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个孩子换取自己的自由。”李清昊想起了小时候,虽然他对爸爸没有记忆,可是妈妈小的时候的确很疼爱他,然而,妈妈从未对他讲过他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兄弟。就算那时他年幼,那么外公舅舅们呢?为什么爸爸妈妈也没有提起?
难道是因为妈妈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吗?
“很周到的交易,是不是?皇太子如果不见了,我这个唯一的血脉,爷爷就算再怎么讨厌,也会存下来。”
“那后来呢?为什么变成要你和韩铭煦掉包?”
“后来芙丽丝并没有把我交给爷爷,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爷爷,她把我藏了起来。她找了家庭教师和礼仪教师,给了我良好的学习环境,却从不让我外出,她不但要我学习知识,还要学习韩铭煦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兴趣、每一个神情,我的童年,是在这样的学习中度过的。”
心,突然觉得好疼。
这一刻,李清昊是为柯奇心疼。他从来不知道在自己活得自在的同时,他的双胞胎兄弟竟过着这样的生活。
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理解,甚至不能原谅,为什么,为什么他对自己下得了手?
“我小的时候顽皮,很贪玩的,我翻墙爬树,不只一次的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而一次又一次被抓到了,抓到了要接受的就是惩罚,在惩罚中,我渐渐明白了,自由对我而言,是多么遥远。
后来老师告诉我,只有学会了忍,才能把握住最好的机会。于是,我不再想着外面的世界。终于,机会来了。
芙丽丝说,爷爷的病越来越重了,为了王位不落在宗族的手中,爷爷决定找回皇太子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另一个双胞胎兄弟。其实,这么多年来,爷爷虽然没有出去找,也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可是韩铭煦的一举一动,他都让人留意着,每过一个星期,总有人会把韩铭煦的情况告诉他。恐怕这也是芙丽丝要我学习韩铭煦的原因之一吧。”
“所以,那场夺走韩铭煦生命的枪杀开始了?”疼痛还来不及蔓延,李清昊觉得自己陷入了冰窖里,他理解柯奇,知道他的困难和无可奈何,可是这不能成为他杀自己的理由啊。“这件事,韩铭煦一无所知,你怎么下得了手?”
“他的一无所知跟我有什么关系?”柯奇的眼神冷了下来,“他的一无所知,是那自私的父母害的。他的一无所知,是建立在我被剥夺了人生自由的情况下。清昊,你觉得,我还要为他的一无所知,继续贡献我的余生吗?”
“我……”李清昊说不出话来,“可是你们亲兄弟,不是吗?在你有了自由,可以接触到他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试着告诉他,也许他愿意帮你的,也许你们之间还没到生离死别的地步。”
“你以为,一个从小被人掌控的棋子,他有自由可言吗?”柯奇反问。
“我……”李清昊沉默了。
“就连我现在的那一点点自由,也是姑姑施舍的。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姑姑安排在这里的眼线。你觉得,我有自由吗?还是,你以为一个跟我长的一模一样,身上流着一样的DNA,就可以被称作为兄弟?清昊,你比任何人都聪明,你应该知道,所谓的血浓于水,是骗人的。真正的兄弟情,就像南城烈和韩铭煦一样,是用时间的流逝来堆积的。一个凭空出现的兄弟,你当真以为有手足之情吗?没有生活过,没有了解过,我才不相信这所谓的亲情。”
是的,如果有人凭空出现在你面前,告诉你,我们是兄弟,这种突然升起的手足之情,恐怕真的很好笑。
因为在这之前,你们是陌生人。而仅仅会因为这一个证明,突然从陌生人变成生死与共的兄弟吗?
答案,可能性很小。
“姑姑答应过我,只要我冒充韩铭煦,然后继承王位,再把王位转让给她,她就还我自由。”
“你相信她?万一最后她杀了你呢?”
“杀了我,和我一辈子活在被囚禁的鸟笼里,有区别吗?”柯奇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面前的人,其实多么单纯,“而且,她不会杀我,因为只有我活着,她要的王位才能坐稳,一旦我出了意外,宗室的人都会怀疑她当初王位的来的缘由。所以,她不会杀我。”
房间里,很沉静。不过更沉重的,是李清昊的心。说不恨是不可能的,可是建立在这种条件上的恨,还有什么意义?
“那么清昊呢?可以告诉我,你跟韩铭煦之间,是什么关系吗?又或者可以告诉我,你是不是李清昊?我实在很难相信,南城烈的旧情人,会和韩铭煦……或者说,南城烈的旧情人,会对韩铭煦这么了解。了解到一眼就知道我不是韩铭煦。”
李清昊此刻很想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可是他说不出来。
南城烈的旧情人当然不会了解韩铭煦,难道要他告诉柯奇,他之所以一眼就看出柯奇不是韩铭煦,是因为他自己就是韩铭煦吗?要他告诉他,他的灵魂重生了吗?
“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和韩铭煦有关?”
