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火照青山,青山不识我(下部)——幼儿园不得奖状

作者:幼儿园不得奖状  录入:02-13

女子瑟瑟发抖地转过头去,她看到了身后站着的两人,那两人身上的衣物皆染着血,她问道:“你、你们是何人——”她向来爱慕那些俊朗非凡的男子,但她怕死,无论是死在何人的手下,更怕死得不明不白。

栾轻闲说道:“你无需知道。”

楚惊岩将背上的人放在了椅上,他掏出了一锭银两,递在了那女子面前。

女子看着银两,她没敢去接。

“替我们烧些热水,再准备些饭菜,这是你应得的。”楚惊岩道。

那女子犹豫了半晌,还是接下了那锭银子,她的手还在颤抖着,低着眉道:“是、是,我这就去——”她能清楚感觉到那银两的重量,她三日不停地接客也赚不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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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轻闲倚着墙站着,他几乎一闭眼便能睡着。

楚惊岩道:“若是困极了那便睡一会,到时我再唤你。”

栾轻闲虚弱笑道:“睡哪?”

楚惊岩这才发觉,这屋里仅有一张椅,一张床,那床上不知躺过多少了,栾轻闲定是不愿躺在那床上的。

楚惊岩将手覆在栾轻闲的脸上,沉重地叹了一声。

栾轻闲笑了笑,问道:“怎么?”

楚惊岩没有说话,他只静静看着栾轻闲的双眸。

“好看么?”栾轻闲问道。

楚惊岩将手放了下来,说道:“好看。”

此时那女子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她扯着袖子道:“热水已经烧开了,就在里边,饭菜只有昨夜的……”

“将饭菜热一热便可。”栾轻闲说道。

女子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她走得有点急,差点绊倒在地。

两人沐浴之后饭菜也已热好,他们简单的吃了一些便相继放下了筷子。女子拘谨地站在他们身后,说道:“若是饭菜不合口,我——”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栾轻闲打断了。

栾轻闲道:“这些便足够了。”语罢,便听见外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楚惊岩皱起眉,急忙走了出去,只见他们带来的陌生男子已经醒了过来。

那人四处看着,神情有些恐惧,他的脚边是被打碎的茶盏,他听到身后有人走出,便猛然转过头去看,在看到楚惊岩与栾轻闲后,双眼中的恐惧很快转为了疑惑。

栾轻闲正想走上前去,却被楚惊岩拦住了。

只见那人将手伸入衣衫内,不知在找什么,忽然掏出了一个比掌心小许多的药包,嘴里啊啊叫着不知在说什么。

楚惊岩走了过去,拿起了他手里的药包,尔后手腕一转,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

那人也不挣扎,由着楚惊岩把住了他的脉。

栾轻闲走到楚惊岩身旁,问道:“怎么了?”

楚惊岩没有说话,他仔细地看了看那人的面容,看了许久之后才沉声道:“他没有中紫薇林中的毒。”他顿了顿,又道:“又或许是毒已解开。”

栾轻闲将楚惊岩手里的药包拿起,他将药包摊开,问道:“这莫非是解药?”药包里面包裹着些研磨细腻的褐色药粉,那药粉散发着一股奇怪但并不难闻的气味。

楚惊岩抿唇深思了半晌,说道:“先留着。”

听罢,栾轻闲便将那药包收好了。

窗外的天已经全然亮了起来,在屋里能听见巷陌外小贩吆喝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

栾轻闲忽然说道:“姑娘,能否替我们去寻两身干净的衣服?”

那女子连忙点头道:“我、我这就去……”说罢,那女子转身便出了门。

未及,一物从窗外射了进来,噗一声埋进了屋里怪异男子的胸口,那男子啊叫了一声,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神情有些困惑,尔后便忽然倒了下去。

从始至终,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似乎只是为送解药而来。

楚惊岩沉默了许久,说道:“你知道窗外的人是为杀他而来?”

栾轻闲并未回答,他蹲下身撕开了男子胸口的衣物。暗器已全然刺进了那男子体中,看不出原貌。

栾轻闲沉思了许久之后,抬头看向了楚惊岩,道:“我并不知窗外之人是为杀他而来,我只知窗外有人。”他顿了顿,又道:“即便没有人杀他,他也会死,他如今这模样,即使回到了从前的生活也活不了多久。我没有出手救他,你也没有,所以你不能斥责我什么。”

楚惊岩叹道:“我并没有斥责你。”

栾轻闲道:“你知道,在离开琼城之前,一直有人跟着我们。”

楚惊岩道:“我知道。”

栾轻闲将唇贴在了楚惊岩耳边,轻声道:“也许江砚并没有死。”

闻言,楚惊岩忽然明白了过来。

第16章

那暗器是出自已被灭门的九重霄,那使暗器的究竟是何人?

