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徐衍泽有些期待。
“曼德。”
“曼德？”徐衍泽语调升高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罗崇敏说的是在NBA创造了无数个神话的曼德？！
“没错，他会加入，你能好好的协助他吗？”说这句话的时候罗崇敏的眼神闪着亮光，他没放过徐衍泽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当然……”迟疑了许久，徐衍泽点头。
很难形容此时的心情，兴奋、嫉妒、可惜，交杂在一起。
蒋凌风说得没错，他一直没有忘记篮球，他想时时刻刻活在那个令人肾上腺素不断急升的世界里。
罗崇敏两手环胸，他不是不想把真相告诉徐衍泽，可曼德毕竟是专业到极点的教练，他认为徐衍泽很有天分，但同时也有个缺陷，那就是沉不住气。
他需要的只是忍，让情绪放一放，凡事不要急着来。不是只有热血才能打球，有时候冷静分析也很重要。
于是他没说什么，只是抱住了徐衍泽。他知道徐衍泽有话想说。
“我想打球。”很想……比起篮球尊严只是并不算什么。
“然后呢？”
“我想加入你的球队。”徐衍泽嗓音压得很低，为自己提出的‘极为过分’的要求而羞涩。
罗崇敏浅浅摇头，“可是你现在的位置是助教。”
“可是我会打球，你知道的！”不由的，语气也提高起来。
“我知道，可是现在的你并不适合。”
果然，被拒绝了。徐衍泽没有再说话，只是心中的缺口越来越大。
其实他只想得到一个肯定，一个来自罗崇敏的肯定。
不过这只是妄想罢了，徐衍泽背对着他躺下，冷声道，“那算了，我先睡了。”
罗崇敏也顺势躺下，抱住他。
“今天遇到薇薇了？”罗崇敏好听的嗓音响在耳畔。
“你怎么知道？”
“薇薇告诉我的。”一下机就接到了电话。
“她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她也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嗯？”
“你有女朋友了吗？”
徐衍泽摇摇头，他没有女朋友，但他也不想出卖那个女孩，虽然只是一面之交，可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该做到。
“我都差点忘了，你的身体很容易吸引女人。”
“才不是呢。”徐衍泽拍下在他身上乱来的手，不满的哼了一句，“你的身体才容易吸引男人，就连蒋凌风也……”
突然话语中断，徐衍泽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
只有罗崇敏黑幽幽的眸子依旧不改色，“你今天还见了他。”
“嗯。”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他。
“他希望我能加入他的球队。”
“你的决定呢？”
很奇怪，第一个赏识他的家伙居然是蒋凌风。但徐衍泽也很清楚，如果答应蒋凌风，虽然梦想得到延续，可对他和罗崇敏而言，彼此的伤害一定会加深。
“我在考虑。”
“很好。”罗崇敏亲了亲他的额头，虽然他心里快抓狂了。
“你真的希望我加入他的球队？”
罗崇敏叹了叹气，“这是你的决定，我不能干涉。以前我毁了一次你加入联盟的机会，如果这次你想，我会祝福。”
其实背对着罗崇敏的徐衍泽压根没看见对方那沈得像乌云般的眼神。
是留在罗崇敏身边当个助教？还是加入联盟？
是个复杂的决定。
当晚，徐衍泽怎么也睡不好，天快亮的时候特别冷，他只能紧紧挨着罗崇敏，汲取他身上的温度。罗崇敏半睡半醒间察觉徐衍泽的不安，便拉过他的手，十指紧扣。
睡意朦胧间，徐衍泽知道罗崇敏在为他掖紧被子，他忽然很清楚，他哪里也不会去。
无论多喜欢篮球，但还是更喜欢罗崇敏多一点，而罗崇敏的身边，才是他该站的位置。
28.
