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塞西毫不留情地泼冷水,“伴君如伴虎,希特勒可以提拔你,也可以把你拍进泥土里,全在他一念之间,所以别对他抱太大希望,以后你就会明白,你跟随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隆美尔有些不满,“亲爱的,不能随便直呼元首的名字……”
“我乐意!你管找得着吗!”香甜清脆的苹果也留不住塞西的食欲,他把苹果扔回给隆美尔,起身走上楼梯,“在家里不准再说和希特勒有关的事,如果办不到,那咱俩就不要再住在一起了。”
“塞西!”隆美尔急忙追过来,抓住他的手,“是我又忘了,很抱歉,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你千万不要生气。”
塞西轻轻叹了口气,挣开手,慢慢走回了卧室。
隆美尔失落的站在楼梯上,神色落寞。
“爸,你要想办法让妈妈高兴,这样下去你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我可不想成为单亲家庭的小孩。”曼弗雷德蹭到自家老爸身边,摸着下巴,一脸严肃的说。
隆美尔瞟了他一眼,忽然道,“日记里那段对吉罗的幻想,是怎么回事?”
“!”曼弗雷德一惊,随即,白嫩的脸蛋涨得通红,“你你你!你竟然偷看我的日记!”
“是你把日记本子摊在桌子上,我只是顺便看了两眼,”隆美尔对自家儿子的缺心眼很不屑,“你应该庆幸是我而是不是你妈妈看到的,否则,你就等着挨揍吧。”
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曼弗雷德一蹦三尺高,“如果你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我……我就把你和瓦尔特少尉的事告发给妈妈!”
隆美尔奇怪,“这里面有瓦尔特什么事?”
曼弗雷德挺起胸膛,“别装傻了老爸,我早就看出来了,那个年轻的少尉很崇拜你呢!看你时的眼神很不对劲儿,并且隔三差五的就往家里跑,你还对他和颜悦色,真是太反常了!”
隆美尔气极反笑,反手给了他一个暴栗,“臭小子,连我的玩笑也敢开?赶紧回房睡觉去!”
曼弗雷德抱着脑袋呲牙咧嘴,“喂!你就不能轻点吗?”说完,便撅着嘴悲愤地瞪了他一眼,打算回去把那本日记烧掉。
“还有,”隆美尔唤住他,“以后不要再和吉罗有太多联系,那点心思也赶紧收起来,不准给你妈妈造成困恼,懂吗?”
曼弗雷德没点头但也没摇头,只是怔怔地看了一会地板,忽然跑回了房间,还把房门给锁上了。
隆美尔知道曼弗雷德一时有点接受不了,但他不能让儿子成为同性恋,起码现在不行,他还小,有很多事都不懂,喜欢上同性就等于自取灭亡,哪怕是将军的儿子。
在客厅交谈的父子俩都没注意到二楼楼梯拐角处那个单薄消瘦的身影。
塞西翻看着以前的相册,卧室门被推开,卡尔抱着枕头站在门外,脸色有点苍白。“宝贝儿,要和我一起睡吗?”塞西笑道。
两个儿子自小就很,几乎没和他一起睡过,这次看到卡尔在睡前来找他,还抱着枕头,塞西很高兴。
卡尔细白的手腕上有一处不是很明显的红痕,半遮半掩地藏在睡衣袖子下面,塞西也只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没有往心里去,因为此时他正享受被儿子依赖的成就感。
“宝贝儿,快过来。”塞西拍拍身边的位置,“呆会我要抱着你睡,就像小时候那样。”
卡尔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走了过去,抱着枕头爬到床上,很突然的一头扎进塞西怀里,“妈妈,我有点害怕。”
塞西抚摸着他柔软的金发,“儿子,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卡尔摇头,我只是怕你伤心难过……妈妈……
“那是不是有人欺负了?”塞西猜测。
“不是……我只是感觉有妈妈在,就很有安全感,”卡尔扬起俊俏的脸庞,湛蓝色的眼睛里有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复杂到让人不敢相信这只是个十几岁孩子的眼睛。
塞西亲吻他的额头,轻声说,“好孩子,睡觉吧,睡着了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卡尔听话的点点头,贴着妈妈钻进被窝,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塞西。塞西会意,把相册放起来,和他一同躺进被子里,把儿子抱住,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
“妈妈,我爱你。”卡尔呢喃出这句话后,在母亲温暖而安全的怀抱中渐渐睡去。
塞西着实被感动了一把,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么多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我也爱你,我的宝贝儿。”
隆美尔在书房一直待到十一点钟,他的想法是等塞西睡下再悄悄返回卧室,可没想到,才推开门就看到塞西身边睡着个人,两人还亲密的抱在一起!隆美尔倒吸一口凉气,他脑子里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捉奸?!
