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吟冷哼一声,钻进被窝,不再说话。
如此过了一阵子,很快除夕日便来了。
除夕作为一年中最为喜庆也最大的日子,应该是大办的,去年除夕尚未渊失踪了,萧千吟根本无心过,带着整个尚家都死气沉沉。
今年不同,今年可谓是喜事连连,尚家也十分热闹,处处张灯结彩,过年前几天尚言就穿着新衣裳,和临街的小伙伴炫耀,十分开心。
17.陷害
除夕这一天,尚言一大早就处于兴奋之中,里里外外地跑,丫鬟生怕他跌倒,也里里外外地跟着这小祖宗跑,整个尚家都是嬉笑声,十分热闹。
尚未渊在家中看下人们里里外外地贴对联,挂灯笼,脸上俱是笑意,一位下人匆匆忙忙地进来,对尚未渊道:“少爷,门外有个女乞丐,说自己叫李小意,要见您。”
“什么!”尚未渊听到下人说的,下意识地地反问了一句,立刻抬脚往外走,“我去看看。”
尚未渊脚步飞快地走到大门口,只见一个浑身脏兮兮,头发乱糟糟,脸上都是泥都要看不出人样的人蹲在他家门口,一见到尚未渊,像见到救星一般扑进他怀中,“吴大哥,呜呜呜。”
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小意崩溃地窝在尚未渊怀中,哭的肝肠寸断,脸上的泥土混着泪水全部蹭在尚未渊刚换的新袍子上。
“小意,这是怎么了,你先别哭,我们进屋再说。”
尚未渊半扶半抱地将小意弄进屋中,小意一直在哭,尚未渊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任由她先哭了一阵,等她稍微冷静下来了,才担心地问道:“发生何事了这是,你为何会孤身一人来这里,你爹呢?”
“呜呜,爹,爹他被人杀了,还有树篱村一百多口人,都被杀光了,呜呜呜。”
“什么!”尚未渊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说树篱村的人都怎么了?”
小意一边哭一边道:“一个月前村子里来了一群人,什么都不说,就大开杀戒,把爹爹他们全部杀掉了,我被爹爹藏在家里的枯井中,才免于幸难,呜呜,村子里到处都是尸体,我好怕,非常怕,但我不能死,我要找尚大哥给爹爹他们报仇,我顺着吴大哥你们回去的方向,又听说你们去的是一个叫青城的地方,一路问人乞讨走来这里。”
尚未渊听到小意这样说,又看她一身邋遢的样子,他们那个与世隔绝的树篱村,就那么一百多口人,平时都是最原始的以物换物,根本没有钱财银两这种东西,那里离青城千里,可见小意这一路吃了多少苦。
而且,树篱村的人天生淳朴善良,都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到底是谁痛下杀手,狠心将这么多人杀害,想起自己刚醒的时候,几近半身瘫痪,眼睛也完全看不到,只能躺在床上度日,对生活都几近绝望,小意一家和树篱村的人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尚未渊就几近发狂。
到底要怎么样的人,才能如此狠心,尚未渊便是堂堂七尺男儿,也忍不住流下泪水,他握紧双拳克制自己的情绪,问小意:“告诉我,是谁,是谁干的,我尚未渊发誓,一定要将那人挫骨扬灰!”
“呜呜,我也不清楚,他们杀我爹的时候,我爹说要死也让他死的瞑目知道是谁杀的,当时我只听到了那群人好像说什么萧千吟,还有,我在爹爹的尸体旁边发现这个。”
小意从衣袖里面拿出一样东西,居然是本应该在萧千吟手上的那名叫“无名”的玉雕!
闻讯赶来的萧千吟听到小意说的,冷笑一声,觉得她这陷害也未免太低级了点,尚未渊都已经是他的了,他有什么理由要去杀他们村里的人?而且真要杀,肯定也要让他们切记带小意这女人的人头来见他,还能让她来这里见尚未渊告诉他这事是他萧千吟干的?
