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凑巧的是李然和叶晓风是同一个大学,那小时候打打闹闹的事儿在后来也算是当做了一个笑料说起,男生之间的友谊大多是由一场架干起来了的。
叶晓风大三那年,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这树大就容易招风,而且叶晓风还长了个特容易招女人的相貌,一些道上的混混闲着没事儿就爱堵他,最爱没事儿挑事儿,又一次,在酒吧里闲逛了一圈就被一些混道上的小混蛋给盯上了,把他逼在角落里,说他抢了他们老大的女朋友,冠冕堂皇就想从他身上捞好处。
叶晓风是个什么人物,想无缘无故的就从他身上捞好处,那是门儿都没,可那天偏偏喝了太多的酒,只是和几个人厮打了一会儿,软绵绵的靠在了墙角,喘气声哗啦哗啦的,想着看来是难逃此劫了,可还是硬着个嘴巴,和那些小混蛋对嘴,那声音跟打架似的,别提有多拽,愣是把那些小混蛋气得直往他身上揍,一拳拳一脚脚的毫不含糊的招呼给他。
疼得叶晓风直抽冷气,用双手闪躲着他们的拳脚,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李然也从那家酒吧出来,貌似听到了叶晓风那大喉咙操爹骂娘的喊声,也没顾得上以前两是一见面就眼红的仇人,敢欺负他家拿街上的人,那可万万不行了,所以卷起袖子,抓着酒瓶子就去英雄救仇人了。
隔天,两人在医院里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的一脸伤,哈哈大笑,那时候严小青就在李然的身旁,看到帅气的叶晓风还不禁脸红了起来,指着李然抱怨他以后不准打架,李然笑哈哈的应了她的话,然后勾住叶晓风的脖子,一笑泯恩仇了。
两男生交情好来的就是这么突然,也就是一场架的事儿,之后叶晓风便和李然好到一块儿去了,二十三岁的李然早不是个胖子了,分明就是个瘦猴儿,可叶晓风还是爱叫他李胖子,在他话面上儿说是回忆他青葱岁月,这时候,李然就会悠悠的说一句,“你这是在回忆楚牧打我的日子吧!”
每说起这名儿,咱叶家大少爷便翻了脸,闷声不吭的起身就走,严小青看到过好几次这种情况,有一次耐不住好奇心便问了原因,知道后,觉得叶晓风这人可爱极了,就像是闹别扭的小姑娘,而李然听了她说的话,也赞同的点点头。
叶大少爷这名号在叶晓风毕业后的就灰飞烟灭了,叶家出了大乱子,叶家女婿——叶晓风的舅舅居然落到双规这大坑里去了,说是贪污了好几千万,那时候腐败之风尤盛,所以打击的也特别厉害,赶巧的,他家舅舅就赶上了这一潮流,贪污腐败,连个律师都不用请,就被拷上手铐,锒铛入狱了。
叶家老爷子当即就嗷的一声趴地上不动了,可把叶晓风吓得半死,那时候他身边就李然小两口,也还好有他俩帮忙着照顾差点中风瘫痪的叶老爷子,这才给他有点时间处理他那倒霉舅舅的事儿。
叶晓风深知双规极其难弄,一般判了刑也就不容易再翻案,他想着是否可以塞些钱给一些关系好点的干部世家,这样想着,他也便做了,可哪想那些一起和自家爷爷喝茶的老战友一见到他就绕面而走,冲他直挥手,果然一旦碰到大事儿谁也靠不住,所以最后他也不白白去受这份子气。
本来叶家家底颇为丰富,要是舅舅被判了刑关牢里了,也不至于会苦了舅舅的家人和他自己,可天杀的,老天爷他妈的就是跟他在玩命儿,远在美国一年也见不上一次面的叶爸爸居然把他自己创立的公司搞破产了,那头传来消息说是叶爸爸被女人掏空了,还欠了一屁股子的债,听到这消息,叶晓风对着李然骂了半天爹。
严小青就像个旁观者在叶晓风和李然的身边观望,她本来就是个腼腆内向的女孩子,自然不会在外乱嚼舌根,而且他和李然好了快四年了,李然跟他说千万别去外面乱说了,她当然直点头,何况她一直都对这真性情的叶晓风挺喜欢的,也不想让他在外面为难了。
