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礼物啦！真的！」嘿咻！抓不到！「那我们等你喔~反正你就要过来了，电话我就不给堂哥直接挂罗？你没什么要说的吧？」
「跟他说我马上到。」
「OK~」
小雅迅速挂断，李光博在不远处无奈地看堂妹贼笑地把手机还他，撒娇地抱住他手臂摇来晃去，一张嘿嘿嘿嘿冲着他傻笑的脸让李光博想发脾气都说不出一个字。
「这位大哥，寿星不可以生气……」眼看老婆有难，郑可鲁端着炸鸡烤鸡以及各色小菜登场。「来来来，小店有酒有肉，附陪酒小姐陪酒老板陪酒公子，陪吃、陪喝、陪玩，想看戏，」郑可鲁指指在位子上吃吃喝喝的徐伯伟。「那边有个比我嘴贱的，我去找他聊天保证有戏。」
不文不古，但一样只想笑而没办法生气，李光博又好笑又无奈的摇头，被堂妹拖去并起来的桌边取用食物，听着笑话、回应不着边际的内容，尽可能不去想邢维什么时候到。
小雅没有转述邢维的话李光博也猜得出来，虽然邢维来帮他庆生是锦上添花，但他实在不想面对小雅和损友的那种好心，对邢维这个人，他是真的很想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五十年后，还能情绪来的时候借肩膀撒娇软弱，平静的时候看花看树爬山喝酒。
就像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情人，也不是什么人都适合当这种朋友，而他希望邢维……邢维希望的是这种朋友，真要长长久久不枉此生，有这种朋友也值回票价。
李光博笑看小雅的男友跟徐伯伟正拿着啃一半的鸡腿唱K歌之王，边唱边骚包的扭来扭去躲丢来的垃圾，因为实在太到位忍不住抚掌大笑，突然一声碰咚和剧烈的铃铛声，让所有人一同看向门口。
抚着额头的邢维有点喘，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只好先找到唯二认识的那两位，抱歉的扯扯嘴角。
「欸……没来得太晚吧？」
「人来就好。」李光博皱皱眉。「头跟脚怎么了？」
说出来丢人，不说也不可能瞒过去……好吧，取悦寿星是朋友的责任，他今天就是个大笑点。
「接电话的时候撞倒膝盖，」邢维尴尬地嘿嘿两声。「刚才开门的时候手跟头不够同步，我以为我已经开了所以就……」
「你头撞到门？」拉下邢维的手，额头那边已经红了一块。
「是啊，」唉，可耻啊。「寿星，笑一下，你不起头后面那些人忍得很痛苦，你笑吧，我、我准备好了——」
噗！
李光博只是噗嗤一声，小雅那群人已经是噗哈哈哈的边笑边鼓掌，邢维看大家都笑了也开始嘿嘿嘿。
「嗯，我赢了。」不过还是好痛啊。
「你这不是准备好被笑的样子吧？」先是声声悲苦后是得意洋洋，原来拿头撞门是种战略？
「这个嘛，身为一个笨点，成功变成笑点的时候就战胜了……嘴角。」反正我已经笨了，得意一下有什么关系。
第十一章
「你这不是准备好被笑的样子吧？」先是声声悲苦后是得意洋洋，原来拿头撞门是种战略？
「这个嘛，身为一个笨点，成功变成笑点的时候就战胜了……嘴角。」反正我已经笨了，得意一下有什么关系。
「好吧，你赢了，」李光博抬起的手顿了顿，犹豫片刻才指指吧台。「需要冰块吗？」
「唔……」摸摸摸……痛是痛……「嗯，不用，应该没问题。你切蛋糕了吗？」
「才没有……」小雅冒出来，一边勾住堂哥一边勾住邢维。「我们都等你呢……邢哥，你比寿星伟大一百倍！」因为你来不来寿星的心情会有一百倍的差距呀！
「不敢不敢，你是小雅对吧？」邢维低头看着比他矮一个头的女孩，弯弯笑着的机灵眉眼，有几分李光博的影子。
