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准，大神棍也能挣俩钱，还容易混弄人”陈乘笑着，然后做恍然大悟状，一副下一面脱身“神棍”行业状。
“行，那先请大师给布布阵，施施法，我先去排排节目。”徐乐朝他双手抱拳，身子微欠，见陈乘做严肃状，朝他摆了摆手，两人对视一笑，他便转身离去了。
徐乐直忙着自己的小剧本，到了下午又组织了演员彩排，这一天都安排得紧凑有序。
到了晚上，那绿幕布又缓缓地拉开，好戏开始上演。兴许是因为过节，人并不多，坐在第一排正中间位置的都是他的亲友。
今天的表演徐乐全神贯注，让他觉得很畅快，最后演员谢幕时他都是笑的，只是那一鞠躬过后，又像是泄了气般，又泛上了满腹空落。
小剧场不像餐饮部分，不通宵营业，所以十点以后就散场了，到了十一点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一天下来徐乐也累了，便要带着徐望岚回家去。
徐望岚时有提起陈晓东，可从没问过他去哪儿了，徐乐费了好大力气，把她弄进了市二中，她也争气，成绩优异，进了学校的“尖子班”。但老爱耍纸牌，只要一闲了拉着林明跟她耍，开始林明还挺乐意，最后怎么玩也玩不赢徐望岚，就再也不玩了。也是，老输给一个毛丫头，确实挺没劲儿的。
徐望岚面上儿胆子小，心里老憋着坏，贼精得很。这小丫头喜欢上了耍牌后，经常在学校和人耍，有一回老师撞见了，痛斥了一顿，差点儿就把她踢出了“尖子班”，还“家访”了。
徐乐当时也恼了，冲她就是一顿骂，其实当时的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骂她，
甚至连她到底是对是错，都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这小丫头静静地等他骂完，眼
甚里含着泪，强忍着，好一副委屈的模样，到最后他要走了，她才说道：“哥哥，
我不过是喜欢玩儿，我没有跟人赌，就当它是个游戏。我跟人玩不到一块儿，我就玩牌。就像是男孩儿喜欢刀剑那样，他们也不是就要杀人。我错了吗？”
徐乐当时就对不上话了，他没细想，只是照着她老师的思路去指责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十三岁的姑娘已经有了她自己的基本认知，加上他们这副处境，怎么能一言断之呢？
从哪往后，徐乐也就在没有阻止她耍牌，有时也会到学校接她，也总算认识到自己是徐望岚唯一的依靠这一事实了。恰好孙志文住进了家里，也能及时疏导她的不安情绪，他也放心了不少。
他整整比这个妹妹大了十四岁，代沟都甩好几轮了，教育问题就足以让他苦恼了。
“呃，对不起。”徐乐牵着徐望岚，光观察这小姑娘了，走着走着就带着她就往人身上撞。
“没事”洪景川笑了笑，盯着徐乐胸前的玉佛坠子愣了下神，好一会儿了才又说道：“徐老板赶着回家过节？”
徐乐看清了来人，愣了愣，这人原说不来的，现在又来了，他收回视线，笑了笑，说道：“不是，我们吃过饺子了。”
“是吗？徐老板今天演完了？”洪景川点了点头，对他笑了笑，又莫名其妙地揉了揉徐望岚的脑袋。
“嗯，演完了。咳咳。”徐乐也朝他点了点头，笑得很浅，显得有些勉强，便掩饰性地咳了两声。
洪景川笑了笑，依旧维持一贯的儒雅，柔声道：“是吗？终究是我来晚了。感冒了？天凉，多注意些。”
徐乐脸色一沉，这人突然间表现得太过亲密了，霎时间让他有些反感，他不由身子一侧，笑了笑，说道：“谢谢，祝您节日快乐，告辞了，再见。”
语毕，徐乐便牵着徐望岚走出了茶餐厅。
洪景川摇了摇头，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唐突了，这人还是没变，就算再不高兴，也不会给你难堪。
他看着徐乐和徐望岚远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将拐杖向前挪了一分，迈出了一条腿，跟了上去。