躺在病床上的叶老爷子对跪在眼前的儿子是又打又骂,可到底是自己亲生儿子,也见不得他蒙头灰脸的样子,磨了半天,最后还是松了手,当叶晓风晓得叶老爷子帮那个没用老爸还了巨额破产基金后,生了一整天的闷气,躲在屋里不出来,直到李然敲了半天门,才慢吞吞的从屋里走出来。
一整天,那人就颓废的不成样子,胡子邋遢,眼睛里全是血丝,扒拉了几口饭,端着保温瓶就去了医院看望叶老爷子,当即叶老爷子看到自家大孙子硬挤出来的笑容,半辈子都没湿过的眼眶,立马就沉满了泪水,呼啦啦的就哭了起来,叶晓风一下子就愣住了,扔了手里保温瓶就抱住叶老爷子安慰他,口里念叨着,“爷爷,别哭,叶南山这个混蛋,咱不理他,别哭……”
“晓风啊……以后你可咋办,爷爷给你娶媳妇儿的钱都被你那该死的爹赔进去了,以后你这娃儿该咋办呀……”叶老爷子靠在大孙子的肩上哭得断断续续,没想到已经都跨进棺材半只脚的他居然会遇上这么多埋汰事儿,最后连自己最宝贝的大孙子也没给他留个好后路。
“没事儿,爷爷,我养你,我养的活你的……”叶晓风安慰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叶老爷子,眸子里也湿漉漉的。
刚买好饭回来的严小青轻轻地合上门,跟身旁的叶晓风舅妈小声说了几句话,便和叶舅妈等在外面的长廊里。
十指不沾春阳水的叶大少爷也开始自己干起活儿来,也和普通应届毕业生一样投简历找工作,日子紧凑,过得也挺不错,只是这面相搁在谁眼里,做服务员的活儿也觉得埋汰了。
叶晓风的专业并不好,而且是三流大学,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工作,而且也不知是谁在后面放他冷箭,一听到他叫叶晓风,问了句李竹风是不是你舅舅,点个头,人家就不要你了,这事儿就一下子棘手了,他没想到被双规的国家干部亲戚也会受到牵连,可无奈这世界还真就是这么残酷。
做服务员那点工资根本就接济不上叶老爷子住院所需的费用,紧吧紧吧的倒也过得去,可好景不长,叶老爷子还在医院里,他舅妈也被送进了同家医院,一下子这肩上的担子就加重了,舅妈的女儿还不过十岁,生活的压力就让他喘不上气来。
这时候李然不知从哪儿接了一个单子,貌似一次能赚到很多钱,缺钱的叶晓风心动了,即使知道这活儿是犯法的,但他还是毫不犹疑的接下了单子,私运,风险大,利益也大,干成功一笔便可以提现好几千。
当天,他就和酒店的老板请了一个月的假,收罗收罗东西就和李然上路了,那是一批运到云南的货,一集装箱的木材,只不过里面都镶嵌着价值不菲的玉石,明知犯法,他还是硬着头皮干了,那批货就只有李然和他两人运的,每次到了要检查的关口,他这心里就紧张的要命,李然也是,他抖得更加厉害。
在一次检查中,其中一个交警还好心的询问了几句李然的情况,叶晓风风轻云淡的说了句,“他闹肚子,疼得厉害。”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他这心里跟打仗似得。
那一次成功的私运,只是一个星期他便现提了五千块,这颇为丰盛的诱惑促使他又一次次的冒险,甚至辞掉了服务员的工作,在那圈子厮混。
叶老爷子好几次都怀疑性的问过叶晓风的工作,可都被他搪塞过去,到了后来,也就不再问了。
那圈子是娄家二少的圈子,好几单大生意都是娄涵宇的,所以叶晓风被娄涵宇看上并不足为奇,叶晓风好看,性子又像猫一样,挠了一把后,就想把他收为己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严小青吸了吸鼻子,眼神有些飘忽,忽然脸红起来,“这是李然和我说的,他说那时候娄涵宇来给他们说运送的保护措施,一眼就看上了晓风,晓风长得太好看,那娄涵宇是个同性恋,所以当下就把晓风带走了,也不知道做了什么?”
