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多了吧。”
程蔚撑着手臂坐起身，想要下床，却被宸寰阻止：“不要乱动。”
程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已经没事了……陈老师把我治好了，你别担心。”
宸寰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回床中间，“不要乱动。”
程蔚撇了撇嘴，无奈地说：“真的没事了，就像平常一样，只是有点困。”
“困是自然的，你失血过多，”宸珏也柔声劝着，“你多休息，宸寰，多照顾照顾他啊。我先回去了，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打电话给我请假，不去学校也没关系。”
程蔚急忙道：“不会不会，我明天会去上学的，不请假。”
宸珏笑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我回家了，再见。”
程蔚想下床送她到门口，被宸寰拦住了。
宸寰跟着宸珏走到大门，宸珏道：“你多照顾点他，别还像以前一样欺负他。”
宸寰皱眉道：“我何时欺负过他？”
宸珏挑眉，“你无时无刻不在欺负他，傻弟弟，”又道：“我马上回去问问郁格，看这件事怎么处理。如果我们两个能去地府亲自处理那是最好，尽快把程蔚的心脏夺回来。那个叫什么北峦的家伙，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恐怕是因为‘赤子之心’。宸曦被黑无常打断，所以他才没有死。”说着，望了一眼卧室。
“我猜也是如此，否则不会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对他下手的。他是凡人，什么都不会，身上却有这两件被人虎视眈眈的东西，真是防不胜防。”
宸寰沉声道：“我会保护他。”
宸珏笑着看着他，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回家了。
宸寰回到房间，看程蔚正坐着靠在枕头上看书，便明白他趁着自己和姐姐说话的空档下床拿书来看了。
“不是让你不要下床？”宸寰走过去，由上而下地质问他。
程蔚咕哝道：“我既没残废也没死，不就是少了半个心嘛，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宸寰皱眉，坐到床沿上，一把夺过他的英语书，命令道：“睡觉。”
“现在还太早了，我睡不着！”程蔚嚷嚷。
宸寰拿着书作势欲撕，挑眉道：“睡不睡？”
“你你你放开我的英语书！”程蔚扑过去要抢书，宸寰一手拿着书，另一只手顺势把程蔚抱进怀里。
“你、你又干嘛！”程蔚红着脸大声道，那只剩了一半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宸寰抱着他，嘴角贴近他的耳朵，声音低沉：“睡觉吧。”
程蔚紧紧地抓着宸寰的衣领，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想睡觉，只好弱弱地问：“你饿不饿？”
宸寰摇摇头，发丝撩过他的耳畔，一阵麻痒。
“我给你的糖，你吃了没？”
宸寰放开程蔚，从衣襟里拿出那几颗糖放在手掌上。
程蔚拿过一颗糖，剥开糖纸放进自己嘴里，又拿过一颗，剥了塞进宸寰嘴里。
“你肯定饿了，又不让我给你做饭，喜欢受虐？”程蔚笑着调侃。
宸寰嘴角微扬，甜味在口中化开，散发着醉人的奶香。
程蔚见状立刻跳下床冲进了厨房，“我肚子饿了，得做点吃的，你吃不吃？”
宸寰不理他，脱下了身上带血的衣服放到洗衣筐里，换上一件平时不常穿的衣服。
阵阵香气飘散开来充盈室间，程蔚端了两碗炒饭到餐桌上，“做好了，快来吃，要冷了！”
宸寰走到餐桌旁，看着碗里的炒饭，皱眉道：“怎么还有辣椒？”
程蔚咽下嘴里的饭，含糊不清地说：“不是一直都放辣椒的吗？”
宸寰夺过他的碗，“不准吃辣。”
“不是吧，辣也不能吃啊，那我还怎么活！”程蔚眼疾手快地把宸寰的那一碗捞过来开始吃。
宸寰索性把两碗饭都抢过来，厉声道：“从今天起，禁辛辣油腻。不准做这些东西。”
“那我还能吃什么！”程蔚义愤填膺拍案而起。
“乌鸡、猪肝、鸡蛋、桂圆、大枣、苦瓜、茄子、白萝卜。”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话说不对吧，我又不是女人没事吃这些干嘛！”
宸寰淡定地答道：“益气补血。”
“其实也没多少血，只是看上去比较恐怖罢了……”
“不行。”
“你也太专制了吧！霸权主义！”
“那又如何？”宸寰挑眉道，“你必须听我的。”
“凭什么！？”程蔚一想到自己从今以后嘴里极有可能淡出个鸟来，心里就一阵不爽。
“就凭……”
宸寰扯过程蔚的衣领，重重地吻上他的嘴角。
“……这个。服不服？”宸寰放开程蔚，微微笑了笑。
程蔚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反应了过来，有些激动地说道：“就、就这个？凭什么！我也会！”说着，踮起脚撅着嘴往宸寰的嘴上盖了一下。
宸寰略有些吃惊地看着程蔚，笑意更浓。
