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混乱就像是尼罗河水下的暗涡,并没有影响到埃及普通人民日常的生活。等到图坦卡蒙的铁血手腕暂时告一段落后,后知后觉的埃及人民才发现,他们的顶头上司发生了变化。
图坦卡蒙结合埃及的现状,以王权为首,建立了一个庞大、严密的中央集权式的官僚体制。
以法老为中心,层层设置各级、各类的官僚,执行统治职能。
图坦卡蒙在以前和荷伦希布就谈论过这件事情,现在又和一些心腹谋臣(大多数自从图坦卡蒙登基之后提拔的一系列新官员)针对埃及的每个“诺姆”设立了150种官职。
上下埃及的国土划分成很多区,中心地带各区由一名法老任命的长官统领政治、经济、军事各项事务。
对阿穆路、叙利亚等边远地区,则实行代理人统治或间接管制,或保留原政权,由原国王继续统治,令其纳贡,或派出军政长官,对原政权进行节制。
鉴于现在叙利亚正处于战乱之中,所以暂时将叙利亚这块另行商量。
国家以神和军队为两大统治支柱,相应地以祭司贵族和军事贵族为统治的社会基础,整个社会带有浓郁的宗教色彩和军事化色彩。
因此法老有绝对的权力把征服得来的大片土地和奴隶赏赐给祭司和军人,给他们以免除赋税、进行高利贷、商业等种种经济活动特权。
鉴于埃及并不是一个完全的军事国家,所以荷伦希布在之前和图坦卡蒙商讨的时候,否决了国家文武官职均由军事贵族担任这一想法。
图坦卡蒙只是看现在被荷伦希布训练的军官都可以基本保持遵纪守法,严于律己的作风。可是荷伦希布想的是如果自己死去的话,这种由军人掌权的社会注定会因为权力的分支而更快的分崩离析。
军人天生骨子里就有征服欲,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像文官一样。
对于荷伦希布的说法,那些心腹谋士也表示同意——其中也有个原因,就是他们也是所谓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要他们和那些武官争夺……
最后图坦卡蒙自己思考了很长时间,结合了古王国时期的一些制度,甚至有些不情愿的借鉴了一些现在其他国家的制度,重新勾勒出了一份官员制度。
当然,在这之中,图坦卡蒙可是为荷伦希布的“早死论”而狠狠“惩罚”了荷伦希布好几次。
新的制度在以七比三得到了通过,所以就形成了偏武(现在的埃及需要军人的铁腕制度)的方式管制基层社会。甚至在村落中都要实行连环保,一家犯科,九家连坐。
总要有个途径发泄图坦卡蒙的残忍暴戾——要让他们知道,敢于挑战的人要掂量掂量他们的本事。
荷伦希布还提醒图坦卡蒙应该建立发达的交通体系,不过现在镇压上下埃及的那些贵族已经让图坦卡蒙有些头痛了——倒不是觉得力不从心,而是觉得烦躁。
图坦卡蒙天生就有很强烈的独占欲,因为从小就和荷伦希布在一起,并见识到了荷伦希布的能力之后,所以他才对荷伦希布有很大的执念。后来他们两个确认了关系之后,图坦卡蒙的独占欲不减反增。
虽然知道荷伦希布是为了自己未来埃及而离开自己,但是图坦卡蒙就是感觉浑身不得劲。
所以对于交通这件事情,他就暂时搁置了。
现在那些小贵族的事情用武力血腥镇压了,剩下的就是连图坦卡蒙都觉得难啃的大骨头了。
最让图坦卡蒙觉得讨厌的,就是这块大骨头的脑门上总是贴着一张“忠君爱国”的标签到处晃悠。
啊,年轻人嘛,总不是很喜欢老头子什么的在自己面前絮絮叨叨的。
尤其这个老头子还想往自己这儿推销孙女。
那个女人没有荷伦希布高,没有荷伦希布白,没有荷伦希布好看,没有荷伦希布能干……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是荷伦希布——凭什么要对她另眼相看?