严小青的声音越来越轻,到了最后都听不到声儿了,楚牧晓得她这是害臊,但他想现在他的脸色一定黑得吓人,尤其是听到娄涵宇和叶晓风这一段儿,心里既是苦涩又是不甘,稳稳声,“你继续,没关系,晓风和娄涵宇没关系,你慢慢说。”
第十六章
严小青明白这“没关系”的意味,不由得更加低了点头,搁在耳边的碎发落了下来,闷声,“之后娄涵宇就缠着晓风了,已经有好几年了。”
“那为什么晓风会从走私贩成为电影明星的?”
严小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这是他两的事儿,我不晓得,李然他没和我说过。”
气息不稳,眼神飘忽不定,十指搅着衣角,楚牧只是一眼便晓得严小青她说谎了,而且是个大慌,是个她不能说的大慌,心知不能紧逼,况且他已经知道的够多了,接下来的事儿,已经没必要再紧逼一个孕妇,抿抿嘴角,“没事儿,之后的事儿,我自个儿去查。”
严小青轻轻地呼了口气,她没料到他居然这么轻易的就不再盘问了,原先看到他那张有许不近人情的脸,还暗暗地捏了把劲儿,就怕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现在这个情况倒是让她松了口气,有些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我就只能帮到你这儿,之后的事儿我也不清楚。”
楚牧微微的点点头,伸手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肩膀,“李胖子现在做的那活儿真的是犯法的,所以你还是劝劝他,还有以后要是娄涵宇找你麻烦,打我电话,要是你家胖子也有麻烦了,也可以打我电话,这几年也得亏了你俩照顾晓风。”
严小青接过楚牧递过来的纸片,上面有一串号码,大概就是他的电话号码了,感激的点点头,她不晓得娄涵宇会不会找她麻烦,可她心里一直知道李然以后铁定会出事儿,要是他出事儿,那一定是大事儿,作为一个普通女人的她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所以她欣然的把那张纸片放兜里,直觉上她觉得楚牧不是一般人。
楚牧已经站起身,过高的身高在窄低的厨房间内显得格外拥挤,站在门口都挡住了光,光照在他的背影上,形成一圈光圈,更加显得他尤为高大,他问了句,“叶爷爷在哪儿”
娇小的严小青站在他的面前,微微抬起头,一阵恍惚,嘴里蹦出一个疗养院的名字,还嘱咐了一句,“叶舅妈也在那儿,她得了抑郁症,情况很不好。”
“知道了,谢谢,以后有麻烦就找我,知道吗?”楚牧又说了遍,他不是冷情的人,当他看见严小青那畏缩的模样,心里挺酸的,就一想法他得帮帮她。
走出那家小饭店后,楚牧的脑袋轰隆轰隆直响,叶晓风的遭遇让他的心脏一时间承受不住,疼得他一抽一抽的,叶晓风那段最差的时光,自己居然没有陪伴在他的身旁,让他一个人摸爬滚打,一想到这儿,对自己更加的厌恶起来。
广州的夜晚是绚烂的,尤其是在黄爷所处的地段,那里是较有名的夜场街,灯红酒绿,喧闹不已,叶晓风靠在阳台嫌恶的看着一个醉酒大汉搂着一个打扮热辣的女人走进家红灯旅馆,寻欢作乐,他也经常这么干,只不过他更喜欢干净点儿的地方,而不是一家叫不出名儿的红灯小宾馆。
“叶少,您这可算是来了!”想当初黄爷也是道上的佼佼者,而现在却被家乱内讧搞得落魄不已,连昔日的黑发也白了大半,身旁只带了几个随从,满脸谄媚的朝叶晓风走来。
摁灭手里已经烧了一半的香烟,长腿迈了几步,嘴角拉开一个很大的弧度,来显示此刻他的心情很好,“黄爷,您可别这么期待着我,这事儿还真有点棘手,你说说一批货儿怎么就遇到这么埋汰事儿呢?”
