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圆一愣,他简单看了三条主线,说了两个点而已,一个人手相可不仅仅是那三条线,此外还有婚姻线、成功线、挫折线、健康线等等很多小的线,还没等他仔细看,霍简就这个反应了。
“哈?”陈圆发出了这么一个音。
“师父,你这么厉害,就教我两手吧。”明明是眉清目秀,却做出了狗腿的表情,霍简盯着陈圆的眼睛就像小狗一样,水汪汪的,闪闪发亮,让人产生一种这孩子在摇尾巴的错觉。
然而,陈圆并没有因此就对霍简另眼相待,他默默从霍简爪子里抽回自己的手,带着非常平和的表情,摇了摇头。
看他这动作,霍简就从精神十足瞬间变蔫了,他望着陈圆,问出三个字:“为什么?”
“缘分未到。”陈圆如此回答他。
陈圆和霍简认识这才几个小时,即使这么莫名产生交集证明他们之间存在缘,但是谁知道这缘有多深?陈圆从不会做这种轻率的决定,随便从路边找个人来当徒弟。玄学,在很多人眼中不过就类似于女生看看星座之类的东西,但实际上,利用玄学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如若碰到心术不正的人利用玄学去做不该做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谁传授给这个人玄学的东西,谁就要担下一部分他作恶的因果。师父和徒弟,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也暗指达成这种关系之后,就如父子之间,互相承担福缘因果啊。
所以,在华夏的传统观念中,收徒是一件非常郑重的事情,祭拜祖师,昭告天地,从此如同父子。陈圆又怎么会因为觉得霍简这人有趣就收他为徒呢?
“师父,我们还没有缘分吗?”霍简闻言,立刻辩解起来了,“要多大的缘分才能让我在路边随手一拉就把你拉到啊?”
这是擦肩而过的缘分。陈圆暗想。
“又要多大的缘分才让姐姐把我丢在你旁边啊?”
这是相携片刻的缘分,也谈不上深。这个世界上和你同样从这条街这头走到那头的人还少吗?
“接着我又和你一起到了我从来没来过的地方,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陈圆但笑不语。
霍简本以为自己能够说动陈圆,但对方的表情告诉他,他想多了。就好像他没办法说服自己死心眼的姐姐一样,陈圆的想法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被改变的。
“呼,好吧。”霍简的背脊弯了下来,无精打采的,“你不想收我,我也没办法不是。”
“不过我会证明我真的是个很好的徒弟的!”他又瞬间站了起来,元气十足的模样,“呃,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师父,我现在该怎么办?等着那个男人自己露出马脚?”
也懒得去纠正霍简的称呼,陈圆不是没有碰见过霍简这样,因为一时兴趣就缠着自己要拜师的。因为年纪不大,很多人还以为自己好说话一些,死皮赖脸地要拜师,如果是女的更是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然而像陈圆这样的人本来就注修心,他的想法并不会轻易被改变,该做什么事情,如何做,他内心一清二楚。
陈圆简略地回答霍简:“用不着等多久。”靠近发际的那颗痣,大且明显,如果这样的性格都能一直压抑,陈圆还敢在外面给人看相算命?招牌早就该被人砸了。而且听霍简说的,霍淑和那个男人在一起都一个月了,一个月也差不多应该是极限了才对。
霍简也知道自己这边反复问没意思,他有点担心自己这边婆婆妈妈地会不会惹恼陈圆,毕竟对方都说了那么多次了。但一看陈圆的表情,依旧是平静耐心的,一看就让人安心。果然是高人吗?怎么都觉得不凡。然而他就是觉得焦躁,或者说——“好无聊啊!”他向后一倒,躺在床上,没个正形。没有电脑没有电视,这么一个小房间呆着,又担心自己姐姐那边,焦躁无聊是必然的。
“无聊就洗漱休息。”陈圆给出了这么个答案,这也是他的一贯做法。
横着滚了一下,从仰躺变成趴着的姿势,霍简把头埋在被子里,闷闷地说:“但是现在还很早啊。”忽而他想到了什么,骨碌一下爬起来,看着陈圆说:“师父,你有什么活动?”
