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你给教主喝了什么？”孔飞忽然转过身来，拔出身侧的剑就向我刺来。
我本能地一闪，躲开了孔飞的剑，跃出门外。孔飞追出来，眼神盯着我闪了闪，似乎对我在愣神的情况下仍然能躲过他的剑有些诧异，还有些恼怒。
“来人！”随着孔飞的话音刚落，四面都出现了许多黑衣人。
”将此人拿下！”
我一面严神戒备，一面快速思索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看刚才的情形教主肯定是凶多吉少，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根本没弄明白。药是我煎的，我可以肯定那里面没有毒，而教主刚才还有力气和孔飞争执，喝了药就突然毒发，这里很是蹊跷。虽然我想不明白，可是却也知道我现在凶多吉少。
我快速地向四周扫了一眼，发现孔飞已经退到了黑衣人的身后，我的周围远远近近不下十人，这么多人的包围下我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何况这些黑衣人应该都是月堂的杀手，杀手杀人从不讲究道义，暗器毒药这些防不慎防。我咬了咬牙，孔飞没说格杀，那就是活捉，既然是活捉，自然他们不敢伤我的性命，我可以靠此拼上一拼。
我没有随身带剑，身上只有一柄匕首。我将匕首抽出，先发制人朝院门旁的一角跃去，那处的黑衣人最少，何况我背对墙角，这样避免四面受敌。黑衣人没想到我会先动手，被我逼退了两步，我运起惊情十式，一味地攻击。我丝毫不管黑衣人的攻击是否能伤到要害，既然要活捉，想必他们不敢伤我太重。
虽然我现在用的是匕首，而不是惯用的长剑，却丝毫没有别扭的感觉。更因为匕首比剑要短，我只能欺上前去的缘故，运出的招式更显刁钻，才过了几十招，就有两人被我刺伤，而这两人也很快的被别的黑衣人换上。我慢慢地将黑衣人都带往院门的方向，他们源源不断，我的体力流失得很快，我不能恋战，我得逃出去。
“别让他逃了！抓住他生死不论。”孔飞看出了我的意图。
我的心沉了下去，这次真的棘手了。在孔飞喊出那句话之后，黑衣人的攻势果然迅猛了起来。而我却再也不敢空门大开只管杀敌了。我背对院门，离院门只有五步之遥，门外的黑衣人刚才都被孔飞召了进来，更由于我之前一直注意不让腹背受敌，现在黑衣人都集中在我前方，可是我不能转身，只能边打边后退。
我突然向前，用匕首隔开面前两人的长剑，然后一旋身踢飞左侧人手上的吴钩，顺势一拧身子，将匕首掷到院门门栓上，门栓被打断，我一点地，去势不停，直接撞开院门，运起惊情诀向外飞奔。
可是就在此时，我肩上一疼，慢慢地麻痹感开始蔓延全身，我撞开院门的时候动作慢了一慢，一个黑衣人已经追到了我身后，他的长剑刺进了我的肩头，本来我拼着一伤也想要突围出去，没想到功亏一篑。
我踉踉跄跄地奔出院门，双腿越来无力，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眼前似乎奔来了许多人，最前面的身影很熟悉。我又坚持走了几步，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歪跪倒在地。就在那时我感觉身上一暖，有人抱住了我，我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抬头一看，喏喏地嘟囔了一句“师父~”就陷入了昏睡中。
第十四章：深夜出逃
我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黑漆漆的小屋子。黑漆漆是因为这个屋子的一切都是黑色的，而能看见它小是因为顶上镶嵌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圆珠，圆珠散发着微弱的蓝幽幽的光芒。
我全身无力，肩膀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我努力地转动头颈，想看清楚所处的屋子。这个小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在屋子正中有个小方桌，方桌旁支着两个方凳，靠墙放着一个床榻，除此之外，空无一物。这个屋子不但没有窗，连门也看不出来，屋子的墙壁和仅有的方桌方凳在蓝幽幽的微光下面看来，都是黑色的。我挪了挪身子，看到我上半身赤裸，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被白色布条包扎好了。
对这个屋子，我既熟悉又陌生。说它熟悉是因为前世我也被关在这里，甚至还在这里发生了一件让我崩溃的事情，让我从此愤世嫉俗，行事乖张，戏弄江湖最终被江湖戏弄。说它陌生是因为即使我上辈子来过，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出去。上辈子是江洪把我救出去的，甚至我逃出去不久就听到了他的死讯。
我还是有些昏昏欲睡，相比迷药的功效还没能完全消除，我不介意被抓，但我害怕死亡，这一世是偷来的，我可不想再死得不明不白。我无所事事，索性顺着那份困倦，睡了过去。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床榻旁边坐着一个人，他的身影遮住了屋顶的圆珠，整个人的正面都隐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面容。不过我很快认出那是花如烟。这让我联想到前世那一幕，整个人都僵了一僵，身体快于意识自动做出了反应，飞快地颤了一颤，向后缩去。我很快提醒自己，镇定了下来。
