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舟下颌微扬,“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我就算死在他怀里也心甘情愿!”
刚要转身,便被韦一寒扣住手腕,气急败坏道:“小兔崽子,你这辈子别想再踏出谷一步!你这条小命是老子救的,要死也只能死在老子手里!”
顾兰舟无波无澜瞥他一眼,将他的手甩开,随即闭上眼睛,“那就动手吧。”
韦一寒简直要暴跳如雷,手掌扬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扬起来,终究还是没落到他头上。
半晌气咻咻道:“一巴掌拍死你不是太便宜你了!你不是最讨厌看到老子么?老子以后就从早到晚对着你,让你生不如死!”
顾兰舟一脸厌恶加厌倦,淡淡道:“随便你。”
说着,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只觉周身泛起凉意。他很清楚,这是寒毒即将发作的征兆。
韦一寒眉头一皱,“你体内的寒毒是怎么回事,怎么弱化了?按说你几天前就应该毒发身亡了。”
六七日前,得知顾兰舟被跟丢了,太平镇内外方圆五百里遍寻不着,韦一寒气得几乎没发疯,先把第二批跟踪的杀手全以重手杀死,又派出更多人到太平镇一带,即便活不见人,死也要见尸!
结果派出去的人后来回报,称太平镇上动静异常,似有不少武林高手扮作平民混于闹市之中。
韦一寒当即在落魂谷里就坐不住了,一个人满怀戾气去了太平镇,只想大开杀戒宣泄一番,不料意外探听到各大门派不日即将联合攻打落魂谷的消息,更巧之又巧地遇上徐万泽要对顾兰舟下手,当即喜出望外,按捺不住地现了身。
顾兰舟恹恹道:“你自己炼的药,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韦一寒百思不得其解,“不应该啊,老子制的毒,天底下只有老子一人才能解。不过看你这情况毒素并未全消,最多只解了一半罢了……不对,还有一种可能!”
他心中格登一下,转而瞪着一双灰暗的眸子上下打量顾兰舟。
之前顾兰舟一直昏迷便没注意,现在细一打量,韦一寒才发现他身上发生了极为微妙的变化。
容貌仍是明月般的皎洁秀逸,神情仍是冰雪般的清冷淡漠,可是细看下,眉梢眼角却若有似无的透出丝丝媚色的春情,与仿佛终于得偿所愿的满足。
韦一寒眼角直抽,一把扣住他肩头,难以置信地吼道:“你已经被你那个便宜爹破了身?”
顾兰舟眸中瞬间绽放出异彩来,灿若星辰,又柔似春水,“不错,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韦一寒脸色一黑,想要施暴的戾气在胸中瞬间膨胀起来,手上微一用力,但听裂帛声响,顾兰舟的衣襟被从中撕开。
但见他莹白柔润的肌肤上四处散落着深深浅浅的红痕,脖颈、锁骨、肩头与胸膛无一例外,犹如瓣瓣桃花撒落其上,暧昧糜艳,惹人遐思。
韦一寒眼珠子瞪得都快要掉出来,感到心里都在滴血。
那感觉就好象花费无数时间与精力,辛辛苦苦培植出一株举世无双的珍奇果树,十年过去只结了一颗独一无二的果实,因不舍得吃而一直没采摘,看着它鲜润水灵地挂在枝头就已满足。不料他一个没注意,这颗果实便被旁人轻轻巧巧摘了去,吃得连渣也不剩,叫他十年心血顷刻间付诸流水。
顾兰舟只是起初被韦一寒粗鲁的动作惊了一下,旋即便镇定下来,脸上并无半分羞耻与不堪,只因为大片肌肤暴露在寒凉的空气中而冷得发颤,于是将撕裂的衣襟重新掩好,面无表情道:“我很冷,先回去了。”
“给老子回来!”韦一寒面目扭曲,大声咆哮,一把将他抓起来,狠狠扔到旁边的大床上,旋即重重压了上去。
顾兰舟终于变了脸色,拼命挣扎踢打起来,嘶声叫道:“老混蛋!王八蛋!你放开我!”
