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一圈以后,裴老大负责地把他们带到了国道周边的小旅店。小旅店而已,大家也不要求什么了,能让这群累了一天的旅者闭上眼睛睡一觉就是好样的。
这里意外地还有单人房间,虽然是很窄的隔间,里面只摆了一张床,但正好解决了小薄荷男女有别的问题。
安顿好行李后,大家在旅店外面的汤面馆一人要了一碗面,就连小薄荷也不例外要了大碗的,也不例外吃了个精光。
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圈儿哥选择住另一个单间,就在小薄荷的隔壁。然后裴老大和早晨很自然地把武振东和徐杨剩下了。
武振东站在狭窄的小屋里看着那双人床,依样地面无表情。
而徐杨没建树地想:又有机会趁他睡觉给他耳朵吹风了?
然后他鞋都没脱就扑倒在床上,翻了两个身看着武振东:“偶尔一起睡真不错。”
看着床上打滚的2B青年,武振东觉得有些煎熬,坐立难安的煎熬,更别说要躺下了。
徐杨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又不外乎那单一的话题了:“你看,这睡都睡了,你就答应了我呗。”
“早点睡吧,明天还是一天呢。”武振东顺手扯过自己的包来整理,以此避免眼神接触。
徐杨蹭着床单把自己整个调了个个,脑袋伸到武振东旁边:“你怎么就不答应我呢?你准备什么时候松口?”
“小心床单。”武振东提醒他伸到床里面的鞋。
“回答我啊——”徐杨拖着长音耍起无赖,一手拉住武振东的袖子摇。
武振东有些气愤,也有些无奈。翻包的动作顿住,看着趴在他旁边徐杨,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以前从来没说过的话:“你这种人不适合这圈子,别再纠缠我。”
“我哪种人啊?哪种人?”徐杨茫然。
“您听不懂中国话吗?快睡觉吧,别纠缠我。”
“哎呀,干嘛要用‘您’,你说着不难受我听着还难受呢。”徐杨无心吐槽。
然后就不管徐杨怎么询问搭话,直到这两个白天都累坏了的人睡下,武振东也一句话没说。
就算是又闹内部小矛盾,行程该走还是要走的。
小薄荷就奇了怪了。一晚上过去他们万能副社长就变得更怪,虽然对着别人都能有说有笑地接碴,却明显在回避咩咩。而咩咩就更奇怪了!平时那么多话现在竟然一句话都不说,叫他一声他像吃了火药一样。
这两人的内部矛盾弄得赶路的整体气氛都有些僵硬。裴老大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还是赶路要紧。
第二天的中午休息补充能量过后再上路,便发现前进的路遇上了困难:修路。
工地的工人奇怪地看着他们,说是在十公里之前就有告示牌提示这路段修路,正好可以从别处拐过这里。
这六人全都犯了“路上的标牌都是给车看的”的错误,没人留意到那个倒霉的告示牌,全员被堵到了修路的狼藉现场。
这下大家就都有点垂头丧气了,还要往回返十公里,还要绕远路。这大概就是意料之中的变数了吧。
意料之外,那个工人继续开口了:“后边不远有个乡村小道,大车走不了,你们应该能走,而且没有岔路,尽头就是工地另一边啦。”
众人都不想往回走那十公里,一致表决这个可以走!
寻找乡村小路的时候裴老大查了下手机的GPS,发现这附近地图上的标识是没有小路的,结果他们还是从着指示找到了小路。车的确是不能走,因为有些窄,两边都是泥土较松软的庄稼地。而那小路也不是水泥或者柏油的,是日积月累人走过踩实的土地。
这种地轮滑鞋也不是不能走的,就是比上马路来要颠簸许多。大伙面面相觑之后又果断决定:走!
