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世为奴 下+番外——公子书夜

作者:公子书夜  录入:02-01

纵然晏怀风的体温高于常人,下了寒潭却也感到全身冰冷刺骨。本来就是大雪封山的隆冬季节,穿着冬衣尤嫌呵气成冰,更遑论下水。

晏怀风感觉到全身都被冻麻木了,那种蚀骨的阴冷,就像谁拿了无数的细针往身上扎,扎得人千疮百孔。

他甚至睁不开眼睛,不过反正水下也是一片黑暗,无需视物。

偌大一个寒潭,要去哪里找鸣风鱼?既然林独影钓了几十年都只钓到过一条,必然是极其稀少的,不知道它们的老巢在哪里。

手臂每挥动一次都感觉被系上了千斤巨锤,他感觉到自己正在往下游,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却始终都没有遇到什么别的东西,除了水还是水,只有茫茫的水。

不知道寒潭究竟有多深,似乎永远都触不到底。

不可能……不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既然曾经钓到过一条,说明它一定是存在的。寒潭只有寒水的话,鸣风鱼以什么果腹?

而林独影钓到鱼的那一次,与从前的空手而归之间究竟又有什么不同。

晏怀风仔细地回想着,想要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63.今生今世

水底的时光总是让人感觉到格外漫长,人始终是依赖陆地的,当无所依凭的时候,各种感知都会失去平衡。

晏怀风感觉到那一口气息即将用尽,却依然浮沉在无边无际的水中,不见潭底也不见活物,只能隐约听到水面上喧哗的响动,不知道现在寒潭边上聚集了多少人。

水波荡漾,他似乎又听见了另一声水响,又有谁跳下来了?

趁着气息用尽的时候,晏怀风慢慢上浮,露出水面深深呼吸,转头看到潭边有人正向着他的方向游来,离得近了,才看清竟然是冷隐。

“你下来干什么?”晏怀风对岸上晏清河等人的叫声充耳不闻,打量着冷隐问。

冷隐瞥他一眼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希望大。”说着抬抬下巴示意两人各分区域进行搜索。

晏怀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低声吐出一句“多谢。”

冷隐显然没有想到能从晏怀风嘴里听到这两个字,一时之间反而有些不习惯,默默地转身游开去,过了一会儿才有些犹豫地说:“你对他真的……不错。”

两人不再多言,默契地背对着对方游开,然后没入水中。

寒潭水淹没头顶的时候,晏怀风忽然想,不错吗?其实他最初对楚越并没有十分好,楚越会有今天濒临死亡的时刻,也是因为他把他送来鬼谷的缘故。

如果……能度过这一关……

再次潜入水底,这一回晏怀风加快了速度,经过上一次的试探,他发现这个看上去也没有多大的水潭其实很深,深不见底。

也许鸣风鱼就跟那缕金衣一样,一直到最底下才能找到。只是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流花河底那样恐怖的活物。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两个人几次游回水面又几次潜下去,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尽管有武功在身,冷隐还是觉得身上奇冷无比,每一寸肌肉都开始僵硬颤抖,开始的时候他还能用内功抵御严寒,到后来体力流失得越来越快,能潜入水底的深度反而一次比一次更浅,浮上水面时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梅嫣在岸上捂着嘴,紧张无比地望着寒潭,每一次看到冷隐都想把他叫回来,却也知道不可能,只能小声地祈祷着漫天神佛保佑,不要让他出事。

将近半个时辰过去之后,冷隐再一次浮上水面,依旧是一无所获,这一次他终于扛不住了,踌躇了一下后还是极其缓慢地游到岸边,一上岸就全身发抖。

梅嫣赶紧找来披风给他围上,把他搀扶到燃得正旺的火堆边取暖。

林独影见他浑身打颤,让人拿了烈酒来,给冷隐灌下去。他的体力透支得严重,几乎快要虚脱,喝完酒后好半天才缓过一点劲儿来。

晏清河见他能开口说话了,忙问:“晏怀风呢?”