他哪里挣得过韦一寒,就算未中毒前也不是韦一寒的对手,何况如今此人狂性大发,只三两下便把他全身衣物撕了个干净。
当那布满欢爱红痕的皎洁身体一丝不挂地裸裎身下时,韦一寒灰暗的眸子发出噬血的红光,暖流如同洪水铺天盖地而来,胯下瞬间就硬了。他将顾兰舟双腕牢牢定在头顶,粗喘着低下头,在他身上疯狂地亲吻啃咬,要将那些刺眼的痕迹统统掩盖住,烙上属于他韦大魔头的印记!
顾兰舟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韦一寒只当他身子敏感,情动难耐,立时心情大好,略略放轻了动作,一边在他胸前舔弄吸吮,一边粗嘎着调笑道:“怎么,这就受不住了?老子的手段可比你那个愣头青的爹要高明百倍,保管你试过一次以后再也下不了老子的床。”
一面说一面将手探了下去,在顾兰舟腿间摸索揉捏。
这一摸才发觉有点不对劲,那里软软地蜇伏着,没有半点兴奋的迹象。
韦一寒不无诧异地从顾兰舟胸前抬起头,便见他脸色白得发青,睁大的眼睛里瞳孔涣散失神,神情间满是极致的痛苦与恐惧,犹如经受着世间最可怕之事,濒临死亡一般。
这一下惊吓不小,韦一寒翻身坐到一边,枉他纵横天下数十载,这一刻却有些手足无措,拍拍顾兰舟青白冰冷的脸颊故作威吓:“小兔崽子,你别装死啊!就算真死了,老子也不介意奸尸!”
顾兰舟浑身抽搐了两下,随即痛苦地弓起身体,“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他吐得天昏地暗,吐光了胃里的所有东西,吐到后来什么也吐不出来,身体还在不停地痉挛。
韦一寒一身欲火退了个一干二净,脸色似被人重重掴了一掌般难看至极,罢罢罢,这口鲜肉他这辈子看来都别想吃上了!
他大吼一声:“来人!”
两名仆人战战兢兢跑了进来,一见床上情景便吓了一大跳,随即赶紧收回视线跪在韦一寒面前:“谷主有何吩咐?”
韦一寒咬牙切齿道:“把人给老子伺候好了,再把这药喂他吃了。”说罢将一粒碧色药丸弹到其一名仆人手中,随后拂袖出了离魂宫。
“遵命!”
75.
古思远与穆青山师徒二人在房间里的对话声院子里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众人一方面对古庄主的决绝果断与公正廉明钦佩不已,一方面又对穆青山的鬼迷心窍背弃师门而感到震惊和匪夷所思。
为了一个早就堕入魔道的养子而不惜与天下正道为敌,这样也实在太过了吧?你就算不能大义灭亲,也别明火执仗地跟大家伙儿对着来啊!只能说是近墨者黑,此人早就在顾兰舟的影响下走上邪路了。
待穆青山一出来,几名悬湖山庄的弟子便一窝蜂地围了上去。别家门派弟子不了解穆青山的为人,他们却是再清楚也不过,要说穆青山会弃善从恶,与韦一寒之流沆瀣一气,他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朱平急得不行,“青山大哥,师父说与你断绝关系只是气话,你再去认个错,赔两句好话就没事了!”
魏良也道:“青山,你千万别冲动!”