门口传来的动静让原本就没睡着的塞西睁开眼,只见那只狐狸像个雕塑似的立在那儿一动不动,便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小点声。”
隆美尔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床边,指着藏在被子里的不明人士喊,“谁啊这是?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和别人睡在一起!这是我家,你是我老婆!”
塞西随手把身后的枕头扔向他,怒道,“闭嘴!这是卡尔,咱们的儿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脑袋被门夹了吧?”
卡尔睡得小脸红扑扑的,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抱着塞西吧唧吧唧嘴,脑袋一歪,继续睡。塞西为他掖好被子,在他漂亮的脸蛋上亲了又亲,“哎呀,我儿子长得真帅!怎么能这么帅呢!”
隆美尔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挠头,“这小子怎么跑这里睡了?”说着,推推被窝里的儿子,“嘿?小子?赶紧起来!这是你老爸的位置!快醒醒!”
塞西拍开他的手,怒瞪,“走开,别打扰孩子睡觉!你去卡尔的房间睡一晚不就行了,反正你在哪里都能睡着。”
隆美尔不服气,“亲爱的,我不能和你分居!”
“没关系,我可以,”塞西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儿子身上,一会亲亲脸蛋,一会摸摸小手,自家的孩子真是怎么看怎么好。
“可是,亲爱的……”隆美尔还想再争取一下,却被爱人无情地扫地出门,只给了一个枕头,和一句“拜拜”。
躺在卡尔的单人小床上,隆美尔先生总是感觉不舒服,不是因为床板太硬,而是心里不舒服。塞西更喜欢和儿子睡在一起……那他今后要怎么办?如果曼弗雷德也来这招,那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隆美尔先生很忧愁,但也只能对着窗外的月光接二连三的叹气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都还在被窝里赖着不起的时候,大门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汉斯爸爸放下手里的工作,连忙前去开门。
吉罗微笑着对他打招呼,“早上好,管家先生。”
汉斯爸爸把他让进院子,“吉罗少爷,您怎么这样早就来了呢?”
“前几天我和卡尔约好要一起去骑马,”吉罗穿着一身黑色骑装,修长的身材是他看起来风度翩翩,肯定能迷住不少年轻女孩,“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吉罗好奇地四处张望,“难道都还没起床吗?”
汉斯爸爸笑道,“是您来得太早了,先生和夫人,还有两位小少爷都还没来得及起床。所以还请您在客厅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醒他们。”
吉罗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便在客厅里转来转去,这时,宝欧拉端着食物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面前忽然冒出来的人时吓了一跳,“吉罗少爷?”
“你好,宝欧拉,正巧我还吃早餐,可以给我来一份吗?”吉罗展现出和善的笑容,果不其然,把宝欧拉电得七荤八素,几乎是飘回了厨房,给这位客人准备早餐。
隆美尔是第一个起床的,在儿子的小床上睡了一晚实在太不习惯了,导致他失眠了半宿,结果早上就睡过头了。在听到汉斯爸爸的敲门声后,他赶紧起床穿衣,然后也没敲门,直接闯进自己的卧室,把还抱在一起睡觉的“母子”俩摇醒。
“吉罗来了,就在下面,快点起床吧。”
一听到熟悉的名字,卡尔瞬间清醒,一番手忙脚乱的洗漱后,他是第一个来到客厅,见到吉罗的。
“这小子,真是不像话,居然跟在我面前装睡。”隆美尔愤愤不平道,“以后不能让他在这里睡,男孩子就要学会,一直依赖父母,那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成长!”
塞西白了他一眼,“你指望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有多大作为?不给你整天惹是生非就很好了。”
不过令塞西惊讶的是,今天的曼弗雷德表现得也很积极啊,几乎是在最短时间就从房间里跑了出去,不过还是晚在了卡尔后面,当他来到客厅时,那两人已经有说有笑的吃上了。
“你可真有面子,这两位平时喊都喊不醒的小伙子们难道这么有精神头,都抢着和你见面,”塞西笑着把抹满果酱的面包片塞进曼弗雷德早就张大的嘴巴里,“你们今天要去骑马,是吗?”
“是啊,难道菲恩叔叔肯让我出门,不然我真要在家里憋出病来了。”吉罗苦笑。虽然他已经长大,可在菲恩眼里,他还是那个病弱的孩子,只要学校一放假,就肯定要呆在家里度过本应该十分美好的周末。对菲恩太过紧张的照顾,吉罗很感激,但也很烦恼。
“他是因为太爱你了,所以才会那么小心翼翼。”塞西挑眉。
“我当然知道,所以一直依赖,我都很尊敬他,从小到大,菲恩叔叔没少为我操心,他早就把我当成亲生儿子来看待了。”
塞西,“这是菲恩对你说的?”
“不是,是我自己觉察出来的。”吉罗笑了笑,“小时候不懂事,有很多事情看不明白,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就像对待亲生孩子一样在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爱护我。从小缺少母亲的我,早就把他当做亲人,甚至是……”
“是什么?”