第五十九章
徐望岚时不时回头看看，一脸戒备，她总觉得身后的叔叔很怪，直跟在他们身后，不足十米的距离，却足以让人生疑，她不安地拉了拉徐乐的手，仰起头，直转悠着两个黑溜溜的大眼珠子。
“好好走路。”徐乐对这件事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将徐望岚向前扯了一分，示意她不要在意。
徐望岚脑袋一低，扁了扁嘴，回头埋怨地看了看直跟着他们的洪景川，小声嘀咕道：“他没有东叔好。”
“你说什么？”徐乐没听清，以为自己方才语气稍重，小姑娘在埋怨自己。
只见徐望岚头也不抬，闷闷地应了声：“没什么。”
徐乐放缓脚步，视线下移，想看看徐望岚的神情，却只看见了头顶那两个发漩，乌黑的披肩发遮住了她的面庞，行步间，柔软的发丝错开几分，露出与徐乐面容有着相似莹白的侧脸，他突然觉得当初陈晓东会把他带回家，是不是也同现在他看徐望岚一般，满目怜悯。
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在徐乐的脑海中呆的时间不长，因为把自己比作陈晓东太过可笑。徐乐即便对他与徐望岚的关系感到无奈，甚至恐慌，但他自从把她待在身边后，就再没想过要将她丢下。
他轻轻地笑了笑，将这个发育不良，身子矮小的妹妹抱起，颠了两下，感觉比从前要重了些。
徐望岚则趴在他的肩上，瞅了瞅身后的洪景川两眼，然后闭上双眼，享受那一时半刻的松懈。
他们家距离茶餐厅并不远，来去路程也就十几分钟，所以车平时都停在店里，平时开车的都是林明，他鲜少开，就是接徐望岚放学时，也总拉着她挤地铁 ，小半年下来，兄妹俩都不喜欢车子里那种，让人莫名其妙燃生窒息感的气味。
一辆轿车停在他们前头的路边上，很平稳，没有发出刺耳的刹车声，让人有迅速高效之感，却也不急躁。十几秒过后，车子熄了火，徐乐他们刚好走到了车子跟前，只见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男人，笔挺的西装加身，显得干练十足，他没有朝徐乐他们走来，而是停在车后座门边，打开了车门，微微俯身，显得恭敬十足。
不一会儿，便看见车内探出一只拐杖，持杖者的手不再紧致，蒙着一成深邃地深灰，与黑夜融在一起，让人猜不透它的可及范围，手背上布上一些斑驳，那一道狰狞的刀疤横在其手背，似乎在言说着那些历经风霜的岁月。单凭这一些，徐乐便知，定时那位许久未见的老者。
“洪叔”洪景川显得有些慌张，他杵着拐杖快步地走到洪兴的跟前，脑袋微低。
“嗯”洪兴看了他一眼，沉沉地应了声，便转头对这徐乐唤道：“小徐”
徐乐闻言，赶忙拉着徐望岚向前挪了两步，唤了声：“洪叔”
洪兴见他站得笔直，一改方才自在轻松地模样，便向前一步，拍了拍徐乐的肩膀，示意他别这么僵硬，笑着说道：“小徐，怎么着一年半过去了，怎么没见你来陪陪老头子下棋，还造出了这么大个娃。”
徐乐紧张地看了一眼徐望岚，两眼睁大了看着洪兴，脸一红，忙解释道：“洪叔您说笑了，这是我妹妹。我是怕打扰您。”
“哼”洪兴哼地一声，厚重地鼻音突然想起，胸腔共鸣使这一发生更为洪亮，徐乐闻声一惊，倒吸一口凉气，下一面白皙的面容上，便泛起一层红晕。
他确实从没想过去洪兴那儿，他认为当时的邀请，不过只是一句客气话。徐乐开始懊恼自己说话不过脑了。
他虽然不明白洪兴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可就凭陈晓东也对他的恭敬态度，他便知道这人不如他想象般简单，这样的人，更是不必跟他一个无名小辈说这么一句客气话。
徐乐微微颔首，说道：“抱歉，洪叔”
洪兴用拐杖重重地敲了敲水泥地，刚想说话，便见那位刚给他开车门的男人上前一步，给他递了一根烟，说道：“兴叔，来根烟。”
