的毛病又犯了。
第三十章
日子还是要过的,不管生活是多么的狗血,多么的戏剧。
杨凡在厨房里熬汤的时候这么想着,他和廖城的关系就那么的不明不白着。
有时候感觉这样很混乱,找不到重心一样,却又奈何现实就是这样,两个人还是纠结着扭曲着在一起了。
像是毫无关系又像是牵扯着千丝百缕,谁也挣不脱那个网的编制,杨凡可以不去想那些想不通的事情,可他偏偏不是那样的人,他一直都是心思沉重的人,忍不住的就那么的想了。
他想,那时候他几欲崩溃的时候,廖城为什么没有对他下手,其实他自己也终究是没有对廖城做到那么绝情。
浓白的汤水咕噜噜的冒着泡,杨凡拿着勺子翻搅了下,就舀出一点尝了味,接着又放了点盐巴进去,继续的让汤翻滚着。
一笔说不清道不明的糊涂账,谁认真了谁就真的输了,杨凡却觉得这一切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他乖乖巧巧的做廖城的情人,乖乖巧巧的照顾着身体虚弱的廖城,乖乖巧巧的做廖城的家人。
那天,廖城说,如果你真的放下那一切,做我的家人,我是不那么介意的。
那是当着廖城老爸的面说的,杨凡想那句话有一半是属于气话吧,因为他真的不相信这么互相恨着的人是怎么成为家人的。在很早以前,杨凡就清楚的知道廖城和他的家人的关系,即使不是敌对,但也热络不到哪里去,他恨他的那个父亲不比很他杨凡的少。
杨凡左右思忖了一番,还是先把火上的锅那了下来,从柜子了拿出一个保温桶就把浓香的汤倒了进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距离廖城的手术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每天杨凡都会拿着自己精心做好的食物去医院,有时候他们聊聊天,有时候他们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的干坐着。好像气氛也不那么的尴尬,他们从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坐一起说话。
廖城说那些他的仇人,然后杨凡就知道那天追杀他们的那个叫王二的倒霉蛋,最后死的是格外的凄惨,只是杨凡对这些都没多大的兴趣。他宁愿自己一个人窝在旁边看书来消磨时间,也好过去探讨那些他一直厌恶的场景行当。
走路到医院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昨天下了大雪,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白皑皑的一片。这些城里的孩子倒是稀罕的跟什么似的,杨凡扬扬眉,他可对这些看上去冰冷,踩上去很滑的玩意没有任何的兴趣。他记忆里,那个小山村不如这个城市,一年才下那么一两次雪,他的童年冬季就一直在寒冷的白雪之中度过,其中参杂的那些饥饿冰冷呼呼刮的夹着雪花的凛冽寒风,哪一样不是让他记忆深刻,他承认自己终归还是忘记不了那些。就想他忘记不了,廖城在最后的时刻扑在他身上的瞬间,有些清晰有些晦暗的情绪随着鞭炮声在皑皑白雪中飘荡。
我或者你,最开始的时候,谁也不能料到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杨凡如是想。
走了半个小时,杨凡走到医院,他就是在这样漫长的走路中思考一些看不明白也想不透彻的东西。
那个人还真是娇气,就那么一个小小的暗杀,他还兴师动众到病房门口随时站着保镖。
“嫂子好!”几个满脸黑煞的男人,一本正经的对着杨凡问候道,早在几天前他们就发现这个男人绝对是里面躺着的那位最正经的一个对象。在这之前他们还真的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会有那样的待遇,会让那位大爷为了个人和老爷子闹掰。
杨凡挑起一边的眉毛,俊美的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任何的情绪,这个嫂子?难道是指被廖城压的那个?