“你怕我？”花如烟发现我的动作，很快开了口。
“刚才没认出是谁。”
“行动恢复了没有？肩膀还疼不疼？”花如烟并没有纠结我明显是借口的回答，转而问道。
我坐了起来，试着轻轻转动了一下左肩，我的力气已然完全恢复，可是左肩的伤势有些严重，还不能随意行动。“已经好多了。”
花如烟看着我的动作，沉默了一会突然说了一句：“教主死了。全身经脉爆裂而死，死相无比凄惨。在他最后喝的药里面验出了百花散。”
百花散，那是教内禁药，关键时刻强制提升功力用的，不过过后如果没有高手及时将爆发的庞大内力进行疏导，结局就是经脉爆体而亡。看之前教主的症状到是有点相像，可是总觉得还有哪里有点怪异，不过教主看来的确是死了，这次我又成了杀害教主的凶手。命运之神还是不打算放过我，让我重生却给我一样的遭遇，只希望我的结局会有所不同。不！我一定会让它有所不同。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花如烟等了一会，看我没有回答，又问了一句。
“师父大人是来审问我的吗？”
“我只是想让你信任我。”
“那你告诉我，百花散是不是你下的？”我突然爆发出了这么一句令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一直以为我会永远把对花如烟的怀疑藏在心底的。这句话我前世也问过，这次又禁不住脱口而出。
“我怎么会利用你，百花散还是太便宜他了。”花如烟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我的床上坐下，这样让他的面庞暴露在微光下，我居然发现他的嘴角是带笑的，配上他冷峻的语调，我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不过这也让我大大宽心，这一世的花如烟没有避而不谈，他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他的答案。既然他说了，我就选择相信他也无妨。
花如烟将手上的一叠衣物展开，披在我身上。那是一套黑色的劲装，我下地换上，转身才发现惯穿白色的花如烟今天也是一身黑衣。我挑挑眉，看着他：“师父这身衣服，难道想夜探本教？”
“走吧，时辰正好。”花如烟突然笑了，这回是真正的微笑，在蓝幽幽的光芒下，他白皙的脸庞也反射出了点淡蓝，更显得如瓷器般晶莹，“我带你出总坛。”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我坐在方凳上，看花如烟在正对床榻的那侧墙壁上摸索了一阵，床榻下面居然出现了一个洞口。
花如烟率先跳了下去，我紧随其后，下面是一个通道，除了头上有一点点的微光，远处几乎全黑。花如烟在通道右侧上方某处按了一下，头顶的通道口被随即关上，这下子通道里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忽然感觉右手被一个温软的手牵了过去。那是花如烟的手，我的心里像擂鼓一般咚咚作响，全身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那只手上，手心甚至瞬间出了汗。
花如烟将我的手牵了过去，捏在手心里，握紧，然后开口说道：“这里黑，小心一点。”
说完花如烟就牵着我小心地向前走去。
我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慢慢地跟在他后面，通道里只听见我们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一股暧昧的气氛在蔓延，我为了缓解紧张的感觉，咳了咳，没话找话地开了口：“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这里是历代教主闭关的屋子，屋顶的那个圆珠是开门的钥匙。至于我们现在走的，是某一代教主预留的暗道。”花如烟似乎也有点尴尬，话也意外地多了起来。
“闭关的屋子也要留暗道。”我嘟囔着说道。
“据说，那教主是个贪玩的性子，为了躲过教务，出去游玩，特地在闭关的地方修了这条暗道，方便他随时逃出去。”
我听完想到了老教主的那张脸，怎么也无法想象像这样的教主和贪玩二字联系起来。
花如烟像是猜到了我心中所想，补充说道：“那都是好几代之前的事了。估计那教主也不会有多大年纪。”
这条地道的走势是向下的，有很多地方修得并不平整，我走得跌跌撞撞的，多亏了花如烟紧抓着我的手才没让我摔倒在地。花如烟好像对这条地道很是熟悉，转弯和不平整的地方都没看见他有丝毫的停顿。
“师父对这里很熟悉。”
“我……以前来过。”花如烟听见这句话，突然顿了顿脚步，不过很快就继续向前，给了我这样一个回答。
……
这条地道说长不长，却也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快到尽头的时候，花如烟掏出了火折子打燃，面前是一个堵得严严实实的巨大石块。
花如烟松开我的手，向前到石块和通道的接缝处摸索起来。在花如烟松手的一刹那，我发现手心里都是汗，松开之后还有丝丝凉意，似乎一直凉到了我心底。
“小石头，过来。”花如烟回过头朝我一招手，指着石块和通道接缝处的一个连接，“你朝着这里用五层内力发一掌。”
我走上前去，运气发了一掌，结果石块松动，轰隆隆地就朝我滚了过来，我急忙运力撑住，转头看向花如烟。
“很好，卡簧松动了，运足内力慢慢地将石块推出去。”