此时,楚惊岩心中已有数。

栾轻闲拿出了那包褐色的药粉,又在屋里寻了些水,他将那药粉兑在了水里,然后和楚惊岩一起喝了下去。

这果然是解药,片刻间便将体内的毒都清尽了。

楚惊岩将地上的男子背了起来,与栾轻闲一齐出了镇,他们在镇外的小树林里将那男子埋了起来。

人对尘世若有太多眷恋,魂灵便不能归于尘土,他们会回到他们所眷恋的地方,在那片土地上叫嚣不已。

他们将尸体埋下之后便走了,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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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走一日便可到华几谷,所幸他们身上的毒已经解去,这于他们加快脚程来说十分有利。

中途歇了五、六次才到华几谷外。

华几谷被陡峭的山崖所包围着,要进到谷内需翻越两座山,又要寻到通往谷内的洞穴,并且山上有着极其浓重的瘴气,这也是华几谷极少有人进入的原因。

栾轻闲坐在盘石之上,他抬头望着面前那高耸山崖,说道:“难道只有这么一条路?”

楚惊岩不答反问:“你水性可好?”

栾轻闲迟疑了一会,道:“尚可。”

楚惊岩转身看向一旁的溪流,道:“我们沿着溪流过去,那里有一个深潭,深潭之下的洞穴可以通向谷内。”

栾轻闲慢慢点了点头,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应了一声:“好。”

休息了许久后,两人顺着溪流走去。

溪水澄澈见底,水上漂浮着几片落叶,落叶被截在了水中的石子前,晃了几下仍是没有随波而去。

溪边的石子被冲刷得光滑,栾轻闲脚下一滑,险些摔了下去,幸好楚惊岩即使扶了他一把。

走到尽头时果真看见了一个深潭,潭水深不见底。深潭的一侧被山崖围着,翠绿的藤蔓从山崖上垂吊下来,蔓尾下一寸浸在了潭水中。

楚惊岩转头说道:“下去后跟在我身后。”

栾轻闲点了点头,他走到潭边伸手试了试水温,潭水料峭入骨,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后便扎进了水里。

楚惊岩见状也扑进了水里,他游在前面打探水底路径。

水底幽深昏暗,楚惊岩伸手触及埋在水底的石壁上,又往下游了一丈,果真有一隐蔽狭窄的石洞。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那洞口游进,游了两丈远后便寻到了出口。

此时已能看见水面上的点点浮萍,栾轻闲憋着一口气蹬上了水面,他大喘了几口气后便翻身上了岸,整个人瘫倒在水池边上。

楚惊岩在栾轻闲之后也浮上了水面,他脸色有些白,只见他爬上了岸,尔后坐在了栾轻闲身边,道:“我被蛇咬了。”

栾轻闲一怔,他坐了起来,问道:“什么蛇?”

楚惊岩的嘴唇已看不见血色,他道:“不知,恐怕有毒。”他伸手拉开了衣襟。

那蛇咬在了楚惊岩的肩上,两个深粗的牙痕触目惊心,两个牙痕有血冒出,伤口有些红肿。

栾轻闲伸手点住了楚惊岩身上的穴道,以防毒液随血液扩散。

楚惊岩只觉头有些晕,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他动了动唇:“你——”他话还未说完,便见栾轻闲埋头在他肩上,吸吮着他肩上的伤口。

看着一口又一口的鲜血自栾轻闲口中吐出,楚惊岩皱眉道:“你不必如此。”

栾轻闲捧起池中的水漱净了口中的鲜血后,才道:“难道我要看着你命丧于此?”

楚惊岩沉默了半晌,慢慢地问道:“若我丧命于此,你该如何?”

栾轻闲深深看了楚惊岩一眼,道:“你不会死于此,再不济我便替你收尸。”

楚惊岩又问:“再然后?”

栾轻闲笑道:“当然是逃命。”

楚惊岩叹息着道:“你倒是冷血。”

栾轻闲没有说话,他沉默了许久才道:“你若真亡命于此,我大概会觉得痛的。”

继而,楚惊岩又问道:“何处会痛?”只可惜他还未听到回答便失去了意识。

第17章

楚惊岩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他睁开眼便看见邹忘归坐在不远处。

邹忘归翻了几页书后才察觉到楚惊岩的目光,他皱起眉,说道:“何时醒的,怎么不说。”他语气很淡,却不难听出这话语里的些微怒意。

楚惊岩咳了两声,道:“前辈。”

邹忘归叹了一声,他看向了楚惊岩,嘴边翘起了一抹极浅的笑意,道:“你这声前辈,可真是折煞我了。”

楚惊岩撇开了眼:“我是该敬你为前辈的。”

邹忘归阖上了眸,这三日里,他总是在楚惊岩身上看到了楚缚云的影子,也许是因这二人是兄弟,那轮廓真是极像的……

楚惊岩忽然问道:“前辈,同我一起来的人现在何处?”

邹忘归敛目回想了一番,道:“栾老板在解了身上的蛊毒后便走了,你睡了三日,他是两日前离开的。三日前他背着你找来了这里,尔后又来了两人,一男一女,那女子医术精湛,便是她解了你们身上的蛊毒。”

楚惊岩若有所思地碰了碰肩上的咬痕。

邹忘归看了他一眼后又道:“你被潭中的毒蛇所伤,所幸栾老板为你运功将毒逼出才得以保命。”

过了许久,楚惊岩问道:“他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邹忘归摇头道:“只字未言。”

楚惊岩沉目不语。

“在解蛊毒时用去了你身上所带的寒珠。”邹忘归又道。

楚惊岩这才回过神来,他仔细回想着方才邹忘归所说的话,思忖了许久才问道:“那二人可有透露出他们的身份?”

