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昨天看到这两个人的动作之间的暧昧,郎中才晃然大悟,暗想:“原来他口中的主人是那么一回事,他只是一个男宠。”
思及此,不由叹口气,道:“若是你再迟片刻醒来,东方老爷已经准备要砍了小人的脑袋了。”
江小浪道:“你怕什么,他的剑很快,你的脑袋和你的身子分开的时候,你还感觉不到疼。”
郎中苦着脸,道:“可是,我家中的妻子,就快要生孩子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江小浪想了想,道:“那你回去吧。”
郎中赶紧离去。可刚到门口,便被门卫拦了下来。郎中苦着脸,道:“公子说了,我可以回家了。”
门卫道:“老爷离开前交待过,不管是你还是公子,一律不准出这大门。”
郎中苦着脸,回到江小浪屋中,江小浪看他回来,道:“你不是要回家么?怎么没回去?”
郎中道:“看门的不让我出去,说是老爷吩咐的,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能出去。”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原来这样。既然主人不让我们出去,那我们只好不出去了。”
郎中急了,道:“我娘子快生了。这日子越来越近了。你叫我怎么安心呆在这?”
江小浪想了想,道:“你去把这的管家找来。”
赵钱多来到江小浪面前,哈腰道:“公子有何吩咐?”
江小浪道:“你带他出去。我既然醒来,就不需要郎中了。”
赵钱多为难的道:“这,老爷的命令,我们谁敢违背。”
郎中焦急的道:“我家娘子快要临盆了,我求求你们,我只要出去看看她平安就行了,只要半天,半天,我一定回来。”
江小浪道:“莫急。我带你出去。看他们敢拦!”
赵钱多吓得立马跪下,颤声道:“公子若是硬要出去,大伙是拦不住,可我们大伙在老爷那,就不好交差了。”
江小浪道:“你要是想要好好交差,就给我把他送出去!”
赵钱多汗流满面。只觉得苦胆水都要冒出来了。江小浪写了个药方,交给赵钱多,道:“主人那我会担着,你带他出去,顺便按方子给我抓药回来。”
郎中看过药方子,眼中写满敬意,道:“原来公子深知药性!”
江小浪淡淡的道:“略知一二。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
江小浪说自己对医药略知一二并非谦虚,而是深知以梅林赵家对医术的博大精深,他这点技艺,实在只是沾了点边而已。
郎中点头,退下。他果然只出去半天,就回来了。
江小浪经过几天调理,己能到院子活动,他的身子果然如同郎中所说,落下了病根,时常会感觉到不适,但相较于内心深处潜藏的另一种痛楚,这种身体上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疼的时候,他即不申银,也不声张,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
漫步在清枫院的院子中,看着院中种植的数株红枫,红枫虽然没有枫林的多,但江小浪却看得痴了。
看着枫树,他的心思,回到了枫林,往日枫林的种种,记忆犹新,然而,他的亲人们,却已一个个远离了他。
他记得,朱珠曾经问过他:“你的家在哪?”
他想了许久,才回答道:“家在天涯。”
朱珠问:“你的心呢?你的心在哪?”
他苦涩一笑,道:“我的心在红尘外。”
朱珠听了他的回答,陷入一阵忧伤。
人的心都在红尘中,就连和尚尼姑,也都有寺庙为根,而他人在红尘中,心却在红尘外,这是怎样一种情况?
难道说,他的心已死?
一个人心若是死了,世间又还有什么事能让他挂心?
心若是死了,人是在院子中,或是在院子外,又有什么区别?
江小浪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走到枫树下,摘下一片红枫叶,呆呆的出神。
郎中就在他附近,不敢离江小浪左右,实在害怕这位看起来瘦弱不堪的漂亮公子会忽然晕过去,或忽然有个什么意外,他可不想被东方宏杀死。
自从管家赵钱多带他出去一次之后,门卫便不再拦他,他每天可以自由的出入清枫院,江小浪却像是对外界没有一丁点的兴趣似的,只是安安静静的呆在清枫院内,有时自已跟自己下棋,有时一个人坐在阴凉处看书,有时,抚琴自娱。
他的饮食中,最缺不得的就是酒,若是没有酒,他吃饭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在数饭粒,用筷子夹着一粒一粒的饭粒慢慢的吃,一小粒饭粒儿,也能嚼上老半天。
半个时辰后,碗里的饭还是满的。饭和菜基本上是原封不动的被退回厨房。
赵钱多最无奈的就是这个,以东方宏对江小浪的紧张程度,他相信如果江小浪不吃不喝,饿出个三长两短,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的人一定是他赵某人!