“看什么看？怎么说我也是大老爷们，不就是亲、亲一下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会！”程蔚昂起头高声说道。
宸寰轻笑了声，拖着程蔚来到卧室，关上门，一把把他扔到床上：“睡觉。”
“我说了睡不着啊。”程蔚要爬起来，又被宸寰按下去。
“睡不着也要睡。脱。”
程蔚看着宸寰的眼睛，刚才大脑发热的冲动行为一下子在脑子里炸开。他别扭地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背对着宸寰，蜷缩成一团不说话。
宸寰关上灯。整个房间进入祥和的寂静。
章三十五：偷听
第二天去学校，两个人不是走路过去的，而是嗖地一下子飞到学校的。
程蔚嘴角抽抽，“我觉得走路可以锻炼身体，这样飞过来真的没必要……”
宸寰淡淡地打断：“这样比较快。”
“可是这样也太奇怪了，哪有人会突然出现在学校里的！这样会吓到人的！”程蔚望了望四周，发现没有人，舒了口气。
宸寰不理他，往班上走去。
程蔚追上去，不气馁地道：“明天我们还是走过来吧。”
宸寰应声，“明天走过来，后天以及之后，都飞过来。”
程蔚瞪了他一眼，“有意思么你！”
宸寰微微点头。
程蔚发现宸寰越来越恶劣了！
一来到班上，程蔚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做卷子做真题，理都没理宸寰。
宸寰也没有主动和他说话，而是去了陈珏的办公室。
陈珏正在出段考的试卷，一抬头看见宸寰来了，立刻停了笔走到门外，双臂搭在栏杆上，悠哉道：“你要去地府？”
宸寰神情严肃，郑重道：“你也要去。”
陈珏点头道：“不错。”
“姐姐可知如何才能去？”
陈珏低眉笑道：“这你放心好了，我们是肯定能去的。”
话音刚落，郁格便从楼梯处现身了。他喘着气走过来道：“明天江大人会把丰都帝的文书拿来，有了文书，你们就可以去地府了。”
陈珏满意地看着他，“效率挺高的嘛。”
郁格的脸本来因为上楼的动作比较急有点红，现在更红了，“这关系到程蔚的安危，当然要快。”
宸寰冷冷道：“他的心脏现在何处？”
郁格道：“在北峦那里。据我们推测，他是想要靠赤子之心来更好地操纵地狱凶兽。”
“我们上次抓的那只呢？”陈珏问。
“是要用来替换原来的凶兽的，因为原来的已经被北峦控制住了。”
“那现在换过去了吗？”
郁格尴尬道：“……还没有。”
宸寰冷哼道：“效率真是高。”
郁格苦笑道：“原本是可以的，只是那日你们去南疆的时候，北峦恰好也拿到了赤子之心，并且速度比你们快，所以……”
宸寰依旧冷着脸，保持沉默。
“那我们只要杀了那只凶兽就能夺回他的心脏吗？”
郁格摇头：“这一点目前还不清楚，因为不知道他的心脏到底是在北峦手上还是在凶兽身上。”
宸寰突然笑道：“那便全杀了吧。”
陈珏一愣，随即笑道：“不错，全杀了，自然就能夺回来了。”
程蔚小心翼翼地躲在角落处，怔怔地咽了口唾沫。
宸寰和陈老师郁老师要去地狱了？那他呢？只能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干等着？
又是这种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靠别人来帮他的情况吗？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只能像个女人一样坐以待毙吗？
他不甘心。
宸寰望了眼不远处阴暗的角落，皱眉道：“程蔚。”
程蔚一惊，没敢出来。
“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
程蔚挠挠头，无奈地走出来。
“你来干什么。”宸寰质问道。
程蔚像是早有准备似的，扬了扬手上的试卷，“我有一题不会写，来问陈老师。怎么，不行？”
陈珏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的脑子只要看看答案就能会了，还要来问我？你都多久没来我办公室了？”
程蔚尴尬地收起试卷，老老实实地承认道：“好吧……我是来偷听的。”
郁格道：“没关系，反正你也要知道的，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们就该出发了。”
“这么快？不是明天才能拿到通行证吗？”程蔚惊呼。
“当然要快点了，那可是你的心脏啊，你难道不急吗？”陈珏好笑地看着他。
“可是我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啊，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回去看书，”宸寰不耐烦地说，“你只要在家等我回来便可。”
程蔚恼了，忿忿地甩甩卷子，高声道：“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一天到晚像个娘们儿一样在家等着算什么！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宸寰冷冷地盯着他，眼神让程蔚有些害怕，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威严。
“为什么？”陈珏突然问道。