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待她见到小意手上的玉雕时,忍不住愣了一下,这玉雕自从萧青孙送上门来后便由他拿着,但从李公子那边回来后的几日却无故失踪了!当时他还纠结了十分久,居然有人能在他和尚未渊的眼皮子底下偷走这东西。
原来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居然就是为了这事。
萧千吟突然觉得自己的对手十分蠢,连解释都懒得,就看小丑一般看小意蹭在尚未渊的怀中哭。
奈何他没想到尚未渊此时悲愤过度,见到那玉雕,也没多想,带点咬牙切齿地看着萧千吟道:“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
“呵呵,”萧千吟不屑地嗤笑道,“尚未渊你看到自己的老情人受了点伤害脑子都傻了吧,这么明显的陷害你让我去哪里给你解释,难道你还真相信这种事情是我干的?要是我干的,这女人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那为什么一个月前你这东西会无缘无故丢!你不是自诩天下没几个人比得过你我么?就算再厉害的小偷进来偷这东西也要掂量一下自己会不会被发现是不是!”
“你说什么?”本来坐着的萧千吟“嚯”地一下站起来,十分不可思议道,“难道你还真相信这傻女人的话觉得这事是我干的?”
“我没说相信,我只要一个解释这东西为什么会无缘无故不见!”
“你,”萧千吟觉得又可气又可笑,“我说了它是被人偷的你不相信那它长脚了自己滚的你总信了吧,你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大蠢蛋、混蛋。”
萧千吟骂完本来想回后院,又觉得这样回去十分没面子,干脆离开了尚家,让尚未渊自己去想清楚。
尚未渊看到暴走的萧千吟,原本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与他无关,但他控制不住想指责这个人,这遭遇毒手既然借着他的名义,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这个人,如果没有这个人,树篱村的人就不会被杀。
可树篱村的人遭遇毒手的最初源头,却也是他受伤误入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其实最应该死的是他,没有他就不会牵连这么多无辜的人被杀害,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尚未渊头疼欲裂,自责,愤恨,难受,各种情绪使得他整个人都处于混沌崩溃状态,沈管家一看大事不妙,也顾不得主仆之分了,过去使命地摇他想让他清醒过来,甚至还扇了他一巴掌,尚未渊才从差点入魔的状态回复过来,见到下人担心的眼神,虚弱道:“我没事,你们带小意姑娘去洗漱一下,再派人去找千吟,今天是我迁怒了对不住他,你们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真是脑子被驴踢了!萧千吟心中十分气愤,里里外外把尚未渊骂了个遍,却不知不觉地越走越偏,走出了主城。
“咳咳。”
萧千吟还犹自沉浸在气愤中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赫然是那天那个肖朗。
“你是谁?”萧千吟看到眼前的陌生人,语气不善道,“告诉你,我今天心情不好,识相的最好离我远点,大过年的我不想送你去和你祖宗团聚。”
“小吟,你真不知道我是谁么?”肖朗笑吟吟道,边撕下自己的人皮面具,露出与萧千吟有六分相似的脸,居然是他那应该已经死了的父亲!
“是你,你怎么没死!”萧千吟看到眼前的人先是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他老子,“难道树篱村的事情是你指使的?”
“你就这么想你爹我死掉么,我的好孩儿,”肖朗,或者应该说是萧浪皮笑肉不笑道,“是我干的怎么样,不是我干的又怎么样,你不是照样被你的好夫君怀疑了。”
“你!”这件事情正让萧千吟心里不舒服呢,现在萧浪的话就和刺一样刺中他的伤口,“你这是想打架么?”
“不不不,”萧浪摆手道,“大过年的一家人就刀剑相向弄得你死我活的多不好,既然那个姓尚的不要你一起过年,那就和为父一起过吧。”
萧千吟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有那么好心?”