「不然这里还有谁的声音这么好听？」小雅眉毛一挑，贼笑贼笑地松开他堂哥的手，溜到邢维的另一边挂住。「还是你觉得我光哥的声音更好？柔柔软软甜甜的对吧？」
邢维愣了愣，小雅拉着他说悄悄话，李光博好奇的眼神表示他什么都没听到，邢维却因为那个目光微微发热。
哪个声音好听？比起小雅、比起那个他一度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他或许……真的比较喜欢李光博温暖醇和的声音。
在直觉的认为这不能比较的同时，发现原来他喜欢这个声音。
不知道理由也无法形容，但他觉得听起来舒服、自在、亲近，然后因着独特的语调变化，让人怎么听都觉得好听有趣。
「唔，这么说来你们家的人声音都走熊宝贝路线？」刚刚看李光博拍这颗头拍得很顺手，邢维也忍不住拍两下。「你是阳光香芬，你堂哥是花香。」
「喔……偏心……为什么堂哥是花……」看自家堂哥一脸很想靠过来把人拉开，又不好意思靠过来的表情，小雅就乐得心里打滚，不着痕迹的把邢维往厨房带，外面自然有人帮忙阻挡。「我们去拿蛋糕，你快偷偷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偏心。」
「偏心？」有吗？邢维翻翻眼。「因为你比较活泼，感觉很有活力，相比之下小光就比较温和沉稳。」
「那好歹是木头的香味吧？」
「熊宝贝有木头味的？」啊，这么说起来檀香、薄荷香、迷迭香或是麝香之类的味道都很适合李光博，那种像水一样，又透着一丝温和暖意的味道很适合这个人的气质与笑容。
「……没有。」好吧，我知道你是木头。小雅撇撇嘴地快走几步拿出蛋糕。「……邢哥，你头凑那么近干嘛？」
小雅正小心翼翼的揭开盒子，邢维凑过来的头说实话很碍事，但那种紧张小心的表情又实在不忍心叫他滚。
完蛋了，这家伙连我都会不忍心，堂哥想必已经溃不成军……造孽啊。
「嗯……看你很小心很紧张，我帮忙注意。」顺便好奇一下生日蛋糕。「真不愧是女孩子，拆包装开甜点盒什么的，就是能让里面的东西漂漂亮亮。」
「这不是应该的？」我光哥也可以。
「是应该的，但我总是功败垂成，」邢维一整个就不敢去碰这个美丽脆弱的蛋糕，生怕砸了李光博的生日。「每次都在以为安全之后，那边少一块奶油、这边碰掉一块水果，你们这种人真是厉害啊。」
小雅白他一眼，叹口气，把问号蜡烛稳稳的插好，看看表又看看外面的光线，外面的灯一熄，小雅立刻把蜡烛点亮，然后把蛋糕交给惶恐的邢维。
「我我我我……我拿？」我跌倒怎么办？
「当然，身为主办人我很公平的给你一个重要工作耶！大家都有准备就你没有，这不是很没诚意吗？之后补礼物是之后的事，但你现在可以先贡献一下场面跟心意嘛！」
「……我跌倒怎么办？」虽然唱衰自己不好，但丑话先说比较安全。
「你可以连同蛋糕一起扑向我光哥的怀抱，我保证他不会生气。」他只会表面苦笑内心有点暗爽的抱住你。
「我知道他人好个性好，但寿星被——」
「被砸蛋糕也是理所当然的活动之一，」小雅飞快的接下去，把邢维往外推。「好啦好啦快去快去，大家等你好久了呢！」
「那我……我会小心。」
＊＊＊＊＊＊
小雅期望的戏剧性没有发生，但至少她的好人堂哥很高兴，邢维这个大个子也很高兴，即使她偷偷明知故问他俩怎么认识，邢维也能苦笑但坦白的说出被骗结果误入GAY吧借酒浇愁的事。
『五百万！？邢哥你哪来那么多钱！？』
『所以我正在努力还钱啊……』
邢维苦笑，没仔细说到底要还多少钱，小雅也没有问到底的欲望，李光博听着，那些早就想问的问题又浮上心头，却又是想着下次再问。
等散会回去的路上，自始至终没喝一滴酒的邢维负责送李光博回家，车子一发动，邢维愉快的声音就飘过来。
『我的生日是八月八号。』
『……然后？』
