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露丝看着Steve的照片，还是没兴致的摇着头，“太瘦了，没有半点男人味，我不明白亚洲女性怎么就喜欢这种男孩。”
“市场反应是最实际的证据，Steve确实正在走红。”摊着陈曨新近拍摄的时装型录，莱斯平静地说，“之后我也希望放手让其他经纪人去带模特儿，我会专带Steve，再处理行政上的事务，Steve有潜力成为第二个叶潼，我相信。”
“啊啊…叶潼。”露丝想起那张人偶一样精致的俊脸，不禁苦笑，“Well，我是真的不喜欢这种东方男孩，不过你说叶潼……我得承认他是优秀的，连欧洲美国的女人也为他发了疯。”
门忽然叩响了两声，史莱哲大步踱进来，颇为意外的看着二人，“哟，怎么在这里开会？”
“史莱哲。”露丝见了他，调笑着把资料夹向前递，“看看这个Boy，有兴趣吗？”
“唉，这不是Steve吗？”史莱哲翻了前几页，卯有兴致的看下去，“变很多了呢，真是有出息啊！”
“莱斯想把他谈回来，你觉得？”露丝眨着蓝眼睛问。
“那就做啊！”史莱哲颔首，“我是无任欢迎的。”
“以他的身价……”露丝竖起七根指头，“不会比这个数小呢。”
“当初安东尼也没少付赔约 金。”史莱哲看向弟弟，别有意味的微笑，“回来就好、我们也安乐。”
莱斯回避般移开了视线。
实际要把模特儿转到另一家公司，其中的合约条文必须由律师撰写、经纪人和公司高层审核，同时也得与GCB接洽，商讨陈曨的『价码』，安东尼处在气头，也不晓得他对Steve是爱还是恨。要像以前，他是必定会哄台高价，让Steve脱身不得。可现在闹成这个模样，也可能是急不及待要把人赶走，莱斯、史莱哲和露丝讨论了几个可能的对策，最后决定由美女出手，因为安东尼总不会对个不知情的第三者乱开火。
Kovac这边开始动作，叶潼那边也一样坐不住。律师信寄出了，警员上GCB找安东尼问话，媒体嗅到八卦的味道，汹涌而至的紧紧咬着GCB不放，事情就这么闹开，但当事人陈曨还是安然稳坐家中，白天有叶潼探望、晚上有莱斯照顾，倒是被侍候得密不透风。他不知道安东尼光是每早驱赶家门前的记者就有多狂躁，连唯一爱他的Roman都开始退避三舍。
莱斯不是说花言巧语的人，他决定要把陈曨纳在看管下，就真的沈实地、一步一步的干了，把心意表现在行动上。
自从那天邀陈曨回Kovac后，彼此彷佛有点不一样。从前的莱斯，是被动地回应、偶尔才释放出热情。但现在动不动就对陈曨亲吻拥抱，几乎要把他当成手心里的玩意儿。陈曨不习惯这个转变，时常手足无措，因为莱斯对他太好了，好得像作戏一样。
“你甚么都不用管，我们会帮你处理好。”不论是莱斯还是叶潼，最近常出口就是这么一句。
“我怎可能不管。”陈曨总会这么回应，他被禁足出户，而走路也确实不方便，就只好安安分分的休养了，现在只能靠电视知道外界的一点消息。
外头如火如荼的一个月过去，那不便对人言的伤是差不多全好了，陈曨在莱斯的监管下头一次步出家门，不为甚么，只是去饱餐一顿。
莱斯给他撩起前额的发，很仔细地看眼眶处，“近来没失眠，气息也好了。”
“因为你在。”陈曨小声应道，头转向车窗外看风景，在家里蹲了一整月，外面怎么看都是个美好的花花世界。
莱斯预订了位于山顶的法国餐厅，量少，却也精致，很适合陈曨那狭小的肠胃。这餐厅每晚就只提供一个套餐，坐上桌后只要慢慢享受餐前酒，菜就会陆续捧上来。
陈曨落坐时，就看到不远处是个眼熟的人，脑袋还思索着对方的名字，那人就先一步走来了。
“莱斯！真没想到会见到你。”那人笑意盈盈的打招呼。