“当然没有,不过,”萧浪拍了拍手,“为了这个年能过得热闹一些,我就趁着你们都没注意,把我的好孙儿也带了过来。”
话才落音,就见萧青孙抓着尚言从另一条岔道上走出来,尚言被他轻易地夹在胳膊底下,又是挣扎又是哭闹,见到萧千吟后,死命地扑着小短手喊道:“爹爹救我。”
“言儿!”萧千吟看到尚言被抓,什么都顾不得了,向前走一步准备强制去救人,就见萧青孙掐着尚言的脖子道,“主子,你再往前走一步,小主子的小命可就没了。”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萧千吟怒道。
萧浪背着手,神色自若道:“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的好孩儿你这喜怒形于色的缺点还是没改掉,而且好像更严重了,我不是教过你,做萧家的掌权人就要做一只笑面虎,你啊,真是让我十分失望,啧啧啧。”
萧千吟看着在萧青孙手中死命挣扎大哭的尚言,心疼地要死,哪里有心思听萧浪说这些废话,心急道:“你们要怎么样才能放了言儿。”
“放心,他好歹也是我的孙儿,我就算抓了他也不会对他怎么样,来,言儿,”萧浪哪出一颗不知名的黑色药丸,“爷爷这里有一颗糖,给你吃。”
说着,不顾尚言的挣扎,就把药给他吃了下去,萧千吟看到萧浪给尚言吃药都要急疯了,又不敢轻举妄动,他才不信萧浪不会对尚言怎么样,当初他养的那一窝子女人也给他生了不少孩子,到最后有好结果的能有几个?连亲生子女都能下得了手,何况尚言。
“你到底给他吃的什么东西,我告诉你,要是尚言有半点闪失,我不会放过你,尚未渊更不会放过你,你大可试试看!”
“啧啧啧,你看有你这样子对你爹说话的么,这胳膊肘拐的啊,果然是嫁出去的孩子泼出去的水,唉。”萧浪还在那边一脸十分痛惜,看着萧千吟急的要死的样子,才慢悠悠道,“放心吧,我给他吃的什么药不重要,反正也要不了他的命,不过这前提是你要乖乖听话,不然,我的好孙儿就要先下去等我们了。”
萧千吟咬牙道:“好,只要你们放过言儿,我一定会好好听你的话。”
萧浪听了,抚掌道:“这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嘛,走走走,大过年的在这里斗鸡似的站着像什么样子,一起随我回去过个热热闹闹的团圆年啊。”
18.无题
萧浪落脚的地方时以前萧家的一个分部,建得十分隐蔽,知道的只有那么几个人,本来是为了让萧家掌权人遭遇不幸后避难之处,萧浪选择那里藏身,隐蔽且不会被发现,十分安全。
那里也是一处不大的宅子,萧千吟到时,看到了好几个旧时的部下,只是那些本来是用敬畏的目光看着他的,现在或者是鄙视,或者是嫌弃,或者是嘲讽,反正都没给萧千吟好脸色。
萧千吟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尚言,但萧浪说为了以防万一不让他与尚言在一起,弄得萧千吟万分烦躁,却毫无办法。
虽是新年,这里却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整座宅子肃穆安静,仿佛和没人住一般。
萧千吟被安排在东边的一个小院子里面住,萧浪给他派了两个下人,以其说是伺候他,不如说是监视,萧千吟现在不得自由,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中,随便有点动作萧浪都会发现,尚言在他手上,他不能轻举妄动,他不知道萧浪的目的是什么,只能静观其变,但愿尚未渊能早些找到他们。
想到尚未渊,萧千吟心中又是一阵烦躁,小意现在找上门来,又是这样子可怜兮兮地,尚未渊难免会同情心泛滥,也不可能坐视不管,只怕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小意身上,哪有空管他和尚言的事情,毕竟虽然他不说,他也知道小意在他心中的位置一直没变,就和曾经他没失忆之前,他萧千吟的事情都是排在前面的大事一般,现在他也肯定先去给小意找杀父仇人。
