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汉,也有想要逃避的时候!
麻药推进身体,脑子越来越不清明。明明那么短的时间,却让我想起来很多事。
想起小时候他在胡同口堵着那几个合伙欺负我的臭小孩,把他们吓得大哭之后又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所措,最后还是给我脑袋一下子:“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怂货儿子!”
想起叛逆期家长会,老师当着所有学生和家长教训我不谢作业号逃课,说在不管教就要跟流氓阿飞差不多了,是他气呼呼的站起来,噼里啪啦把老师说的目瞪口呆,最后拉着我直接回家:“这学校老师素质太低,转学转学……”
还有监狱里的日子,当我看到其他“菜鸟”遭受的待遇时就知道,有多少人是看着他安博修的面子甚至直接明里暗里的指示,我才能至少舒舒服服的到刑满释放。
当然也有不好的时候,从小他就打我打得特别狠,妈和姐,谁也劝不住,每次挨完打我都要大病一场。他也不光护犊子,我也因为屡次逃课被他关在家门外直到大半夜……还有,他真的找了律师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那个时候,真的好心痛。就算你想告诉我,你并不是每次都说说而已,我不听话你就来真的了,也没有必要这么逼真吧……
麻药的药效过去还真是痛啊,医生和其他人都说我可以在本院到康复的,他是不会轻易发现的。我还是选择到另外一家医院,“不会轻易”就是“也有可能”的意思,即使是万分之一,我也绝对不要冒这种风险,他的命远比我的之前,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
可能是我身体不够硬朗的原因,恢复的很慢,夏熠城还有老妈老姐精心炖制的各种滋补食物到了我这里都成了垃圾,我根本吃不下去。我劝老妈老姐不要总往我这边跑了,爸那边还需要照顾呢,夏熠城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夏熠城总是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看我,看着看着,脸上就慢慢凝结成了悲伤……
我问他为什么,“我恨自己不能取代你替你受罪,恨自己人脉资金什么都不缺却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肝源,恨自己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可以让你快点好起来……”
我拼命的吃那些让我恶心的鸡汤鱼汤骨头汤,拼命的想要快点好起来,从没如此痛恨过自己的身体这么不争气。我知道,我受苦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心疼的程度远胜于我。
最初的那些纠结和逃避真是可笑又可悲,我一直打着不想伤害不想拖累夏熠城的旗号,大肆的侵犯他的脆弱,是我让他更辛苦,是我让他走了更远的歧路。
我越来越明白,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不会在乎他犯了多少傻,发了几次疯,做了多少错事,只会心疼他的伤痕,包容他的错误,珍惜他的眼泪和笑容。我爱上了一个有着体面的背景和身世,受过优质教育,住在大房子里的男人,我清楚我爱的不是他身上笼罩的那些光环,而是与我朝夕相对,日夜照顾的那个夏熠城,只能是夏熠城,换了别人都不行。
我不再拒绝,不再逃避,我想,我真的恋爱了。
第三十章
由于先天底子不好,身体康复的很慢,但总归是一点一点的好了起来。身体好了,精神好了,就觉得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有希望。
老妈和姐来看我的时候偶尔会不小心提到老爸,他没有提起过我,当然更不会来看我,我想也许他早就忘了有我这么一个人也说不定。
我真的没有在抱怨,我自然是渴望着家庭的温暖,渴望着重新被最亲的人所接受,可我决定捐肝的时候,真的没有把这些当成条件才去做,也没有把那当成是一种付出,那只是,一种本能,一种动力……
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我总觉得我还能回得去,觉得都会好起来,这种冷冰冰的关系不会持续太久了。
呵呵……也许是我自己幻想了太多次,最后连自己都开始相信了吧。
我出院的日子是提前订好的,本来说好妈和姐会跟夏熠城一起来接我,可老爸那边突然说什么也不要在医院里住下去了,一大早就要死要活的闹着要出院,本来也计划着就要出院了,妈熬不过他,只好同意了。打电话的时候还说:“也不知道突然发的什么神经,说是什么就得是什么,这一病啊,倒成了个老小孩儿了……”
妈妈跟我埋怨着,说她和姐不能来接我了,只好委屈我什么的。听得出来她嘴上抱怨,心里是很安慰的,她来看我的时候也一次比一次精神好,我也高兴,我总算是还能为家里做点什么。
说完全没有感觉,那一定是假的,还好我还有夏熠城,我难免想象一家人在一起,是如何的其乐融融,可是无论多么欢愉的区分,却没有我的位置。
我紧紧抱住夏熠城,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他,会是怎样的孤独和冷清,我想,我已经不能没有他了,我要抱得很紧才不会害怕失去他。
感觉夏熠城的手在我肩膀轻抚,其实老天对我真的很好,我这么不好的人能遇到这么好的人,能被他爱上,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死而无憾吧。
生活重归于平静,看起来所有的风波都已经过去,夏熠城依然每天去上班,我留在家里打扫一下,顺便学了几样简单的小菜,还可以在夏熠城面前露两手。夜晚关了灯的房间依然会让我害怕,被夏熠城抱着,哄着,我也可以安稳的睡着。老妈老姐是不是电话骚扰,偶尔也来看我一两次,她们脸上我看到的是担惊受怕之后欢乐取代了憔悴。