黄爷叹口气,“我这儿出耗子了。”
“我就知道。”叶晓风撇撇嘴,“玉石还没送到越南,就被一帮不知好歹的狗崽子给活吞了一半,到了越南我们可是好说歹说的才把那些人给糊弄住,你晓得这趟活儿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损失?以前我们可是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事儿,只有这次和你黄爷合作,才出了这么个乱子,倒腾来倒腾去,明明白白儿的告诉你,这后面的钱我们可不能给你了。”
这批钱可是黄爷的救命钱,他可得靠这笔钱跑路,要是没了这笔钱,几十年的牢是坐定了,可不是急了,手不停的扯着领口,“叶少,你可不能这么打算了。我这是真缺钱,不是说娄总已经派人解决好了么?”
“解决好?”叶晓风做了个惊讶的表情,然后又瞬间调回嬉皮笑脸,“你这开玩笑吧!一半的玉石给你黄爷的人偷了回去,我们只卖了一半,我不问你要回定金已经不错了,你这脸皮厚的还想要钱,你他妈是脑袋塞屎了吧!”
笑嘻嘻的讲出来的话,似是玩笑,可这屋里的所有人都听出这事可没那么容易解决,也许还得找他麻烦,利弊权衡一番,黄爷谄媚一笑,“叶少,你说我们也算是老交情了,这钱的事情,你可以再和娄总说说么,我找到了玉石,马上就给你们送去。”
“你找得到么?”叶晓风倏地收了笑,眼珠子冷冰冰的,坐在了沙发里,翘起二郎腿,“玉石这玩意儿,转手就可以卖了,你以为他会傻得把玉石囤在广州,早不知道运哪儿去了。”
这事确实被叶晓风说中了,一知道他的那批玉石出事了,就赶忙找了几个亲信调查了此事,这玉石是被他那个夺权篡位的弟弟动了手脚,抽了他一半的玉石,一到手就给卖了,这次看来是要真的弄死他,黄爷一下子没了声,他都活了半辈子了,谁料的中途被他那个贼胆的弟弟给卖了,无力又无奈的问:“那你要怎么解决,这次来找我肯定是有事,不是给钱,那就是赔钱,是吧?”
“你说呢?”叶晓风朝他挑挑眉,脸依旧没有缓和下来,冷的跟冰渣子似的。
“我真没钱,之前的定金我都用的差不多了,你还真别逼我,逼急了我,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大不了我们都一起进去得了。”黄爷撂下了狠话,从身旁的随从手里接过已经点好的雪茄,狠狠地嘬了一口。
叶晓风抖抖有些过长的刘海,向上吹了口气,“您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嘛!嘿~跟你不掺假了的说,我还真是不吃这套。你尽管去条子那里捅,大不了我们挤满一个牢房,省的咱还要去拉帮结派,直接取个名字就好,叫啥呢?叫傻逼帮,牛逼派……”
黄爷无奈的看着还真在认真想名号的叶晓风,手里的雪茄抖得不停,无赖一样的叶晓风让他很是头疼,眼下还是先处理好这年轻小伙子,“叶少,你就别说笑,我刚才也就随便说说,可是你真要收回定金,我只有这身子里的器官还值钱了点,要不你就把我卖了得了。”
“啧啧~黄爷这可是犯法的,咱可是五好市民啊!别把我给带坏了!”叶晓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脸的惊慌失措。
“真不和你说笑了,你就直接和我说,这事情到底怎么解决?”黄爷显然对叶晓风那浮夸的演技膈应到了,脸部肌肉特别的僵硬。
叶晓风的脸色也不再变来变去,而是恢复到最初的漠然,“我要单独和你说。”
黄爷是道上的人,自然晓得有些事儿得关起门来说,很爽快的朝他的随从挥挥手,“外面等着,帮我看着点。”
几个随从转头望了一眼一派悠闲的叶晓风,惹来他带着戏谑的笑,“黄爷你这几个小跟班还挺真心,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这几个是我的亲信,从小就跟我。”黄爷很欣慰的朝他们笑笑,又一次挥挥手,等到门关严实了,脸色又沉了下来,“这下可以说了吧!”
“我替你把钱还给娄涵宇。”叶晓风满不在乎的敲敲手里的烟尾。
“你替我还?”黄爷皱起眉头,这事正在朝一个他不知道的方向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