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我们要不要去走走？」何品荃比了比前方，他刚刚在附近绕了一圈，发现秦轩频住的地方环境很不错，像前面就有一座绿地公园。
「好。」
秦轩频很庆幸何品荃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只是他放松下来的表情还是落入了何品荃的眼里。
两个男人在夜晚的公园里一起散步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手牵着手就有点引人侧目了，路人的目光让秦轩频觉得很不自在，好几次都想收回自己的手，可何品荃却紧握住不肯放。
「小频，你还记得以前我们也常像这样散步吗？」何品荃问。
在他们热恋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常会趁晚上外出散步，因为天色暗的关系，不太有人会注意到他们两个大男人这样手牵着手。所以他们常这么做。
「抱歉……那么久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得了……」
他怎么可能会忘记？他以前最期待的事情之一，就是像这样跟何品荃牵着手在外面散步，偶尔有人用疑惑的眼光看他们时，他都还会觉得心跳加速，就好像他们两人的爱情在世人眼中有多特别似的。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这样啊，但我还记得你以前也喜欢靠在我身上贴着我走，让我走得很辛苦呢。」
「品荃哥……我真的记不得了……」
「小频，虽然你人就在我身边，但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离我很远呢？」停下脚步，何品荃转头注视着身边的秦轩频。
比起先前总是一再反抗自己、不让自己碰他的秦轩频，他现在这种看似正常其实根本一点都不正常的模样，反而更让他不知所措了。
「你在说什么啊……品荃哥……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小频，我问你，你爱我吗？」
27.
直到前一阵子，他都还不觉得十年的隔阂会是个问题，所以他现在会这样问秦轩频，连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
秦轩频怎么可能会不爱他？那是不可能的！他们之间的爱情不可能跟其他人一样脆弱，只是短短的十年而已，什么都不会改变的才对！
「品荃哥，其实……我们就这样处在一起不也很好吗？爱不爱什么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虽然是放弃用力挣扎了，但不表示他会在男人面前承认自己还爱着他。
像这种话，感觉只要说出口了，他就会输得更彻底，他无论如何都想守住这最后一条底线……
「你的意思是你不爱我了吗，小频？」愣了愣，何品荃没料到这会是他的答案。
「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也很好啊，品荃哥你就别再执着在这件事情上面了。」秦轩频继续说着。
抱紧秦轩频，何品荃第一次觉得他的小频真的离他好遥远，也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怀疑——
他已经不爱自己了，是吗？
「小频，我爱你！自始自终我爱的人就只有你一个而已，你是我的，我永远不会放开你！」何品荃态度强硬的说着。
本来，秦轩频是不想回嘴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才见过许维维，让他心防竟也跟着松懈下来，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
「如果你只爱我的话，怎么还会跟别人结婚呢？品荃哥，既然你都结婚了，就好好跟你老婆生活吧。」
「小频，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会跟她结婚是因为我喜欢她吗？」
「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都无所谓，那跟我无关。」秦轩摇摇头。
「怎么会无关？我会那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别开玩笑了，如果是为了我，那你当初为什么没对我解释？你明明什么都没说就抛下我离开了不是吗？然后你现在却突然回来，对我说你还爱我，你叫我怎么相信你？」秦轩频觉得他好像有点失控了，他怎么又去追究这件事情了呢？不对、不行、不可以……
「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我一定会好好解释给你听的。」如果这就是秦轩频的心结所在，是因为这样他才一直拒绝自己的话，那么他只要把误会解释开来不就没事了吗？
「不用了、不需要……」
「不，听我说，小频。」