“我们也很久不见。”莱斯回道，“亨利做得怎样？”
听到彼此的寒喧客套，陈曨才逐渐想起来，原来是当年的新人Ken，一两年没见，倒是转变不少，脸漂亮了、衣着打扮也很不同，因为他现在在Kovac也够论资排辈了。
“他还好、勤力认真，但始终比不上你。”Ken摇头叹息，“可惜你现在升副总了，不然我是撒赖也要你回来的。”
“他只是还缺乏经验。”莱斯淡淡的开解，“培训的时候我会多留意，你也指点一下亨利，他始终是新手。”
“我没说不体谅他！不过有比较的时候，就是会见出落差啊！”说到这，Ken转过头，彷佛这时才看见陈曨似的，“噢、Steve，我们也好久不见了。精神不错，也没报纸写的那么糟嘛。”
“报纸是怎么写呢？”陈曨要笑不笑的问。
“哈哈，别装傻好不好，你发生的事 大家都知道，同是过来人，都很同情你的。”Ken感概万分的拍了拍他的肩，“我代你顶了三个job，还有两个在等面试结果。安东尼是要把你雪藏多久呢？还是他再不打算让你工作了？”
香港几家主要的媒体公司，董事和安东尼都有交情，所以下笔墨时就把事情稍微偏倚，将这次事故写得像是陈曨借题发挥，肢体上的碰触当成了性骚扰，是刻意对老板拿乔。而被拿乔的安东尼大人大量，只用雪藏政策轻轻惩罚了得意无形的陈曨，不体面的官司这么掩藏过去，在公众面前，安东尼还只是个花花公子的轻浮形象。
但这不过是外面人的理解，圈子内早就有真实版本流传出去，包括叶潼的涉入、还有Steve进医院的原因，所以Ken这慰问来得虚伪而不带好意。
“不知道，也可能就这样解约也说不定。”陈曨淡淡的说，Ken从来就是这样幸灾乐祸的人，从刚认识就对自己抱有敌意。进这行多久了，对这种基本应对说得上纯熟自如，面对这种人不需要把话放在心上，动气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Ken就想听这句话，虽然陈曨的样子还不够垂头丧气，但这个事故肯定对事业打击极大，失去安东尼这座靠山，也够他受的了。
“唉，你就看开点，大人物就是得罪不得，对安东尼认个罪、撒撒娇，也许他会不计前嫌的重新用你？”Ken很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目光瞟向后头，“我还有朋友，就先失陪了。Steve，改天我们去bar 喝一杯哦？我请你。”
“先谢了。”
Ken堪称是搔首弄姿、摇摇摆摆的坐回位子，感觉自己终于小胜了前辈一回。而这边，陈曨和莱斯徐缓落坐，倒是马上把插曲抛到脑后，他们都是同类的人，谈工作、不理是非，因为实绩是最好的证明。
“法庭上星期开审，安东尼只派了代理律师来。”
“我就叫潼不要闹大了……”陈曨苦笑，“律师又不是免钱义工。”
“我也赞成用司法手段牵制安东尼，否则他只会变本加厉。”莱斯呷了口白酒，就事论事的说，“甚么时候到我那边上班？”
“不是还没有落实吗？”陈曨睁大了眼。
“因为官非对GCB形象有影响，欧洲那边下了压力。尼尔是个生意人，为模特儿和老板的丑闻影响整盘生意，绝对划不来，他让安东尼息事宁人，当然，我想这背后也有叶潼推了一把。”
“所以，他终于松口了？”
“嗯。”
露丝前后拜访过GCB三次，头一次被安东尼扫地出门，之后就直接跳过去找尼尔了，尼尔不堪多方压力，对陈曨又没有多执着，便在官司审出结果前做起和事佬——Kovac可以买回Steve，但得撤回控诉，安东尼这边也得安安份份打理公司，别再因私事把GCB的名声给败下去。
“露丝是NX派来的监管吗？”
“嗯，因为始终是合并，许多事情上都要重新调整，跟美国那边的作风。”莱斯点头。