“你约我出来是考虑清楚了吗？”蒋凌风喝了一口黑咖啡，看了眼紧紧抓着杯沿的男人。
“是的，我考虑清楚了，我不会加入联盟。”即使曾经多么渴望。
“哦？看来是我失败了，没能说服你。”蒋凌风的表情似笑非笑。
“这次约你出来是要告诉你，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罗崇敏的身边，而我希望你能放过他，不要再伤害他。”徐衍泽希望能用言语感化他。
蒋凌风手指轻敲桌面，渐渐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把自己放在一个伤痕累累的位置，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其实你根本不懂，在这个世界上血缘才是唯一不能舍弃的东西。”
“你不爱他。”徐衍泽说。
蒋凌风挑眉，漆黑的眼珠看向他。
“你抢走他最重要的东西，甚至差点害死他，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反而把罗崇敏推得更远？”
徐衍泽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他没责骂你不代表他不难过，事实上他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了心里，他在忍耐，恰恰是因为他不想伤害你！”
“他应该信守承诺。”蒋凌风将视线放远了，盯着窗外被风吹得枝叶晃动的大树，清清楚楚的说，“当年爸妈离婚时，他说过会永远照顾我，我只是让他履行诺言而已。”
眼前这样带着淡淡伤感的蒋凌风，徐衍泽是第一次看见，印象中他一直都是那么暴戾却又带着假惺惺的笑容。但此时的他，不由的让徐衍泽联想到年幼的兄弟因为爸妈没日没夜的争吵而害怕得紧紧抱在一起的画面。
这时哥哥便对弟弟说，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也许对当时的情况而言，是一句很好的安慰的话语。
可是弟弟却认真了，这句话烙印在他的心上，以致多年后他发现原来哥哥已经有了情人，这对他而言也许是一种背叛。
可是哥哥对弟弟的爱是源自血缘，他们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可那毕竟不是爱情。
可蒋凌风没把这一点想通，为了自私的欲望，伤害了最爱他的人。
蒋凌风喝了一口咖啡，忽然转了话题，“曼德就快来了吧，看来哥哥为了打击我真是不遗余力啊，不过我可不会轻易认输喔。”
徐衍泽摇了摇头，他无言以对，这个人的心魔太重了，他忽然害怕蒋凌风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
离开咖啡馆，徐衍泽又四处逛了逛，因为脚伤的关系，他还剩下几天假，但罗崇敏一直忙着曼德即将到来的事宜，他也很少看见他。
溜了一圈美食街，填饱了肚子，徐衍泽喊来老板买单，忽然隔壁桌哗啦一声，整张桌子都给掀了起来。
“干，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吗？”一个男生的声音。
是要干架吗？徐衍泽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只是不看还好，这一眼他有点惊到了。
还以为掀桌的人是谁，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小姑娘，长得斯斯文文却满身酒气，还歪歪扭扭的显然站都站不稳。
“别惹我！”她一字一句的对那个男人说。
这三个字从这么一个小姑娘口中说出来还真有那么些味道，不为别的，就为她敢叫板那个男人，徐衍泽不由的多看了她一眼。
嗯……有些面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
看样子应该是男人调戏未果因而恼羞成怒吧。
这时那男人冲上前，手已经扬了起来，徐衍泽没想这么多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挡到女孩面前，拦下了男人的手。
他用冷冷的眼神盯着男人，一声不吭。
男人面对忽然杀出来的徐衍泽眼神疑惑了一下，以为是女孩的男朋友，而徐衍泽高大的身影也透出一股威慑力，很快便让该男子知难而退。
徐衍泽转身扶住女孩问，“你没事吧？”
女孩对他笑了笑，看来也不是醉得不省人事那种。
“我没事，刚才谢谢你。”她说。
“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一个女孩子总不是那么方便。”
对方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走了一段路，女孩才自我介绍道，“对了，我叫青儿，你叫什么？”
“徐衍泽。”
徐衍泽回想起青儿这个名字，确实在哪里听过，可是却想不起来。
“原来你叫徐衍泽，上次的事情我还没谢谢你呢。”
“上次？”
“嗯，让你假扮我男朋友那次。”
噢，徐衍泽想起来了，原来她就是那个女孩，怪不得总觉得面熟。
“你还好吧？”
“很好啊，不过这里不舒服。”她说。
“哪里？”徐衍泽听到她说不舒服，在想该不是被刚才那个男的给吓坏了吧。
“这里。”她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难受，像被刀子剐了那样痛。”
“要上医院吗？”
“不，”青儿摇头，“这是心病。”
那就得心药医，可无论哪一种徐衍泽都不会。
“谢谢你送我回家，你总是帮我，我总得做一些事情感谢你吧？”
“不需要，真的。”徐衍泽根本没想要报酬啊。
“不然……我当你女朋友怎样？”
哎？！
这个女孩……第一次见面让他当男朋友，第二次见面喊着当他女朋友。
她不会真的得了什么病吧……
“我是说真的，你是好人。”青儿坚持道。
“不，我其实……不适合你。”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适合？”
“我一没钱二没事业，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篮球助教，每个月还得为生活费发愁……”
“这个不是重点。”青儿眼神坚定。
现在，在冬日街灯的映照下，青儿的脸有种说不出的韵味，霎时间让徐衍泽想起了小娟，他的初恋女友。
其实那次和小娟分手后，徐衍泽就对自己没信心了，他不清楚女孩们要的是什么，他觉得自己面对女性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反而和罗崇敏在一起的时候坦然多了。
“我谢谢你的坚持，但是日子久了，你也许会后悔。因为我看到你身上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不要因为一些原因而随便找个人相爱，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与其将来后悔不如趁现在还能爱的时候爱一个正确的人。”
青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晶莹剔透，里面闪着泪光。
徐衍泽说得对，她不是真心的，可是……既然那个人都可以随随便便找个人，为什么她不行呢！
猛然扑在徐衍泽怀里，青儿哭着问，“你说什么是爱？”
印象中，自己好像也曾问过罗崇敏相同的问题。
那时他的回答是，爱会让人变成疯子。
歇斯底里，绝不罢休，就像蒋凌风，就像青儿，就像自己……
两人抱着，一时无言。
分开是因为一声短促的惊呼声，徐衍泽转过脸，看见的竟是孙薇薇和罗崇敏。他们身上有薄薄的雪花，看来是等了好一会儿了。
这里是青儿的家门口，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29.
