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痴情万年愁 下——重散

作者:重散  录入:02-06

喧雨并未忘了流腾的劝告,也非是不信任、或刻意反抗,那人一再地问自己是否喜欢叶儿,叶儿也这么问,他会让他们明白;只要表现出来,他们或许就不会再如此担心,他是这么想的。

喧雨在三日之内将公务都处理完毕后,便抱起身边的叶儿,柔声道:“我等会儿出门,叶儿乖乖在这里等,好么?”叶儿闻言,不掩惊讶地“咦?”了声,思来想去,才找出个让他留下的藉口:“书,还有很多没念过呀?”他的声音里尽是落寞。

喧雨还以为他只是想听自己念书,轻笑道:“回来之后马上给你念。”叶儿见他会错意,又想不出其他藉口,只得直言道:“殿下、不是才刚回来么……”

喧雨想着要给他惊喜,不向他明说,只道:“上回的麦芽饼,叶儿不是很喜欢?这次忘了,现在给你买去。”叶儿虽希望他留下,可见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几句话到了嘴边,却成一句:“谢谢殿下……”

喧雨这时却听出他语声中的失落,发现他神情有异,才细声问:“叶儿……不希望我去?”他见那孩儿轻轻一颤,迟迟不回话,又放软了声音,问:“我不在,叶儿觉得寂寞么?”

叶儿抬眼,见他也是微撇双眉,些许失望、些许担忧的模样,知道是自己使他不开心,忙摇着头道:“没关系,殿下很快就会回来的,叶儿不会寂寞。”他是为了自己出门的,他怎么忍心泼他冷水?

喧雨闻言,便放心了,他重新牵起笑来,揉了揉他的发,轻声嘱咐:“叶儿如果到流儿那里,就不用每天回来,在这里也别在宫门前等,会着凉。”叶儿点了脑袋,他又道:“我很快回来。”叶儿又顿首,他方将孩儿轻轻放下,转身离开。

喧雨前脚方出,白映雪后脚便进;他还没给叶儿伤心的时间,便紧紧将他搂上,笑道:“走,我们现在去绑殿下!”叶儿没来得及反应,就给他一路拽到了第三层,直到至流腾房门前,他方使了劲将他挥开。

白映雪这次没有逗弄他,而是用着轻柔平静地语调问:“叶儿这次也要等么?”叶儿点了点头,他又问:“就算这次他也七日后才会回来,也要等么?”叶儿又点了点头。

白映雪无奈地笑了,眼底尽是对他的怜惜;他伸手抚着那孩子的脑袋,轻声道:“叶儿有什么想法,还是老实的告诉喧雨殿下会比较好,不然他不会明白的。叶儿,不希望他下去吧?”

叶儿低了脑袋,细声道:“喧雨殿下是为了我下去的,我要是这么说,殿下会难过的。我不希望让他难过……”白映雪没有出声,他便又继续道:“殿下说,喜欢我,我很高兴。殿下替我买了很多东西,我也很高兴。所以,至少我要听他的话,等他回来,这样,或许殿下就能一直喜欢我……”

第七十二章

白映雪的手转抚至他绯红的颊,他微弯了腰,又轻提起那人下颔,见他双眼疑惑地望向自己,方牵了笑道:“既是如此,叶儿想不想要知道一些能让殿下一直喜欢你的方法呢?”叶儿听闻,也不辨他是否为玩笑,便羞怯的直点着头。

白映雪开心地笑了,牵起他的手,轻声道:“跟我来。”便拉着他朝着另一头去。

他们在一扇古朴典雅的门前停了脚步,白映雪没有敲门,推开门时却异常地小心翼翼,怕是将人惊扰;他带着叶儿轻悄地走进房中,霎时闻一阵清香扑鼻,所见则是万剑浮空,小龙立于其下,身上散出的丝丝轻烟将它们萦绕;叶儿看不明白,只是听从白映雪的指示,静静在一旁待着。

半晌,万剑回鞘,整齐地收于柜中,白映雪方几步走,又纵身一跃,自他背后扑上,软软地唤一声:“青诏~”那人一惊,险些站不住,白映雪赶紧替他维持了平衡,待他缓过心神,方又道:“小叶儿有事要拜托你。”