冷隐摇摇头,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他不肯上来。”

众人的心都是一沉,晏怀风比冷隐下去得更早,如今连冷隐都受不了上岸了,他怎么还不肯回来!这样下去,鸣风鱼没找到,只怕他已经比楚越先一步被冻死淹死了。

“看!那边——”摘星忽然高声叫了一句,引来大家的目光,顺着她指的的方向看去,隐约看到寒潭中央,晏怀风正慢慢地浮上来,太远太暗,看不清脸色,然而想必好不到哪里去。

晏清河灌注了内力,高声叫道:“风儿回来!我们再想想别的主意,玩命不是办法!”

林独影亦是呵斥,“回来!你不要命了?!”

晏怀风似乎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晏清河其实看不清,但他直觉地感到晏怀风似乎张了张嘴,对他说“对不起”,然后再一次沉入水底。

晏清河哭笑不得,又急又气,手里捏着林独影分给众人取暖的酒瓶,二话不说就砸入了水中,发出好大的声响,像什么凄厉的回音。

这一回过了很久,都再也没有见到人浮上来。只有沿岸燃烧着的火堆,在暗夜里跳动着动人的火焰,倒映在冰冷的寒潭里,像是指路的明灯。

晏怀风是眼看着冷隐上岸去的,冷隐也劝过他先上去休息一下,不能急于一时。但他知道,自己有时间休息,楚越却等不得。

他只能坚持下去,说不定再坚持一下,那三分运气就来了呢?

这一回晏怀风潜得前所未有地深,尽管四周环境与之前一般无二,一样是黑漆漆的无所不在的水波,然而他就是有一种预感,这里已经于适才经过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了。

手脚几乎已经不能再挥动,全凭意志力支撑着,现在只能祈祷不要出现类似于抽筋之类的意外。

他悬在水中停了一停,似乎在判断方向,脑中有一瞬间的晕眩,不小心尝到一口寒潭水,晏怀风舌尖一颤,忍住咳嗽的的同时有点疑惑起来——这水,似乎有种奇异的味道,像是某种窖藏多年的酒香。

虽然很淡,但还是能够分辨出来。

怎么会有酒味呢?这太奇怪了,晏怀风疑惑之下再次浅浅地尝了一口——没错,是酒味,而且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酒味又变浓了,那种香味竟然还很勾人。

水越来越冷,胸中的空气几乎已经耗尽,如果再不浮出水面,几乎就要溺亡在这个池子里。

然而晏怀风不甘心,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

死亡一步一步临近,仿佛伸手就能触碰,晏怀风反而有点想笑,世事难料,难道到最后反而他比楚越先死么,这样似乎也不错,亡命鸳鸯……也很圆满。

可惜……

就在意志不受控制地开始模糊的时候,晏怀风似乎感觉到原本一片漆黑的水底闪现出无数幽幽的绿光,他以为是自己因为不清醒而产生的幻觉,然而光线却越聚越多越来越明亮。

忽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指缝间划过,带着奇异的触感。

那绝对不是水流!晏怀风精神一振,神智立刻清明起来。

于是他看到了一副神奇的景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庞大鱼群,由一条一条手掌大小的小鱼组成,它们通身几乎都是透明的,泛着幽绿幽绿的光芒,在他身边愉快地游来游去,大口大口地做出饮水的模样。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它们很多年没有喝过水一样,贪婪地不停吮吸,然后在水中晃晃悠悠,顺着水流自由自在地浮浮沉沉,摇摇摆摆的模样憨态可掬。

远远看去,就像一片光的海洋。

这是……鸣风鱼?

