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昀苦笑，这种事，当事人都理不清，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劝阻呢。
但是滥好人就是这样子，舒昀还是时不时地照顾一下小少爷，小少爷被折腾的狠了的时候，舒昀就被招呼过去帮他按摩，顺便听他骂骂咧咧地抱怨。
舒昀觉得就这样也罢了，自己能做的，能祝福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可是事情还是向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小少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几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带回家里来偷情，终于被乔广发现了。
舒昀没想到乔广的独占欲这么强，或者说，小少爷在他心中的地位，只是一个不能弄脏的玩具，脏了就可以随随便便扔掉。总之，舒昀没想到自己从此都没再见过小少爷。
这个骄纵贪玩，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小少爷，居然就这么被抹消了。
舒昀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仆人，因为小少爷曾经带着那几个男人过来再次邀请他，所以舒昀知道他们的幽会地点，然后撞见了乔广出现的那一幕。
舒昀只看到乔广甩了小少爷一个耳光的时候就看不下去了，可是舒昀没能站出去，因为小少爷看到了他，然后盯着他，说了一句“滚”。
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小少爷居然顶撞了老爷，然而舒昀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是在保护自己，这句“滚”是对着自己说的。
这个从来不为别人着想，任性妄为而又毫无节操的小少爷，到最后，竟然用那种焦急的眼神保护了一个拒绝过他的仆人。
或许他本应是个善良而有些灵动的人，找一个大他一点的女朋友，两人快乐地生活。
舒昀知道，小少爷的消失是乔广做的。他没想到自己那么一走，竟是最后一面。
那个人在最后，留给自己的居然是如此高大的一个形象。
那家伙，怎么会和高大这个词扯上关系呢？真是可笑啊。
舒昀不再尽力干活，性格变得过分内敛，受到了指责也越来越多，最后被放养在大院里，渐渐淡出了所有人的视野。
可是他也不想这样离开，自己已经是最后一个知道一切的人了，小少爷被大家遗忘之后，至少自己还能作为一个他存在的证明。
然后，十一岁的乔陌被接进家门。
就像是一个轮回。
舒昀有些绝望地想。至少这个男孩子要乖一点就好了，自己受不了再次看着一个人消失。
事实上，舒昀确实再次看着一个人活生生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但是这次，却和前一次完全不同。
几年后，乔陌同样被乔广TJ，他同样无法接受，同样只能顺从。
绝望的种子种下了，乔陌却不会自己了断，而是精心培养着这颗种子。
乔陌同样去勾引了几个男人，和小少爷不同的是，乔陌直接利用这几个人击垮了乔广的一切产业根基，只留了能支撑他苟延残喘的一小部分资产，名曰，以报抚养之恩。
然后纵身一跃。
也许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命，乔陌死不了，而且把乔广治到服服帖帖，再不敢打他主意，却又迷恋着他，最终是把人供了起来。
乔陌这个人，甚至可以说是妖孽，狠毒，可是这个人本来却是那么善良，舒昀不能抗拒地爱上那张肆意又纯净的笑脸，不掺一点杂质。
也唯独是这样的一个妖精，才真的能击溃命运本身的桎梏吧。
不过和小少爷那次相同的一点是，舒昀又失去他了。
第16章：象牙塔
乔陌的性格和小少爷相反，为人和善，长得同样很好看，却是有种内在天成的风骨，就是那种，你看到他很谦和，很亲近人，但是你却能感觉到你只能仰望他。
谁也得不到的，高岭之花。
所以，其实乔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小少爷是一样的，孤独。
十一岁这么大的年龄才被从孤儿院领走，而乔陌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说得上是很好的，原因就在于，每一对来领养的夫妇都会第一眼看中这个孩子，但是他们很快又觉得，这孩子太好了，就像是游离在这个尘世之外的仙人，他们留不住，这不适合当自己的孩子来养。
于是乔陌一直在孤儿院生活，直到被乔广带走。
乔广并没有想要把乔陌当成真正的孩子养，所以乔陌越是优秀，乔广就越满意，这样的人最适合被占有。
当然，乔陌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如何扭曲的现实。
乔陌只是发现，在这栋豪宅里的生活似乎与自己在孤儿院里差不多。
不会有人欺负自己，所有人都对自己很好，可是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不可亲近的，大家和和气气地生活，却没人能和自己推心置腹地聊点什么。家人呢？那个父亲则以一种宠溺得不正常的方式与自己相处，亲近是亲近了，可是还是不对劲。