云诏青闻言,疑惑地朝叶儿望去,却见那孩子也是满脸写着困惑,尽向他眨着眼睛,他方缓缓回过身去,揣着不安看着笑得开的白映雪。

叶儿一心想着和喧雨维持感情,没发觉云诏青已吓得脸色苍白,步步向后;水寒却肯定了大事不妙,他第一次那么想对着叶儿大喊,又或控制他的身体,希望他赶快逃开。

然而水寒的祈祷无效,云诏青也终究逃不了。白映雪一手捉上了他,一手牵上叶儿,便又直直朝着流腾房里奔去。

他嘱咐着叶儿乖乖在一旁看着,两手紧紧扣上云诏青双肩,将他推着走;流腾方想告诫他们到外头去玩闹,转头却撞上那人鼻梁,他见心爱的孩子都给疼出了泪,开口要训斥他后头的小狐狸,白映雪这次却调整好了角度,让云诏青替他封了流腾的嘴。

他见事成,便回头对着叶儿道:“亲亲。喧雨殿下回来,小叶儿就这么对他做吧。”叶儿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连在这边看着,他双颊都不觉发了烫,便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白映雪对他笑了笑,回头见流腾沉了脸,怒目瞪着他,云诏青则怕得瑟瑟发抖,才将手放了;可不待云诏青松口气,他却又伸了爪子,两手一抓,便将他的衣袍都扯了破,使他露出大片肌肤,才又回头对叶儿道:“再不然就脱衣服吧?你看连跃升殿下都脸红了。”叶儿见流腾虽然脸红,却觉得他更像是被气的……

流腾再忍不住,怒吼一声:“白映雪!”迅速将他挟住,几步便没了踪影;云诏青还狠狠愣着,没了反应,叶儿才赶紧过去关心:“去换件衣服吧,不要着凉。”

流腾回来时,并不见白映雪。叶儿见他馀怒未消,便抖着身子凑了过去,怯怯地拉上他的衣角,颤声道:“对不起……不要生气……”他认为白映雪是为了自己才有这些动作,起因是他,要是那人为此有什么闪失,他会过意不去。

流腾见他缩着身子,满是畏惧,方蹲下身,轻抚着他的脑袋,柔声道:“怎么是你要道歉呢?”叶儿细声道:“是我不好……”

他见这孩子真责怪起自己,叹了口气,方道:“我不知道他今日的动作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过就算你不在,那小家伙向来没几个月就会胡闹一次,所以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自责,也不用担心他,我只是把他带回家而已。”叶儿闻言,抬眼见他已消了气,方点点头,又回到云诏青那旁和他一起沐浴阳光。

流腾见两个孩子一起发起呆了,方安心地要回房里去,却又忽觉哪里不对,他回头静静望了两人半晌,才几步至叶儿身旁,问:“大哥呢?”叶儿见他又皱起眉头,不禁几分惧怕,怯声答道:“喧雨殿下、下去了……”

流腾听了,立即沉了脸;叶儿见状,又拉上他的衣角,边发着抖,边道:“不要生气……”他还以为流腾是气他将工作丢着,又道:“殿下、把墙角的东西都处理好了,才出去的。”

流腾见自己吓着了他,才又缓了气,蹲下身,柔声问道:“他离开叶儿,叶儿寂寞么?”叶儿知道他虽然是弟弟,却敢责备喧雨,他不想喧雨因为自己受到责备,便逞强道:“喧雨殿下很快就会回来的,叶儿不会寂寞。”

流腾虽知道他口不对心,但见他对喧雨如此维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那就好。”他放任两个孩子在那旁发呆,站起身来,便回房继续办公了。

喧雨离开的时候,告诉他到了流腾这儿,就不要回他宫门前等;叶儿谨记着,这几日他便在流腾的宫门前等。

流腾劝过他,可叶儿却比他想像的还要固执许多;他要将他带开,叶儿便不自觉地向下扎了根,怎么拔也拔不出来。他没办法,只得这么随他,幸亏还有云诏青陪着他一起等,偶尔与他说话,流腾才不致见他又落了脑袋上的花。