陈曨和露丝没有正面打过招呼，但对这位女性已是再熟识不过。露丝不但是监管，也是NX董事长千金，从外观、涵养、地位、家世，几乎可说是无可挑剔的。知道她和莱斯有肉体关系，就更是令陈曨忐忑，只是他不习惯表现出来，也不晓得自己应否表现出来。
“你和露丝……是甚么关系？”
“怎么这么问？”
陈曨很少探听别人的事，因此格外感到难以启齿，“我上次看到你们……”
“啊、那是……”莱斯顿了一下，皱起眉头，“说来话长，总之，她看上的是史莱哲，不是我。每次史莱哲对她说了甚么、做了甚么，就会来找我开解，因为我们是一同长大的，很清楚对方的事。”莱斯呷了口酒，平静地解释，“你介意吗？看到我和她做爱？”
陈曨低下头，过了好久，才略微点了头。
“我不会这么做了。”莱斯注视着他，一字一句清楚的说道，“已经有你了，就不会再这么做。”
陈曨听了，就这么呆愣着给不出反应。莱斯慢条斯理的伸出手，握住他同样平放在餐桌上的手，带着微微的力度揉抚，就好像要他安心一样。
是有甚么不同了，其实彼此都感觉到的。因为发现放任不去不行，他们都在努力经营一段重新的关系。经纪人和模特儿、独一无二，只有对方的关系。
吃完这一餐，二人先在附近的夜路散步，从这里从下看，是港岛一整个繁华城市的景色，璀璨闪耀，不管到过多少地方，香港也还是夜里最美丽的城市。
莱斯双手插兜走在前头，陈曨亦步亦趋的跟上，无甚目的，单纯地漫步。山顶是有名的旅游区，就是入黑了，驻足不去的游人也不少。走了一段子路，陈曨便拉住了莱斯，说，“回去吧。”
“嗯。”莱斯颔首，二人去车库取车。
灯光昏暗的停车场里，倒是显得清静多了。陈曨开车门坐上副驾，却见莱斯靠在方向盘上、没有发动引擎的打算。陈曨静静看着莱斯，对方也静静回过头来，二人视线对上，胶着然后停滞。
陈曨是很喜欢莱斯的长相的，从眼睛、鼻子到嘴巴的形状统统都喜欢，二人一旦独处，就自然想要亲近，有点像蜜峰遇着花蜜，嗅到莱斯的味道，他就醺醺然要失去理智。
双唇试探的紧贴、分开，复又再次贴合无间，唇舌带着试探的勾缠、磨蹭。莱斯大手抚过陈曨的发、一路托着他的后脑勺，很深很深地亲吻，把舌叶含啜得啧啧有声。
到彼此都吻得气喘吁吁时，莱斯掐了掐他的脸，才又回到方向盘前坐正。
回去的路上，陈曨一言不了发。他脸上的热意始终驱散不去，莱斯吻过、抚过的地方都带着烫感。他把车窗开得极大，让夜风清醒一下自己的脑袋。他突然很想就和莱斯做爱，管他的时间地点，伤口好不好甚么的，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了。
第35章
这盘生意夹杂着官司，足足纠缠了九个月，叶潼带着另一半飞回德国，但还是持续地在香港兴风作浪——他请的律师很够份量，常年接触名人性伤害、勒索丑闻之类的官非，收了钱财，便猛用劲的咬着GCB不放，后来尼尔火了，一道旨下来要安东尼停职半年，从欧洲派人去暂代总裁。安东尼就改为全职打官司。他找来的律师也不弱，用和Steve之间的亲密关系作凭证，表明这种行为出于双方意愿，强暴不成立。
说实在，资本社会里，胜利总是归向有财力的一方。其实莱斯或叶潼也没想过靠法律能完全扳到安东尼，纯粹就是要让他收敛气焰罢了。这官司缠得安东尼有够烦，工作不顺，又被记者二十四小时跟踪，就算是达到目的——要把安东尼逮捕入狱，终究是不可能。
这是一场闹剧似的审诉，控诉方与被告本人始终缺席，法庭里就两位辩方律师对垒，法官耐心的听各自一套说法。陈曨再没和安东尼见面，也没回去GCB，他被莱斯和叶潼禁锢在屋子里，休养生息。