日子仿佛就会这样过着,不会再起半点微澜,然后变数却永远都存在着。
第三十一章
我听说,第六感是女人的一项财富,可是似乎并非女人才能拥有那份天生的幸运。
我不敢说出口,我怕一说出口那些美好的希望就永远都不会成真了。可我的心态变了,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周围回响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有阴霾都会被吹散,那些失去的都会重新回到你身边。
生活前所未有的安逸舒心,我看着埋首书堆的男人,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他把我从鬼门关从堕落的边缘拯救回来,给我希望,给我依靠,是他改变了我,也变了我的命运。
夏熠城不用再背着我看心理学的书,现在的他是真的对心理学产生了兴趣,家里又添了不少书,看书成了他每天下班后必做的功课。他会把他印象深刻的部分讲给我听,和我讨论,而我明明不懂,还故意跟他乱侃,他气我态度不端正,又对我无可奈何……
虽然入夜还是会感到恐慌,夏熠城的怀抱会是我最温暖的港湾,我已经不需要心理医生了,过去种种不堪回首,抹杀不掉,还是会有一些事一些人让我想起那些挣扎那些胆战心惊,我开始慢慢学着去坦然面对。不会在过去的伤痛里惺惺作态,也不会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夏熠城!”
“嗯?”那个人答应着,却没有抬起头来。
我走过去,两手撑在书桌上:“你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发现其实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所以对我没兴趣了?”
他终于把目光从书堆里移开,歪着头,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很认真的在思考。
他在思考什么?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这怎么行,“喂!”我急了,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拉起来。
刚要对他进行进一步逼问,他却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只看到一眼他狡猾的笑,我没来得及说出的话都被他用唇堵住,条件反射的闭上双眼。
许久,他的唇离开我的,我别扭的睁开眼睛,看到他在眼前憋着声笑,进而转化成哈哈大笑。
气死我了,这家伙已经开始学会捉弄我了。
我把夏熠城从桌子后面抻出来,追着他打,可惜体力实在落后他很多,不但被他绊倒在地,还被他死死压住,没有丝毫可反击的余地。
他始终在笑,看着我的眼神让我有点发毛,空气安静的要命,这种安静会让人紧张。
鼻头被用力刮了一下,“傻瓜,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这个傻瓜,喜欢得要命。”
他怎么可以有那么多的情绪,那么丰富的表情,每次听到他说喜欢我都觉得他好悲伤,这种时候我都会不知所措。
当我回过神来,睡衣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两颗,对上夏熠城的眼,是情不自禁带着欲望的询问目光。
完了,完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不想?”他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更增加了我的紧张感。
想?不想?
“我……我怕……”
“我是夏熠城啊,不是别人,你不需要怕我啊,不要怕我……”他把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然后死死抱着我,我感觉我们之间仿佛有团火焰在燃烧。
我也抱着他,我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也许是紧张,也许是贴的太近,我们都出了好多汗,这让我们之间仅存的那细微空隙也变得异常暧昧。
我默许着他的唇和手,这一直都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总有一天需要跨过去。
熹微的阳光透过轻拂的纱帘,满身疲惫的醒来,却很满足。夏熠城熟睡的脸上还带着笑意,我想我也在笑吧。还好,我们总算有了第一次,没那么完美,但也没有很糟。
“早啊!”
懒洋洋的声音里,我看到了全世界最动人的一双眼……
第三十二章(结局上)
“妈!”对于一大早从天而降的惊喜我丝毫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不过是刚过早饭的时间,送走了夏熠城,我开始无聊的找事情做来打发时间。
也随意拿起最近他爱不释手的书翻翻看看,一页都没有看完,门铃就响了。
我们很少有客人,我以为是什么收水费电费物业费之类的人,当然也有幻想了一下会是我妈或者安雨薇,不过都说了是幻想,自然是不寄予希望的。
所谓惊喜。就是先吓你一跳,再让你高兴的找不着北。
我很奇怪老妈的表情为什么那么不自然,安雨薇老姐也不再,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不该是又出什么事了吧。
想是老妈看出了我的紧张,赶紧安抚道:“没事没事,别紧张。”
又对着身后遮挡起来的空间说:“老家伙,你还躲什么,在家里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在家里是怎么说的,什么……自家的孩子怎么能一直放在别人家里养着……”
“行了行了,嚷嚷什么!”
