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袭业看到季铭露出的胳膊上还是白天穿着那件衬衫时,就知道他没有脱衣服,B市十月份的晚上还是有些凉的,那层布根本没有一点保暖的作用。袭业叹口气,将季铭的胳膊轻轻放回他自己的被子里,然后轻手轻脚的上床,摸摸躺在两人之间宝宝的小脸,然后伸手关掉柜子上的小灯。
灯一灭,房间顿时完全黑暗下来,也更显的寂静,袭业一闭上眼睛,耳边就听到一道跟宝宝不同的呼吸声,很安稳的呼吸。
袭业不由睁开眼看向对面那个人。
直到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袭业才看清那个人柔和的面部轮廓,他一直都知道他这个义子长得很漂亮,不然第一次见面时,他就不会认为季铭是朋友送给他的礼物了。但以前的季铭漂亮归漂亮,但性子过于执拗,不肯吃一点亏,但那种无理取闹的性子里还透着一股子软弱,所以对于那个人,他往往忽略了他漂亮的样貌,照顾他也只是处于责任和愧疚。
而现在的季铭性子里却有着出自骨子的温柔,但温柔中又带着一股男人的强势,而且他还是真心喜欢小家伙的。照顾这样的季铭,袭业突然觉得不是出自责任,而是发自内心想照顾这个外表坚强的孩子的。
半夜,果然如医生说的那样,宝宝被饿醒了。
宝宝白天睡了好几觉,晚上又睡了大半夜,醒来就不是那么好睡着的。
被一阵连绵不绝的娃娃高音吵醒的两个粑粑连忙起身,季铭急忙踢啦着拖鞋去厨房冲牛奶,袭业则熟练的给宝宝换尿布。
等折腾完后,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宝宝不肯睡觉,这两个爱子心切的粑粑当然也不能睡。
宝宝在床上玩着他热衷的游戏——打滚,季铭和袭业只能小心的看着,以防他动作太大掉下去。
袭业见季铭打了个哈欠,想到他这几晚都没有睡好,于是劝道:“季铭,你去另一个卧室睡吧,袭季我照顾就好。”
“我还不困,能看着宝宝,干爹,你明天还要去公司工作,我早上没课不用早起,你先去睡吧!”还未说完,季铭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袭业深看了他一会儿,道:“我还顶得住。”接着将打滚滚到床边的小家伙提着后衣领再次放在床中间。
季铭说不困哪能真的不困,他已经连着失眠两天了,加上今天就算是三天,看了会儿宝宝,眼皮就落了无数回,他艰难的抬眼看了下还算精神的袭业,头一沉,侧倒在床上睡着了。
事实上,这时候的他还有点意识,但想到袭业在这,袭业是绝对不会让宝宝出问题的,也就安心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袭业看着季铭睡着后,起身将他抱到床上,轻轻盖上被子。
宝宝见二粑粑睡着了,刚想把二粑粑叫醒,让二粑粑跟自己玩,只觉后衣领一紧,身体就被带到了一个宽敞的怀抱中。
“啊啊……粑……”宝宝要跟二粑粑玩,不跟大粑粑睡觉。
袭业用食指覆上宝宝张大的嘴,轻声哄道:“嘘,你二粑粑累了,让他安生休息,我们去另一个房间玩。”说着抱宝宝去了另一个卧室。
26、
翌日,挂在窗户上的厚重窗帘遮住了外面设进来的大部分阳关,整个卧室都沉浸在寂静的阴影中。
这时,卧室内响起一阵有节奏的声响,床上的人不悦的轻唔一声,闭眼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按掉铃声,接着拉起滑到腰间的被子继续睡,不过还没出一分钟,床上的人突然猛坐起来,拿过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看时间。
“八点了!”季铭困乏的揉揉早已乱成鸡窝的头发,掀开被子,因为今天早上要去送白文泽,所以他特意把闹铃调到了八点。
诶,宝宝呢?季铭看看空荡的大床,脑袋像被硬物敲击了一下似的,完全清醒过来。他连忙起身,踢啦上拖鞋,直接穿着昨天那身压得有些变皱的衣服出了卧室。他记得昨晚还看着宝宝玩来着,怎么给睡着了?