所以说,人老了,有时候真的会犯糊涂的。
图坦卡蒙在收到了叙利亚那儿传来的汇报之后,跑到了神殿里,准备去找安克姗娜门吐吐槽。
安克姗娜门正和大祭司结束一天的祈祷,看见少年王风风火火的走过来,连忙露出一个笑容迎了上去:“陛下,您怎么来了?”
如果说以前安克姗娜门还有些许保留的观望的话,自从前不久涅弗尔缇缇受凉病倒,图坦卡蒙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之后,她就决定完完全全的站在图坦卡蒙这一边了。
图坦卡蒙看来一眼向自己行礼的中年大祭司——这位大祭司是真正的洁身自好的男人,至少在图坦卡蒙私下里得到的报告里没有然后关于这位大祭司私生活混乱的记录。
几乎过着禁欲般的生活——似乎在他心中,除了侍奉神明,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图坦卡蒙不禁看了一眼对方那光秃秃的脑袋和他平静无波的面容,内心的小人捂着眼睛叹了一口气——三姐姐看上谁不好?为什么要看上这么个没意思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我怀孕了,过来摸摸~”
“那我摸摸。”
“你听,你听,有没有听到小孩子叫你爸爸?”
“怎么可能听到……”
“就是有嘛,你快听!”
“……亲爱的,请记住你是男的,下次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不要找这种借口要吃饭!”
第七十七章
埃及的边境环境算不得好,这儿的风沙比较大,所以生活在这人的人们出行都是裹着厚厚的斗篷,以防止口鼻被堵塞。
荷伦希布将自己头上黑色的兜帽取下来,露出画了厚重的深绿色眼线的双眸——这儿的风沙和光线很强,这样可以一定程度上保护眼睛。
向周围看了一下,荷伦希布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轻轻夹着马腹,慢慢的驱着身下的马匹在官道上走着,身后出了“飞铎”还有守卫边疆的一队士兵。
建设一条道路,除了对当时周围的地理环境的考察,还需要更加细致的考察土层,土质,下面有没有断层,路面的宽度可以延伸到多少,甚至还要考虑到风向的问题——如果晚上或者其他时候风沙太大掩盖了道路怎么办?
啊,对了,还要有驿站以及路标……
总而言之,需要做的事情零零碎碎的很多。
不过好在荷伦希布也只是来打算去做一做前面的测量,真正的施工他是帮不上忙的。到时候将这些数据交给军械院,让军械院派出工匠村的人来附近,这附近守卫边疆的士兵也可以拨出一部分人来修筑道路。
荷伦希布用羊皮做成了软尺,画出了红色的标格。老萨鲁曼按照荷伦希布的描述用无色的宝石密封橄榄油的方法,做成水平仪也派上了用场。
探测路线是一项巨大的工程——至少在古埃及是如此。
荷伦希布每天都披着黑色的斗篷去路上巡视,晚上就在灯下整理白天收集到的资料,然后制成表格或者数据图。
图坦卡蒙派到荷伦希布身边的书记官坚决不允许荷伦希布太晚睡觉,荷伦希布也觉得在没有眼镜的时代,一个近视眼的将军有什么好的。
当然,他绝对不承认重要原因是少年王在他出发前在耳边威胁过,要是他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话,书记官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消息传回底比斯——他可不愿意在全体将士前承受图坦卡蒙的怒火,而且还是因为睡眠时间这种可笑的小事情。
长达三个月的时间,荷伦希布为了保证身体可以一直处于最佳状态,在没有训练器械的情况下,每天早晨都要打上三套军体拳。
从他前世十八岁开始到现在,将近二十年的练习已经让一招一式都融入了血脉——比他身后那些虽然虎虎生威,但是还是有些感觉不太和谐的人员要好看多了,有一种行云流水的美感。