“三省吾身。”陈圆平静地回答,每日回想得失,行为,清静心绪,避免被外界的东西干扰。混玄学,正因为可以接触到很多常人无法解释的神怪灵异,所以才更容易动摇迷惑,但那就是走入歧途了。
这个回答明显震了霍简一下,他的眼神有点迷惑,还带着点羞愧。三省吾身?陈圆这么一说,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境界低了好多,完全无法和陈圆相比。一种微妙的压力感让他不自在地缩了缩,转移话题:“我是说,明天?”
“摆摊。”然后好存钱,租房,过日子。陈圆都计划好了。
摆摊?霍简听着陈圆这个答案,糊涂了一下,摆什么摊?然后他立刻反应过来,摆摊算命!
他又一次抓住了陈圆,“师父!带上我!”今天是见识了陈圆给人看手相和面相,如果摆摊算命是不是能看见更多神奇的东西?他非常感兴趣。
“早点睡,我会很早起来。”陈圆回答他,带上一个人倒不是什么问题,他打赢得倒轻松。
“哎!我这就洗漱去!”霍简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冲进卫生间里准备洗漱去。
真是个活宝。陈圆看着霍简的背影,带着点微笑,轻轻摇摇头。
6.亭中相遇缘分注定
作为神棍,挑选自己摆摊的地方是十分重要的。如今可不是古时候,陈圆还能弄个幡,上面写什么:一日十算陈半仙,然后摇着幡游走在大街小巷。而作为老道养大的孩子,如果让他选个寺庙什么的在外面摆摊,似乎也不是很合适。而在闹市中摆摊,那纯粹是下九流的江湖术士干的活儿,虽说可能有高人大隐隐于市,也未免少了几分清静。
所以,在四处询问之后,陈圆带着霍简,在某个并不禁止摆摊的公园里落了脚。
说是公园,却和陈圆印象中的公园有着很大的差别,他们来到的地方,分明是一座精美的园林。你看那小桥流水,绿柳红樱,亭台掩映,奇山堆叠,当真让人喜欢。
陈圆有些惊喜,他虽然察觉到这个世界或许对这些传统的东西比较尊崇,却没想过随意挑了一座公园也是这样,看霍简习以为常的表情就知道,这样的公园应当是常态。而且,这公园的风水安排也是极好的,怎么看都有高人指点过。
“这些公园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是华夏成立的时候就建立起来的,那一批修建了好几百个公园呢!”霍简介绍了一句,跟着陈圆沿着小径前行。
陈圆挑挑眉,带着霍简直接走到了公园一角的一座亭子里,这就是他选择的摆摊的地方。这小亭位置稍高,亭柱也显得较高,看起来很是敞亮。亭子周围绿树成荫,有好几棵梧桐。
此时太阳还没有升起,看看亭子周围绿树成从,面向东方那个口子向前好一段都没有什么高的遮蔽物,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必然会有阳光从这边直接照映进小亭。
绿树主木,木为生,生生不息方有财运;光明敞亮,污秽无处容身,财运旺盛;凤栖梧桐,而凤凰不落无宝之地,梧桐木也是祥兆。面向东方这边空旷的地域,正好迎接晨光,晨光向上而有朝气。这小亭看上去不起眼,却当真是个好地方。
一大早能挑到一个合心的地方,陈圆心情很好。
来公园的路上,陈圆在全天营业的便利店里买了纸笔和其他杂乱的东西。亭子中有个石桌,他就着这石桌写上了看相、测字几个字,然后把纸放在靠近自己的方向。然后转到面向东边的方向,对着那一道迎接晨光的空当,接着两腿一盘,眼睛一闭,就这么闭目养神起来。
霍简坐在亭子里,打了个哈欠。早上起得太早,他还有些困倦。不过,跟着一个高人出来摆摊这件事让他很激动,所以他才能爬起来跟着陈圆走到公园里。
其实霍简觉得很奇怪,按理说要摆摊算命的话,不是应该找一个人流密集的地方才对吗?但是从一开始陈圆就让自己说几个清静一点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忌讳,毕竟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他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天色蒙蒙亮,霍简坐在亭子里,看着陈圆打坐,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去找找公园里晨练的人,拖几个过来算命?