疙疙瘩瘩行走了半程,发现离国道越来越远,后来几乎看不见那条笔直的大路了。小道的确只有一条,也没有明显能走轱辘的岔路,看来距离上道还很远。
如果说修路是意外,那么乡下的天气变化更是意外中的意外了。老天爷不给面子地招了来乌云,请来了雷公电母,明明下午却阴得像傍晚,天气变化之快令人发指。
裴老大当机立断叫全员都停下,然后换好带来的便鞋,他带头穿过玉米地,来到了只有稀稀拉拉几幢瓦房的小村子。
35.一件洗澡引发的血案
裴老大就近敲开了一户的家门,来开门的是个六十岁上下的大娘。听裴老大说明了情况以后开通地表现出了对异类旅游者的关怀,把大伙统统让进了屋子。拿出了久没人坐的一撂塑料板凳,还用不知哪来的奶粉用温水冲了端上来给大伙喝。
众人感激连连再三道谢,大娘说孙子就跟你们差不多大呢,看见孩子们就觉得亲切。
圈儿哥在此展现了惊人的“讨中老年妇女喜欢”的天赋,跟大娘相谈甚欢,看得众人眼睛都有些脱窗。
雨来得很急,一开始窗外就模糊一片,声音也响极了。大家一致认为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便都蓄势待发等着雨一停就出去赶路。
结果足足等了两个小时,雨势还是没有减小的迹象。全体人员囧。
又等了半小时,天都快黑了,雨还是不见停。全体人员绝望。
就在这时,大娘善良地劝大伙如果走不了就留下住这吧。全体人员大喜。
大娘家里条件还不算艰苦,虽然只有两个屋的火炕,看起来都很整洁,大娘有些抱歉地说:“只能借给你们一个屋,咱家里地方小。”
“没问题!真是太谢谢了,大娘好人!”圈哥儿双眼发亮,紧握大娘双手。大娘就笑得皱纹都堆了起来。
这回真没法赶路了。大伙只好把蓄势待发的劲头放下,把东西都堆到了大娘借给他们的屋子里。
那个小炕只能睡四人,还好大娘借给他们很多床被子,还借来了废弃的门板,可以用凳子和门板再搭起床来。最终决定小薄荷和比较瘦的早晨睡门板,毕竟是很久没用的塑料凳子了……
住处就算是安定好了,吃的大伙就决定用冷硬的速食品解决,谁料挤在一起刚刚开始分发能量棒,大娘就来叫这群又累又饿的旅行者来一起吃个饭。到了厨房一看,圆桌上放着三大盆菜,茄子土豆青菜和肥肉瘦肉的各种组合。
虽然菜式简单,但对这群饿狼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诱惑。大娘还笑着说这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就是解个饿。
每个都感动得要热泪盈眶了。
饱餐一顿以后,大伙就聚在一起商量着得给这善良的大娘留点钱,不然就算是住宿还是晚饭都要花钱的,还给大娘添了这么多麻烦。然后每人拿了几十块,凑了二百块放在裴老大那,临走再塞给大娘。
就在大家坐在炕边上百无聊赖轮流给手机充电的时候,大娘又带来了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能洗澡,就是水剩得不多了。”
小薄荷第一个跳起来大呼万岁,并拿着换洗衣服跟着大娘去找洗澡的地方。
那简易淋浴建在了室外的柴火垛中间,前面挂着个帘子作遮挡,而上面是白天用来晒水的黑皮子的水袋。就算条件再艰苦也认了,有的住还有的澡洗,岂不快哉?
小薄荷愉快的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几乎用掉了只剩一半的水袋里的水一半。
裴老大抢破头在小薄荷之后过去的时候,大叫“女人真是水资源杀手”,小薄荷摸摸头,说已经能省就省了……
然后裴老大做了个调查:“都谁想洗澡?”
剩下的五人包括他自己齐齐举手。
“我看了一下,里面能放下俩人,咱就俩俩上吧,你看,没别的办法了。走吧会长。”裴老大拽住早晨。
“水剩多点啊!”圈哥悲切地呼喊,因为他已经预见到他的落单了。
先去的俩人走后,武振东淡定地说:“我最后吧,你俩先来。”
“不行,我就跟你一起洗!”徐杨不过大脑地回,神色活像被抛弃的小狗。
小薄荷脑内的某盏灯“叮——”地就亮了:有奸情!这不是奸情是什么??不虚此行!
“我是怎么样都行……”圈儿哥弱弱地把大块头窝在一边说。
武振东发作不能,脸色发白地坐在那默默看着窗外。徐杨倒是怡然自得,坐在有些高的炕沿上来回抖着腿。
十分钟后,先去的那两人回来了,裴老大坏笑:“水真的不多了哦。”
徐杨看武振东不动,他也固执地坐那不动。
“那我先去了……”圈儿哥继续弱弱地征求了一下同意,发现压根没人注意到他,便悄悄地先溜了去。
看着这气氛,裴老大有些坐不住了,便看着正冷战的两人直接开了口:“你们俩最近这是怎么了?有事可以说出来咱集中解决一下。”
“没什么。”武振东有些愕然,快速地回答道。徐杨吭哧了半天,也挤出句“没什么”。
“没什么最好,你俩赶紧把事儿给我解决了,别搞内部矛盾!”裴老大单手支着脑袋,像一尊思想者。
“真没什么。”武振东继续事不关己。
徐杨大纠结:只要武振东松口就解决了!
可是他就是不松口,不论怎么死缠烂打,不是有坎摆在面前跨不过去,而是这个没跨过去的坎徐杨怎么也找不到。
圈儿哥冲澡也很快,他回来的时候徐杨一下就站起来,有些期待地看着武振东。武振东看看裴老大,然后淡定地跟着徐杨穿过雨幕来到了作为浴室的柴房。
“你先来。”武振东说。
“都说好了一起!”徐杨不依不饶地拽着武振东。
“注意分寸。”武振东把徐杨的手打落下去。
“什么分寸?”徐杨不明。
“你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别纠缠我?”武振东语调平平地问。
“我是真心的!”徐杨瞪着眼睛重复这句在从在M记门口表白后已经重复了千百次的话。
“你喜欢男人?”武振东问。
“这倒不是……”徐杨答。
“那不就结了?我是男人。”
“你是男人怎么了……”
“你喜欢男人?”武振东继续问。
“不喜欢……”徐杨继续答。
武振东气了个倒仰:这根本没法沟通!
