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逍遥脸现深思的表情,认真而谨慎地道:“表面看来如此。可是最柔弱的水可以滴穿坚硬的石头,最凶猛的虎豹对付不了一窝细小的蚂蚁……”说到这里,他认真的表情忽地冰消瓦解,嘴角更挑起一个欠揍的坏笑:“……咱们的小青再强再聪明,也斗不过笨笨的小秋……”
凤主听得哑然失笑,道:“你说的虽然不错,可是你就不能说个正经点的比喻吗?”
凤逍遥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道:“我的比喻再正经不过,三个例子说明了不论是死物,禽兽甚至是人,强弱之分往往不是绝对的。”
“你总有法子自圆其说的……”凤主笑笑续道:“你懂得这个道理就好办,青帝想到的也正正如此。现在让凰儿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凤逍遥举手叹气:“秘密通常等如麻烦,我可以不听吗?”
凤主白了他一眼,娇笑:“不行!”跟这人在一起,永远也不会有沉闷这回事。
凤逍遥故意一副沮丧无奈的样子,连凤主这般修为,也忍不住笑骂:“明明心里想知道想的不得了,偏要跟人装模作样,人家说的是正经事,现在都给你搅和了。”
凤逍遥伸手掩嘴,表示不再打岔,凤主拿他没法,笑推了他一下,娇嗔道:“你这人啊……”
灯下仙子般的佳人轻嗔薄怒,那情态真个连仙佛也要动心,凤逍遥瞧得心中一荡,只想亲亲这下凡仙女可爱到极的脸蛋儿,但随即想起正事要紧,连忙收摄心神,退开去倒了杯茶拿在手中。
他这番举动,自然逃不过凤主的慧眼,暗喜此人表面浪荡不羁,实则处事极有分寸,向凤逍遥赞赏地点了点头,说回正题:“天符重要的不是符上的秘文,而是天符本身便是开启秘宝血凤璧的两道钥匙之一!”
凤逍遥重重将茶杯往几上一放,道:“那么小青定是另一把钥匙了!”
凤主眼内闪过一丝赞赏,缓缓道。“不错。不过正确点来说,另一把钥匙是拥有凤火的天御者才对。”
“如此说来,你和小青都是“钥匙”了?”
“是的。”
“怪不得啸天宫对小青如此重视了……不过,中间似乎还有些不大对头……”凤逍遥仍是觉得整件事总有些矛盾。
凤主同意道:“我也有同样的疑问,即使青帝承传了凤血,要是他没遇上我,凤火也不能栖寄到他身上去,那么他便不会有钥匙的功用,倒不如直接命令他到天池把我硬劫回啸天宫更好……”
“小青一定还有别的用途,说不定是他的血!贺兰独笑曾说他的血挺宝贝的!大长老那老妖怪不是要吸他的血来长生不死罢?”凤逍遥越想越心寒。
凤主摇头轻笑:“如果是这样,青帝早该变成一具干尸了,还能活到今天吗?对方要的不是他的血,而是他血里的重生之力,而且必需在青帝最强时才合用。”
“小青看破那人的图谋,所以他索性将玉种送我,削弱自己来令对方难以得逞,这就是所谓的以弱制强了?”
凤主黛眉轻蹙:“大概是这样,不过青帝这样做风险极大,他失去功力,啸天宫谁都可以轻易将他除掉。”
凤逍遥想了一想,突然一脸怒容地跳起身来道:“这正合了小青的心意啊!别说他心灵受着大长老的禁锁控制,就算没有,以这家伙的心性,只怕也狠不下心去对付老妖怪,他是回去送命!毁了自己坏了那老妖怪的事,再把性命还给老妖怪啊!这小子不知怎么,老是想把自己毁掉才高兴似的!”他急得在房内踱了两个圈道:“不行!老子要追他回来!”
凤主阻止道:“别冲动!你救不了青帝的!”
