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文经理。”陈师傅说。
“那他今天在吗?”罗建飞问。
“不在。昨晚吃完饭就走了。”
飞电突然叫了起来,咬住瓦砾里的东西往外拖,罗建飞停了手,从小警察手里要过一副手套,将东西拖了出来。另外几个警察也赶到了:“这是什么?”
陈师傅看了一下:“这是我们的工衣。”
警察将工衣抖开来,在上面找到一块脏污的痕迹,上面沾满了瓦砾上的灰尘。他们将衣服收起来,作为证据放在一个塑料口袋内:“去查查,这件衣服的主人是谁。”
围观的人群涌动,飞电继续扒拉,又从里面扒拉出一只鞋。虽然布满了尘土,但还是有人认出来了:“这不是小汪的那双耐克吗?”马上有人附和。估计这个小汪没少显摆自己的耐克鞋。
“小汪是谁?”马上有警察问起来。
陈师傅说:“小汪叫汪海洋,是我们工程队的挖掘机司机。吃早饭的时候还见着的,去哪了?”
“刚看见出去了。”有人说。
罗建飞说:“他的宿舍在哪里?麻烦带我去一下。”
很快,罗建飞牵着飞电开始追踪汪海洋的踪迹,另外几条警犬也加入进来。飞电循着气味,工地的另一个方向追过去,那已经是一片废墟,飞电在断墙残垣间如履平地,越追越快,罗建飞紧随其后,很快就追到了工地的围墙边,他们发现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中等个子男人正在努力地翻墙过去。飞电猛地叫起来,罗建飞放开飞电:“飞电,袭!”
飞电猛地冲上去,纵身一跃,咬住了对方还留在墙这边的一条腿上。对方惊恐地用力一甩,试图甩掉飞电,但是没甩掉,那人拼了蛮劲,将飞电和那条腿拖过了墙去。
罗建飞几个飞身纵跳,到了墙边,轻轻一跃,抓住隔墙,轻松漂亮地翻过两米多高的墙去。汪海洋正抬起自己的另一条腿去踹飞电,罗建飞连忙喝一声:“吐,飞电!”
但是汪海洋那一脚还是踹到飞电身上去了,罗建飞顿时火冒三丈,飞身一脚,就将他踢飞了出去。然后转身抱住飞电:“飞电,乖,踢到哪里了?”他抱住飞电,仔细地给它检查,摸到左肩胛骨的时候,飞电呜地叫了一声,罗建飞回头去看汪海洋,那王八蛋还想爬起来逃跑,罗建飞随手将手边的一块石头对准他的屁股,啪一下砸过去,又将那滚犊子的东西砸得扑在地上了,“王八蛋,草泥马,还想跑是不?”
这时跟在后面的警察才手忙脚乱翻过墙来,相对于身手矫捷的罗建飞,他们简直是慢得叫人无法直视。今天若不是飞电和罗建飞,这家伙铁定跑了无疑。
第八十八章:季夏退伍
人已经抓到了,审讯是警察的事,罗建飞只是等待结果。经过抓捕汪海洋那精彩的表现,罗建飞已经被这群刑警们佩服得五体投地,热情点的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大有将罗建飞吸收为编外人士的打算。罗建飞没多大兴趣,他就想将凶手抓住,让季夏安心,给瞿明帅报仇。
然而审讯的结果不尽如人意。汪海洋谈了个对象,两人要谈婚论嫁了,但是他没钱,他平时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赚多少花多少,要结婚了,正差钱,就有人送钱来了,他的经理找到他,让他一大早开一辆挖土机去堵路,挖土机也是别人的,不用他干别的,只要和别人一起把路堵上就好了。事情成了之后,给他一万块。经理的说法是,他们要找人要债。
汪海洋去了,结果就目睹了那样一出谋杀戏,他几乎吓破了胆,等到说可以走他就马上跑了。挖掘机开到路口,上了一辆大型载货车,被拉走了,汪海洋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得到了一万块的封口费。但他到底还是个普通人,有点恻隐之心,忍不住回去看了一下,发现里面两个人似乎都死了,这才慌忙跑了。回来发现自己的袖子和鞋面上都沾了点血迹,赶紧将衣服扒了,洗了个澡,衣服埋在今天要铲出去的瓦砾里。没想到会被飞电发现。
警察根据汪海洋提供的线索去找叫文刚的工程队经理,文刚早就闻风而逃了,但是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就在火车站被逮住了。从文刚那里审讯的结果,说是受到一个叫强哥的人的主使,所有的大型机械都是强哥送来的,他负责帮忙找司机。头天晚上,他借口过生日,请工地上的人喝酒,在里面加了点料,让人睡得格外沉,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又经过重重调查,警察发现“强哥”原来就算高坤手下的一个助手,名字叫做邢开强。高坤出事之后,他也跟着消失不见了。看样子一直跟高坤在一起。他们找到邢开强的住所,已经人去楼空。罗建飞带着飞电去探察了一下,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狡兔三窟,高坤并不一定和邢开强待在一起。但是可以推论,高坤目前人应该还在北京,只是不知道藏身何处。案子陷入胶着状态。