客厅内,袭业正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看财经新闻,宝宝在软软的羊毛毯上撅着小屁股爬来爬去的,好不快乐。
宝宝见二粑粑出来了,一屁股蹲坐下来,两只小肥手拍啊拍的,“粑……波。”
看到宝宝安然无恙,季铭才松了口气。
袭业看向季铭,道:“我跟袭季已经吃过了,厨房还温着早餐。”
“呃,谢谢,那我先去吃饭。”季铭晕晕乎乎去了厨房,当走到厨房时他才意识到他刚才不是要吃饭而是要问昨晚他怎么睡着的问题,季铭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果然,重生的年岁小了,连同他的脑仁也变小了。
独自一人在厨房填巴了点早餐,季铭出来跪坐在羊毛毯上抱起玩的欢快的宝宝,揉揉小家伙额前的小卷发,抬头对袭业说道:“干爹,你上午能带宝宝吗?”对他来说,在同学和熟知的朋友面前根本不知道如何介绍宝宝的身份,他不想让人知道宝宝是他亲自生出来的,但也不想说宝宝是他弟弟什么的,所以在外人面前,他总是避免带着宝宝。
“恩,可以。”袭业关掉电视,起身接过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并没有问季铭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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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医院,那通电话是白文泽打来的,他说他订的那趟火车因为一些原因取消了班次,而其它火车也没了坐票,所以他改定了机票,打电话就是为了告知季铭一声。
季铭离开后,袭业看看时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开车带着宝宝去了机场。
袭业一到机场大厅就看到萧炫套着密不透风的衣服,脸上戴着墨镜,唯一露在外面的嘴唇轻微勾起,正轻声细语的“哄骗”着一个低着头的大男孩。袭业唇角不禁抽动了下,萧炫这家伙真是走到哪都不忘勾搭一个小情人。
宝宝正无聊的扳着大粑粑的手指头玩,当抬头看到昨天带自己吃好吃的叔叔时,立刻“啊啊”的喊了起来,宝宝饿了。
宝宝的叫声霎时吸引了那“情深意绵”的两个人的注意,袭业只好迈步走过去。
脸颊微红的肖阳转头看向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时,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不由对喊道:“啊,小四子的干爹。”
袭业一眼就就认出他是季铭的舍友,当然也就明白了他嘴里的小四子指的是谁。
“咦?你们认识?”
肖阳木木的点点头,“这位先生是我室友的干爹,前些时候见过一次。”
萧炫摸摸肖阳的脸蛋,笑道:“那真是巧啊!”
袭业看了看笑的温柔的萧炫,再侧脸瞅了下脸色微红的肖阳,眉头不由轻皱了下。萧炫从来不对情人投入真感情,在他看来,这个男孩也没有什么值得萧炫破例的地方,那萧炫这次也只是玩玩了。
想到这,袭业立马将心里涌出的一丝担心剔除掉。这个人只是季铭的舍友,跟自己任何关系,自己也没有必要为他担心。如果最后他受了伤,那只能怨他自己太相信人。
肖阳羞涩的偷看了袭业一眼,见他盯着自己看,下意识的打掉萧炫不老实的手,掩饰性的扭头看向远方,“……咦,那不是小四子吗?”
肖阳的话顿时吸引了袭业的注意,他顺着肖阳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不远处季铭对着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季铭说早上有事就是为了见这个男人吗?