江小浪与东方宏的关系,虽然没有人点明,但赵钱多是什么样的眼力?什么样的见识?他早猜到几分,更何况,江湖中关于江小浪的传说,早传得沸沸扬扬,就算是个聋子,也早该听到了。
赵钱多认为自己虽然是个下人,但总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可不像有些人,虽然生得男儿身,但却凭借美貌,做出丢尽天下男儿脸面的事情。
他心里虽然鄙视江小浪,但面子上对江小浪还是恭恭敬敬的。江小浪是死是活,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但是,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脖子去祭东方宏的剑。
所以,迫于无奈,他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江小浪面前,苦着脸,道:“公子究竟要怎样才肯吃点饭菜?”
江小浪苦笑,道:“我实在没有胃口。要不,你帮我弄些酒来,也许喝点酒我就有胃口了。”
于是,管家帮他找来了酒,郎中却吓得半死,赶紧拦住管家,颤声道:“他伤及内脏,能活下来就是奇迹,如今,刚醒来没几天,身子还虚弱,你这样给他酒喝,就不怕他喝出个三长两短?东方老爷要是回来,看到了只怕要气恼了。”
管家苦着脸,道:“那怎么办,谁知道兔儿爷这么难伺候,没有酒喝连饭也不肯吃。”
郎中道:“你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吗?一条命去了九成九。连五脏六腑只怕都没有完整的。我帮他治疗的时候吓了好大一跳,那么完美的容颜,如仙一般的风姿,可他的身上,却没一处完整的肌肤,全是伤痕!若是换作寻常人家,早被阎王收走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他这次又受了重伤,有些伤口甚至化浓了。一个看起来如此柔弱的人,竟然能承受如此多的伤害。”
赵管家怔了怔,道:“你说的是真的?这小子真伤得这么狠?”
郎中点头,道:“我无法想像他的经历,但我可以很明确的说,他的命绝对是检回来的。就拿这一次的伤,如果不是东方老爷契而不舍,就算我医术再高明,也是治不好他的。”
赵管家怔了半天,闷声道:“这么说来,是我小看了兔儿爷,我一直以为,他就仗着自己美貌得宠的。”
郎中叹口气,道:“就算他是仗着美貌得宠,他那容貌,还有他眉宇间散不开的一股忧郁,无不令人情不自禁的心生怜惜。”
赵管家撇撇嘴,道:“就算再美,也不该让男人宠着。是男人就得活出男人的样子来。在我们乡下,他这样的行为,是要被捉去浸猪笼的。”
郎中叹口气,道:“可不是嘛。但人家东方老爷有钱,爱怎样怎样。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美男子成为有权贵男宠的。”
赵管家轻轻呸了一声,道:“我若生得那般容貌,就是死,也不愿意去当男宠。”
郎中瞪着他,道:“他当男宠是他的事,咱们没必要把命搭进去吧?你要是不听我的劝,非要给他送酒去,万一加重了伤势,落得个重病,东方老爷又刚好回来的话,你去交待。”
赵管家苦笑,道:“那你说怎么办。他现在不吃一点东西,早晚得饿出毛病来。你看他吃饭那样子,就好像那饭菜中被人下了批霜一般。”
郎中道:“过些天等他身体好些,也许就吃得下了。如今只能多做些汤和稀粥给他喝。我回家去查阅下医书曲籍,看看有没有良方。”
管家道:“快去查查,要是兔儿爷饿坏了,我们一样要吃不了兜着走。”
郎中不敢停留,快速离开清枫院,回到自己的回春堂,可刚进门,却把他吓了一大跳,家中坐着一个富家公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而他的妻子和他的伙计全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一边。
郎中吃惊的看着那富家公子,颤声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富家公子摇着手中的折扇,一派悠闲的道:“我姓严,别人都喊我一声严大公子。”
刘郎中咽了咽口水,道:“你想怎样?”
严大公子眨眨眼,道:“我要你想办法把清枫院里的姓江的小子骗出来。”
刘郎中只觉得苦胆水都要冒出来了,颤声道:“把他骗出来?你,你想对他做什么?”
严大公子嘻嘻一笑,道:“我想对他做什么似乎与你无关。你要不想骗他也行,你准备另外娶个老婆吧。”
刘郎中怔了怔,道:“什么意思?”
严大公子做了个杀的动作,道:“我把你老婆杀了,你也省下休妻的麻烦,直接重新娶妻。多方便啊。”
刘郎中脸色苍白,他面临了两难选择,如果他帮严大公子把江小浪骗出来,他相信东方宏一定不会饶他,可是,他如果不帮严大公子的忙,那眼下,他的妻子就会有生命危险。
他哭丧着脸,道:“我本是平平凡凡的乡间郎中,为何让我卷入你们的是非中去?”
严大公子眨眨眼,道:“从你踏进清枫院开始,你人已在江湖。有没有听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郎中道:“听过。”
严大公子呵呵笑,道:“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刘郎中道:“我把他骗出来,你真能放了我的妻子?”