“因为银行,韩铭煦的个人户口有人登陆过,唯独这个户口,我想尽办法也没有破,不然,模仿韩铭煦,就更加完美了。我曾经疑惑过?到底是谁动了韩铭煦的户口,为什么在动他的户口时,没有只会我这个韩铭煦一声?再联想你的种种,我就知道了,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
李清昊不否认,但是他举例:“有没有可能是韩铭煦自己?”
“不可能,刀是我亲手刺进他的心脏里,没有人心脏被刺了一刀之后,还能活着,而且,他的尸体是我亲手处理的。”
柯奇冷漠的声音,句句撞进李清昊的耳朵里,像是现在就有一把刀,在隔他的心一样。他握拳,忍住想上前杀了柯奇的冲动。理智告诉自己,他对柯奇的恨是没有意义的,可这个时候李清昊还有理智的话,那他就不是人了。所以,他冲了上去,拎住柯奇的领子,一拳打向他的腹部。
如果有一把枪,他更想打穿他的大脑。
“你会后悔的,柯奇,你会后悔的。”只要李清昊在你的心里还有位置,那么你的后悔,会一直折磨着你。
柯奇,只要你的心中有我,在知道我是韩铭煦的时候,你说,你还有什么立场来要求我,把演戏变成真正的恋爱。
柯奇。
李清昊闭上眼。心很痛,痛的说不出来,原来是这种滋味。“那天在学校门口,你走了之后,我又遇见了杀手,那些杀手,也是你派来的,是吗?”尽管木银霆已经查出来了,可李清昊还想听柯奇亲口承认。
柯奇心一揪,他别开视线。他很想回答是,可是这个是,抓的他心疼。“因为你会成为我的弱点。”那个时候,他对李清昊仅仅是好感。这种好感还没有升华,所以柯奇要在它升华之前抹掉。
然现在。一想到他曾经动手要杀他,柯奇到现在好无法原谅自己。可是柯奇不知道,这是他第二次杀这个人了。
第25章
芙丽丝到了南城烈住的酒店门前,她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然后走进了酒店,上了电梯,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南城烈所住的房间门前。
“你可以下去了。”温和的声音,礼貌的微笑。芙丽丝在雷洛国的名声其实非常好,外人面前,她是个温柔有礼,平易近人的公主,所以雷洛国的子民都很喜欢她。
她同时乐助于慈善事业,经常接济穷人,自己的事业也搞得有声有色。这是包装,同时对她以后继承雷洛国的王位,是非常有帮助的。
可见,在很久很久以前,芙丽丝就为将来的计划付诸了很多心血。
敲了两声门,南城烈英俊的容颜就出现在眼前:“欢迎您的到来,公主殿下。”南城烈行了一个简单的礼仪,绅士又迷人。
芙丽丝也回以温柔的笑:“能被南城少爷要求,是我的荣幸。”
整个房间里,回响着轻音乐。音乐声像是夜晚的月亮,让人看着,会心旷神怡起来。“公主想要喝点什么?酒?还是?”
“过来的时候刚在家里吃了点心,女人要保持身材的苗条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所以请南城少爷原谅我的矫情。”芙丽丝拒绝。不过这在南城烈的预料范围之内,他还是倒了两杯红酒,一杯放在芙丽丝的面前,一杯自己先浅浅的喝了一口,然后在芙丽丝的对面坐下。
房间里回荡着音乐,可是谁也没有心思去听。芙丽丝抬头,看了看正对面墙壁上的钟,六点半的位置,从她到来已经过了十分钟了,南城烈却不说话,这是什么意思。
正当她满心疑惑的时候,南城烈悠哉的开口了:“公主,煦到了雷洛国之后,是不是出过意外?”
“什么?”芙丽丝不明白南城烈的意思。
“我之前向煦提起过某些私事,可是煦好像完会不记得了,最要紧的是……”南城烈眯起眼,“煦的腿部内侧接近他兄弟的地方,应该有一块红色的胎记,为什么现在的煦没有?”
什么?
芙丽丝又是一愣。
南城烈问的问题有些下流,他痞子般的笑容让人看不出真伪,只是那玩世不恭的面具下,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的锁着芙丽丝的每一个神情。“煦回国的时候,我跟他一起洗过澡,也用手帮他解决过生理需求,我记得很清楚,小时候我们一起脱光洗澡的时候,他那里有胎记的。”
芙丽丝的脸有些红,这个人,盯着英俊的容颜问这种粗俗的问题,一点也不风雅。“那时候还小,会不会你记错了?”芙丽丝下意识的顺着南城烈的话回答。
“怎么可能。”南城烈勾起一抹暧昧的笑,“煦下面的毛长的比我少,也比我晚,我可是因为好奇,很仔细很认真的研究过的。”
“那……”
“现在,你试着回想一下,韩铭煦出生的时候……”一道童谣似的声音,从芙丽丝的背后传来,接着,芙丽丝失去了意识。那出来的人就是Elen,房间里一开始的音乐,就是催眠曲。“你和李清昊商量好的问话,可不是这样的吧?”