「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太迟了你听不懂吗？！何品荃！是你当初狠心抛下我离开的！是你亲手毁掉我对你的信任的！你怎么还有那个脸说你还爱我？你如果真的爱我你当初就不会那么做了！」秦轩频激动到眼眶都开始泛泪发红，他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以来的所有不甘愿瞬间爆发了出来。
「小频……没事的……你听我解释……」
何品荃边安抚他边试着想对他说点什么，但秦轩频又开始摆出拒绝的姿态来。
「我什么都不要听！算我拜托你，何品荃，你离我远一点好吗？我不爱你了，真的不爱你了！求你不要再这样对我了，不要让我一直恨你……」
秦轩频痛哭出声，他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他想要这个男人，却又不想要这个男人……
他好爱这个男人，却也好恨这个男人……
看着失控哭泣着说恨他的秦轩频，何品荃又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呢……？他是不是该像秦轩频说的那样，放他走呢……？
「小频……别哭了……是我不对……」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要妥协了。
因为他的小频，看起来真的非常痛苦啊……
＊＊＊＊＊＊
谷辰抵达的时候，何品荃已经喝得有点醉了，他闭着眼瘫在沙发上。
「你怎么喝这么多啊？」谷辰微微蹙眉，问着。
「嗯……你到啦……？」听到声音，何品荃睁眼抬头，发现是谷辰来了，想站起来跟他打声招呼，却因为不胜酒力而摇摇晃晃站不稳身。
「小心点！」谷辰马上搀扶住他晃坠的身体，他到底是喝了多少啊？把他按回位置上后，谷辰在他面前也坐了下来。
「为什么喝这么多？」谷辰问。
半小时前，他接到何品荃的电话，说要找他出来一起喝酒，虽然现在已经是凌晨了，不过谷辰还是很有义气的马上出门来，却发现何品荃在他抵达前早就不知道喝了多少。
「你也喝啊，来。」何品荃把自己喝到一半的酒杯递给谷辰，因为不稳，杯内的酒还洒了些出来。
「我自己倒就好，你看你连酒杯都拿不稳了，你别喝了啦！」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何品荃这种样子。
何品荃这个人呢，不管是在公开或是私下的场合，始终都是形象很好的人，他温和、他幽默、他反应敏捷，每一个跟他相处过的人都很难不被他吸引，像他这样的人，是最不可能做出自毁形象的事情的，可是，他现在却因为醉酒而让自己丑态百出。
他唯一能猜想到的原因，恐怕又是跟他那个恋人有关了吧？说真的，他那恋人会不会太难搞了点？
何品荃怎么说也是一个威威武武的大男人，怎么一遇到秦轩频就成了这模样呢？
看来，所谓的一物克一物的道理是真的。
「我说你，不会是跟你的小频吵架了吧？」谷辰问。
「不是……我们……没有吵架……」何品荃灌了一口酒，他们才没有吵架，只是……
「那不然是怎么了，说来听听吧？」
「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不清楚你喝这么多干嘛？」
「谷辰……十年是不是真的太长了……」
「啊……？」
「怎么办……好像真的不一样了……」何品荃笑了，但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不然你不会这样的。」开始察觉到事情并不单纯，谷辰急忙再问。
自己怎么说也跟他有七、八年的交情，他很清楚何品荃对秦轩频的感情不是简单三两句话就能解释的。
28.
独自一人忍受着相思之苦，也要把一切计划都完成才回来找秦轩频，他的心意始终坚定，也从不把这些年的辛苦放在眼里，在自己认识的人当中，他从没见过像何品荃这样的人。
爱情是善变的，日夜相处的伴侣都有可能变心了，何况像他们这样整整十年都没有见过面，这男人却十年如一日般的坚定。
他是那么的相信秦轩频、相信他们两个的未来，可是他现在却说出这种话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说……他恨我……」何品荃凄凉一笑。
居然会从他最爱的人口中听到他说他恨自己，这也未免太残忍了……
「他那么说吗？！为什么？你们最近不是好好的吗？……等等……不会是我上次下药……」谷辰突然一震，天啊，该不会是他害的吧？他上次只是想帮何品荃一把而已啊，难道他帮倒忙了？
「应该不是……我想……就算你没那么做……大概还是一样的结果……」
秦轩频一直在抗拒自己，本来他以为他只是一时之间还没办法适应，但事情却不是他想像那么简单，他说他不爱自己了……
「品荃……」
「谷辰……你觉得……我是不是放他走比较好呢……？」抱了抱头，何品荃有点痛苦的说着。
放手，谈何容易？可是秦轩频那痛苦的模样真的让他于心不忍，他竟开始感到动摇了。尤其每当看到他失控时，他的心都会跟着痛一下，是他把秦轩频变成这样的吗？一切都是他害的吗？
「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想放手了？」谷辰冷静的反问他。
「我怎么可能想放手？！我有多爱他……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我当然很清楚，既然你不想放就不要放啊！」
虽然，他是不懂秦轩频到底有什么魅力可以让何品荃这么偏执，可是他很清楚，这些年来支持着何品荃的，就是他爱秦轩频并且信任着他的那颗心。
这样的何品荃怎么可能会轻易就放弃？
如果真的放弃了，他会死的……
