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啊。”曲治辰自言自语。起身往前，被吸引的目光直直地，不料被前面的椅子绊了脚，倒吸凉气的坐在地上疼得直哼哼。
余立撑起下巴，玩味地看着眼前的窘人。
“你倒是拉我起来啊！”
气得涨红了脸，余立才勉强离位愿意拉他起来。一个用力，人也就拉入了怀。曲治辰不矮，也有179的个，只是平时站在186的李易北面前就略显矮小了。现在是183的余立，下巴嗑在他的肩上正好。
“其实我不开心。”
曲治辰削尖的下巴磕得微疼。余力抬手甚至不知所措才慢慢揉了揉他的头。
他们现有的关系只存在于好友间的安慰。
“发生了什么？”
“他说他爱我，我感觉的到，但感觉不到我自己。我好压抑。一边要继续爱着，一边要担心我妈的想法。他又知道了，我怕得连个电话都不敢打。想问他近况，只是我怕……”
“看清自己是对的就坚持。”
“可是我妈……”
“其他的都不要去想。”
“恩。”
手机在桌上震动，曲治辰看到了。离开余立的怀抱，拿起来看短信。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冷冰冰质问的话。他慌张的抬头，拥挤的人群里，那个显眼的身高。眼神相视，目光森然。
曲治辰想要逃避，跌跌撞撞又摔倒在地，挣扎着想爬起来，内心却颤抖到无力。他怕了，真的怕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关上门的一刻，李易北推门而入。曲治辰惊了一跳，摸索着墙上的开关打开灯，面前是一张怒气的脸。
“北……”支支吾吾哆哆嗦嗦。
“曲治辰，阿杰的那次，我站在的是背后，导致错位的角度。那么这次呢？就在面前，清清楚楚。我听你解释，你说。”
“我摔倒了，余立拉我起来，不当心撞进他怀里。”
“不当心撞进？”李易北的语调尖锐起来，“你以为演电视剧啊！抱了那么久！余立余立，他到底是你姐夫还是偷情的人？！”
“你胡乱说什么？”他竟然这样想他们的关系。解释再多又有什么用。
“难道不是吗？有哪一个姐夫会像他一样心甘情愿跑这么远来看你！”
“他就是比你好！”
李易北瞪大双眼，僵硬地：“你再说一遍。”
“他什么都比你好。”曲治辰什么都不管了。他爱的男人似乎从来就没有完全信过他，亏他在他犯错时只字不提，真是可笑。
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曲治辰侧着脸沉默不语。今日的他比那年更清醒，他不会轻易提出“分手”二字。或许今天吵完了，明天说不定就和好如初了。他离不开李易北，他孤独不起。
“怎么？不说话了？”李易北冷笑一声，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的眼看向自己。
曲治辰看着他，半天才道出两个字：“你呢？”
“我怎么了？”
“背着我跟别人上床啊！”
“没有的事。曲治辰，你不要找不到借口就来说我。我那么爱你，你怎就不能对我坦诚？”
我那么爱你，你怎就不能对我坦诚？曲治辰苦笑，这该是他的台词。
他记不得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又怎么反驳？
眼皮跳得不规律，心脏猛地收缩，一瞬间的窒息感，痛苦地靠着墙壁支撑。
“曲治辰！你又想怎样！？”拽着他的领口，愤怒到了极致。
他心慌……
手机铃声在此刻想起，慌张地推开李易北接起，“喂！”
“曲治辰你在宿舍吗？我马上来接你。”
“发生什么了？你快说！”从未有过的恐慌感，好像要失去什么……
为什么电话那头还能如此平静地一语不发？
“快告诉我！”他竭斯底里。
“你妈……她……”
在幼儿园门口，老师牵着只有四岁的小治辰的手。远远的曲治辰就看到了正在走来的爸爸，激动地松开老师的手，朝爸爸狂奔了去。“爸爸！”
男人抱起他，疼爱地在他额头亲吻。
“爸爸，小辰今天好想你。”
口齿不清的一句话，男人轻轻笑了。“爸爸也想小辰啊。快，先向老师说再见。”
小小的曲治辰乖乖的朝老师挥挥小手，“老师，拜拜。”
男人抱着曲治辰小心翼翼地穿过马路，走在行人步行的街道。
“快到妈妈下班的时间了，我们一起去接她好不好？”
“好呀好呀！”曲治辰开心地拍起小手。
“那么小辰跟爸爸说，今天在幼儿园乖吗，听老师的话了吗？”
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前面，张开小口呆呆的：“有。”
“真乖。”捏了捏他的小脸，“一会带你吃大餐。”
“耶~”一顿大餐就满足的孩子开心地搂着父亲的脖子。
路过一家花店，男人停顿在画面门口，看着眼前的红玫瑰。