『唔……』开车的手反覆抓紧放松着方向盘，行进却依然平稳。『也没什么然后，就是觉得既然我知道你的生日，好像我也该投诚一下，到时候只要给我生日快乐四个字就好，我家很小，放不下什么礼物。』
『那怎么我家就放得下了？』
知道李光博的意思是要他别送礼物，邢维抠抠下巴。
『所以我在苦恼啊……』
言下之意就是东西还是要送，李光博摇摇头，他不是怠惰的等着占便宜，而是这家伙就是个说不听的货色，到不是木头石头的那种死脑筋，只是……至少在送礼物这件事情上实在没得商量。
最后邢维买了台蓝光播放机给他，这种贵得要死的礼物实在是有胆看没胆拿，邢维见他不肯收，甚至说：『真的觉得太贵，等我生日你再把这台送给我就好，这样就算是二手的，你还亏了对不对？』
话绝对不是这样说的啊，邢维。
真想说『如果你自己很想要那就留着用别送给我了。』，当然，他也可以现在坚持不收——然后这玩意儿就会出现在他家管理员那里，而邢维在托运单上，从来不写他自己的地址，让他想退也无处可退。
「邢维，」六月的某一天，收下大礼的李光博怎么想也想不通，问了其实早该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老爱送我礼物？」
闹区里，夜市中，四周全部都是人，每个都热得挥汗如雨，而他们面前摆了两碗豆花冰，邢维端着的碗下降两公分，恰好看得到眼睛，复又抬高咕噜咕噜地喝完，嘿嘿两声。
「等我生日的时候再告诉你。」邢维帅气欠揍的说完，捞起碳烤臭豆腐继续挞伐攻略。
于是李光博也只能忿忿地咬鱿鱼脚解恨，等两人走出那个闹区，上了捷运，车厢里的人由多转少，他们即将抵达停车会合的那一站，长长车厢行驶在平行世界的旁边，李光博看着玻璃中置身黑夜的自己，终于觉得可以问了。
「那么，钱呢？」
「什么钱？」
「五百万。」
「……我以为你不会问了。」
「我也以为我不会问了。」李光博看着窗外，又有了流浪的错觉，疲倦的车厢残留各种情绪的气味，在亮白的灯光下，彷佛一夜就能走尽天涯。
「那就别问吧。」
「你的礼物，让我不得不担心一下这个问题。」李光博扯扯领子，擦去掌心些微的汗水。「我们好像聊了很多，但其实知道的也没那么多。我想问的是……」
邢维沉默着，好久好久才叹口气，到站广播一遍遍响起，列车停靠、车门打开，他们走出捷运，关门的警示音在背后响起。
「现在已经……不会伤心了，」人心真的是种比硬碟更不可靠的东西，邢维苦笑，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冷漠，但仅仅一年多的时间，回忆却已遥远得如同追忆。「要不是还债那么痛苦，回想这件事几乎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钱是借的？」
「一部分是存款，一部分是把自己买的房子抵押贷款，她说……」邢维笑了笑。「需要买新房，然后家里又有急用，接着又有各种理由……其实没有五百万那么多，只是这样说比较好算。」
「家人那边呢？」
想起家人那边的事，邢维也不知道该愧疚还是无奈。
「说好的影响，就是他们没再那么迫切的逼我结婚。」
「他们还做了什么？」
「……帮我还了点钱，然后就是……报警，」邢维扯扯嘴角。「总之就是一些法律途径。」
「不喜欢这种作法？」在李光博看来，这是很合理的作法。
社会的标准或每个人的看法几乎都是这样，邢维迟疑片刻，还是摇摇头。
「不喜欢。」他们已经走到车子旁边，这是周末夜，即使聊久一点也无妨，邢维坐在花坛边拍拍身旁的位置，李光博安静的坐下。「不喜欢这种充满报复或处罚的感觉。」
「法律就是罪与罚啊。」理论上，李光博在心里补上一句，然后淡淡的回应。
邢维喃喃说着：「这就是报复啊。」，然后发呆似的沉默，李光博偏头看去、又转回来，也开始放空脑袋，等待邢维组织好想说的话。