太阳终于蹦出了地平线。当第一道阳光刺破晨雾映射到亭子里的时候,陈圆猛地睁开眼,直视此时还不是十分刺眼的阳光。
陈圆是修行者,可不是修真者,他做不到吸收紫气什么听起来就玄乎的东西,然而每天早上感受这样的晨光,却能够感受那种温暖博大的感觉。上体天心,融于自然,这才是修行之道。
风水这东西其实也是类似。所谓的风水,正是因为不同的事物对环境的影响而产生的,环境会影响人,影响有好有坏,协调这种影响使之趋向于某种方面的手段,就是风水的手段。
“看相?”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亭子里响起,陈圆回过头,看见一个个子高挑的男人站在亭子口子上,微微眯着眼看着这边。
背对光线,陈圆可以清楚地看见那男人的相貌。
然后他在内心暗暗叹了一声,好相貌!
对面那个男人,相貌十分俊秀,但这自然不会是陈圆夸赞的原因,他眼中的好相貌,自然还是和命格相关的。
额头饱满宽阔,少年得志之象。印堂气血充足,运道正旺。一双浓眉毫不杂乱,细长且清,此人未来宏图远大不可限量。双眼黑白分明,如白纸点漆,可知其精明聪敏。鼻丰隆笔直,润泽饱满,不仰不露,一气贯通,正是公卿之相。两颧饱满,圆秀拱鼻,彼此相称,更上层楼。又兼人中深长,唇形如船,正是顺遂富贵之相。
光是这一张脸,就足以证明来人不凡!
陈圆打量对方不过花了片刻时间,不动声色,接着就微笑,“您的面相可不用看,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大富大贵?这样就能确定?”郁深流觉得很有趣,他没想到自己难得早起,本想着在公园里走走,透透气,谁知道走到这亭子里,却遇到这么一幕。而对面的那个少年还说自己的面相一看就是大富大贵。
“呵呵。”陈圆浅笑,没有多说什么。他点了点桌子上的纸,“可惜我暂时没办法为您仔细排盘,手头工具不够。倒是,您有兴趣测个字之类的吗?”
他倒是比往常主动了许多,按理说陈圆并不应该主动招揽顾客,谁让面前这个人不一样呢?
和霍简这种路边撞上的不一样,专门选择这么一个还算清静的公园,本来就是陈圆刻意的,到这种地方还能和自己碰上的顾客,和自己的缘分不会浅,换句话说,就是自己能从对方手里抠出不少好处。
而看见对方的相貌,陈圆更是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如此面相,怎么会是简单的人?早点抓住这条大鱼,陈圆能早点实现自己的计划才是。
坐在旁边被这两个人给忽视了的霍简先是迷惑地盯着郁深流看,然后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惊讶的表情,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因为那边两个人气场太强,插不进去而默默咽下了自己的话。
7.测字得祸是真是假
“小简,你怎么会在锦城?”郁深流颇为诧异地问。
眼珠子一转,霍简就给出了理由:“呃,我是出来游学的!”
“我可没听说你的游学地点是锦城。”郁深流摇摇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觉不错的理由被对方打回来,霍简蔫了一下,不过立刻又恢复元气。他说:“舅舅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姐姐的那件事。我不是想要阻止悲剧的发生吗?”
这小子!郁深流无奈地摇摇头,“你才多大,就管起你姐姐的事情了?”
“十六已经不小了,要是在古代说不定都成婚了。”霍简弱弱地说。
“不过舞象之年,离弱冠还有好几年,你自己说小不小?”郁深流伸手拍了拍自家侄子的肩膀,“小淑她是成年人了,必须为她自己的选择负责,不管这种选择是好是坏,懂吗?”
