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泽?”何子胜很小声地嚅嗫道,刚哭过的眼睛水润水润的,就那么可怜巴巴地盯着面前的人。
江泽钻进被子里,伸手揽住他。
温暖的怀抱,给人一种舒心的安全感。
何子胜乖乖地缩在他怀里,两只手拽着他的衣角。
“闭上眼睛。”江泽柔声道,一手轻轻蒙上何子胜的眼睛,“我唱首歌给你听。”
何子胜点点头,睫毛一动一动,搔得江泽的手心有点痒。
江泽紧了紧手臂,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唱了起来。低沉的声音带着磁性,慵懒散漫,在耳边低回。窗外的雷声雨声依然喧哗,何子胜也听不太清江泽唱的到底是什么歌。只记得是很好听的旋律,缓缓地在流淌。
没过多久何子胜就睡着了,睡得很沉。
江泽伸手擦过他还透着点红的眼角,轻轻在他嘴角印下一吻:“做个好梦,小傻瓜。”
顿了顿,小心翼翼地从何子胜脖子下抽出手臂,沉着脸进了浴室:“再这么下去我早晚得肾亏……”
水声哗哗,与窗外的声音交响。
何子胜在睡梦中翻了一个身,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何子胜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然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江泽的怀里。两只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呼吸间隔一个拳头不到……
顿时面红耳赤地想起了昨晚自己被江泽安慰的全过程。
仔细想想,其实,江泽能在这里住下也是挺好的……
自己踹被子的时候,江泽总会帮忙盖好;自己胡乱翻身的时候,江泽总会按住他,让他不至于翻得掉下床;还有昨天晚上……
何子胜想着,脸上微红。
头发却忽然被人摸了一把,接着听到江泽略带笑意的声音:“昨晚睡得好吗?”
抬眼看去,江某人已经醒了,正眼神清明地凝视着自己。
何子胜脸更红了,支吾了好几声,嚅嗫道:“还,还不错……谢谢你啊……”
江泽笑容完美,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戳:“我不要口头上的道谢。想谢谢我的话,亲我一下。”
……
何子胜瞪着死鱼眼看他,脸上尽是怀疑他脑子被驴踢过了的神态。
“又或者让我来亲你。”江泽邪笑着把脸凑过去。
何子胜手忙脚乱地把他推开,嘴里乱七八糟地吼道:“大大大大清早的你捣什么乱!?还没刷牙呢!”
“哦……”江泽一手抵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明显的揶揄,“你的意思是,刷完牙就能亲了?”
……
何子胜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磨磨蹭蹭地起床,磨磨蹭蹭地穿鞋,磨磨蹭蹭地伸懒腰。
走到浴室的时候,江泽已经洗漱完毕了。从镜子里看见何子胜的身影,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两排洁白的牙齿可以去拍牙膏广告。
何子胜装鸵鸟,闷不吭声地开始刷牙。牙膏挤得多了点,满嘴的泡泡一不小心溅出些许。
江泽一直微笑着倚在门口看他,那副嘴脸得瑟得让何子胜好几次忍不住把嘴里的牙膏咽下去,一个劲地腹诽早知道就不该向这人道谢。正在郁闷的时候,忽然看见自己镜中的形象,眼珠子一转,“嘿嘿”地奸笑了起来。
想吃何小爷我的豆腐——看我怎么整你吧!
21.同居欢迎你(下)
“江泽,你不是要我亲你的吗?”何子胜拿下牙膏,转头对着江泽喷泡泡。
江泽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往后退一步,躲开喷涌而出的牙膏泡:“是……但你还没刷完牙啊。”
“可我就想这么亲你。”何子胜摸着下巴笑得奸诈。他记得江泽有点轻微的洁癖,相信这样一定可以恶心到他。
果不其然,江泽的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何子胜,你耍我呢吧?”
“哪有!?天地良心我是真的很想用行动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的,可是你不肯接受,我也没有办法啊!”何子胜大呼冤枉,脸上挂着贼兮兮的笑,眼看江泽面无表情,更是得意地凑过去努起嘴,“你看我都自己送上门来了,多有诚意,你要是不嫌弃我满嘴牙膏泡泡就……唔!”
话音未落,江泽的脸就在眼前蓦然放大。
何子胜浑身僵硬。
何子胜瞪着江泽。
何子胜手指颤抖脸上发烫,感觉江泽舔了舔他的嘴唇,感觉江泽的舌头滑进了他的嘴里,感觉江泽的舌头在自己的舌尖轻轻那么一挑!