这个男人名为陆渊，是刚被洪兴提拔上来的，人很聪明，洪兴许多生意都交予他处理，“洪氏集团”内部对他与洪兴的关系有了诸多猜测。有人说，他是洪兴的私生子，有人则说，他是洪兴的救命恩人，只是真相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人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半年前，这个年轻的男子与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突然打入了“洪氏集团”内部，迅速成为了洪氏集团的中流砥柱。
在场明眼人都知道，这人不仅仅是洪兴的司机这么简单，就凭他与洪兴这对话的口气，就知洪兴较之洪景川，更为器重他。
洪兴冷冷地看了陆渊一眼，没有接过烟，他本身也没有要为难徐乐的意思，他不过是想给赵景川一个警告，让他不要存那些无用的念想，这人反倒是心急护起短来了。
陆渊倒是不在意，将香烟含在嘴边，笑了笑，香烟晃动着，他掏出个老都彭打火机，点燃香烟，深吸一口入肺，忍不住朝前一看，见徐乐也在看着他。
只是两人的关注点不在一条线上，徐乐是好奇他与洪兴的关系，他则是盯着徐乐劲间的白金项链，几秒过后，陆渊收回视线，在车门边抽着烟，左右观望。
洪兴咳了一声，然后看了徐乐一眼，不经意间看到徐望岚两黑溜溜的眼睛直盯着他看，不由地揉了揉她的的脑袋。
徐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便也收回了视线，尴尬地拍了拍徐望岚的背，说道：“望岚叫人。”
“爷爷”徐望岚拖着绵绵的语气，对着洪兴唤道。
洪兴笑了笑，点了点头，又再揉了揉她的脑袋，对徐乐吩咐道：“小徐，过两日老三生辰，你带着小姑娘一起来。”
徐乐不敢怠慢，忙点头，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说得老三是谁。
洪毅，洪家老三，陈晓东的死党，他见过一回，就在去年洪兴生辰宴上。
洪兴也是知道徐乐此时心境的，也不多说，便转身就要上车，可他前脚刚踏上去，洪景川后脚走到徐乐跟前，笑着说道：“徐老板，我送送你。”
背对着他们的陆渊闻言眉头一皱，拉开的车门后直僵在那儿，洪兴更是直接，他沉声道：“陆渊，替我送送小徐。景川，上车。”
陆渊闻言，用手指把烟一掐，那一手老茧让他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他转身走到徐乐面前，与洪景川没有照面，也没有一点儿要示意的意思，便说道：“徐先生，请。”
洪景川皱了皱眉，在洪兴面前也不好发作，在他看来，这人不过是洪家的一条狗，他也不屑与他一般见识，他冷冷地瞥了陆渊一眼，便转上上了车。
待他们离去，徐乐也收回了视线，松懈下来的他对陆渊伸出，说道：“徐乐，您怎么称呼。”
陆渊没有伸出手，他对徐乐鞠了个躬，说道：“陆渊，请吧，徐先生。”
徐乐望着这人弯着半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笑了笑，收回了手，便转身向小巷走去。
陆渊没有看到徐乐的表情，只是他从自己身边走过时，掠起一阵风，划过他的脸上，一股凉意直窜心底。他闭上眼，好几秒后猛然睁开，站直身子，跟在他身后。
那辆还未驶远的轿车内的年轻男子终于收回了视线。
“哼，真是不疯魔不成活。”洪兴冷哼一声，对着洪景川讽刺道。
“洪叔，我有追求心中所喜的权利吧。”洪景川笑了笑，也不恼。
“追求？且不说小徐惦记着谁，退一步说，老洪家的声誉怎容你如此践踏。”洪兴跺了跺脚，语调由低转高。
洪景川笑了笑，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平静地看了他叔叔一眼，说道：“叔叔你忘了？陈晓东已经死了。至于老洪家的名声，不早被老三践踏尽了吗？您既然能接受老三取个男媳妇儿，还介意侄子纳个男妾不成？”
洪景川是真的敬他叔叔，一家人，人后便不用这么拐着弯说话了，只是他不明白，洪老爷子比他多一分正气，也自然多存了一份心思。