南城烈噗的一笑:“我发现这个老女人看着我的时候会脸红,所以改变了计划,不知道她有没有开过荤。”
南城烈的笑像阳光一样,很耀眼。这一刻,因为玩弄芙丽丝很尽兴的他,忘记了韩铭煦带来的痛,所以他笑的很开怀。
Elen无奈的摇头,恐怕只有在煦面前,这个人才会想兔子一样乖巧。
接下来,Elen开始对芙丽丝催眠了……房间里,随着的气氛,随着芙丽丝的话,越来越沉重了。
不只是南城烈的脸色很难看,就连Elen,也被这个女人的心机唬住。
而皇太子府。
柯奇看着眼前的美少年,是和芙丽丝形影不离的人,很多人第一眼,都会被这个少年的美貌吸引,可是只有柯奇知道,在自己五岁第一次见到他的的时候,这个人就是眼前的相貌,如今过了17年,这个人的相貌还是没有改变。
柯奇其实有一种冲动,他想问问眼前人的冲动,问他是用什么办法保养这幅经久不衰的容颜的。
“华先生。”柯奇将内心复杂的心思收起来,这人出现在这里,应该就是奉芙丽丝的命令。
“太子殿下,公主想请李少爷去公主府喝茶。”美少年也就是华的声音平静的没有起伏,可是里面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味道。
“喝茶?我也喜欢喝茶,不如陪清昊走一趟。”
“太子殿下,公主只请李少爷一个人去公主府喝茶。”华又强调了一边。声音比起刚才重了些。
柯奇收起刚才的玩笑:“如果我不同意呢?”他也认真的看着华,两个人,一触即发。
“太子殿下没有不同意的权利,您只要服从公主的命令就可以。”
“没有李清昊我晚上会睡不着,人在睡不着的时候很容易多想,也许一个主意没想好,我就自杀了。”
“你在威胁公主?”
“当然,我很爱自己的生命,不然也不会等到今天。不过逃跑的主意也不是没有过。”
“你以为你逃得出这里?”
“或者在继位的时候,我有很多话想说。”柯奇笑的越发优雅了,“还是华先生以为,可以隔了我的舌头?华先生应该知道,只有死人,才会永远的守住秘密。”
“很好。”华不再说话,而是转身离开,不过离开前那一眼,让柯奇流下了几滴冷汗。
因为他真正的弱点暴露了。
芙丽丝醒来的时候,还在酒店里,她觉得头有些昏,对刚才的事情一点记忆也没有,不过他有印象,刚才好像有人在背后说话。她猛地回头,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再回头时,南城烈还是坐在那里喝茶。
他看了看时间,在6点40分的位置,才过了十分钟吗?怎么感觉像是过了半个多小时。
“公主,可以请您回答我的问题吗?”南城烈出声唤回她的神智,“公主,针对刚才的问题,那你已经思考了10分钟了。”
是真的思考了十分钟吗?
芙丽丝回想刚才的问题:“我不知道南城少爷话里的意思,我们从韩家接铭煦回来的时候,验过他身上的DNA,可以证明他和我国王室的关系。人是从你们那里接来的,如果说人有什么问题,那也应该去问韩家,如果南城少爷还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验DNA。”话已至此,芙丽丝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接下来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先在这里祝南城少爷在雷洛国玩的开心。”
说完,芙丽丝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咚咚咚的高跟鞋声音,就像那个在22年前就已经布下的阴谋一样。
“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Elen在芙丽丝离开的时候出来。他走到走到挂钟的地方,把时节调整到6点50分的位置,是的,刚才为了不让芙丽丝怀疑,他们在这钟表的时间上动了手脚,而沙发的位置,也是故意针对着钟表。像芙丽丝这么聪明的女人,肯定会在自己回神后的第一瞬间怀疑,所以时间无疑是最好的证据。
南城烈握着拳头,手背上跳出一条条的青筋:“我不相信煦已经死了。”南城烈的声音沙哑,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可是芙丽丝的话,肯定没有问题的。”Elen知道,他也不想接受煦已经死了的事情,可是这样自欺欺人,对南城烈而言,才是对大的伤害。
“哥。”南城烈站了起来,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煦如果死了……”接下来的声音很轻,可是Elen还是听见了,他心住不住颤抖。
烈……
南城烈说:煦如果死了,我就让整个雷洛国王室陪葬。
因为是他们,间接孩子了他心爱的人。
李清昊接到南城烈电话的时候,还沉醉在柯奇的故事里。要不要报仇?到底要不要报仇,他难以选择。他其实在开始已经做好了打算,在柯奇登基仪式的时候,把他们所有的罪恶都揭露出来。
可是现在……他尽管心痛柯奇的无情,在仇恨和因缘之间,他摇摆不定了。
而南城烈的这个电话,所带来的消息,拿定了他的主意。
第26章
电话接通了,可是电话那边的南城烈却一直没有说话。李清昊知道南城烈的心情不好,就像几年前,他们还是少年的时候,那一夜,南城烈也像现在这样,打了电话给他,却一直没有说话,那个时候的他也没有挂上电话,任由电话传递着他们彼此的呼吸声,借由那呼吸声告诉彼此,他们都在陪伴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