“小辰，今天是几号？”
数着手指。“一，二，三，五，八……爸爸我数不出。”
“没事。”男人放下曲治辰，揉了揉他的头安慰。
牵起他的小手，走入花店。店内的人看见他们走进来，看了看小治辰，笑着道：“明天就是情人节了，是要给妻子买束花吗？”
“对，就要门口最外的那束红玫瑰，帮我包得好看点。”
就这样，曲治辰抱着被包装的非常漂亮的玫瑰，跟着男人走到了母亲的单位门口。
曲治辰忘不了这个晚霞灿烂的傍晚，那个时候他们家依旧很平民，一束玫瑰还挺贵的。他忘不了后来母亲接过花束惊讶又喜极而泣的样子。
Chapter 14
心脏破裂，送到医院时抢救都无效。
曲治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关就是整整两天。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就像当年父亲离去。所有的事都是余立一手操办。李易北来过，被余力拒在了门外。“如果在乎他，就不要用你的名人效应来制造麻烦。”
出殡的那一天，曲治辰才肯从房间里出来。整个人苍白消瘦的毫无生气。
送入火葬场的前一刻，还过于安静的让人担心。看到自己母亲的遗体被慢慢送入熊熊大火之中，终于忍不住疯狂地挣扎，又哭又喊。身前的围栏是他的阻碍，他想跨过去，抱抱他的亲人。
一切之后，又变得一声不吭。
李易北的电话、短信，接连二三的来。曲治辰早已被母亲的突然离去折腾的崩溃到极致，索性关了机。他想静一静，在父母呆过的房间。
关上房门，拉上厚重的窗帘，开一盏小灯，翻看来时记忆。印下一时时光的照片，他丛年幼到年少，父母从年轻到苍老。往事如同发生在眼前又非常遥远了。
合上相册放回抽屉，入眼的是掉在地上的信。他记得，是几年前父亲让自己寄的那封。是退件，信封上的地址不再是了。
萌生好奇的念头，他想知道究竟是写给怎样的一个人让父亲拖着病重的身体写了一夜痛了很久。
熟悉的笔记，陌生的姓名……
江远：
终究还是回归了这样的生活，平淡无奇。你这个叫江远，让我深爱到死的男人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世界。
她是一个好女孩儿。在离开你的不久，我遇见了她。我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喜欢我。不去想从前，我们就这样结了婚。或许你会想，我这样的身体竟然还会去抱女人。十个月后，他给我生了个儿子，像极了我。我给他取名叫曲治辰，希望他永远不要像我一样在爱里犯错。
抱着妻子，捏着儿子肥胖的小手，我才发现除了你之外我人生中还要做好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我要尽全力地给他们幸福。
我想我会是幸福的。
年过一年，渐渐就将你埋在了心底，也只有偶尔的在夜深人静时才敢想想你。这么久了，你还爱我吗？原谅我了吗？
17岁的孩子正直青春期，情窦初开，心里总会有个喜欢的人。我的儿子也不例外。拿着他成绩下滑的成绩单又看着躲在树后紧张偷望我们的男孩。原来我的儿子和我一样……
最近特别想你，也许是知道快到尽头的缘故。我想见你，即使你远在万里，只要你答应，我也会拖着病弱不堪的身体。
想与你说得话太多。我以一封信的形式告诉你。二十年一张纸，读起来短，对我来说太长了。
很想知道你近况。余立每回来看我，我听他说，倒更想你对我亲口讲。别喝太多酒，都四十多的人了，该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只能写到这。
又开始痛了，真不是好受的滋味。
曲凡
2012年10月3日
所有的事加起来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捏着信纸颤抖不已。
奔出房间，正撞见走进的余立，冲上去用力拽着他的袖口，极力克制的压抑，“我爸……他有爱的男人！”
余立先是一愣，关于曲治辰父亲的事，他也只是委婉的提过一下，留没留意，他不知道。安抚了眼前人，看见他手里捏着的信纸。
“这封信？”余立问。
不争气的眼泪早就溢满了眼眶，不愿让余立看到他情不自禁的留下泪水，低下头，又点点头。
余立像是看穿了他要问的，自答起来。“他是我的小叔叔。”
曲治辰点头。
“我从三岁起就跟着我小叔叔见你爸，多年后我都三十多了依旧与你们一家纠缠不清。”
曲治辰依旧点头。
“你光点头，就没什么想问的？”
有的，曲治辰想了想。胡乱擦干眼泪，抬起头看着余立。“这个男人，他现在在哪？”
“他不在了。”余立松开曲治辰，转过身，背对起他，说的轻描淡写。