直到，乔陌在那个角落发现了舒昀。
乔陌是个很好心的人，见到有人失落，很自然地去接触，去开导，去陪伴。
这本来又会变成一次隔着一层等级的互动
“陌少爷，如果可能的话，你一定要早些多学点东西，让自己能够独立生存下去啊。”
似乎是很正常的一句勉励，可是乔陌望着舒昀的眼睛，那么悲伤，那么关切，乔陌不觉得这句话只是那么简单。
却也没什么可问的。
“？你怎么那么悲伤？可以跟我说说么？”
当然是不能说的，事情没有发生，舒昀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倒像是诽谤家主一样。
可是舒昀很在意的是，乔陌没有关心他本身的事，而是在问自己怎么样。
这段时间里，舒昀的冷淡和转变让所有人都开始不再注意他，毕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如此浅淡，一旦离开了视野，很快便会隔岸观火般的遥远。
舒昀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个似乎不该触碰的可怜孩子好一点。
“嗯~~没什么。这院子你都没怎么来过吧，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十五岁的舒昀比乔陌大四岁，人又成熟，俨然是一副大哥哥的样子，乔陌毕竟还小，正是想要和同龄人玩耍的年纪，却偏偏被众人像是祭品一样供了起来，这时候有个温柔的哥哥要带他玩，注意力倒是被转移了些。
“小哥哥……你好温柔。”
舒昀被吓了一跳，两人的身份可不能这样称呼啊！转念一想也是，乔陌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所以按年龄称呼才正常。
舒昀被这声叫的心都快化了，而他明明知道这个孩子以后很可能沦为乔广的禁脔，此时舒昀的想法实在不受控制地朝着刹不住车的方向发散开去。这一声要是让那个禽兽听了，乔陌恐怕……
再次深刻意识到自己取向不正常的舒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脑子里这些犯罪似的想法怎么能搁在这样一个孩子身上！
“陌少爷……你可不能这样叫我啊……我叫舒昀，喊我名字就好。”
乔陌也不是不懂事，知道在这里，某些事情不可以逾越，刚才自己不知道如何称呼，那句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嗯……是这个‘舒展开的云’？”乔陌指指天上。
“不是哦，‘昀’是日光的意思，是这个……”
在乔陌的手心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候，舒昀还很认真，等到放手才觉得余温都让自己脸红。
苦笑，乔广一眼看上这个孩子，果然是禽兽的眼光，而自己，也差不多了。
之后的舒昀，却是很好地收敛了念头，一心一意想让乔陌多看看有意思的事物，带他去各种新奇的地方，每个孩子心中都有一个秘密花园，舒昀此时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再多一点，自己尽可能地再多为这个孩子做一点什么，让他快乐，让他积攒更多的美好。
就这么过了一年，两年，乔陌倒是真的听舒昀的话，认真地充实自己，学习，读书，见世面，而舒昀欣慰地看到乔陌已经有了飞扬的笑脸，这种初露锋芒的神彩让乔陌整个人都像是一个光源，舒昀发现自己大概真的是爱上了这个少年。
在乔陌从之前的谨小慎微中走出来，显露出他本身的肆意张扬之后，舒昀无法控制自己被他吸引。
而舒昀也开始找回工作的心思，很快就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十八岁刚刚成年，就做到了乔家管家的位置上。
不过，对于乔陌，舒昀什么都没有做过，连一点点的暗示和表露都没有。
舒昀觉得自己快疯了，自己恐怕没法忍受乔陌被乔广那种人占有，无法眼睁睁看着乔陌的光彩被吞噬，可自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离开，在这个金丝牢笼中是不可能的。更重要的是，现在一切都未发生，自己所见到的一切，大家都不知道，自己连个保护乔陌的理由都没有。
“又是这种表情？还是不肯告诉我么？”
少年稚气未脱的脸放大在眼前，初显了惊心动魄的清俊。后来舒昀才真的知道这种惊心动魄的为什么——乔陌即使是在做着多么狠毒邪行的事时，看起来都是干净到沾不上一点灰尘，他即使是被蹂躏被玷污的时候，蹙着眉头任人折磨的时候，依旧是俊美而冷情的，他是真的不在这个世界，那么多的不合常理造就了他不合常理的美。
后来乔陌笑着说过，其实哪有那么玄，我只不过是思维和你们不同罢了，换句话讲，说是神经病还差不多。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谁都无法讨厌他。
他会尽可能给每一个对他好的人回报，他不通人情却知恩，他惊世骇俗却善良。
舒昀看着乔陌一时还没从无措的未来中缓过神，唇上就覆上了柔软而温暖的触感。
不深入，也不敷衍。
“！你这是做什么？！这……这怎么行？！”舒昀惊得一动不敢动，怕失手把乔陌推倒让他受伤，只得带着椅子一起使劲往后缩，连敬称都顾不上带了。
乔陌笑的有些顽皮，又是一副很有深意的样子。
“我看到班里那几对是这样做的，想让你开心点，所以就借鉴一下咯。至少你现在不在那儿钻牛角尖了，很成功嘛。”
“你知道这种事是情侣做的，干嘛要这么对我啊？！”