喧雨回宫,是在第五日,他这次省了找寻的麻烦,东西放了便直接下第三层;他在宫门前见着了叶儿,便将他一把抱起,轻声问:“怎么又坐在门口呢?”叶儿无辜地朝他眨着眼,喧雨没多加训斥,只是笑,抱着他便离开了,也不记要向主人打声招呼。

喧雨将叶儿带回房中,忙着将这次买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瞧,要哄他开心;叶儿此时想的却是那日白映雪教他的亲亲,双眼紧盯着那人微弯的唇瓣,一时无法分神。

喧雨没见着他的笑容,又看他心神不宁、似乎也没在听自己说话,方将东西放下,也闭了口,不再言语。叶儿见他阖了嘴,而后更收了笑,才回过神来,疑惑地望向他;这一望,却使他的心微微一疼;他没见过他这么落寞的神情。

叶儿等不到他开口,怯怯地唤了声:“喧雨殿下……”那人才又将东西拿起,轻声问:“不喜欢?”他的语气有些冰冷,让叶儿吓得僵了身子,只能细声回应:“喜欢。”

喧雨微微笑了,却是撇着双眉,几分失落,他轻轻抚上叶儿的发丝,轻声道:“叶儿不敢对我说实话么?我说过不会生气的呀。”叶儿见他误会,忙摇着头,喊道:“真的喜欢!”

喧雨捏了捏他的脸颊,柔声道:“你方才看也没看一眼,哪里像喜欢的样子?好像也没听我说话呢,在想什么呀?”叶儿知道自己让他伤心了,只是愧疚地低了脑袋,细声道:“对不起……”他禁不住红了眼眶。

喧雨见状,又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我没有责怪你呀,叶儿要是觉得我罗嗦,只要和我说一声就行;不喜欢的东西,也不需要勉强接受……”

叶儿听他说得难过,见他站起身来,便要离开,忙吼道:“不是这样!”双手又成藤枝将他紧紧捆上,在他还在吃惊之际便张口咬上他下唇。喧雨愣了会儿,才又抱着他走至床榻坐下,柔声抱怨道:“咬得我好疼呀,叶儿。”

叶儿闻言,忙松了口,又急着要道歉,可在见着那人欣喜的笑、和双颊微微的红晕后,却一时怔着,说不出话;喧雨见他两颊愈发转红,饶有兴味地瞧了会儿,才终究忍不住,俯首吻上他的双唇。

喧雨的吻和叶儿的咬自然不一样,温和得要将叶儿的焦虑不安都抚平似的,使枝藤主动缓缓地收了回去,化为两手,乖乖收在他怀里;叶儿给他吻得全身软下,脑袋昏沉沉的,什么也无法思索,只是随着他张阖唇瓣,任他宠疼。

半晌,喧雨见那孩子几近要喘不过气,脸蛋也烧烫得厉害,方一下轻啄,作为结末。

“谁教你的呀?”喧雨轻抚着他的脸颊,柔声问着;他的欢欣完全表露在脸上,使叶儿又是羞怯,又是欣喜。

喧雨不闻他应答,也不追问,才想替他拿个饼过来,叶儿却死死捉着他的衣襟;他笑了笑,抱起他去拿了东西,又抱着他回来,也不觉有半点麻烦。

白映雪或许没料到,这个吻除了让喧雨对叶儿更加疼爱,也让叶儿对喧雨更加死心塌地。

喧雨为了他,下了决心定要找到个鬼斧神工的东西让他欢喜;叶儿便强牵着笑送他出门,又坐在宫门前,静静地待他回来,每日如此,毫不厌烦。

一次一次,叶儿不如他预期地与他带回的东西玩至忘我,他便一次一次地出宫去。一次一次,出宫的时间愈加长了,叶儿便在宫门前坐得愈久。谁也劝过他,他却深信,再下个明日,那人便会归来。