吉罗肯定的说,“母亲。”
塞西惊异,“吉罗……”
“我真希望他是我母亲,那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喊他‘妈妈’,也可以正大光明的享受他给我的所有的爱。可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如果被我父亲或者菲恩叔叔知道,估计会骂我精神不正常吧。”吉罗自嘲地笑笑,“塞西叔叔不要把我今天说的这些告诉他们,好吗?不然很没面子哎。”
塞西点头,“当然不会。”
菲恩,如果你能亲耳听到这些,你会高兴得蹦起来吗?
曼弗雷德又一口气喝了一大杯牛奶,就在想再要一杯的时候,猛地想起自己还在减肥,便有些悻悻地收回已经伸出的手,不情愿地把被子放在桌上,蚊子哼哼似地说,“妈妈,我吃饱了……”
“只吃这么一点?”塞西再次惊讶地看向儿子。
曼弗雷德撅嘴,“我也要去骑马,和吉罗一起去!”
“那就更应该多吃点,骑马是很消耗体力的一项运动,”塞西说着,又给他添了杯牛奶,“快喝吧,你看哥哥们差不多就要吃完了。”
“可是,我要减肥啊!”
“骑马也可以减肥的,而且效果还很不错呢,不过你坚持下去才行,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不行!你不能去!”隆美尔突然打断塞西的话,强硬的态度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曼弗雷德悲愤的大喊,“为什么?!”
“因为你的功课还没完成,忘记了吗?就是昨天老师特别吩咐让你温习的数学功课,”隆美尔面不改色的撒着谎,“我会亲自督促你,反正今天早上我会在家休息。”
曼弗雷德赶紧向塞西求救,但塞西一听是学习上的事,也忽转态度,和隆美尔站在一边。吉罗和卡尔更是说不上话,卡尔甚至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把自己也留在家里……
曼弗雷德绝望了,气哼哼地喝完第二杯牛奶后,便扔下杯子跑回房间,隆美尔望着他的背影,默然不语。
一定要把这小子的心思彻底断掉,否则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吃过早餐,卡尔换上隆美尔特意为他量身定做的骑装,精神奕奕的出门了。离走前,隆美尔拍拍他的肩膀,“儿子,好好干,爸爸非常看好你。”
卡尔的面色有一瞬间的黯然,但很快就调整好状态,点头,“放心吧,老爸,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等孩子们走后,塞西不解地问道,“曼弗雷德的功课不是已经做完了吗?”
隆美尔把今早的早安吻补上,“是我给他留的作业,这小子想偷懒,被我发现了,我这就去收拾他。”
“那你也不要太苛刻了,毕竟孩子正是想玩的年纪,也是最叛逆的时候。”
“我明白的。”说完,隆美尔步履轻松地走向曼弗雷德的房间,进去后把房门一锁,任何人都进不去。
“莫名其妙。”塞西嘟囔,不过他很快就把这对行为诡异的父子俩抛在了脑后,因为他接到了海伦夫人病危的电报。
当天下午,隆美尔就带着家人赶到了斯图加特,海伦娜是哭着来接他们的,杰哈德在医院里照顾母亲。
“前段时间明明有所好转,可没想到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发低烧,还开始说胡话,我和杰哈德把她送到医院后,医生说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海伦娜哭得伤心,隆美尔听得揪心。
塞西安慰他,“说不定还有转机,医生的话也不能全信。”
“对,上回也是说活不过一周,结果还不是坚持了这么久,我们不能太悲观,说不定这次母亲还能再挺过来呢!”海伦娜强颜欢笑道。
隆美尔拥抱住妹妹,“这些年都是你在照顾母亲,我从来没有尽到一个长子的责任,对不起,海伦娜。”
海伦娜抹掉眼泪,“你又开始说些没用的了。”说着,她朝人群中看了看,“怎么没有看到娜娜?”
隆美尔,“她和汉斯现在在慕尼黑,不过我已经给她发了电报,估计今晚就能来到。”
“她一定会非常难过,母亲最疼爱的就是她了。”海伦娜失魂落魄的跟着隆美尔一家上了汽车,卡尔凑过来,拿出自己的小手帕递给她,“姑姑,不要伤心了,祖母一定会好起来的!”
海伦娜攥紧那条白色手帕,摸摸他的短发,“好孩子,有你这句话,姑姑心里就舒服多了。”
年迈的海轮夫人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如今只能依靠呼吸机来维持生命,她已经丧失了意识,即便是最挂念的儿子和最疼爱的孙子站在旁边,她也不曾睁开眼睛看上一眼。
“请问是隆美尔将军吗?”一道温和的声音想起,隆美尔转头一看,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站在他身后,鼻梁上架着园片眼镜,“你好,将军阁下,我是海伦夫人的主治医生。”
隆美尔放开母亲的手,急忙站起身,“您好,医生,请问我母亲的病情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