“虽然我觉得我们大概不能成为情侣，我对你也没什么那种想法，不过，你会开心的吧。”
“……？！”
乔陌觉得舒昀的反应相当有看头，很少见到他这么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得大笑起来，扑过来抱住呆掉的舒昀。
嗯，确实比较暖和。
“昀哥哥~~”
故意放软了的腔调，倒是丝毫不显得娘气，乔陌因为喜欢看舒昀这种好玩的反应，所以时不时用这个称呼来揶揄舒昀。
我的小祖宗啊！你这样玩我实在是太不人道了啊！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这么叫我的时候我把命给你都死而无憾啊！
看舒昀惊得毛都要竖起来了，乔陌这才悠然地开始解释。
“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看我的眼神就像那些情侣看对方的眼神一样，而且挺早就开始了吧？只要我向你撒娇，你一定什么都听我的，而且明显不是出于什么主仆关系。我其实很喜欢看你隐忍的样子，那么喜欢我，可是又压抑着自己什么都不做。”
舒昀哭丧着脸，“陌少爷，你还真是下得去手啊，知道我很为难就不要来折腾我了啊！”
“可是，你明明想要的？不是么？”
乔陌的神色又进入一种认真求索的状态，似乎想不通什么。
乔陌坐到舒昀腿上，拉过他的手揽上自己的腰，很自然地还上舒昀的脖子，两人亲昵得不可思议，舒昀做梦都不敢想。
“你明明想要这样亲密地碰我，为什么不呢？”
第17章：你我的曾经与现实
十四岁啊！乔陌你才十四岁啊！你懂得多到不可思议可是你不懂的事情似乎也很不可思议啊！舒昀终于发现自己和乔陌的对话在一个最基本的岔路上越走越远。
下意识把怀里的人搂紧了点，舒昀实在做不出任何推拒乔陌的事情来。望进那双理所当然的眼睛，舒昀有种痛心疾首的感觉。
“乔陌，我问你，你是像那些情侣一样喜欢我么？”
“嗯……不是啊？虽然我确实挺喜欢你的，不过那和所谓的爱情不一样吧。”
你知道的真清楚啊！你连友情爱情都分得清你怎么不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做呢？！！！
舒昀觉得自己快被乔陌气死了，他生平都没遇到过这么不可理喻的场面，这次脑波的冲突让舒昀从此对乔陌的认知上升到了一个惨不忍睹的高度。
“是啊，你只是想跟我平平常常地一起玩，一起聊天，然后还是觉得可爱的女孩子应该和你一起相伴一生吧？”
“嗯，对啊，不过我们不是在说这个话题啊？”
“……所以我们不能做这些情侣才能做的事情啊你真的不懂吗？！！！！！！！！！！！！！！”
舒昀崩溃地哀叹，却舍不得放开这个人，不自觉地触摸着这个人的身体，嗅着他的气味，好好珍惜他的温度，两人契合到有点窒息的感觉。这样的机会，大概不会再有了吧。
然而，乔陌把舒昀的脸扳正对着自己，神色郑重。
“我知道，但我觉得无所谓。我喜欢你对我的好，并且享受着你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从小以来，从未有人对我这么好，而且不求回报。”
“你知道吗，我这个人，就是你越是强求，我越不想屈服，而你越是隐忍，我就越是想要把你渴望的一切都给你。你从未主动表示过任何一点过分的举动，或许你认为是奢求，但是换句话讲，一个人能做到爱到放手的时候，他放过了对方，也就永远放不过自己了。”
“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而且，我看过太多人和事，比你们想象的都多，我清楚的知道你这样的用心良苦大概我这辈子遇到的人都无法超越，所以，虽然我还是喜欢某个类型的女孩子，但是我想尽我所能地对你好一点。”
尽我所能地对你好一点。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舒昀从未想过，乔陌会说出自己当年想过的话，自己的付出会得到这样圆满的回报。
“而且我知道，如果我不愿意，你什么都不会做，你甚至不会贪心，所以我能掌控我们之间的关系。”
“既然如此了，我自己又并不觉得这种事恶心，奇怪，那我为什么不做些简单的事来让你高兴呢。”
“……唉……可是乔陌，你知道么？比起这些，我真正会高兴的，是你的心里有我。”
“我……”
“不是那个意思，你应该知道我说的心里有我的什么意思，对不对？”舒昀打断乔陌的发言，把话题引回正轨。
“唔……还是有点麻烦啊。”
乔陌盯着舒昀，用眼神和动作传达着意图，最后舒昀缴械投降，轻柔地拉过乔陌。
吻。
第一次的吻，舒昀还是收下了。
乔陌即使觉得无所谓，在被放开后还是微微喘息着红了脸。这样的唇舌纠缠，口腔内的每一处都被细细贴合抚过，太温柔了，比眼神更能传达出舒昀的感情，乔陌都觉得有些承受不了。
“我很高兴，真的，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么多。你做的这些，我都喜欢的不得了，所以，仅此一次，我已经得到很多了。”
乔陌想为舒昀做点什么，那就循了他的意吧，感情什么的，舒昀本就不求。舒昀就是要给乔陌这样报恩的行动一个美好的收尾，让乔陌知道他做到了，他已经让舒昀感受到了这种能量。
“嗯……好……确实，比我想象的，刺激了一些……”
舒昀笑着放开了乔陌，却忘了最初自己忧虑的是什么，噩梦终究还是在一个比预料更早的时刻到来了，猝不及防，舒昀甚至还没来得急让乔陌独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