袭业脸色微微发暗。
注意到袭业脸色的变化,萧炫不着痕迹的把肖阳这个神经比碗口还粗的孩子往自己身边拉了下,袭业对这个义子的感情可不单纯,难保他看到这种场景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为了避免误伤,还是把肖阳拉到自己身边保护的好。
肖阳可不懂萧炫心里的弯弯肠子,扬手对季铭喊道:“小四子,你来送朋友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季铭转头看过去,在看到袭业也在时,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起来,他心里怎么会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白文泽父亲的公司曾跟袭氏公司合作过,因此白文泽认识袭氏的老总,而他又通过吴幼君认识了萧炫,但他并不认为季铭会跟这两个上流社会的人认识,而且此时是那个娃娃脸的男生主动跟季铭打招呼,白文泽自然认为那个娃娃脸是季铭的朋友,“季铭,你朋友?”
季铭点点头,不知道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没有给季铭考虑的时间,肖阳就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习惯性的一巴掌拍在季铭的肩膀上,笑道:“小四子,真巧啊!”
“是啊,真巧。”季铭说着,眼神无意的在远处袭业身上掠过,想不到只是送个机都能赶到一块去!“肖阳,你也在送朋友?”
“……恩。”提到那位朋友,肖阳不自觉的迟疑了下,其实恋人也可以称为朋友……吧?!
“嗨,我们又见面了。”萧炫笑着走过来打着招呼,“看样子,你跟你干爹和好了,这样我也算放心了。”
季铭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那次谢谢你的帮助。”
“不用谢,对了,你干爹现在也在这。”萧炫扭头殷切的对着还站在原地的袭业招招手,“业,过来啊!”
季铭见袭业一步步走过来,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顿时变得稀薄起来,却……不明原因。
袭业走过来,看看白文泽,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季铭身上,不知真假的关心的问道:“季铭,你什么时候认识了白氏公子?”
季铭抬起头,带些疑惑的问道:“干……干爹,你认识文泽?”
文泽,袭业在心里细细咀嚼了几遍,叫的好亲切,“是啊,以前袭氏跟白氏可是合作伙伴关系,季铭,以后有时间,就来公司帮我吧!”
季铭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袭业的思维跳的好快,他跟着很吃力,不过……进公司?袭业到底是怎么想的,袭业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是以前那个人,而且他又不是袭业的亲子,值得如此培养吗?
“粑……啊啊……”咬着手指玩的袭季,好奇的瞅了遍这几个大人,当目光扫过季铭时,立刻放出璀璨的光亮,立刻喊着伸出手要抱抱。
季铭赶忙接过他,生怕他闹的太欢实,不小心摔了。
白文泽目光疑惑的在身边这四个人身上逡巡着,他好像猜到袭总是季铭今世的干爹,为了缓解自己尴尬的处境,找话题道:“季铭,这个白白胖胖的宝宝是你弟弟?”
一阵穿堂风吹过,几人顿时都沉默下来,就连大神经的肖阳都感到气氛有些怪异。
“呦,都在这呢!”吴幼君嘴角微勾,踏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
“君,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个点上飞机。”嘴上调侃着,萧炫心里却舒口气,不得不承认,君这小子出现的挺及时的。
吴幼君摘掉遮着半张脸的墨镜,戏谑意味十足的目光扫过白文泽,又看了眼跟他并肩而立的年轻人,放在裤兜里的左手忍不住收紧再收紧。
本以为自己能潇洒的放手,但再次看到那人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绝情是多么的脆弱。
吴幼君嘴角潇洒的弧度变成苦笑,他将目光锁定在季铭身上,半天,季铭被盯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往袭业身后躲时,才说道:“你是叫季铭吧,我能跟你私聊几句吗?”
白文泽顿时眉头紧皱,警告一声,“吴幼君!”
但吴幼君仍是无视威胁的看着季铭,“可以吗?”
季铭疑惑的抬头看向他,“……好。”
白文泽焦急的抓住季铭的手,“季铭,别去,吴幼君,有什么话你就光明正大的说!”吴幼君肯定认为自己的绝情是因为季铭,现在他把季铭叫到一边能有什么好心!