安东尼这人表面看来风流倜傥，让人如沐春风，但稍为相处久了，那些暴戾的脾气、蛮不讲理就全都显现出来。后来辗转听到消息，说Roman 回希腊了，有人在机场撞见他，憔悴得不成样子，陈曨心里默默可惜这么一个朋友，但却觉得是个好结局，安东尼不值得Roman 付出。
官司开打后，尼尔很快就对露丝允诺了Steve的跳槽，因为感觉这人是事故体，留着只会惹麻烦，但安东尼却不是这么想，陈曨是他的人，要拱手归还，不就成全了莱斯这个姘夫么？
所以当Kovac再次派人来谈条件，他就耍起大牌，一个径地拖延，条约拟了几个月也拟不好，跳槽的价码也一直在『审核』中。露丝耐性却不太好，她是生意人，想到底下模特儿错失了多少工作、耽搁多少收益，就越发坐不住。既然这交涉的差事落到她头手，她就必定要快速而完满的了结了这事。等三个月后又直接去找尼尔，这可好办，飞到欧洲一天一夜，成事了。
“来，这是你的新约。”露丝拿着拟好的文件，递到Steve面前，“因为我们是用重金买下你的，约期就定得比较长，你要再跳槽，可得找个能付得起钱的雇主。”
陈曨抬头看了莱斯一眼，苦笑说，“不会了。”
雪藏将近半年，Steve Chan的名号又再次在圈子里响亮起来。Kovac内部也做了大型改组，莱斯把手上仅剩的几个模特儿全数分配给底下经纪人，自己做副总的公务外，就专带Steve。这特别待遇做得堂而皇之，但别人也无话可说，毕竟Steve是Kovac里身价最高的。
Steve回归Kovac 大楼报到的第一天，史莱哲召开大型会议，高调宣他的加盟。Ken皮笑肉不开地道喜，那双眼珠子却是透出怨气来。前阵子他才在餐厅里幸灾乐祸，哀叹着这个好对手的没落，想不到没半年又复出了，还回到同一家公司，世界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彷佛所有的好事都让Steve占尽了。
大部份的模特儿和经纪人都还好，他们是在Steve离开、Kovac重整后才加入的，对于这位前辈就只有很片面的认识。只是这个会议让他们单纯接收到一个讯息——Steve是副总裁亲自侍候的模特儿，地位不一样。
复出后第一份工作，是来自Ferccino 家族的邀约，前往瑞士拍摄冬季时装特辑。莱斯陪着Steve一同飞过去，拍摄期间寸步不离。副总的公务都靠邮件和平板电脑处理，其实他比Steve还要忙碌，但彼此都很珍惜共处的时间。抵达日内瓦当日，银发威严的费加努带同高层职员接见，一同享用丰盛的晚餐。费加努仔细注视着这名东方男子，目光复杂，“没想到你能熬到今天，尽管我一开始并不看好你。”
“我也是颤颤惊惊地走到这一步。”陈曨小声说。
“嗯，你看来成长不少。”费加努颔首，说，“这次是我指名要用你，好好做吧。”
“嗯。”
陈曨的模样，其实和刚入行没有大抵变化，就是气质上，蜕去了新人该有的青涩，转变成内敛沉稳。站在一群模特儿里，很自然就变得出众。他的五官还是一贯的精致独特，脸容瘦削，在雪地里几乎要成妖精了。
费加努让他穿了量身订制的Ferccino仿狐毛皮草，雪白世界里就这么雍容华贵的站立着，摄影师快门接连不断的按，灵感汹涌而至，是乐在其中的模样。
现在的他，能心安理得的站在众模特儿的前方，过去受到特别待遇，多少是托了安东尼的关系，但现在却是脚踏实地、靠自己的力量站在镜头前。陈曨在镁光灯的沐浴下，由衷地合上眼睛、露出陶醉的表情，他是真的很爱这个职业，如果人不会老，他愿意在镜头前站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