其余几名弟子也七嘴八舌的劝解,让他一定不能意气用事。
穆青山眼中潮热,缓缓道:“各位兄弟,我不是意气用事,已经想地很清楚了。我不能抛下兰舟,让他一个人在魔窟里无辜受难。既然我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就必须对他负责到底。从今往后,你我再见,若信得过青山为人的,大家还是兄弟,若与青山形同陌路分道扬彪,青山也能理解。”
说罢向朱平等人抱拳团团一揖,旋即向院外大步走去。
悬湖山庄的弟子俱都眼含热泪,目送他萧瑟却依旧挺拔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朱平抹了一把眼泪,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呢,我觉得,青山大哥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魏良拍拍他的肩膀,一声叹息。
……
两日后,九月初七之夜。
这晚天气不大好,云层厚重,半个月亮大部分时间都隐而不见。
三更时分,万籁俱寂,落魂谷外无声无息涌来数百名黑衣人,借着夜色掩护犹如田中野鼠一般贴着地面向谷口飞速靠近。
落魂谷隐于莽莽群山的山腹之中,进谷出谷只有通过凿穿了整座山体的一条狭隘山洞,若要攻入谷中,没有别的捷径可走,只能从西面这条山洞突入。这种地形虽然不易攻入,然而一旦拿下谷口占据有利形势,对付谷里的恶人便如瓮中捉鳖,一个都难以逃脱了。
就算没进过落魂谷,也知道里面必定危机四伏,六位掌门商议后决定分成三批行动,以免遭遇不测全军覆没。
第一批突袭的百人队是从六大门派中甄选出来的佼佼者,由玄铁门主铁疏狂与无风阁主温天澜率领。
朱平与魏良也在其中,且在百人队的最边上。距离谷口只有百丈之遥时,旁边一株大树的暗影里忽然掠过一个人来,与朱平并肩疾行。
由于天色太黑,那人动作又快如闪电,掠过来时便如天上乌云飘过投下一团暗影一般,因此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朱平却是吓了一跳,刚要大叫一声,旁边人迅速低声开了口,“阿平,是我。”
朱平立时又惊又喜,赶忙也压低声音道:“青山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穆青山答:“我进过两次落魂谷,对谷中地形多少了解一些。而且,我要把兰舟救出去。”
朱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朱平后面的魏良跟上来,与穆青山无声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穆青山急急道:“魏大哥,等下你到前面向铁门主禀报,谷口甬道的地上铺着两列石砖,要按一定顺序踩踏,依次是左左、右右、左右、右左,然后再从头循环往复。一旦踏错可能会掉下布满铁签的深坑,也或许会触动设在两边石壁上设的机关,会有无数箭矢射出,很难避开。这些机关建好已经长达数十年之久,除非把谷口山洞炸开重建,否则很难改动。”
魏良心性沉稳,记忆也佳,穆青山只说了一遍就记下了,并且毫不迟疑地加快速度奔到队伍最前方。
他明白穆青山向自己转告的为难之处,他现在已非悬湖山庄弟子,若由他出面向铁疏狂与温天澜汇报很有可能不被采信。
韦一寒显然并未在落魂谷口加派人手守卫,门外只有两个人倚在墙上打瞌睡。
铁疏狂率先冲上前,在那两名守卫还没来得及睁眼时,便一左一右弹出两粒铁蚕豆,正中那两人眉心。
随后跟上来的一门弟子从一名气绝身亡的守卫身上搜出钥匙,打开了厚重的铁门,现出一道狭长昏暗的山洞来。洞壁上隔老远才点着一支火把,勉强照亮了地上铺着的两列还算平整的青石板砖。
那弟子刚要往里冲,便被身后追上来的一个人一拉,“这位兄弟且慢!”
魏良随即向铁疏狂与温天澜抱拳行礼,然后将穆青山所言准确无误地复述了一遍。
两位掌门对魏良都有印象,知道他是悬湖山庄身手拔尖的弟子,不过对他提供的信息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铁疏狂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原来进过落魂谷?”