36.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件事
武振东怒推着徐杨,叫他先去冲,徐杨不依不饶地拉着武振东的衣角非要他一起进去。
然后武振东一怒之下:“不洗了!”就要转头回去。
“干嘛啊你,犯得着这样吗?”徐杨在后面跳着脚叫。
“我就是这样人,你不满意可以离我远点啊。”武振东冷冷地瞥。
“你不是这样人!”徐杨叫屈,“干嘛不对我好点啊,又不会少条腿……”
“干嘛不离我远点啊,又不会少条腿。”武振东照葫芦画瓢。
“你这话说的……要不是我喜欢你,我怎么会缠着你!”徐杨直率地坦白。
“你为什么要喜欢我?我没拿枪指着你让你喜欢吧?”武振东襟着鼻子咄咄逼人地反问。
“你人那么好,什么都会还乐于助人,正常人都会喜欢你的吧!”徐杨大放厥词地夸奖武振东。
武振东没有反驳。事实他只是不知道该从“人那么好”,“乐于助人”还是“正常人”开始反驳,只好又把话题绕回到了原点:“你说你不喜欢男人。”
“我是没喜欢过男人,你就是第一个啊!”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武振东整理整理思路,准备绝地大反击,“如果你不好好找个女人结婚,你的家人会怎么看你?你同学朋友怎么看你?对,你不是有个姐吗,她得多难过啊。”
“其实我姐相当支持我……”徐杨自豪地说。
武振东听完这话抿着嘴十秒钟没说出话来,然后继续整理思路据理力争:“好吧,这不是最主要的。你确定你真的能接受同性的身体接触吗?抚摸和亲吻,你这么想就不觉得后背发凉?”
其实他这么说也只是为了让2B青年知难而退,直男一般都没那么开通的。
这话彻底起到了反效果,反驳的话比如“当然能接受”就在徐杨脑子里一闪而过,结果最终结结巴巴说出口的却是:“我、我、我、能亲你吗……”
空气一下就粘滞了,在两人交流想法时,徐杨的大脑短路烧坏了武振东的脑筋。
他很想试探着问一句“什么?”,但他的确很清楚地听见徐杨说了什么。
徐杨见武振东不说话,便咽了咽唾沫壮着胆子继续:“那我真亲啦?”
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是必然吗?如果遍览所有人的人生经历,那么所有已经发生过的事都可以叫做必然,所有由偶然所造成发生的事也全都可以称作必然,因为那些都是既定事实。武振东淡定地神游太虚。
徐杨不管那事,手脚顺拐地接近武振东,将两个手腕搭在武振东的双肩,预告道:“来了啊……”
然后从上到下打量武振东的娃娃脸五官,又觉得身高差有些微妙,便踮起脚尖,一鼓作气扑面而来。
四片嘴唇相接了不到一秒,离开的时候还用力过猛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啵”。徐杨完成了曾经两次想做却没做成的事,响亮地呼了声:“耶!这样你就答应我了吧!”
这个有些纯情的亲吻让武振东觉得脸上有些热,在这之前他真的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遍寻四库全书也没有理由再拒绝了……
徐杨看对方没反应,连眼神都没动一下,便又急着追问:“这样就行了吧……这要是还不行那就……”然后就连着几声“叭叭叭”,徐杨又在武振东脸上乱啃了几口。
武振东只好一只手把徐杨脑袋隔开,另一只手正着反着抹了抹脸上的口水,声音不大地说了句:“行了……”
青春的悸动,心跳和脸红,本来以为再也不会有了……
徐杨猛地在原地脚尖着地打了个转,然后对着武振东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V字。
然后武振东就开始后悔:为什么是个2B青年……
武振东任由摆布,2B青年把他拉进了简易柴房里。先是试了试那个位置有些低的花洒,拉下来就出水,按回去水流就被截断,水还有些余温。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不容小觑。
当俩人扒光了衣服站在花洒下面各怀心思的时候,大娘的喊声传了进来:“水还够吗?”
还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大娘自言自语的声音从上方传过来了:“好像不够了。不然给你们少加点凉水吧?天这么热……”
“哦哦!加吧!”徐杨喊,后知后觉地问武振东,“加点凉水行吧?”
武振东只能点点头。
徐杨打开了花洒,讨好地把武振东拖到花洒下面,然后不见外地给他洗背,因为心花怒放还哼起了变了调的“今天是个好日子”。
武振东一个没忍住笑了,被眼尖的徐杨瞅个正着:“你看,还是笑着好。”
“我总笑。”武振东莫名其妙地说,不知说给徐杨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还是这么笑好。”徐杨学着他姐把头点点点,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么笑”是怎么笑,眼睛跟着手一起拐弯到了腰部,开始边吃豆腐边扯皮:“你这腿和腰这么结实,玩轮滑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