“很抱歉。”曲治辰吸了吸鼻子，拉住他的胳膊道：“我想远行，一路向北。”
余立这才转过身，皱紧着眉头，满脸是不能理解的表情。
曲治辰苦涩笑笑：“我想什么都不去想的远行一次。突然的事太多，我承受不住。”
“也好。”良久，余立才道出这两个字。
收拾收拾行李，曲治辰很快就踏上了他的路程。
他对余立说：“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他对李易北说：“我要远行。过去的不好，我不想再想了。如果你愿意，就就此的等我回来。如果你不愿意，就找别人。世界这般大，总会有个人像我一样。”
这是9月的开学季，人山人海的广场开着当红明星的签唱会。围绕在周围的音乐是这次的主打歌。一首带有80年代风格的歌曲——《心酸岁月》。
身为一个能歌善舞的明星，不用舞曲凭着自己带点沙哑又空旷的声音唱着这首歌，红了半边天，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粉丝从女学生扩展到身为人母的师奶们及不削追星的男人们，等……
“时间什么都没有磨平，我依然爱你。”一句歌词是这样唱的。
带着鸭舌帽，穿着长T，出现在拥挤的人潮里，对于算是入秋却依旧炎热的日子里，这样的穿着能引起周围人好奇？鄙视？嘲笑？的眼光。
一个多小时排下来，终于轮到了这位“怪人”。只是他不敢看着眼前的人，别着头。
李易北刷刷几下就在宣传报上签好了名，将此递给他，拿了就跑。不太能理解这样的粉丝的心里，只不过这背影……
李易北猛地站起，拿起一旁的话筒喊：“曲治辰！给我站住！”
所有人都随着方向看去，长T鸭舌帽的“怪人”，僵直着不动。
李易北的内心在冒火，两个月让他等了整整两个月！从桌子上翻跃到台下，突如其来，让粉丝不停尖叫。
他一步步走向他，心中的想念超过了怒火。他甚至不敢快步，怕他一吓到，又要拔腿就跑。他不想再追，不想再等，只想两个人安安静静就此一生。
曲治辰没有猜到自己才走了两个城市，就想念起他来。看到大街小巷电视屏幕里播放的都是属于他的一切，不由自主的就回来了。这么久后的见面，竟又是这种方式。
“曲治辰？”他轻轻叫。手抓住对方的胳膊拉到自己身前。
是他！他的曲治辰！激动到抱住人就亲吻。
拿掉曲治辰头上的鸭舌帽，牵起他的手，勇敢地告诉媒体，向着所有人说，他李易北爱着一个男人，他的名字叫曲治辰。
十一月，李艾与邱源的婚礼。
所有拍摄的记者都被拦在外，教堂内坐满了亲朋好友，修女唱着圣歌。阳光透过屋顶上五彩的玻璃照在牧师前方一男一女身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神圣安详。
曲治辰看到了李易北的父亲，行动不便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身边身材高大的男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的不便，也并不是像李易北曾经说得那样不好。
应年不友善的目光穿过两人射向曲治辰，略带尴尬地朝他笑了下便慌忙低下头。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身下偷偷握住的手紧了紧，曲治辰抬起头看到的是李易北淡淡笑着的脸。嘴型跟着牧师的话语同邱源一起回答：“我愿意。”本能的轻声跟着李艾一同回答：“我愿意。”
婚礼结束，李易北带着曲治辰悄悄逃出了记者的眼皮底驱车到了安静、无人的小山坡上，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缀。两人十指紧扣侧躺在车顶上。夜风吹过，伴随着对望的眼神。
“有样东西我要给你。”李易北微笑着说却又故作神秘，“闭上眼睛。”
“别给我耍什么花样啊。”装作不满的样子，但其实心里是万分期待的欣喜。
“不会。”他浅浅笑了声，拉起曲治辰的手在唇上亲吻，从指腹到每一根骨节。无名指触及的一瞬冰凉，在一指到底后化为全部温暖。
“可以睁眼了。”
缓缓睁开，无名指上是一枚戒指。
“北。”小声叫他。
“两年前就准备好的。里面刻着我们名字的缩写。”李易北握着曲治辰的手伸向天空，银色的戒指在星空下闪耀。
曲治辰笑了，情不自禁的就红了眼眶。微弱的光线下，李易北望着对方眼中的闪烁，直起身摸上脸，低下头亲吻对方的额头：“怎么了？”
“我希望现在我所拥有的，都不要离我而去。”
“傻瓜，不会。”
天空很低，我与你一同触摸。
幸福不远，我与你一同奔向。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