「但是他说要我放过他……他恨我……我该怎么办……」
「去他妈的狗屁！何品荃，你少在那边给我耍可怜了，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你忘记了吗？还是说你对他的执着就只有这么一点点？才这么一些小挫折你就要放弃了？！」谷辰捉住他的衣领大声吼他。
「谷辰……」
「何品荃，你给我听清楚了，如果你要放弃的话，好！你现在马上离开组织，从此跟他断了连络，如果你办得到的话，就当我把你弄进组织是做白工而已，我不会再多说什么！你敢发誓你办得到吗？！」
「我……」
「说啊！！说你要放弃他了！！」
「不！我办不到！我不能没有小频！你说的对……我不能放弃……」
谷辰的一番话有如当头棒喝般，把他的迟疑全敲开了。
他说的对，就算是这样自己还是放不开秦轩频的，就算他现在是恨自己也罢，只要让他再度爱上自己不就好了吗？
十年前他已经放开过一次了，这一次，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放开他的手了。
绝对不放！
「谢谢你，谷辰，我终于明白我该怎么做了。」
「嗯……」
谷辰不是对他们两个在一起抱持着绝对的乐观才那么说的，可是爱情本来就是因人而异，对何品荃来说，勉强他放弃秦轩频的话，只会让他一辈子都痛苦而已。
留在秦轩频的身边，他还能正常过日子，至于能不能走上一辈子，也只能靠时间证明了。
出于对何品荃的关心及了解，谷辰认为这是他目前能帮他的了。
＊＊＊＊＊＊
彻夜未眠，精神状况已经够不好的秦轩频，此时更是大动肝火，只是他得忍着不能发作。
林广，组织的三大高干之一，也是他最不喜欢的一个，他现在在他的办公室里，虽然是在谈公事，但内容却让他相当不愉快。
先前有几个TJ的案子是林广交代下来的，一开始他选择推掉，他不想接林广指派的案子，因为一但接下就势必要跟林广有所接触，而他不想，可惜最终在林广的坚持下，他也只能接受。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所以您的意思是，案主不满意TJ成果，要将商品送回来重新受调，至于重新受调的费用，得由我全数负责是吗？」秦轩频试着将林广刚刚说的一大串内容浓缩出几个重点来。
「这不是当然的吗？轩频，我当初也是看中你的能力才把案子交给你处理的，可是你却让我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还让人家嘲笑我们暗的TJ师一点用都没有，你不觉得这件事你该全数负起责任来吗？」林广回应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与口吻。
「林老，我想请问案主到底是对商品的什么地方不满意，毕竟得让我知道才有办法做修正，现在什么原因都不给就全部丢回来要我自主处理，您不觉得这样有点不妥吗？」
他对他底下的TJ师有绝对的信心，但毕竟要百分百达到顾客的要求也是艰难，所以当商品送出后，只要顾客在一个月内有不满意的地方，随时都可以送回来让他们视情况再做补强，不过一定要有具体的事实或是理由说明才行。
而林广交代下来的这几个案子，是毫无理由就直接丢回来给他，还要他负担再次训练的全部费用，这种事情可是从来都没有过前例！
他才不做这种亏本的生意，又不是傻子！
「有何不妥？难道你认为我的朋友是故意在找碴？不满意就是不满意还需要什么理由？还是说，你现在是在指责我了？」林广再说。
「我怎么敢，只是……这跟组织的现行规矩不符，我才会提出我的疑虑的。」秦轩频告诉自己千万要忍住，林广这人再讨厌也还是他的长官，可不能冲动。
「规定什么的有比我说的重要？你还是新人吗？谁有权力说话你会不知道？」
29.
规矩是一回事，比起规矩，组织里有权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点秦轩频应该也很清楚才顿。
「我……知道了，就照您的意思吧。」
林广绝对是故意找他麻烦，但碍于对方的身分，他也不好反驳什么，他是可以忍下怨气把案子吸收消化掉，但他担心的是，等训练再度结束后，林广很有可能又拿同样的理由要他再重来一次。
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觉得林广的目的单纯。
虽说他们组织是靠接委托人的案子赚钱，可是为了避免利益冲突，也为了明哲保身，他们有一个潜规则就是不接自己人（介绍）的案子，理由的话，其实很简单，如果案子处理的好就好，万一处理的不好的话，后续会很麻烦。
他早就知道林广不安好心眼了，可还是无奈的被迫接受下来，如今，果然还是出事了。
「不过轩频，看在我这么欣赏你的份上，这件事还是有转圜馀地的，你想不想听听？」林广突然话锋一转，放软了态度说着。
可秦轩频不是笨蛋，他一听就大概猜到林广的意思了，于是委婉的拒绝他。
「林老，您说的没错，是我没把事情处理好，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我会负责担起来的。」
他才一点都不想听林广所谓的方法是什么，他不用想也很清楚他的「意图」。
「唉，亏我还想帮你好好解决这件事的。」
「真的很谢谢您的心意，轩频心领了。」
林广知道秦轩频懂他的意思，不过被这么直白的拒绝了，他如果还硬是坚持的话，未免就有失面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