真是什么事情都凑到一块了。
傍晚有人送了衣裳过来,说是让萧千吟穿了去吃年夜饭,衣裳是他以前做萧家的掌权者的时候经常穿的黑色衣裳,连花纹样式都与以前穿的十分相像,萧千吟不知道萧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尚言在他手上,他只能尽量不违逆萧浪。
他去的时候厅堂里面左右已经坐满了人,有他认识的有不认识的,这些人各种眼光往他身上看,他向来不在乎别人看他的目光,面无表情地在萧浪下首的空位坐了下来。
“哈哈,”萧浪端着酒杯笑道,“不愧是曾经的掌权人,气场就是不一样,来来来,人也到都齐了,我萧浪承蒙诸位的关注扶持才能在今时今日继续坐在这里,这杯酒我敬诸位。”
下面一片附和声,皆站了起来,干了杯中的酒。
除了萧千吟。
“吟儿!”萧浪微微拉下脸,不悦地叫了一声。
萧千吟脸色沉寂,坐在那儿,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端起酒杯站起来,也不管萧浪,就自个儿一饮而尽后坐下,萧浪深知萧千吟的脾气,既然萧千吟这样做也算是给他台阶下了,因而装作没看到,笑呵呵地对众人道:
“都坐,坐,大家不要拘谨,这大过年的,让我们不醉不归啊,哈哈哈哈。”
大家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错,而且不可否认的是萧浪比萧千吟会做人一百倍,那些曾经在萧千吟面前战战兢兢的下属,这会儿也不拘礼节,开始互相敬酒猜拳,十分热闹。
而萧千吟就是和这伙人格格不入的那个,眼前的热闹喧哗都与他无关,桌上放着美味佳肴,而且还都是按照他的口味喜好做的,却丝毫激不起他的半分食欲,空腹喝了两杯酒,他觉得烦躁不堪,起身准备到外面吹吹冷风,清醒一下。
“站住,你做什么去?”萧浪喝住他道。
萧千吟背着他道:“我出去走走。”
“不准去,坐在这里就要遵从这里的规矩,谁允许你半路离席了?”
“你。”萧千吟气道,却又无法,只能气呼呼地继续坐下喝闷酒。
萧青孙不怕死地端了一杯酒到萧千吟面前,故作恭敬道:“主子,属下敬你一杯,愿您来年能重振萧家,一统江湖。”
本来垂着脸喝酒的萧千吟听到萧青孙的话后,冷冷抬头:“你说什么?”
“属下说,主子,属下敬你一杯,愿您来年能重振萧家,一统江湖。”萧青孙继续不怕死地将话重复了一遍。
萧千吟冷笑道:“萧家已经成为过去了,别痴心妄想了。”
萧青孙也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会呢,如今老主子和主子您两代人努力,不对,加上小主子应该三代人,定可以将萧家重新发扬光大。”
“你费尽心思,甚至不惜杀害树篱村一百多口人,就是为了把我和言儿弄到这里来为了所谓的重振萧家么,连那种小孩子都能看得破的计谋都能用出来,你真是越来越蠢了,我的父亲,十年多没见,我是不是应该对您刮目相看。”萧千吟看着萧浪,讽刺道。
萧浪正在和过来敬酒的下属喝酒,听到他的话后,放下手中的酒杯,“你怎么就知道我这法子蠢呢,你想想,就算尚未渊相信这事情不是你做的但是那个李小意会相信么?她在尚未渊心中的位置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只能让尚未渊养着她,你又来了这里,他们可以说是毫无压力地在一起,加上李小意对你恨之入骨,这枕边风随便吹一下,你觉得尚未渊心中还有你的位置么,说不定他还会对你刀剑相向呢?”
萧千吟对于他的话十分不屑,如果尚未渊是这种任凭人左右得了的,他就不是那个人人敬佩的尚大侠了,“如果是这样,你也未免太小瞧尚未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