我使出全身力气慢慢地推着大石块，等出现一条能容人通过的缝隙的时候，花如烟先走了出去。我深吸一口气猛推一把，大石块向前猛地一动，我松开双手乘着那个机会串了出去。刚出去就听见轰隆一声，身后的石块又倒回了原位，一点也没有曾经松动过的样子。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向周围的环境。这里是总坛后山半山腰的一个树林，现在夜凉如水，估计应该刚过子时。
“多谢师父相救，徒弟这就下山。”我说完之后，站在前方的花如烟也只是颌了颌首，没有半点回身的意思，我又等了片刻之后只得辨明方向，朝着后山山下飞奔而去。
第十五章：初入江湖
虽然出来了，可这里还是总坛，只不过是总坛的后山而已。我必须乘着夜色正浓下山，然后绕过山脚下守卫，最好能在天亮之前到达下一个城镇，这样就可以在开城门进城并找个客栈落脚。
虽然总坛周围的守卫很多，但是只要我运起惊情诀，小心谨慎，也无人能够察觉。我狂奔了一路，终于在寅时末到达了大兴城。
我进城之后在略微僻静之处找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直接要了一间上房打算沐浴休息。正当我泡在温热的浴桶中舒了一口气，被热水泡得身心都舒展开来，困意袭来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这个问题让我全身的困意一扫而空，顿觉棘手起来。其实很简单，是我没钱了。在教中不愁吃喝自然没有随身带很多银子的习惯，更何况在我醒来的时候，身上除了包扎的绷带别无长物，现在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个铜板。
这样的我现在别说是闯荡江湖，就连这间小客栈的房钱我都付不出来。怨不得刚才店小二给我送水来的时候一脸的闷闷不乐，原来是我没给赏钱。我愁闷不已的时候，听见屏风外面的房门响了一声，我赶紧从浴桶中一跃而已披上衣服就冲了出来，这里离月华教总坛不远，我必须做好随时应对追兵的准备。
可是等我绕到屏风后面我愣住了，来者是花如烟。我想不通他怎么会这么快找到我，难道他是来追捕我的？又或者……他难道一直跟在我后面？
“你身上有银子吗？”我还兀自沉浸在震惊中，忽然就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之后，我尴尬地别过了头。虽然我刚才一直在考虑银子的问题，可这刚一见面就问人讨要银子的事还是令人尴尬不已，花如烟不要误会了才好。
“呵~”花如烟听见我的话果然有点不明所以，待看到我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能让平日里如此冷淡的花如烟笑出声来，这个乌龙倒也值得了。
“放心吧。银子我带了，够咱们用上一阵子了。再不济，还有劫富济贫这一说。”花如烟笑完了之后，还是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
“咱们？师父你是说……”我惊讶地长大了嘴。
“你不是以为我把你送出总坛就会回去吧？你以为我放跑了你这个杀人凶嫌，我还能全身而退？”花如烟瞥了我一眼，自顾自地坐在桌子旁，拿起杯子，倒了一杯壶中新沏的茶水，拿在手中慢慢地抿起来。
也许是离开了月华教的缘故，花如烟比之前有生气了一些，说话的口气也更丰富了，不过他这话的意思是说不回去了？难道他要和我一起叛教？前世的教主是他啊！
“我以为你会做教主的。”我还是说了。
“我只掌管了刑堂。日堂是孔飞的，月堂是江洪的，我的资历比不过江洪，势力比不过孔飞，我还是不去淌这一趟浑水了。”
我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却不知该如何说。这还是花如烟吗？前世的花如烟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当上教主，这一世的花如烟应该也是恨教主入骨的。罢了，既然他喜欢，就随他的意吧。
“那师父这是打算跟着我？”
“错了。应该是为师带你闯荡江湖。还记得你小时候第一次遇到我的时候说的话吗？”
‘“你想学武艺？”“想！我最想成为江湖上人人称羡的大侠，行侠仗义，劫恶济贫！”’当年两人的对话豁然回想在耳边。我想起那时的情景，情不自禁地笑了：“记得！我想成为大侠，所以你才答应教我武功。”
“所以为师带你去做大侠。”
……
那日之后，我和花如烟就结伴开始了闯荡江湖的日子。花如烟身上带了不少银票，不但够我们日常开销，就算日日挥霍，也够支撑个一年半载的。
我们换了行头，仍以师徒为名，很快在江湖上就有了一些名气，遇见的人也会称我一声少侠。可是花如烟的名号却至今无人知晓，人们只知道现今新出江湖的少侠刘华石身边一直跟着他的师父，两人秤不离砣砣不离秤。所以人们也只能随着我称呼前辈。其实以花如烟的年纪被人称前辈是绝对不够资格的，可是花如烟一改往日喜穿白衣的习惯，日日一身黑衣，并在人前的时候都带着黑斗笠，又时时被我称呼为师父，这让人们都误以为他是一个有点怪癖的隐世高人，这声前辈也就喊得心甘情愿。
说来奇怪，按说我和花如烟可算是叛教出逃，何况我身上还背负这杀害老教主的嫌疑，可是我们在江湖四处走动，也并没有刻意隐瞒行踪，却从不见月华教的人前来追捕，这也许和我们刻意避开了月华教的核心势力范围有关。最近听说江南顺叶山庄的武林盟主季鹏要举行武林大会，我和花如烟闲来无事便也决定去凑凑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