晏怀风大喜,连忙伸手去抓,这些小鱼看上去滑不溜丢,却一点儿都不机灵,任由晏怀风握在手里,甚至都不扑腾两下,张着嘴竟然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喝醉了。

没一会儿他就抓到不少,装入缚在腰上的小鱼篓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往上浮去——再多待一会儿,他就真的要窒息而亡了。

离开时回头看一眼,那鱼群还在游荡,有如天上的漫天星河倒映入水中,星星点点,璀璨无比。美丽而壮观,难以用任何辞藻形容。

不知用了多大力气,终于再次浮出水面,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深吸一口,这些平常根本不会在意的东西现在先得那么美好,晏怀风摸摸腰间的鱼篓,沉甸甸的,证明刚才所经历的一切不是幻觉。

楚越有救了!

他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刚刚触到地面,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一大片人影在耳边聒噪,鼻端闻到酒气冲天,似乎还有一大堆人在往寒潭里倒酒。

隐约看到林独影,晏怀风笑了一笑,对他说:“师父,你钓到鸣风鱼的那一次,一定在潭边喝竹叶蜜酿了。”

林独影的声音传来,现在他耳边一片嗡嗡嗡的,听上去非常遥远,他说:“还是你爹把酒瓶扔水里,我才想起说不定是这个缘故。那天你爹洞房花烛,我跑到潭边喝了一整天的酒。”

晏怀风递过鱼篓,无力地躺在地上,正好看到洒满星子的天空,璀璨若此。

尾声

每个人都记得那一天天气很好,天空湛蓝如洗。

正是冰雪初融的时节,满山的茫茫积雪都化成水,一点点融入泥土中去,成为一春的养料,枝桠间抽出嫩芽,绿油油地在树上招摇,生机盎然。

春天来了。

冷厉的风不再肆意呼啸,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甜美的微风,温柔地拂过大地,吹红了春花、吹皱了春水、吹生了春草、也吹出了春日的鸟鸣,在暖洋洋的日光下,带着一股子既慵懒又欣欣向荣的味道。

楚越闻到了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有时也很想醒过来,却无法主宰自己的身体。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不知究竟何为梦何为真,他梦见了从前的小时候,跟晏怀风一起长大的日子。

有一天晏怀风带他去自己的藏宝地,从后院里挖出一支女子用的发钗,拉着他郑重无比地插到他的头发上,端详了半天,认真地对他说:“阿越,你长大了嫁给我好不好?”

他听见自己惊讶地嘲笑,“我娘说,只有女孩子才能嫁给男孩子。”

晏怀风摇头,“那我不管,反正你要一辈子陪着我,阿越阿越,快点答应,说‘好’。”

“……”

“快说‘好’。”

“好,一辈子。”

他看见晏怀风笑了,然后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在晃,隐约听到有人说话:“快看,刚刚他的手动了!”

然后有人在耳边叫他,熟悉的、温柔的声音,“阿越——”

楚越一怔,忽然之间,原本僵硬的身体似乎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他努力地睁开眼睛,睡得太久,眼前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团人影,尽管看不清楚,他却清晰地知道那是谁。

他听见自己长久没有发声而略带涩意的声音,“少主……”

然后就被堵住了唇,柔软的温热的熟悉的感觉,带着欣喜在唇上流连,舌尖撬开他的唇瓣,在他的口中温柔地抚慰。

眼前终于清晰起来,看见那一张微笑着的、恍若隔世的脸,以及目光中倒映的彼此,再没有任何的阻碍。

——正文完——

七夕番外:缠绵

『本番外与正文毫无关系的呦~』

银烛秋光冷画屏,七夕一到,一整个夏季也便接近尾声,夜色凉如水,声嘶力竭了一整个夏天的鸣蝉有气无力地挂在枝头,唱着最后的歌谣。

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也不知哪两颗星星才是牛郎与织女,楚越只好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无声地望着夜幕。

衣裳有些单薄了,想不到不过是七夕,天气已经这般凉,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受不得寒,只是偏偏不想进屋去换。

因为他无端地想起了从前的晏怀风。

那已经是隔世的旧事,回想时却恍若昨日。重来一次,经历了不同的人生,在这里待得久了,楚越常常会恍惚,那所谓的前世,是否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境。