孙薇薇的脸满是震惊，她咬着下唇，那么用力，松开时嘴唇都发白了。
然后她哭了，一声不吭转身就跑。
青儿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追上去。
“去吧，不要让自己后悔。”罗崇敏说。
青儿闻言，低头思忖了两秒，忽然朝着孙薇薇的背影追去了。
徐衍泽诧异的看着两人的变故，脑筋一时转不过来，直到好久他自己悟出点意思来了，才松了一口气，暗道，原来她俩是这么一回事啊。
诶？
不对啊，如果孙薇薇和青儿，那么罗崇敏呢？
惊讶的看着他，对方的眼神也是黑幽幽的，深不见底。
许久，罗崇敏才叹气道，“想不到你还是喜欢女生。”
怪不得，他从来没对他说过，他喜欢他。
“不是这样的……”徐衍泽有些着急，他和青儿不是那种关系，可现在被这种受到了伤害的眼神盯着看，内心还是隐隐泛上了内疚。
“真的不是这样的，我和她只见过两次，她只是要求我假扮她男朋友而已。”
“就这么简单？”罗崇敏扬起眉。
“真的，你能不能信我？”
罗崇敏轻轻摇了摇头，“这么久了，我都还抓不住你的心，真挫败不是吗？”
这种眼神……看了真叫徐衍泽难堪。
以前的罗崇敏绝不会说这样的话，他总是直接而激烈的，不会认输。
但是现在的罗崇敏更不好对付了，外壳渐渐的软了下来，反而变得更具杀伤力了。
“你能不能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只觉得内心某个地方坍塌了一般。
“果然还是女孩更适合你，看来我还是放手吧，祝福你找到真爱。”罗崇敏的嗓音轻飘飘的，却如天空飘落的雪花一样寒冷。
“不要！”徐衍泽大声说。
“不要放手……请你紧紧的抓住我，直到我喘不过气，直到我再也离不开你！”
“嗯？”罗崇敏示意他继续说。
“因为我喜欢你，不对，我爱你，为了你我愿意变成疯子！”
“可你知道吗徐衍泽，我早已经变成了疯子。”说着，罗崇敏右手压住徐衍泽的后脑勺，火热的唇就这么压了下去。
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街灯把两人紧密贴合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那个，你能不能告诉我青儿她们是怎么一回事？”待两人的唇分开后，徐衍泽才呐呐的开口问。
“就像我们一样。”罗崇敏笑道。
“看出来了，可是你和孙薇薇不是结婚了吗？”
“是假的。”
“假的？婚事怎么能作假？”
“薇薇她爸希望她能早点完成婚事，但是她和青儿之间的事她爸一点也不知道。为了能和喜欢的人一起，所以她找上了我，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于是就弄了这一场婚事。”
“就这样？”虽然他的确有期盼过罗崇敏和孙薇薇之间没有爱情。
“当然，没好处的事情我不会做。”
就知道……
“那你想得到什么？”徐衍泽问。
“曼德，孙薇薇父亲和他关系很铁，而我需要他组建我的球队，你也知道他是最好的教练。”
闻言，徐衍泽点头，这一切合情合理，只是罗崇敏和孙薇薇都忽略了青儿的感受。
“其实你们可以告诉青儿的，但是你们却选择了伤害她。”
“相信我，我和薇薇也是迫于无奈，而且不只是伤害了她，还有你。”
那天的婚礼，徐衍泽站在远处看着他和孙薇薇的婚礼现场，他受伤的眼神罗崇敏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没想到，徐衍泽却大大咧咧的说，“我还好啦。”
“真的？我要是真的和女人结婚了，你不会难过？”追着问。
仔细想了片刻，徐衍泽不吭声，只是把脸撇到一边，耳根红红的。
“不能再有下次了。”许久后，他低声说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