洪兴最不想自己撒手人寰的那一天，一家子人最终反目成仇。洪景川和洪毅他们虽为表兄弟，但不合已久。
洪兴也知道洪景川从小心思多，但人倒是不算坏人，洪家家业他也未必有多少兴趣，只是洪家关系本就复杂，到最后兴许他也是逃不出那“争夺”的漩涡。
也许，有个外人来打破这一个僵局，让洪氏回到正规，不再继续腐烂，才是他最应该做的。
那个人，他一手培养，脾性与他相仿，甚至比他这个老头子优秀不少，更为关键的是他与洪家三兄弟的关系都很融洽。
说到底，老爷子还是有私心啊！
第六十章
“姐姐，我们是去哪儿？”徐望岚从鞋盒里拿出林明给她卖的新靴子，穿上之前用湿纸巾擦了好几回，等捣拾得差不多了，才肯分出神来问林明。
“去你东叔朋友家，一会儿你哥哥带你去。”林明走了过去，给她整了整衣服。
“你不去呢？”徐望岚挡住她的手，自己两手把头发顺了顺，扎了一个干净的马尾辫。
“我不去，我要到店里。”林明弹了弹她的脑门，习惯性地从地柜里给她拿了杯果汁。
“你真不去？洪叔前两天当面跟我说了的。”徐乐从房里出来，听见这两个姑娘瞎嘀咕，便问了问林明。
“不去，他让你去，你就去呗。他家老三是个玻璃，我没有市场。”林明手扶着额头，往后一倒，连连叹气。
徐乐和徐望岚对望了一眼，笑了笑，忙说道：“他家不还有老大和老二嘛。”
这不说还好，这一说林明就刷地蹭了起来，一把擒住徐乐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现在想随手把我卖了，没门儿。老二，老三就留给望岚吧。”
林明冲着徐望岚眨巴了下眼，小姑娘脸色一沉，说道：“我不要，留给哥哥。”
“你说什么？”徐乐声音一沉，伸手使劲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姑娘笑着躲开，忙说道：“哥哥有东叔了，哥哥也不要。”
徐乐手一僵，脸一沉，又笑了笑，沉默了好一会儿，便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皮鞋穿上。
林明把徐望岚拉了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轻声道：“别乱说，来，我们你出去。”
等他们出了门，徐乐便又回到洗手间，整了整自己的衣物，可怎么整都觉得不是很顺眼，到最后他也烦了，把那个玉佛赛到衣服里，从橱柜里拿随便抓出条领带，匆忙系好，便走走了出去。
出了小区门口，便看见徐望岚和林明直杵在那儿，两姑娘都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徐乐呼了口气，他有对一个死人忌讳到这种程度吗？这一来一去，把一家人都弄得紧张兮兮地，实在可笑。
“走吧。”徐乐走了过去，牵起徐望岚，冲林明笑了笑。
“那行，你俩去吧。车你开走，我去店里了。”林明冲他笑了笑，朝他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去。
“行，洪家老二，老三给你打包回来”徐乐接过她扔过来的车钥匙，打趣儿道。
林明转身对他竖起中指，然后甩头离去。
徐乐笑了笑，按了下车的开锁键，车灯一闪，徐望岚便自觉地跑了过去，把车门打开，爬了上去。
徐乐还没反应过来，这姑娘就窜上车了，仔细回想起来，她总是这么自觉，小心翼翼地，感觉上总怕麻烦别人一丝一毫，正常人家的姑娘，实在不必要这样，他倒是宁愿她任性一点。不过回过头来说，终究是他这做兄长的不够尽责，他让徐望岚太没有安全感了。
他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刚系好安全带，便听见徐望岚缓缓说道：“哥哥，你生气了？”
徐乐叹了口气，发动引型，柔声道：“我看起来想是生气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