“不是。”魏良干脆地否定,“是一位曾经二入落魂谷的朋友告诉晚辈的。”
见两位掌门仍有疑虑,魏良也不再废话,径直来到洞口,随手向洞内弹出一粒石子,但听滴溜溜一阵响后,石子所过之处的洞壁上突然刷刷刷射出一篷篷密集的带着锋利铁头的箭矢,再哧哧哧扎入地上的石砖中。
先前打头要进山洞的弟子霎时惊出一身冷汗,如果刚才他就那么冲进去了,肯定会被射成马蜂窝。
然后,魏良再一马当先进了山洞,按照左左、右右、左右、右左的顺序踏着石砖进入山洞,同时将扎在地上的箭枝一一清除干净。
一切正常,洞壁上再无箭矢射出来。
两位掌门再不疑有它,留下数名弟子守在洞口接应后来者,然后领着其余人按照魏良的顺序鱼贯而入。
穆青山也低着头与朱平错后几个人进了山洞。
顺利通过数十丈长的山洞后,便正式进入了落魂谷,里面是一片藤蔓交错巨木参天的密密林海,被四周直插云霄的高山环抱其中,显得格外阴森晦暗。放眼望去,只能看到零星几点微弱的灯光散落其间,在飒飒阴风中犹如鬼火般跳跃闪烁,朦朦胧胧照出一片影影绰绰的飞檐重角,也不知哪一处才是传说中韦一寒所居住的离魂宫。
便连穆青山前两次入谷也只到外围便被谷中杀手拦截,而无从得知腹地的具体地形。
不过,今晚的首要目标是大魔头韦一寒,但其余助纣为虐的恶人也一个不能放过,于是铁温两位掌门便领着第一批百人队从中路进发。
在崎岖不平的密林中摸黑行进了约摸两刻钟的功夫,仍旧没有遇到半个落魂谷的人,穆青山渐觉情形不对。
他前两次也是趁夜而来,落魂谷的守卫并不会如此松懈,每隔半个时辰都会有两队值夜守卫交错巡逻。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极其细微的咝咝轻响,似有某种物事穿过草丛从四面八方迅速游来。
穆青山心中一凛,低喝一声:“有蛇!”
两位掌门也已察觉异常,赶紧大声示警:“大家小心!”
但是,已经晚了。
在潮湿的山林里遇到蛇并不出奇,可是当成百上千条蛇口吐红信密密麻麻蜂拥过来时,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铁疏狂与温天澜也不禁头皮发麻心里打怵。
这些蛇无论大小,俱都通体幽蓝,头呈三角,蛇嘴大张,露出尖利的毒牙,显然属于同一个品种,在地上游动时宛如一簇簇来自地狱的幽冥火焰在簌簌跳动。
穆青山与朱魏二人自小长在悬湖山庄,见惯了各类蛇虫鼠蚁,面对眼前情景比别派子弟自然要镇定一些,随手折了树枝便是一顿狂抽猛打,招招不落空,皆中蓝蛇七寸,三人脚边的蛇尸很快越积越多。
然而,其他门派不少弟子都吓得面无人色惊慌失措,满地乱跳脚。更有几人很快遭了蛇咬,接连发出惨叫声。
穆青山立即高声道:“大家不要慌,打蛇七寸!若被蛇咬,马上封住伤口周围穴道,防止蛇毒蔓延!”
一番话多少起了安抚人心的作用,铁疏狂与温天澜虽然认出说话人正是穆青山,当此之时却也无暇质疑他的存在。
山林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膻味,耳中除了蓝蛇吐信发出的咝咝轻响,另有细若游丝的哨音在林中时断时续,回旋袅绕。伴随着哨音诡异的韵律,不断有更多蓝蛇从四面八方钻出来向人发动攻击,于是便有更多弟子不断被咬伤中毒。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穆青山急急道:“阿平,魏大哥,你们先顶着,我去找控蛇人!”
朱魏二人应了,穆青山飞身掠起,向传来哨音的一块高地疾奔而去。
……
与此同时,由古思远和徐万泽以及赵清流和薛九刃分别率领的另外两批弟子也已经通过山洞进入山谷,然后分别从左右两个方向朝谷中腹地迅速推进。
赵清流和薛九刃在左路,未过多久便中了陷阱,长着茂密长草与灌木的黝黑林地间隐藏着上百只猎捕大型野兽的捕兽夹。一旦踩上,就算不被夹断腿脚,也会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一时间有十数名弟子都被夹伤了,赵薛二人还未来得及指挥其他弟子将受伤者从捕兽夹中解救出来,便被前方林中潮水般涌出来的一大群杀手包围了,看人数不比己方要少。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双方二话不说,便开始一场你死我活的混战。
右路的古思远与徐万泽最为轻松,因为不久就抓到了一个人。
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去,那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身形瘦削,五官还算清秀周正,只是脸色带着病态的蜡黄,穿着一身灰布短打,并非任何一个门派的弟子。
徐万泽最是嫉恶如仇,当即便要将那名男子一掌击毙,那人却翻身跪倒求饶不止:“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叫张全,是太平镇上的普通百姓,不是坏人,也从来没有做过恶事,只会一点粗浅的拳脚功夫,两个月前才被抓进来做些打扫粗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