隐藏在老妈身后的人终于露出面来,别着头,脸微微红着,几十岁的人了,倒像是个刚恋爱的少年一样扭捏。
他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地把头转开,在原地咳了一声又一声。
我看到老妈在他身后不停地推搡他,半天才晃过神来让他们进到屋里面。
我不是对着空气就是看看妈妈,对着那个好久没有叫过“爸爸”的人,我紧张又别扭,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毕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谁也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心里的隔膜没有那么容易消失。
也许是大病了一场的原因,即使我连仔细看他的勇气都没有,还是发现他真的老了太多太多,当年的英姿勃发已经不见了半点影子,威严的气势也被衰老渐渐磨光。
在我面前的,我看到的,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曾经的风光无限让此刻的他看起来有点可怜,我的心里一酸,记忆力残存的恨一瞬间就释然了。
看看我走的这一路,我本该做一个孝子,安静的娶妻生子,有儿女为爸妈承欢膝下,当我苦尽甘来,我才后知后觉:一个人的错,受惩罚的远远不止一个人,只要是爱你的人,就必定与你的每一分功过息息相关。
原来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咳……咳……”
在老妈一次又一次的推动暗示下,他缓缓开口:“你这个小子,我就说你这样子怎么可能有成就,我在一个男人家里不出门,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自食其力,我知道熠城是个好孩子,可你也得……”
“唉唉唉,你这个倔老头,怎么说这些,在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是并不是还想把儿子气走啊,是谁在家拿着儿子照片掉眼泪呀?我都懒得说你,一大把年纪还耍局长微风!”
“停停停,你个老太婆瞎说什么,谁掉眼泪了,我,我那是眼睛进了风,不舒服。”
忽然发现我变了,如果是从前,老爸的那一番话,我心里一定已经无不恼怒,而现在,我很欣慰,老爸老妈的关系也与从前有了微妙的变化,从前很难想象,他们两个会变成一堆欢喜冤家。
“傻儿子,愣着干什么,你不会还记恨着这个臭老头吧?不用怕他,有妈给你撑腰,过来啊。”
我看看妈,又看看爸,他在那里端着憋着,脸一直红着,真是很难想象竟然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一点可爱的影子。
“儿子,叫他呀!”
我没有什么为难,只是一切来得太突然,我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一场空梦,生怕自己一出声一个动作,一切都幻灭了。
老妈着急了,她以为我记恨着老爸,所以叫不出来,不肯叫他。
“你这孩子,急死我了”回头捶打着她老头:“都怪你,你看,孩子都不愿意理你了。”
“妈你掐我一下!”我突然出声,他们两个都是一副丈二和尚的样子。
可是妈还是使劲儿掐了我一下,疼的那瞬间,一声“爸!”脱口而出。
……
我最终没有搬回家去,我想我已经离不开夏熠城了,也根本不想离开他。家里人好像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让我意外的是:老古董似的老爸也很支持我和夏熠城。夏熠城说,老爸有偷偷叫他好好照顾我。
我也想过,确实该找份工作,不能永远都只躲在夏熠城身后。可是对于我这样经历的人来说,找份正经的工作谈何容易。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接受老爸的安排,通过他的关系,在一个部门做了文职。平时只要整理整理文档,也不用太多和人打交道。
而现在的我,虽然相对别人依然是安静的,可跟我自己相比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活泛了。
我想我正沐浴着阳光,哈哈哈!
没想到,那个快要被我忘记的人会再度出现。
(结局下)
第三十三章下(结局下)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盯了我很久。
那天刚好夏熠城被客户拖着走不开,我一个大男人,不想像个孩子一样什么都被他照顾,坚持自己一个人回去,还被他反复叮嘱一定要打车。
我确实打了车,我疲倦的要闭上眼睛休息的时候,司机在并不明媚的光线里回过头来,让我顿时灵魂离体。
”好久不见。”他说。
我条件反射的急急去退车门,被一个急转弯甩到另一边。
“完了,这个家伙怎么就阴魂不散了,我是不是一定死在他手上才甘心。”
不,我不能死,我还要在今晚安全到家,我不能让夏熠城担心。
我又挣扎起来,去抢他的方向盘,他利落的一拳击过来,我结结实实的挨上了,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绑在出租车的副驾上,怎么也挣脱不开,耳边响起魔鬼的声音:“醒了?”
“你……你……”我怎么挣扎也是无用功
“怎么,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你以前对我可不是这种态度。”他笑的冰冷让人恐惧。
“够了,建辉!你把我害的还不够惨吗,你不是已经跑了吗?干嘛回来!你非要我死才甘心吗?”
“我干嘛要你死,我只不过是想安安静静的跟你聊聊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