“咕噜——”
清晰的一道声音从何子胜嘴里传出。
江泽慢条斯理地退后,看着面前成了冰坨的某人,淡淡一笑:“你把牙膏咽下去了。”
……
何子胜趴在洗手池上吐得稀里哗啦,间或夹着几句虚弱的骂娘。
江泽体贴地递上纸巾。
何子胜干咳着回头,微微抬眼,看见江泽唇边还未擦去的白色的牙膏泡。
浑身的血一下子倒冲上脸部,心底一直绷着的某根线似乎已经断掉,满脑子就只回荡着几个字:完了完了完了……
真的完了。
从小到大,在妈妈和姐姐的耳濡目染下成长。何子胜就算再天真也不会以为江泽对自己的那一吻只是朋友间的闹着玩。
毕竟再好的朋友,也不会闹着玩闹到舌吻的境界的……
更何况是两个男的?
唯一的可能只有——江泽对自己有那么点超过友情的心思。
何子胜的小心肝对自己想出的结论吓得一抖一抖,吃早饭的时候眼睛一直埋在碗里,愣是不敢抬头。
天知道会不会一抬眼就看见江泽脉脉含情的目光!?
……好吧,他想象不出江泽这个面瘫脉脉含情的样子。
但终归是心里有点疙瘩。他平常是脑子缺根筋,不是傻。虽然平常和江泽吵架斗嘴毫不含糊,但江泽对他的好,他一直都放在心里。
所以就算是怀疑,他也不敢拉着江泽把话说穿。
万一真的被自己猜中,那怎么办?
何子胜苦恼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唉声叹气:他不想走上“弯”路,但更不想失去江泽这个朋友。
如果真的要两者之间挑一个……
何子胜怔怔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江泽,脑子里思绪翻飞:江泽很聪明,江泽家世很好,江泽身材一流,江泽会很温柔地给他唱歌,在雷雨天搂着他哄他睡觉……
饭碗被“叮叮”地敲了几下,何子胜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目光好奇的众人,干咳着继续扒饭。
心里却哀嚎一阵接一阵:完了完了完了,这回真的完了……满脑子想的居然都是江泽的好。难道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江泽驯服了?
“只顾着吃饭,夹点菜吧。”江泽的声音响起,何子胜还没反应过来,碗里已经多了一根青菜。
围坐在一旁的妈妈和几个姐姐同时发出兴奋的叹息,捧着碗挡住嘴巴和鼻子,只露出六双闪亮亮的眼睛。
何子胜大窘。
盯着碗里的青菜,脑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有了——”何子胜眼前一亮,拍案而起。
何妈妈和几个姐姐同时看向江泽。
被那几道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盯着,江泽依然淡定,喝了一口汤,道:“不是我经手的。”
何子胜:“……”
何子胜的计谋很简单。
找一个适当的人选,撮合他和江泽。这样一来,既能满足江泽的需求,又能保住他和江泽的友谊——所谓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合情合理还很昭显他何子胜的头脑。
至于人选……
何子胜眼珠子转了又转,终于拍案定了下来:“就是你了——施明川!”
之所以选择施明川,理由有三。
第一,施明川和他们同一间宿舍,假期结束后,回到学校把门一关,他这拉皮条的活儿也比较好操作。
第二,施明川和江泽的关系向来比较好。虽然他一直很不解,性格完全迥异的这两个人往常到底是怎么交流的,但事实摆在那里,搞不好他们两个信奉“柏拉图”呢。
第三,施明川人品好,家世貌似也不差。论起相貌……恩,虽然比不过何小爷他的俊朗,但也能和江泽凑合凑合了。
唯一的难度就是,施明川这人有点神秘,平常不声不响的,除了看书听音乐养植物以外,最大的兴趣就是睡觉。要想出一个办法将他和江泽凑对,还真的挺难。
何子胜撑着脑袋胡思乱想:如果施明川能有杜可那样的脑子该多好,那他不用想什么难度太高的方法,都能成功将他骗入瓮了。
然后又想:要不,把杜可也列入给江泽拉皮条的对象?
脑海中自动出现杜可压住江泽,一边奸笑一边对其上下其手的场景,整个画面毫无美感可言,违和得让何子胜想喷水。
抹汗……杜可唯一能列入选项的特质,就只有胖了吧TAT
难得放假,小学初中高中的聚会都是一场接一场的。何子胜最爱热闹,自然到处赶场。往常江泽也会一起,但这几天他似乎特别忙,一连几天都是起早贪黑。
听老妈说,江泽好像和他爸爸做了个约定。约定的内容何子胜是不太清楚,只知道江泽要在大学四年内做出一定的成绩,这些天来的忙碌,估计也是为了赌约。
没能和江泽碰上面,也就没能展开所谓的拉皮条大计。
何子胜微微松了口气,转头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可不想没过几天,江泽居然带回来了一个人。
还是一个看着很狼狈很落魄的男人。
头发有些凌乱,往上吊的眼角,很嚣张的样子。下巴上有青青新生的胡渣,很瘦,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白色衬衫上星星点点全是溅起来的泥水印,配合着那人抿着嘴沉默的样子,说不出的流氓气场。
江泽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人……
何子胜心里有点不舒服。
“何子胜,卫冕。”江泽简单地给他们介绍对方,一转头,对何妈妈寒暄道,“阿姨,我是过来拿行李的……”
“你要回家?”何子胜惊讶。
“恩,卫冕现在没地方住,总不能让他住在你们家吧。”江泽边应付着何妈妈何姐姐几个的挽留,边回头道。
“你要带他回你家?”何子胜的声音拔高了几个调。眼角瞥见卫冕皱起了眉,慌忙连跳带窜地溜到江泽旁边咬耳朵,“你……你认识了那人多久?人品什么的都了解吗?你可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万一要是坏人怎么办?”