“难道你要我袖手旁观吗?”凤逍遥从未试过对凤主语气如此之重。
凤主对他的顶撞非但不以为忤,反而更欣赏他急人之难的侠义心肠,澄蓝的眼内柔情似水,轻轻的道:“不是袖手旁观,而是时机未到,逍遥你和妾身也必须到青冥峰去,不过不是现在。你可知道,即使你现在能把青帝救回来,那人也可以凭着血凤壁的力量,强召他回去或者下毒手将他弄疯!之前妾身让青帝离去,正是了解他的处境,这个险他是不能不冒的。”
凤逍遥深深呼吸,整理一下紊乱的情绪后,才道:“原来如此,难怪小青一直没信心对付那老妖怪。”
凤主如水的目光充满睿智和自信,虽然她并没有足够的把握,但为坚凤逍遥的心,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撑下去:“请逍遥相信妾身的预见之力吧。在你醒来之前,青帝曾经扶我一下,在那一瞬间,我预见到他返回啸天宫去反而有一线生机,有一个人可以解除他缠绕他半生的禁锁和心结。”
“是谁这么神通广大?”凤逍遥奇问。
凤主忽地佻皮一笑:“不知道。不过如果让人家好好休息几天,灵力完全恢复过来,或者可以告诉你那个高人是谁。”她说罢,慵慵的轻伸蛮腰,露出旁人难得一见,娇懒放任的憨态来。
“你又来吊人胃口了……”凤逍遥呆望着凤主的娇态长叹,令人很怀疑他那句“吊人胃口”所指的真正含意。
七十三.破笼之后(2)
地道里果然再没有别的机关埋伏,猫猫和秋雨愁顺顺利利的走到出口,出口位于一处不起眼的荒凉山沟,位置大约在青冥峰的山腰处一大片乱石堆之后,虽然不是完全安全的所在,但已远离啸天宫的范围。
“大哥哥,我们该到那里去?”猫猫问。
猫猫脸上已没了那种故意装出来的痴傻,但也失去那种天真无忧的可爱神态,本来灵动的浅碧眼眸流露着不知所措的惘然。离开啸天宫,没有了哥哥和立秋,猫猫完全了失去方向……这头久困在笼中的鸟儿,已不懂得如何在空中展翅飞翔……
“我知道猫猫担心他们,可是你得打起精神来才行啊!”秋雨愁虽然不懂猫猫的心思,但已看出他的不妥,像个大哥哥一样拍拍他的肩头鼓励。
猫猫点了点头,可是心内莫名的无措焦虑并未有所退减,连铁貂在他的肩上叫唤挨擦也无心理会,秋雨愁见状再问:“怎么了,猫猫?”
“猫猫该到那里去?哥哥们都不在……猫猫……怕……很害怕……”猫猫惶恐地垂头扭着衣角。
“猫猫从未到过外面去吗?”秋雨愁瞧着他惶惑而不知所措的神气,开始有点明白。
“爷爷们领着猫猫到过外面一次,回来时还多了草蜢哥哥做伴儿,哥哥们都不在……猫猫不知怎么办……”
猫猫的话很有点混乱,不过秋雨愁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对眼前“小孩儿”的心思,稍加思索便即了然,他换了个苦着脸的古怪脸具,指着面具道:“猫猫别学我这样啊,回头被你哥看见你拉长了脸,会骂我欺负你喔!”
猫猫大感奇怪:“大哥哥干么戴着这样的鬼脸?”
“猫猫不笑,我也戴这哭脸陪你啊!”秋雨愁说着还故意挤紧眉头,模样加倍的古怪。
猫猫明知他逗自己,还是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大哥哥到底有多少张面具啊?”
秋雨愁故意一本正经的道:“这是我的绝活,怎能告诉你!”说着转了个身,又换上另一张面具,道:“猫猫要不要试着换上另一张脸闯宫救人?”
小孩心性未脱的猫猫连忙点头:“好啊!”
秋雨愁乘机道:“不过,猫猫不许再垂头丧气的,除了救人的事,不准再有其他有的没的傻想头!”