严大公子眨眨眼,道:“那就要看你做得好不好。今天下午之前,我一定要见到他。”
清枫院内,刘郎中找到正在抚琴的江小浪,看着风姿如仙,飘逸动人的他,刘郎中心中万般不忍让他去送死,可是,如果不把他骗到严大公子面前,那送死的将会是他的妻子和他妻子腹中尚未见天的胎儿。
刘郎中走到江小浪面前,张口欲言又止。
江小浪停下抚琴的动作,琴音虽止,余音犹绕梁,刘郎中看着他,眼中含着泪。
江小浪不解的道:“刘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刘郎中含泪跪求:“公子救人哪!”
江小浪眉头微皱,道:“先生这是为何?”
郎中道:“我虽然是郎中,可有些疾病,也非我所能医治,但我深知公子用药有方。所以,我想公子一定能救他。”
江小浪道:“他是谁?”
郎中道:“他是李老伯的儿子,李老伯对我刘家有恩,前不久,他带他儿子外出,不幸父子两染了恶疾。老伯死在途中,李兄弟虽然来我家,但却已重病不支,症状疑似瘟役,知府大人下了通告,说要是再治不好这病,便要将他活埋了。”
江小浪想了想,看了看刘郎中,伸手把过郎中的脉像,沉吟道:“你见他的时候,可是直接见的?”
吴郎中道:“他们的病情疑似瘟役,但实际上不是。只是几年前,我们这地方,曾经有过瘟役横行,所以,官府怕了,以为他是得了瘟役,所以,非要将他活埋不可。李伯伯于我家有恩,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儿子被活埋了?”
江小浪哦了一声,道:“既然不是瘟役,你把他们送到这来吧。”
吴郎中面有难色,道:“若是将他们带来,只怕,他们连大门都没踏出,就被官府捉了去。”
江小浪道:“好吧,我随你去看看。”
江小浪跟着郎中走到门口,却被待卫拦了下来,待卫道:“公子,老爷交待了,得到他的允许前,您不许外出。若是你非得外出不可,那您请先将小人们杀死。”
江小浪愣了会,苦笑,往回走去。
郎中急了。
江小浪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带你从别的地方出去。”
郎中哦了一声。
江小浪带着他,走到围墙处,将郎中往上一推,推到围墙上。
郎中吓坏了,却不敢出声。
江小浪从地上一跃而起,提起郎中,往外头跳下。
江小浪重伤初愈,这会用了点劲,只觉身体微有不适,喘息一会。
吴郎中吓得脸色惨白,担心的道:“公子身体可吃得消?”
江小浪笑了笑,道:“没事。我命贱,死不了。”
郎中叹口气,道:“公子当真无碍么?”
江小浪轻轻嗯了一声,道:“还不快走,要是给他们看到,要把我们带回去的。到时可走不成了。”
郎中不敢再作停留,赶紧的走在前头带路。
到了吴郎中家,只见吴郎中家中门窗紧闭,江小浪打量下周围环境,将门窗打开。
吴郎中急道:“这不能打开,万一官府看到,要直接来拉人。”
江小浪道:“来就来了,怕什么?”
刘郎中哦了一声。
江小浪走进屋内,看着床上捂着被子的人,道:“是他么,怎么连头都捂起来了,不用呼吸吗?”
刘郎中道:“他一直这样。”
江小浪走到床边,正要伸手把脉,只见他刚碰到的手腕忽然变了,反过来擒向他的手,江小浪感觉有变,讯速将手抽回,身子疾退。
床上人眼见偷袭不成,将被子推开,从床上起来,把玩着手上的翡翠板指,笑嘻嘻的望着江小浪,道:“看见老朋友,不邀老朋友喝杯酒么?”
江小浪苦笑,道:“我多年流浪,身上早己没钱了。”
严大公子道:“难道他离开清枫院前没有给你留点钱防身?你己经有了酒隐,整天呆在家中,若不喝点酒,难道不觉得难受?”
江小浪叹口气,道:“简直难受得想要去死!你想喝什么酒?”
严大公子道:“这就要看你这东道主请我喝什么酒了。”
江小浪呵呵一笑,道:“既然要喝酒,不如我们寻个清雅的环境,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品偿佳酿。如何?”
严大公子笑道:“好主意。若是再有美人仙乐,岂非更是惬意?”
江小浪笑道:“这好酒易寻,可美人仙乐嘛,只怕就得劳严大公子出面寻找了。”
严大公子目光闪动,道:“若论相貌俊美,琴音美妙,世间又有谁敢与世间第一美男子一较高下?”
江小浪苦笑,道:“你若真要与我一起喝酒,就千万不要把世间第一美男子这七个字挂在嘴上。”
严大公子哈哈大笑,道:“琴我已备好,只要我们找到好地方,自然有美人前来献舞。”
江小浪笑了笑,道:“妙哉。妙哉。”
刘郎中道:“这里往南走,有道小溪,溪的上流,有梅花林。在溪边梅花林旁,有个清源亭。在那地方坐着喝酒,即能闻到梅花的清香,又能观赏周边美景,能听到那涓涓溪流的清脆悦耳之声,即使没有仙乐相伴,这自然声乐,也是美妙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