也知道郁深流说的没错,霍简还是嘟哝着:“难道我们就不管姐姐了吗?”
“放心吧,我看过那个男人,他那种性格压抑不了多久。你姐姐不笨,发现事实真相之后自己会处理。”郁深流安慰着霍简,“哪个女孩子年轻的时候没爱过个把渣男。”这话说得却俏皮了。
霍简却注意到另一件事,他说:“舅舅,你说的和师父一样哎。”
师父也是这么说的,说那个男人不可能一直压抑自己的本性,很快就会在姐姐面前暴露。不过舅舅的理由来自于他见过那个男人,还有对那男人的调查,相比之下,虽然舅舅也很厉害,但是只通过一张照片就什么都知道的师父似乎,更神奇?
听了霍简这话,郁深流的注意力再度放在了陈圆身上。
“在下郁深流。”对着陈圆一拱手,郁深流有些疑虑。对面这个少年年纪看上去比霍简大不了几岁,但是霍简却叫他师父。哪方面的师父?而霍简说这少年和自己做出了同样的判断,这人又是怎么和霍淑那件事扯上关系的?
郁深流倒是不担心此人有什么不好的心思,身为华夏国的官员,他看人向来很准。少年的眼神清澈,表情温和平静,令人平生好感。只是,师徒关系并不是那么容易就缔结的,也不知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古礼。看着郁深流对自己拱手,陈圆再度确定了这个世界保留了很多古典的文化,繁体字也好,风水也好,而这样的环境正让他喜欢。不动声色,他同样拱手示意,“陈圆,”他说出自己的名字,缓了缓,又添上一句,“霍简还不是我的弟子。”
这句话一出,郁深流就明白了,现在这情况纯粹是自己侄子在缠着人家。
“当真麻烦您了。”他叹了口气,礼貌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陈圆颔首,“无碍。”他倒是觉得这世间缘分一事果然难说,路边碰见了霍简,在这公园里碰见的居然就是霍简的舅舅。看郁深流的年纪也不到而立之年,是老来子?
“倒是,有兴趣测个字吗?”指了指桌子上的纸笔,陈圆依旧不放弃让对方测个字算个命的企图。
见陈圆再度提起测字,郁深流也不推辞,平白显得矫情。他点点头,提起笔就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深。
他名字中的一个字。
陈圆先是因为郁深流的直截了当而觉得此人倒是潇洒,正觉欣赏。等到郁深流停笔,定睛往郁深流写的那个字上看去。
一个人的字,其实很能反映一个人的性格。郁深流的字颇有风骨,一看就是好字,而关键是这字乍一看没什么,细观却发现其中暗藏锋芒,可以断定,此人性格刚毅果决,却不外露。想起郁深流眉头的那颗红痣,陈圆再度确定,此人果然最适合官场,当是纵横睥睨,一方主政。
且不管这些信息,单纯测字的话……
陈圆的食指落在了郁深流写下的这个“深”字上,不疾不徐地开口述说:“深,左右分离,左为水,性属阴,阴为女子。”
“右侧,可解为穴,木。穴中之木是为困,困则麻烦将至。”
“由此字观之,您最近怕是有女祸。”
霍简看着那个字,听着陈圆如此分析,竟然做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他接口道:“师父,所以遇到旁人写这个深字的话,就是会遭遇女祸?”
陈圆摇了摇头,回答:“测字可不是写什么字就一定是什么意思。每个人写法不同,测字的时间不同,都会造成不同的结果。”甚至解字的方法也不同。所以,测字实际上才是玄学中最难为人掌握的技巧。八字排盘,风水堪舆,这些看似困难,但其中一些技巧,即使是没有多少根基的人也能掌握一二,但测字不同,这需要解字的人是真真和玄学有缘的。他们很多时候是出于一种“直觉”对所看见的字进行解释,而这种直觉,真正能够拥有的人万中无一。这也是为什么人们总觉得做这一行都是江湖骗子的缘故。那些江湖术士不过是知道些许皮毛就出来骗人了,真正有这个资质的人,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