罗建飞和周昭云分析了一下,高坤和他没有绝对的仇恨,要说跟季夏那点龌龊,绝不至于接二连三地来冒险杀人,况且他目前正在逃难中,如果不是必须要动手,他没必要将自己暴露出来。而这件事,看起来似乎跟周家老三一点关系都没有,罗建飞则认为,这里面肯定有隐情。但是邢开强和高坤目前都没抓到,抓不到人,自然也就没法知道缘由。
瞿明帅可谓是九死一生,在重症病房观察了两天,才勉强脱险,又接着做手术,大大小小做了好几场,医生说起码要住上三个月的院。
瞿明帅住院之后,周昭云便不眠不休地在医院守着,刚开始周正刚还觉得儿子是因为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在医院守着也是应该的,也就没说什么。结果瞿明帅度过了危险期,周昭云依旧没有离开医院的打算,还是亲自照顾瞿明帅,吃住都在医院,这让老爷子觉得不对劲了,一个保镖而已,用得着老板自己照顾吗,请特护不就行了。
这天罗建飞去医院,遇上周正刚和周昭云正在病房的外间吵架。瞿明帅住的是高级病房,外面还有个休息室,周昭云就住在休息室里,办公吃喝都在这边,顺带照顾瞿明帅。
罗建飞敲门进去的时候,老爷子正在和周昭云吵架,看见罗建飞来了,同时都住了口。罗建飞打个招呼:“周伯伯,昭云。”这阵子熟悉了,罗建飞也不生分了,两个人开始直呼姓名,反正也差不了几岁。
老爷子气呼呼的,脸色发红。周昭云倒是很泰然,跟罗建飞点了下头:“建飞来了啊。”
罗建飞拎着水果到后面去了,瞿明帅正躺在床上,神色颇有些不自然。罗建飞小声地问:“怎么了?”
瞿明帅摇了摇头:“没事。”声音有些沙哑。
罗建飞将东西放下,在床边坐下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瞿明帅点了点头:“还可以。”他犹豫了一下,跟罗建飞说,“你帮我去跟周昭云说说,我想出院。我这都住了快两个月了,再住下去都要发霉了。”
“怎么了?医生不是说最好住上三个月吗。你还没好利索,急什么,慢慢养着,反正又不用你掏钱。”罗建飞拿了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瞿明帅苦笑了一下:“不想住了,还是回去吧,手术都做完了,就靠自己慢慢恢复了,在家养着更自在些。”
罗建飞皱起眉头,他这意思,要回哪个家去?
外面那对父子又开始吵起来了,周正刚大声说:“我简直要给你气死,你们兄弟几个,就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周昭云冷冷地说:“当初要送周曦云坐牢,你舍不得,他就见天变着花样来算计我。这全是你的妇人之仁造成的。”
周正刚一时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说:“就算是曦云坐了牢,你就会老老实实地娶妻生子了?”
周昭云皱起眉头:“爸,您是不是搞错了概念?周曦云那是品性问题,我这只是性向问题,这完全不是一个性质的问题。您看这都什么年头了,美国人都允许同性结婚了,您还在这里守着传宗接代的老传统呢。”
周正刚暴跳如雷:“谁不要传宗接代,美国人不要吗?喜欢男人,你这就是有病!”
罗建飞在里头听得心头一跳,周昭云这是出柜了呢。他喜欢谁?他转头看了一眼瞿明帅,只见他也竖起耳朵在听外头的对话,看见罗建飞看着自己,脸上有些不自在。罗建飞心想,周昭云喜欢瞿明帅?
周昭云满不在乎:“您要是觉得是病就是病吧,反正全世界像我这样的又不止一个两个,有几千万甚至上亿。人家冰岛女总统都是同性恋,还能向全世界承认,我就一普通人,有什么不敢认的。中国是没有同性恋婚姻,要是司法通过了,我们也去领个证。”
北京人关心政治是出了名的,周正刚自然也是瞧见过冰岛女总统携夫人访华的新闻,当时他也只是抽了抽嘴角,觉得这个世界无奇不有,没想到这种事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家里,还是最倚重的儿子。他虽然知道这个事,却不代表就能接受。
周昭云又说:“现代科技这么发达,完全不用担心传宗接代问题,想要的话就找人代孕生一个。”
周正刚冷哼一声:“你简直是要气死我,哪个有头脸的人不结婚生子的?我们周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周昭云说:“我又不杀人、不犯法,不碍着别人什么事,自己活得堂堂正正。我觉得周家人从来是不在乎脸面的,包括您自己,还有周旭云周曦云,谁为周家的脸面着想过啊。也不在乎我这点锦上添花了。”
周正刚被这句话噎得差点没吐出血来:“你这个畜生!我懒得跟你说,想跟他在一起,没门儿!”将门狠狠一摔,走了。
过了一会儿,周昭云进来了,站在门口看着罗建飞和瞿明帅,耸了下肩:“总算说出来了。周家这烂摊子真重,我早就该丢下不管的。”说完坐在病床上,看着瞿明帅,“等我不干了,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去,到时候咱们跟周家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我看那些人还来不来追杀我。”
瞿明帅瞟他一眼:“你觉得他们是针对周家,还是只针对你?”