猫猫想了一下,高兴地点头,秋雨愁依言送他一张面具,并且替他仔细戴好,猫猫兴奋得差点要找条小溪来照照才好,秋雨愁心中暗叹,没想到他这名闻天下易容妙技,今天竟要拿来哄孩子……
幸好孩子不是白哄,身手好而且非常听话的猫猫是个十分理想的好帮手,最重要的他懂得铁貂的叫声,只消这些小家伙发现有何陌生人接近,便会以叫声通知,二人大可放心寻找三庄五派中人留下的暗号,而不愁被宫众发现。
不过还有更大的意外收获,铁貂之前曾在火药库嗅过火药气味,一嗅到相同气味便跑来“通知”猫猫,二人就这么破坏了两三处火器埋伏。再走一会,铁貂似乎又所发现,二人紧随铁貂赶去,不料人未走近,已听到劲风四起,这次不是火器埋伏,而是有人在火并厮杀!
秋雨愁抢前一看,立即招呼猫猫动手,因为打斗的人中,除了有秋雨愁的两名同伴在,还有铁衣,烈缺、南宫一鸣等数人在!
论个别实力原是烈缺这边较为优胜,但啸天宫众在战术和地利上占了上风,人数虽然不多,但结成奇异的阵势将众人困住,屡次变阵冲击,将众人分隔击破,均被铁衣以雷火弹和暗器迫退。双方争持不下间,猫猫和秋雨愁两人飞将军般从天而降,加入战团,成了扭转局势的关键!
秋雨愁是四公子之一,实力毋容置疑,加上他穿着宫中侍衞的服饰,宫众一时误认二人是援兵,到发觉不妥,已是慢了一步,被他瞬闯杀入重围。猫猫武技虽然不及秋雨愁,但持着强横的淬玉真气凭鬼火硬闯,加上神出鬼没的铁貂,一人一貂合作无间,晃眼摆平数人。
看到烈缺等讶异的神情,秋雨愁马上把招牌摺扇一张,道:“烈帮主!是我啊!”
烈缺一看大喜:“早就说你这鬼灵精没这么容易被人干掉!”
“这是啸天六阵中“漩冰”!以六出冰棱之势混淆对手视线,再配合内旋的步法分化克敌,众位前辈请跟我指示反击!”秋雨愁为查出天符及血凤璧的所在,利用褚灵飞的身份翻阅了不少宫中秘档,啸天六阵的阵法倒有四个被他看过,而这“漩冰”阵正是其中之一。他深悉此阵的奥秘,口里调度众人进退方向,自己向猫猫打了个眼色,看准双重六角阵形交错变化的一刹,双双抢入敌阵枢纽之中,晃眼攻至主阵者身前!
主持阵法的是九名最高护法之一,宋玄冰,实力不在啸天七老之下,此刻虽是奇变突起,但仍临危不乱,一面指挥部下阻挡铁衣等人,不令双方会合,手中银枪同时卷起一片风暴,直卷秋雨愁!
秋雨愁随手一甩,一把黑忽忽的弹子洒出,宋玄冰之前已领教过铁衣雷火弹的威力,心中早有应付之策,银枪一抖,一股内旋劲气将弹子一裹一吐,将弹子全数送向铁衣这边的阵营中!
不料雷火弹并未爆开,秋雨愁撒出的,不过是他捡来留记号的黑色小圆石而已!在宋玄冰将石子撒回的刹那,秋雨愁已乘隙遁走,跟猫猫合力将内六棱的主将干掉两人!铁衣看出便宜,真的天心雷火弹连珠发出,冰花六棱中的一翼终破攻破!
双方随即连合起来,楔入阵中,全力反扑,宋玄冰见形势不对,不等败势已成,立即下令撤退,秋雨愁看出他们不是真的撤退,看来不是诱敌反扑之计,便是有陷阱在后,追击反而会自陷险境,当即示意停手,不再追赶。
铁衣、烈缺是老江湖,一见宋玄冰退而不乱,心知对手定是另有所持,自己这边不少人负伤,还是不追为妙。
涤尘山庄的高手当先上前喜叫:“大公子!我们遇上烈帮主,正要赶来找你,原来公子早已自行脱险!”
烈缺笑道:“我们倒要雨愁你相助解围呢!你身边这位朋友身手好俊,不知是涤尘庄的那位高手?”