这三个月里,荷伦希布也听说过图坦卡蒙在上下埃及的改革以及从叙利亚传来的一些战况。
其中一条关于军事的改革就是法老给退伍老兵发放土地、奴隶和牲畜,但是他们也要缴纳赋税。这些财产可以由退伍老兵的家庭继承、占有,但其直系男性继承者必须继续留来陆海军中服役——典型的父子相承。
荷伦希布就这一条问过“飞铎”里的人——他们其实大多数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当时被哈波奎特斯养在一起,成为荷伦希布的少年护卫队。被荷伦希布接手之后,又经过了高强度的训练成了“飞铎”……
对于他们来说,这项措施对于他们这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来说,算很不错了——可以得到土地,即使是以后受了重伤,也不用担心生活了。
至于叙利亚的战况……荷伦希布只能说,这次能够保证埃及在叙利亚另一半的领土权就不错了。
并不是纳克特敏将军不能干,而是赫梯发动的速度太猛烈。加上纳克特敏将军本来是南方战区的军事统领,对于北方叙利亚方面的地理形势等方面都了解得不够透彻。
一开始的时候,甚至可以说埃及是被赫梯压着打。虽然后来纳克特敏将军奋力反击了,却没想到赫梯又从哪儿弄出来一个战争女神。
赫梯那边打着要为赫梯公主报仇的挡箭牌,像是一群过境蝗虫般,将叙利亚蹂躏得不成样子。
三个月后,荷伦希布让队伍驮着三车箱的资料——这还不算泥土板,而全都是纸莎草纸——赶回底比斯了。
三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段时间足够老萨鲁曼配合那已经发展到了近百名的铁匠打造出一套套的大型、中型、小型器械;按作用可分为攻击型、防守、机动保障型、维修保障型等;按使用范围可分为步骑战阵器械、攻守城器械、水战器械,车战器械等等作战器械。
虽然每一样只有一两件,但是只要得到了图坦卡蒙的确认后,就可以大批生产了。
荷伦希布将资料送到军械院之后,就准备带着更加具有概括性的简约版备份去找图坦卡蒙——咳咳,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三个月没有见面了,他还真的挺想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王了。
不过令荷伦希布没有想到的是,在王宫里先见到的不是图坦卡蒙,而是涅弗尔缇缇。
在荷伦希布出发前,就听说涅弗尔缇缇王太后因为偶然风寒而不得不卧病在床,不过现在看站在眼前的这个貌似精神奕奕美妇人,她已经病好了?
荷伦希布已经满了二十岁,对一个男人来说,身体的各个部分的生长发育已经趋于稳定了。荷伦希布的身高有一米八六,虽然身体是属于偏瘦的修长体型,但是在戴着头冠的涅弗尔缇缇面前依然高上一大截。
等到了涅弗尔缇缇的寝宫外的会客厅,荷伦希布才停下脚步:“尊敬的王太后,您有什么吩咐?”
涅弗尔缇缇不咸不淡的看了荷伦希布一眼,才在一旁侍女的服侍下慢慢坐在软榻上。她双手交叠,身体微微向后靠,露出一种温柔娴静的美态:“荷伦希布将军……我怎么敢劳烦你给我做事?你看看,我这儿吃的喝的都被陛下安排得好好的……大概是看我的奶妈在前不久失足落下鳄鱼池,害怕我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吧。”
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涅弗尔缇缇说着的每个字都如同钢刀,在说到“安排”和奶妈失足落水时更是淬了毒一般阴森。
涅弗尔缇缇的美目紧紧的盯着荷伦希布——既然她现在动不了图坦卡蒙,但荷伦希布,不过是一个臣子,她一个王太后还怕动不了?!