是否从来都没有那么温柔也那么惨烈的过去和未来,而只是他杜撰出来的臆想,只是南柯一梦。

这样的想法让他没来由地感伤。

如果前尘往事都不过大梦一场,又有谁来证明那个至死仍旧对他如此温柔的男人曾经存在过。

楚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一世的晏怀风毕竟是不一样的。

他今晚不在,清晨的时候,晏怀风连行踪都没有交代就一个人出门了,阻止了楚越的跟随。

楚越原本不放心他,可转念一想,这种日子,也许他去找心仪的姑娘也不一定,自己若跟在后面,难免会坏了他的兴致。

……也难免会让自己觉得低落。

他想他是喜欢晏怀风的,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只不过从前不曾明白,而现在懂得了,却平添烦恼无数。

就在楚越站起身,准备回屋休息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破空的风声,他敏捷地偏过头,看见一支袖箭,颤巍巍地插在门前台阶下的泥地上,上面隐约附着一张纸条。

楚越皱着眉拔出袖箭,拿下纸条借着月色展开来看,上面的字迹如鸢飞戾天力透纸背,写着“亥时,澜沧江畔。”

他一眼就能看出那是晏怀风的笔迹。

少主怎么了,难道出事了?晏怀风从来不是那种喜欢故弄玄虚的人,因此这张纸条让楚越立刻紧张起来,看看天色,马上就到亥时了。

可是澜沧江畔?澜沧江那么大,究竟是哪里?晏怀风没有道理不写详细一点,除非他觉得楚越一定知道那个地方。

楚越用手捏紧纸条,澜沧江畔,他只熟悉一个地方,那是……前世晏怀风跳江的那一处。

……会是那里吗?

忧心忡忡的影卫一把将纸条拽在手心,展开轻功迅速地向那里掠去。一片云飘过来遮住了月光,澜沧江畔的丛林黑黝黝的,像埋伏了无数妖魔鬼怪。

澜沧江畔空无一人。

楚越往着眼前滔滔逝水,实在搞不懂晏怀风究竟在弄什么把戏,他把自己引来这里,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对着这江水怀念前世的他吗?这未免太无稽。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带了森冷的意味。楚越感到很冷,他出来得匆忙,又忘记了加衣服,这种天气对他的体质来说实在是折磨。

就在这时,树林里蓦地幽幽亮起了一盏灯笼。温暖的橘色火焰跳动在灯罩中,像绽开了一朵暗夜里的花,神秘又诱惑。

楚越忍不住向灯笼的方向走去,随着他的脚步声响,一盏又一盏的灯笼次第亮起,形成一道蜿蜒曲折的路途,如同烛火组成的长河,一直蔓延到丛林深处,像是在给谁指路。

楚越着魔一般沿着流光溢彩的曲折道路往前走,直到灯笼尽头,楚越看到树枝上挂着两枚同心结,随着夜风微微摇晃。

他伸手拿下这两枚同心结,放在手中仔细端详,他记得在天渚城的时候,晏怀风向小商贩打听消息时随手买过两枚,但似乎并不是这个式样。

他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同心结,少了点女儿家的旖旎柔情,却更有潇洒的意味。

就在他望着同心结发呆是时候,一双手忽然从两边伸过来,将他环抱在怀里,带着热度的身体靠上来,与他紧紧相熨帖。

晏怀风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伴随着细细碎碎的亲吻落在耳廓上,“阿越。”

楚越惊讶地回过头,“少主?”

晏怀风微笑,不知是否是灯光朦胧的缘故,这笑容看上去那么温和,没有一点凉薄或莫测的意味,他望着楚越和他手中的同心结,问:“喜欢吗?我亲手做的。”

楚越一怔,晏怀风一大清早出门,不是去找漂亮姑娘,而是跑来澜沧江,弄这些玩意儿?这实在不像是晏怀风的作风,他也不是需要哄的女孩子,这样似乎有点怪怪的,不过……

推书 20234-02-02 :神受×神兽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