“文泽,别担心,我不会吃亏的。”季铭将怀里的宝宝交给袭业,跟着吴幼君走到一边。
“嗤,”看出白文泽小肚鸡肠,萧炫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不愧是出来卖的,忘恩负义玩的倒是熟练。”萧炫在外一向以优雅绅士着称,如今却在这种公共场合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足可以证明他心里是多么的气闷。如果他是吴幼君,早就把他踢了几百次了,哪还轮到他在这说来道去!
白文泽脸色一白,脚下不稳的后退一步。
肖阳不可思议的看向萧炫,萧炫怎么会面不改色说出那种骂人的话?自己一定是幻听了吧!但对面那个年轻人的惨白的脸色却在时时刻刻提醒他并没有幻听。
“肖阳,别瞎想。”萧炫见自己恋人白了脸,赶忙把他搂到怀里,轻声哄着,生怕自己在他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袭业懒得搅进去,他一手玩着宝宝的小肥爪,眼睛时不时扫过季铭那边,看刚才的情况,季铭很可能会吃亏。
蓦地,一道响亮的声音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他们几乎同时转过头,就看到吴幼君的拳头狠狠落在季铭的脸颊上,季铭一个踉跄,还未稳住身体,就又被吴幼君提起了衣领。
眼看扬起的拳头再次落下,袭业眼中闪过一丝暗色,身影极快的闪过去,一手握住了吴幼君握拳的手腕,“放手!我的义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看到袭业狠戾的表情,几人毫不怀疑,若不是他怀里还抱着个孩子,他一定会对吴幼君动手的!
见此,萧炫只能先放心和肖阳温存,赶忙跑过来,劝道:“业,君,你们先放手,这一定是个误会……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别吓到了孩子!”
想到孩子,见吴幼君也松了手,袭业慢慢把手松开,却一把将季铭扯到自己身后,一双眼不善的看着吴幼君。
“姓季的,你他妈就是混蛋,贱货,我呸!”白文泽能看上这么一个朝三暮四的人,真是瞎了狗眼!
袭业脚步向前移一步,却被身后的季铭扯住了衣角。萧炫也赶忙凑上去捂住吴幼君那张骂骂咧咧的嘴,“业,别动气,他就这个德行,动气不值得,你放心,回去后我会狠狠教训他的。”
【前往A市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XXXX次航班很快就要起飞了,还没有登机的旅客请马上由4号登机口登机。这是XXXX次航班最后一次登机广播。谢谢!】
萧炫第一次觉得机场大厅的广播声是如此的动听,“业,飞机快起飞了,我跟吴幼君就先登机了。你回A市时记得跟我打声招呼,我去机场接你。”说着,就硬拉着吴幼君往检票口走。
“……萧炫。”肖阳不由跑过来,喊了声。
萧炫冲他抱歉的笑笑,把手放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肖阳意会的笑着点点头。
白文泽亦步亦趋的走过来,对着季铭羞愧的低着头,“季铭,对不起。”如果不是他,季铭就不会跟吴幼君一次又一次动手。
“这次是我的错,文泽,吴幼君不一定是个好人,但他会是个好……情人。”
白文泽低着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对不起。”说完,他扯着行李箱快速往检票口跑去。
袭业回头看着季铭,道:“你不觉得你该给我解释点什么?”这其中有什么让人揍也不还手的理由?
季铭看着袭业,嘴唇动了动,声音有些小,“……吴幼君希望我以后能好好对文泽,但……我说,我跟文泽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袭业眼光一闪,细细品味了下这话的意思,“你以前喜欢的也是男人?”
“……恩。”
曲终人散后,季铭跟袭业站在飞机场门口,肖阳亦步亦趋的跟着。小四子干爹的表情不对啊,怎么说呢,总觉的他身上好像有些喜悦的意味。小四子可是被揍了,这干爹怎么还能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