「……其实，钱借出去的时候，我都有拿不回来的觉悟。」邢维顿了顿，他不习惯跟人讨论这种事，而事实上他也没有可以讨论的朋友。「小钱的话是真的觉得没关系，说不定哪天吃个饭就回来了；大钱的话……」
「如果需要跟你借钱，哪有钱还你——你是这样想的吧。」眼角撇见邢维缓缓点头，李光博笑了笑，手忍不住就伸出去在邢维头顶上拍两下。「你就没怀疑过借钱的理由？」
邢维一脸别扭的抓下李光博的手，李光博笑着以为会被甩开，没想到邢维就这样抓着放到腿上，无意识地握在手中拍来揉去的把玩，李光博尴尬得脸都红了，可看着邢维低落的表情又不好意思把手抽回，只好撇开头放任不管。
「……我只是……我知道会被说蠢，但如果那是真的怎么办？」邢维沉默了好久，才低声说道：「大家都说，要相信该相信的、要有识人之明、最近骗子多听到什么要多怀疑一下，说实话，我也不是真的随便哪个路人都能相信，可是，如果那是真的呢？」
邢维转头望向李光博，那眼神也不是全然不了解真相，却无法掩盖遗憾黯然。
第十二章
邢维转头望向李光博，那眼神也不是全然不了解真相，却无法掩盖遗憾黯然。
「多数人都会想：这是真的吗？是不是假的？可是那个人，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邢维扯扯嘴角，或许相处中有什么迹象可以察觉一个人的谎言，但在往来中不断的怀疑一个人，对彼此来说都是件很伤心的事。「怀疑，实在是很没担当又让人寒心的作为。」
「我们说的是后来的事情。」
「啊，抱歉，有点离题，」邢维手一松，李光博连忙抽回，失去玩具的人先是很直接的露出一丝控诉，接着才醒悟过来干笑两声。「总之，我选择相信，所以承担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确骗了人的承担受处罚的结果也是当然，唔……」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光博觉得好笑，邢维说了半天，怎么还是像绕口令一样说不清楚？
「反正，我不喜欢。」邢维语气任性了起来，带着理直气壮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民法也好刑法也好，我不喜欢这种框架，也不喜欢照着这个框架思考让自己活得像木偶，我不犯法是因为我不喜欢，但我也不喜欢拿着公权力的屠刀每天虎视眈眈。」
「……你的父母是这种人？」
「……也不是……我只是……」还是想握住什么，邢维忍不住又去抓李光博的手，感觉对方怔了怔又放松，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不喜欢那种法律没写的就可以钻漏洞，或者那些没被条列的就是不应该存在的脏污或罪恶……我不喜欢这种排除法。」
「这样啊。」李光博望着只有几个亮点的星空，不是没有察觉邢维一直避开谈论钱的事情，但邢维到底认真的说出想法心情，总是比什么都不说来得好。
「而且……」邢维看着掌中的手，好像有一点点心疼。「如果这种人少一点，你会不会过得更好？像那个真爱联盟什么的……其实，再怎么歧视也无法改变事实，大家都是人。」
「他们可是引经据典的说我们这种人禽兽不如呢，」李光博笑了，站起来，抽回手再次拍拍邢维的头。「就像你说，选择好了，就不后悔。我们这种人呢，至少还可以选择活着的方式。其实呢，不管哪种型态，爱男人还是爱女人，活着可以不后悔就已经很奢侈，所以偶尔有点遗憾，也很公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