这么几天被叫下来,不适应也适应了,杨凡终于可以大腕一次了。仰着头目不斜视的点下头,就推门进了病房,那姿态那神情要多女王就有多女王。
“来了。”廖城拿着本书看的很专注,听见声响头也不抬的说。
“嗯。”杨凡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在桌子上,拉了张椅子坐在旁边,也从那堆书里抽出一本随意的翻看着。
“走过来的?一身的雪。”廖城本就不是喜欢看书的人,他充其量也就装装高雅,拿厚厚的书本堆积下面子。扔下手里的庄子,廖城靠在枕头上姿势慵懒扬眉问道。
“路滑不好打车。”杨凡手里拿的一本心理学,很快就看的津津有味。
看那么专注的杨凡,廖城就有点不是滋味了,就这么的被忽视,骄傲的内心燃烧起的火焰旺盛旺盛。
“别看了,都是些无聊的人写的无聊玩意,有什么好看的。”抽调杨凡手里的书,顺手扔在一边,特大爷的吩咐着。
“把吃的拿过来,我有点饿了。”
杨凡弯着唇笑笑,也不说话,他的脾气被压抑的很深,轻易是绝不会显露出来。就起身去拿了饭盒,先盛了碗汤放在病床上的小桌子上,把调羹都放的周全,才去拿一边的盒饭。
“先喝点汤,一会再吃饭。”香浓美味的鸡汤,廖城像是坐月子似的神态怡然,没有一丝羞愧的被伺候。
杨凡的手艺,廖城是很喜欢的,饭菜做的那个美味,几家的厨师都比不上。
廖城喝完一碗热汤,然后才拿起摆在手边的饭菜,斯条慢理的吃着。因为最近的养病,廖城自个都觉得胖了一圈,他甚至有些不明白杨凡的固执是从何而来,但是他乐于享受。
“青菜有些老了。”廖城鸡蛋里挑骨头,没有丝毫的羞愧。他用筷子把青菜往旁边扒拉,不管青菜做的多么美味,对于不喜欢吃的人出现都是个错误。
“你再敢挑一下试试。”杨凡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不紧不慢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却让廖城动作的筷子顿了一下,然后很没有骨气的皱眉把青菜吞进嘴里。
他知道,杨凡有的是方法让他毫不犹豫的吃掉那些视为毒药的青菜,这几乎成了他的惯例。
他蓦然的响起,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
一样的冷眸,一样的骄傲,最后连死的时候都带着倔强。血泊里的身子残破不堪,却让他记忆深刻。
廖城直起眼睛看杨凡,怎么就走到了这样的地步,他早该死的,对自己做下那样的事情。那晚,他清冷的眼神看着自己,有些委屈有些可怜的时候,他怎么就心软了呢,然后就容忍这个祸害在他的身边来来回回。
也许我们都该死,但就因为同样该死,就连死亡腐烂都深深的绑在一起。
“今天是除夕,明天就过年了。”饭后,廖城嘴里吃着杨凡剥好的橘子,有些漫不经心的说。
他们这两个形同孤儿般的人,谁在乎过除夕或是春节,对他们而言,和平常的每一天都一样,没什么特别。
廖城能记起也是因为在刚过十二点的时候,他的手机上就出现了那么条短信。通信公司总是比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关心体贴你,不管是任何时候任何节日不管是刮风下雨地震还是世界末日的预示都会在第一时间给你发信息,被誉为世界上最关心你的人。
“哦,”对于这样的节日杨凡也没有多大的概念,很早的时候,他会因为过年可以吃到油炸的馒头而兴奋,后来就慢慢的没有了任何的反应,到红帮的时候更是,只有不断的训练训练,过年这两个字从没有出现过。
他低着头在剥橘子,剥嗷了,就伸手塞到廖城的嘴里,廖城像个残疾人一样的等着他喂。
“嗯。”那个话题仿佛是突然间的出现,然后又突然间的消失,廖城嚼着口中的橘子,不知道杨凡在哪里买的,颗粒饱满,还甜津津的。
那个关于过年的话题就被两个人这么的忽视了,也确实这些,对于他们来说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如果不是别人的兴高采烈热闹非凡他们大概会认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个节日的存在。
平淡的日子一如既往,没什么特别也没有什么惊险,有时候廖城就在想。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明明是对立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