程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逻辑有些混乱，“这是我的事情，却要你们来帮我，虽然你们都很厉害，可是我不想这样……我、我什么都不会，也许会给你们添麻烦……”
“知道会添麻烦就在家等着。”宸寰打断他。
“听我说完！”程蔚瞪了他一眼。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么安逸的环境里，看着你们去冒这个危险，这也是我的事，既然是我的事那我就必须负责任，我不想总是让别人来帮我！哪怕我就是上去充人头送积分的，我也不想干等着！”
陈珏小声地对宸寰说道：“‘充人头送积分’你可以理解为啥也不会的人冲到前线给敌人练手热身。”
宸寰瞥了程蔚一眼，然后走到楼梯处，一言不发。
“喂，你说句话啊。”程蔚跑到他面前，眼神里写着坚定和渴望。
宸寰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道：“再议。先回去吧。”
程蔚只好跟着他上楼。
陈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对着郁格问道：“他能去吗？”
郁格苦笑道：“能是能吧，只是……”
“耽误学习？”陈珏歪过头。
郁格应了一声，“很快就要段考了，这次段考是全区联考，是自主招生的一个参考指标。”
“还有一个星期是吧？天啊，我考卷还有最后一道大题没出……下午就要发过去给教研室审核了！我要赶紧去出题了！”
陈珏走到办公室门口，突然回眸笑道：“我觉得他可以去的。”
郁格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我也这么觉得。”
章三十六：独话
程蔚闷闷不乐地坐在座位上，眼睛盯着卷子出神，右手不停地转着笔，换了好几个花样。
“哎。”他叹了一口气。
楚凝突然回过头，有些无奈地说：“程蔚，这一上午你都叹了快一百次气了，你的呼吸道出问题了吗？”
程蔚尴尬地摇摇头，“……我很健康。”
“那你能别叹气了么？”
“……哦。”
宸寰低眉看着程蔚，心里又好笑又无奈。
程蔚低下头唰唰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笔杆敲了敲写字的地方。宸寰斜睨着眼看过去——“让我去吧，只要你让我去，以后夜宵顿顿有肉。”
宸寰挑眉，伸出手在空中写了一行字，慢慢地飘到程蔚眼前——“你有那个钱？”
程蔚胸口一堵，板着脸写道：“大不了我再打一份工！”
宸寰轻蔑地笑了一声，没说话。
“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程蔚下笔极重，差点把纸划破。
宸寰写道：“没有，我只是说了事实。”
“你！”程蔚气得拍案而起，对着窗台怒吼，“我就是要去！你想拦我！？做梦吧！”
全班的目光又一次汇聚在程蔚身上。
程蔚没好气地坐下去，瞪了宸寰一眼。
“他是不是学习学疯了啊？”“走火入魔了吧……”“学霸真是可怕啊！”“学渣的幸福他不懂……”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程蔚一直没和宸寰说话，从刚才到放学，从放学到上班，从下班到回家，一直到了回家的时候，程蔚终于问道：“你究竟怎么样才愿意答应我？”
宸寰不看他，只道：“我不会答应你。”
“为什么？”程蔚不甘心地看着他，头一次这么讨厌他这种坚定的态度。
宸寰眼神流转，凝视着程蔚的双眸，沉声道：“因为我会保护你。”
程蔚没反应过来，“这两者难道有冲突？”
“所以你只需要等着我便好。”
程蔚手颤抖着，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与他四目相对。
宸寰一愣，眼睛又移开，一言不发。
“我并没有在责怪你，”程蔚走上前一步，和他靠得极近，“这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没本事，遇到这种事只能靠别人来救，没有你，或者没有陈老师郁老师他们，我就什么都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宸寰的眼神又转回来。
“所以我没办法再像这次一样等着你，或者等着你们，我昨天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我必须和你们站在一条战线上，我必须负我的责任，哪怕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是给你们拖后腿——但是我会努力不拖后腿的——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面对这些事情。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不是你们几个人的事，是包含我在内的大家必须共同面对的事情。不要试图把我从这些事里隔离出去，自从仙器选择了我的父母和我，我就注定要和这事儿杠上了！我代表的不是我一个人，还有我的父母，是这个早就破碎的三口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