邹忘归又是摇头:“未曾,我曾问起过,但他们只字未提。”

楚惊岩点了点头。

“你该回庄里了,青鸳给我传来书信里说到七派三家拜访楚湮山庄之事,山庄接待七派三家时只道你是闭关练武了。”邹忘归忽而说起。

楚惊岩道:“我明日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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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轻闲离开了华几谷,但他并不是独自一人离开的,他身后还有两人,一男一女,那对男女正是崔寂与梁七妹。

自从华几谷出来之后,那两人便一直跟在栾轻闲身后。

梁七妹走得乏了,便道:“大侠,可否停下小憩片刻?”

栾轻闲停了下来,他并不了解这女子的身份,故而不愿同这女子过多接触,即便她是与崔寂一同前来的,他道:“姑娘若是有事便直说罢。”

梁七妹笑了起来,她本就生了一副花容月貌,这么一笑惹得天上的鸿雁都为之逗留,她道:“你若是早些这么说,我也不必跟你走这么久了。”

栾轻闲挑眉,他问道:“那敢问姑娘来此所为何事,姑娘出手相救又是受何人指使?”

崔寂明唇不语,他站在梁七妹身旁,他们仅仅相隔不到一拳之远,但他却始终不知梁七妹究竟是何身份。他早料到梁七妹心机不纯,但到底他还是猜不出梁七妹竟是为栾轻闲而来的,崔寂不禁心底一寒。

梁七妹屈起胳膊撞了崔寂一下,她嗔怒道:“呆子,想什么呢!”

栾轻闲站在前面不远处,他是背对着身后二人的,此时正不发一言地等待梁七妹的回答。

梁七妹想起方才与栾轻闲的交谈,这才正色道:“等你见到我家主人,你自然会明白,主子特地吩咐我来为你解去蛊毒,也不过是想见你一面罢了。”

“这几日跟在我们身后的就是你们?”栾轻闲问道。

梁七妹道:“不错。”

栾轻闲又问:“人是你杀的?”

梁七妹莞尔笑起:“用完了自然要杀。”

栾轻闲并不惊讶,他早揣测到会是这女子所为,他又问道:“那你赖在崔寂身边又是为何?”

崔寂闻言一震,他也是想知道原因的。

梁七妹忽然挽住崔寂的手,她没有明说,只是笑道:“我乐意。”

栾轻闲嗤笑了一声,道:“实话实说,我也想见见你家主子了。”

梁七妹笑而不语。

出谷后的第一个岔路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身赤红,而马车也是红的,远远看去,犹如一抹烧得正艳的火焰一般。马夫戴着一顶笠帽懒散坐着,笠帽遮住了眉目看不见面容。

梁七妹道:“马夫会载你到主子那儿。”

栾轻闲笑道:“姑娘竟已连马车都已备好,若不去见你家主子,这马车岂不是白备了?”

梁七妹笑得狡黠:“你不会。”

栾轻闲问道:“姑娘若不一同前去,若这马夫中途将我卖了,这可如何是好?”

梁七妹挽着崔寂的手,说道:“他不会。”她顿了顿,又道:“我要去哪儿逍遥快活恐怕碍不着栾公子。”

崔寂猛然将手抽出,沉声道:“姑娘请自重。”

梁七妹闻言嗔怒地哼了一声。

栾轻闲笑了起来,朝着那马车走了过去,在上马车之前,他回头说道:“后会有期。”

听到那四字,梁七妹脸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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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夫驾车走远,那通红的马车犹如火焰一般越少越远。

在马车走了之后,梁七妹对崔寂道:“你说那‘后会有期’究竟有几个意思?”

“还望姑娘指点。”崔寂道。

梁七妹咬了咬牙:“呆子!栾轻闲这人太可恶,他这是告诉我他不会死,而且还会回来取我的命啊。”

崔寂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指甲已经有些发紫,也不知梁七妹是何时下的毒,但他这回是真的摆脱不了这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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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路上颠簸了许久,那马夫忽然开口道:“怎么,才过数月就忘了我了?”

听到这声音,栾轻闲如释重负,他问道:“果真是你?”

“是谁?”马夫边赶着马边漫不经心地回道。

“谷让。”栾轻闲道。

马夫散漫地呵笑了一声:“老板,许久未见,实在是度日如年啊。”

栾轻闲在车厢里坐得舒坦,他道:“你这是要把我送去哪?”

谷让说道:“老板想去哪,我便往哪走。”

栾轻闲叹道:“我是真想去见见江砚了。”

“江砚可不安什么好心。”谷让道。

栾轻闲怎么会不知,只道:“生死天命。”

谷让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地说了一句:“若是以前,你定是不会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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