第七十三章

叶儿一次次的期望转为一次次的失望,若说不伤心,那肯定是骗人的。

可是他相信那人,相信他喜欢自己,相信他是为了自己;喧雨每次回来,都不忘亲他一口,他一想到那时的欢欣和悸动,心头便甜滋滋的,再次拿出了等待的力气。

叶儿努力地撑着精神,日夜呆坐在宫门前,他的身子便渐渐衰落,如同殿前那无人照顾花草,枯了大半。

白映雪见如此不是个办法,方又蹲至他身前,微笑问道:“小叶儿,不如我们去找喧雨殿下吧?”叶儿撇了眉,细声道:“殿下,要我在这里,乖乖等着……”

白映雪笑道:“他是想给你惊喜,嘻嘻、小叶儿就不想回敬他一个惊喜么?”叶儿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白映雪见他给说动了,又继续劝道:“你也知道殿下那人不会发脾气,他看到小叶儿亲自去找他,肯定喜不自胜,带着你游遍山水;你喜欢什么,他就给你买,既遂了他的愿,又能伴着你,岂不甚好?”

他见叶儿给哄得一愣一愣,眼底尽是掩不住的期盼,也不待他应答,便一把将他拉起,直直奔往跃升殿里。

叶儿还在困惑此时又来这里做什么?白映雪便已经一个飞扑搂上流腾的颈子,甜甜地唤声:“跃升殿下~”流腾给他叫得寒毛直竖,一把将他拔了开,才沉声问道:“又怎么?”

白映雪嘻嘻笑道:“小叶儿有事要拜托您。”流腾偏头见叶儿满脸疑惑的样子,又回头训斥他:“有什么事就说,别总牵往他人身上。”

白映雪担心正事,没与他玩闹,直言道:“想请您送我和小叶儿到喧雨殿下身边。”叶儿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喧雨在何处,白映雪应也不清楚。

流腾却显迟疑,皱着眉道:“我可以理解大哥不带他下去的原因,那孩子生于北天,无法适应尘世的气息;且他生来不过数月,身子又柔弱,一个不好,还将丧命。”白映雪笑道:“所以我才要跟去呀,我会顾着他。”

流腾知道白映雪的能耐,也没什么好叮嘱,方转向叶儿,柔声问:“叶儿想去么?”叶儿呆呆地望着他一阵子,又看向白映雪,在心底与喧雨的嘱咐挣扎好一会儿,才终究点了脑袋,应道:“想。”

流腾见了他满脸的盼望,也不多劝,站起身,手上缓缓聚了水气,招出了个两面相连对看的水镜;白映雪见了,赶紧至叶儿身边,轻声道:“小叶儿,好好想着喧雨殿下。”叶儿依言做了,流腾则将它愈放愈大,直至能完全映现他们两人的身形。

两面镜位置一换,一道白光打入叶儿眉心,镜面所现却是远在那方的喧雨。镜像已定,登时如一阵激流将他们急急卷去,再定神,身子却已入了个繁华城镇。

叶儿乍接触尘世空气,果真难受得头晕目眩,身子一软便要倒下;白映雪赶紧将他牵上了,由掌心一点一点将气渡去,又给那人周身定了结界,叶儿方回复精神,寻回气力。

两人开始张望四周找着喧雨的踪影,未耗多少时间和心力,叶儿便在不过数步的距离内见着他身影。

叶儿欣喜过望,扬手要呼喊,却突然给人捂住了嘴巴,才听白映雪轻轻笑道:“不是说了,是惊喜么?”他抱起了叶儿,隐了气息,轻悄无声地朝喧雨逼近,直到与他仅仅相距半步,方一把将叶儿扔了过去!

喧雨背上猛然一沉,惊得一颤,险些站不住脚;叶儿也没料到他有此举动,吓得差点没将藤枝化出,将那人颈子紧紧勒住,是喧雨认出了那熟悉的气息,赶紧扶住他的身子,才让他不致摔落。

喧雨稳了身形,改将叶儿抱入怀中,原先还想轻斥几句,可在见他那吓得发白的脸色,和挂着泪、可怜兮兮的神情后,也只柔声哄道:“好啦,没事了,不怕。”

他见叶儿这模样,也知道做这危险动作的,还另有其人;而他不用转身查看,也能猜出:“雪儿,玩耍也要有限度呀。”白映雪笑道:“嘻嘻、小叶儿说想要给喧雨殿下一个惊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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