而且,按照图坦卡蒙对于荷伦希布看重的程度,说不定这种断臂之痛更能够打击到图坦卡蒙。
她怎么就没有在图坦卡蒙小时候看出来,他不是一个年少无知,好掌控的棋子,而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
平心而论,涅弗尔缇缇当初没有想到会走这一步。
在一开始,九岁的图坦卡蒙登基的时候,埃及内部混乱。那个时候的她,是想着极力控制埃及的内乱,并把重振埃及的希望寄托在少年登基的图坦卡蒙身上。
埃及稳定后,米坦尼就可以安稳的过一段时间——即使是被其他的国家控制,也总好过国家灰飞烟灭的好。
可是,那种被众人追捧的感觉太好。
仿佛她才是主宰埃及生死的那一个。
那个时候的涅弗尔缇缇并没有意识到她膨胀的野心,也没想到自己内心已经隐隐有通过“垂帘听政”来控制图坦卡蒙,实现她对政权的渴望。
等到她明白的时候,已经收不了手了。
当时泰伊下葬的时候,她内心是有着隐隐的喜悦的——从此以后她将成为埃及最有权力的女人。
可是那个时候,窃喜的涅弗尔缇缇没想过,那也是她即将从云端滑落的开始。
其实在那次图坦卡蒙的奶娘死去的时候,她内心已经隐隐有些后悔了。后来在涅弗尔涅弗鲁拉出嫁时举办的那个宴会时,她有些后怕,想要收手了。
之后她渐渐的感觉有些头痛健忘,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睡着,甚至脾气变得阴晴不定。
受凉感冒就是因为她在荷花池旁赏花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睡着了,结果滑落到水里。要不是奶娘拼死和其他侍女救她,说不定她就死了。
结果没过多久,身体健康的奶娘就在和宫外的人接头后,莫名其妙的在回来的路上掉落到鳄鱼池去了——鳄鱼在埃及也有信仰,那段时间正好是祭拜鳄鱼神索贝克的日子。
涅弗尔缇缇在得知消息后又惊又怒又悲痛。奶娘是从小照顾她,是她和米坦尼唯一的联系了。
结果……结果……!
她知道是图坦卡蒙给她下马威,涅弗尔缇缇知道自己身体的问题是图坦卡蒙搞的小动作,不过她也知道,只要自己安安分分的做王太后,也一定可以寿终正寝。
那次奶娘出门,本来是她最后一次动作了的。
这不是她涅弗尔缇缇利欲熏心,也不是她分不清主次轻重——都是他逼的!是图坦卡蒙逼的!!
想到这里,涅弗尔缇缇垂下眸子,掩饰了眼中射出的狠毒光芒。等看到身边的熏香渐渐燃尽了,她朝身边的侍女使了个颜色,那些侍女们顿了顿,迈着轻巧的步子往荷伦希布那儿走去。
涅弗尔缇缇年少的时候,也曾经学过一些护身功夫。虽然年纪不轻了,可是并不妨碍她现在制住中了迷香的荷伦希布:“这个世界上真是世事无常,不是吗?荷伦希布将军……”抽出一把青铜短刀,将锋利的刀尖贴近荷伦希布的心窝处。
她绝色的脸上挂在一抹诱惑的浅笑,略冰的手指抚上荷伦希布的脸庞,仿佛留恋不已的轻柔摩挲着:“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荷伦希布将军,私底下却是伟大的图坦卡蒙王的娈宠呢……要不然,当初为什么陛下会迟迟坚持不娶王妃?”
在埃及,男子和男子之间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值得非议的。但是涅弗尔的身体状况已大不如从前,加上算得上是半个母亲和得力助手的奶娘是猝死,让她的心智越发不稳起来。只想着有什么可以伤害到图坦卡蒙和荷伦希布他们的话,就要一个劲的说出来。
荷伦希布对于自己胸口上的那把短刀倒不是很在意,只不过听到涅弗尔缇缇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娈宠”这个词。
涅弗尔缇缇一边说着,一边将刀尖渐渐的逼近荷伦希布的肉里,鲜红色的血液渐渐从皮肤下涌出,染红了亚麻短衫。
旁边的抓住荷伦希布手臂的侍女都有些微微颤抖了。
涅弗尔缇缇却仿佛是受了鲜血的刺激,那双锐利的美眸里射出恶毒的光芒:“当你和陛下算计我的时候,想过这一天吗?当你和陛下给我下药的时候,想过此刻你的处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