七十三.破笼之后(3)
秋雨愁抹下面具,笑指猫猫:“他不是涤尘庄的高手,是啸天宫的高手才对。猫猫,还不快把面具脱了?”
猫猫不愿意地道:“大哥哥……”
秋雨愁拉了猫猫到铁衣身前:“一会给你再戴就是。铁总管,现在把你家的三少爷完璧归还。”
铁衣兴奋中有些难以置信:“三少爷?……秋公子,他真是咱家的三少爷?”
南宫一鸣也插口道:“他是小叔叔的弟弟么?”
“还有假的么?”秋雨愁一手脱下猫猫的脸具,道:“他是风少的弟弟十一郎。猫猫,这位是你外公家的铁总管……”
“铁总管?”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的猫猫一脸呆相,这么复杂的关系他那里搞得清楚?
“三少爷!”铁衣一见猫猫跟左临风有五六分相似的脸,便肯定他是他家的三少爷无疑,可是猫猫却傻傻地只管发楞,害得铁衣误还以为他疯疾未愈,黑瘦的脸上欢喜中透着难过。
秋雨愁鉴貌辨色,知道铁衣误会了,忙道:“十一郎的疯疾已经痊好了,这次我也是托他的福才捡回一命。啸天宫的人随时会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铁总管,烈帮主,我们边走边说。”
众人自无异议,由秋雨愁领路前行,秋雨愁吩咐猫猫留意四下有没追兵踪迹,一面将前事对众人说出,只将左临风险遭强暴一节略去。
听到云雩竟是啸天宫的破玉使,众人无不惊讶,烈缺更忍不住大骂:“这孙子平时跟我们称兄道弟,谁知竟是包藏祸心,我们差点着了这孙子道儿!”
南宫一鸣跟云雩交情甚好,得知真相后,心中好生难受,眉头不展的道:“想不到云大哥是这样的人……幸好你们摆平了他,不然有他在宫中指挥,我们可更危险了。”众人点头,不过听到左临风决绝而去,都是大感不妥,尤其铁衣和南宫一鸣更是忧形于色。
过不多时,一行人返回山沟地道出口处,秋雨愁绕过出口的乱石堆,道:“铁总管,你精擅机关之术,快随我去看看,有没有法子将石门打开,否则我们即使攻下啸天宫,也不易找出风少他们的去向。”
铁衣应了一句:“我去看看。”
众人进入地道后,秋雨愁又问:“逍遥和我爹他们也到了青冥峰吗?”
烈缺道:“你爹和二叔跟南宫剑主一路,一鸣这小子听到他小叔叔被擒的消息,死活的跟了来,逍遥和寂月那小子陪着凤主不知要到青冥峰某处作法后再赶来……”
“作法?!”秋雨愁愕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错,秋雨愁并没有听错,凤逍遥此刻确是在青冥峰圣湖对岸的一座小山峰中“作法”。正确来说,作法的人是凤主,而不是他。
凤主静修了一夜后,队伍才重新启程,中途还加入了闻讯赶来的南宫一鸣等,不过为了避开啸天宫的耳目哨岗,必须绕道而行,到达青冥峰所在的雪岭时已比左临风迟了四天,众人兵分三路,分别依照褚灵飞所说的路径暗袭啸天宫。
凤逍遥则与寂月、破魅,戈勒昂三人按着凤主的指示,避过啸天宫设在雪岭的多个暗哨埋伏,迂回地来到了这个离青冥峰不远的无名小谷中。
凤主在绿意盎然的谷中找了个地势较高,可以望到青冥峰的所在停下,戈勒昂马上替她在一片平整的大石上铺上羊皮垫子给她坐下来进行冥想。
“仙女作法真方便,既不用开坛,连符咒和桃木剑也省了,待会是不是来会个呼风唤雨啊?”凤逍遥笑嘻嘻的道。
凤主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当妾身是神棍吗?人家只是要找一个“相应之地”好增强灵力,可不是弄甚么法术!除青冥峰之外,此处是唯一一个灵气生机最旺盛的地方,最适合人家运用凤火之力跟青帝的心灵进行连系,联手抗衡那个人的异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