卫冕黑线。
说坏话都不懂得背着别人的吗?大哥,我还站在你面前啊。
江泽别有深意地看了何子胜一眼,笑了:“放心吧,卫冕不是坏人。”顿了顿,又加一句,“虽然他长得有点像。”
卫冕:“……”
他算是看出来,当面说别人坏话这一点,江泽跟何子胜一样。
警告没有被江泽采纳,何子胜一脸不满。
只好踢踏着腿上楼帮他搬行李。
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卫冕僵硬的表情有点放缓:“他就是你平常总挂在嘴边那个爱抽风的何子胜?”
江泽眉眼弯弯:“可不就是他。”
卫冕点头下结论:“他还挺不错的。”
江泽笑得更欢:“谢谢夸奖。”
卫冕翻了个白眼,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包烟,还没点上,就被江泽眼底刺出的冷意僵得收了回去。
“合约……”江泽嘴角勾起,眼底没有笑意。
“得得得,别用那么寒碜人的表情对着我。不吸就不吸呗。”卫冕抓抓脑袋,悻悻地把烟又揣进兜里,“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就会相信你呢?”
“可能因为被我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迷倒了吧?”江泽面无表情地美化自己。
卫冕嘴角微抽,适才摆出的刚硬表情彻底崩裂:“厚颜无耻。”
江泽挑起一根眉毛:“我记得合约签了以后,我就是你Boss了。”
卫冕叹气:“所以,我之所以当不了人上人,果然是因为我不够无耻么?”
江泽看着从楼上提了个行李箱下来的何子胜,笑意如春色:“错,是因为你没有爱的力量。”
……
被酸得鸡皮疙瘩直窜的卫冕响亮地蹦出了一个“靠”。
22.情敌欢迎你(上)
江泽提着行李把卫冕带回了自己家,这么一走,就是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七天没有打来电话。
何子胜很恶意地想江泽这厮莫不是移情别恋了,光顾着和那个叫卫冕的滚床单了吧?
念头刚出,又被自己一掌拍到了太平洋。江泽如果真的“同”了的话,能不把目标放在自己身上是最好的,还省了他拉皮条的功夫。
可心里终归是有点不舒服,气闷气闷的。
他把自己这种情绪归类为对卫冕的无好感。
毕竟不管怎么看,那个叫卫冕的人都不像是好人。一副流氓气场,也不知道会不会骗了江泽。
结合江泽一连七天没有打电话过来这件事,何子胜都快要脑补“大学生轻信流氓,清晨俯尸家中”的巨大报纸头条了。
幸好没过几天江爸爸就为着谢谢他们这段日子照顾江泽特意登门拜访,顺带向何子胜确认了一通江泽还活着的讯号,让他安下心来。
可终究还是憋屈,纠结了几天没坚持住,干脆冲到了江家门口,打算刺探一下敌情。
还顺带牵着只杜可壮胆。
杜可被何子胜拉出来,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眼见着何子胜把自己拖到一个小区公寓门口后,就干巴巴地趴在栏杆往里伸脖子,忍不住开口:“我说子胜,你这是干嘛呢?想进去就进去啊,这么趴着多难看。”
“别吵。”何子胜低声警告,眼睛左溜溜右转转,“我得先看看江泽和那家伙在不在。”
“这是江泽的家啊!”杜可来了兴趣,也跟着把脸往栏杆里凑,“哎,你说的那家伙是谁?”
“一个叫卫冕的男人。”何子胜撇嘴,“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前几天被江泽带回了家……”
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听着的人正在泪眼汪汪地凝视着自己。
“你眼睛进沙子了?”何子胜黑线。
杜可一声呜咽,伸出袖子擦眼角:“子胜……你是被江泽抛弃了吗?”
“!!!”何子胜惊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几撮,“谁被抛弃了!?你别说得我跟他有什么关系似的!”
杜可刚刚才擦干的眼角又湿润了起来,深情凝视着何子胜,下巴抖啊抖地将他心中翻滚的同情完美展现了出来:“你还没来得及跟他有什么……就被抛弃了吗?呜……”
“才!才没有!”何子胜被气得脸都红了,直直跳脚,“什么什么被抛弃!?这是哪儿跟哪儿?”
“没有被抛弃?”杜可狐疑地看着他,仰起头想了想,突然惊呼,“这么说来,江泽的心还在你这儿,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把那个叫什么卫的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