这句话把周昭云问得沉默了,说实话,这接二连三的报复,仅仅是为了周家的家产吗。周曦云和高坤完全跟个疯子差不多,他们现在的目的似乎就是想把他往死里整,纯粹是自己不落好,也不让人过得好。
罗建飞说:“我觉得明帅说得有理。高坤现在已经不能用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来考量了,他现在还在被通缉中,他不好好躲着,还要出来顶风作案,这是一般人会干的事吗?简直就是个心理扭曲的亡命之徒。”
周昭云锁起眉头:“看样子是逃不掉,那就得永除后患。”
瞿明帅点头:“只能都绳之以法了,才能睡得了安稳觉。”
这时周昭云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出去接电话。罗建飞问瞿明帅:“你跟他是怎么回事?”
瞿明帅转过头来看着罗建飞,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刚才老爷子说的,别给我装傻,我不信你不知道。”
瞿明帅眨眨眼:“你怎么也那么八卦。”
罗建飞笑起来:“偶尔八一下,增添生活乐趣。”这是同类啊,能不关心么。
瞿明帅说:“你既然都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求证一下而已。当真是我想的那样?”罗建飞摸摸鼻子。
瞿明帅看着他:“你不会瞧不起兄弟吧?”
罗建飞抓了一下脑袋,似乎自己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季夏的事,周昭云估计也没告诉过他,可能是不好意思。他拍拍瞿明帅的肩膀:“放心,兄弟绝对力挺你。”
瞿明帅捶一下他的肩:“还算够朋友。”然后情绪又低落下去,“我和他之间,麻烦事还一大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罗建飞安慰他:“别泄气,顺从自己的心意就好。坚持你想要的,你就会得到它。”
瞿明帅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晚上,罗建飞和季夏打电话,立即开始八卦这一重大新闻:“季夏,你二哥有对象了。”
“真的?是谁,男的还是女的,快说来听听。”季夏还有一个月就退伍了,没想到退伍前居然能听到这么好一消息。
罗建飞说:“你认识的。就是他的保镖,瞿明帅。”
“他呀,我知道,挺好,嘿嘿,挺好。”
罗建飞嘿嘿笑:“今天你二哥还跟他爸出柜了。”
“啊?!”季夏又惊着了,“我二哥真行,他居然就这么说了!”
“不好么?”
“挺好的。嘿嘿,等出柜的时候,我妈就有心理准备了,不至于太突兀。”季夏也觉得挺可乐的。
“你说我们俩是不是有点不道德,让他们给咱们打头阵?”罗建飞非常认真地反省。
“嘿嘿,不怕,我们力挺他们,做他们坚强的后盾。”季夏厚颜无耻了一下。
罗建飞突然特别想念季夏:“季夏。”
“嗯?”
“快回来吧。飞电想你了。”
季夏笑了起来:“就飞电想我?”
罗建飞说:“都想。”
“等我,很快了。”
季夏说的很快是真的。十一月中旬,季夏正式退伍,罗建飞开车去接他。季夏脱了军装,带着两条从基地领养的退役军犬,有些留恋地看着这处他生活了三年多的地方,从此以后,军营就与他再也没有关系了。部队是他一生中收获最丰的地方,也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如果可以,他愿意在部队里待一辈子,但是部队不能为他和罗建飞提供一处安身立命之所,所以他们只能选择离开。
罗建飞看着一直在翘首回望的季夏,非常理解他的心情,当初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团聚都未能冲淡这种伤感,罗建飞将季夏的行李放到后备箱里,然后从季夏手里接过两条军犬的牵引:“是两条德牧啊,它们都叫什么名字?”
季夏回过神来:“公的叫英雄,母的叫赛虎。”
罗建飞打开车后座,让英雄和赛虎都上去了,对季夏说:“走吧,以后想回来看战友也方便,反正离得很近。”
季夏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说的也是。”
“回家了,高兴一点。”罗建飞说。
季夏点点头:“嗯,以后咱们一家就可以在一起了。”
上了车,罗建飞一边开车一边问:“我们直接回家,还是送你到你妈那儿?”
季夏顿了一下,转头看着罗建飞:“当然是回咱们家啊。”
罗建飞的手指点了点方向盘:“上次你妈来过咱们家,她知道咱们只有一间卧室,另外一间给飞电和飞飞它们住了。你说,要是咱们住一起,她会不会觉得不对劲?还是,你打算马上就摊牌?”
季夏说:“等过两天回去了再说,我跟我妈说要迟两天才回家的。”
罗建飞的眉毛动了动,表示很高兴。季夏又说:“我回去一趟也不会在家住,我都有自己的房子了,干嘛还住周家。她愿意追究,我也不介意摊牌。”
“对了,我去大兴那边跑了几次,找到有两处可以考虑的地方,我们哪天去看看。你二哥听说我要找地方,说他有个朋友在丰台那边有块地,可以租给我们,你怎么看?”
季夏说:“都去看看,反正都是给租金的,哪里好就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