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钦背着刘霜一声不吭的走路,警惕着四周。
李彦看着他,仍然气不过,不屑的一摆手,“你别警戒了,刘霜受了伤都比你强。”他觉得自己烦躁得越来越频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我来背他,走得快。你看着四周。接应在哪儿?”
三个人撤出挺顺利,船开的时候没有一点敌方和警察的动静。上了船才发现的不对劲,已经开出去一半,干掉了一个人,林钦扒了救生衣给刘霜之后,李彦盯着炸弹计算最晚跳海时间,因为止血造成的烧伤由海水浸泡后死亡率几乎提高到50%的程度,一两个小时就够刘霜挂掉了,晚了又会被爆炸波及。李彦大脑飞速分析着利弊,最后结论是落海后潜回原岛,赌一把能不能躲掉遗留两拨扫荡人员。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起那架从他和乐波头上飞过去的直升机,他不动声色的问,“三条纹加百合花的是谁?”
“Giocomo。”林钦冷着脸问,“怎么?有新情况?”
李彦看刘霜表情依旧自若,眼都不眨一下,追问到,“你还跟他们有瓜葛吗?”
林钦也看向刘霜。后者深吸了口气,“我不想麻烦他。”
李彦叹口气,“那我麻烦他收你尸?”
刘霜沉思良久,似乎炸弹催促般不断的滴滴声压根不存在一样,似乎并不太在意自己能否活下去一样,最后他慢吞吞的掏出一个无线信号发射器,很轻的摁了下去。
直升飞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泡在海里一阵子了,林钦非常担心刘霜的身体状态,他一边企盼着救援快点来,一边诅咒着救援背后的力量。李彦对这种生死关头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有林钦那么紧张,先上软梯,然后半扶半拉着刘霜,林钦托着他,最后上去。刘霜上去就晕了,被直接拉到了附近的私人医院。
李彦和林钦总算都松了口气,也做了检查,都没有大伤,处理了一下,李彦跟林钦交代好,想说擦个身体、换个衣服,整顿一下精神再回去,免得乐波看到自己现在狼狈又疲倦的样子担心,刚要抬手找对方负责跟他们接洽的人,又放下了胳膊。就这样回去吧,让他看到了也好。李彦想,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在丛林和沙滩里滚来爬去,又泡了海水,多处伤口,一脸倦容。
对方热情又客气的把李彦送回Y岛,又想送回酒店,被拒绝后又拿出了礼物,李彦受不了这全员上下服侍娘家人的态度,统统拒了。岛上非常安静,已经半夜了,路上没人,听对方人讲,这边岛没受到什么牵连,消息也顺利的压下去了,总体很安全,虽然仍在警戒中,但预计很快就可以恢复正常了。路上偶尔有两个警察狐疑的看着他,有一个过来盘查了他的身份后仍然嘀嘀咕咕,但找不到什么漏洞,只好让他快点回酒店等待恢复正常安全等级。李彦回到酒店,考虑了一下,回自己房间敲门。
里面先是警惕的喊,“谁啊?谁?”跟着才想起来换成了,“who's there?”
听到乐波犯二的声音,李彦这时候才突然从过去几个小时马不停蹄的紧张奔命中放松下来,像紧绷的弦得到了松弛,而又一瞬奇异的充满了新的力量。他突然特别急切的想看到乐波,看到他傻乎乎又认真的脸,把他紧紧抱住揉到自己身体里去。
一切都结束了。李彦觉得似乎每次看到乐波都有这样的感觉,一切危险和不安都结束了,乐波像是不动摇的灯塔一样指引着他从风浪滔天的海上回到脚踏实地的岸上,回到温暖安全的家里。
李彦压抑着这种沸腾的渴望和等待乐波宣判的忐忑,清了清喉咙,“开门,是我。”
(下下下下)
乐波也很紧张,至少从表现上看,他比李彦紧张多了,面部表情僵硬,就差说我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表情了。
李彦进了门,直接把乐波紧紧抱住,还没等乐波困惑他这一身的海水腥味,就拽住他手腕利索的调转位置,直接把乐波按到门上热吻起来。乐波很快就被李彦调起情绪,任由他舌头有力在他口腔里搅动,刷过敏感的上颚,又带着他的小舌头在口腔里旋转吮吸,不时发出黏腻的水啧声。很快两个人都感觉到紧紧贴着的下面都硬了。乐波使劲儿往后扬起脑袋,想避开李彦的热吻,李彦这才停下来。
乐波气喘吁吁的说话一点儿底气都没有,“先说清楚!”
于是,两个人来到里间,像刚入洞房一样拘谨的挨着坐在床边。
李彦咬着后槽牙低声问,“你想好了吗?”
乐波扒着床边,不满的咬着下嘴唇,“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叫我怎么决定?况且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谈吗?两个人说开了就好了啊。为什么……非要走到这步,我们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嘛。你……是不是还惦记柯以昭的事儿?”他跟着示弱讨好的蹭了蹭李彦的胳膊,“我跟昭哥真的没什么。我承认他是有点儿像你,也是因为像你所以才对他挺有好感,挺信任的。如果没有先认识你,我也不会对他这么有好感,但绝对不是那种好感!”乐波越说声音越小,“而且你这么优秀,脸好身材好挣得又多,我难免……那个……会有些……那个……担心配不上你……嘛……我觉得柯以昭人不错,聊了聊觉得公司还是有发展的,我将来事业有起色,那不是对我们的关系也更有信心嘛……”他有些懊恼的说,“对不起,其实你说了之后,我隐约意识到柯以昭可能是有点儿对我有那个意思,我可能下意识也想利用他这种好感吧,我太着急想做出点儿什么业绩了……又不想让你看出我这种龌龊的小聪明……所以表现得非常缺心眼儿,也没有考虑到你的感觉……”乐波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对不起。”
李彦之前腹稿了一大通的话,此刻统统咽了回去,甚至他觉得自己也被这个低头认错的小熊带得懊恼起来,觉得自己一开始也一口气堵着跟乐波不对付的时候,表现得简直幼稚得跟乐波一样!这种幼稚的行为叫什么?吃醋?
“跟你呆一起久了,玩物丧志,智商和情商都变低了。”李彦勾起嘴角笑,揉了揉乐波的头。
乐波怒视李彦,“滚!我那么诚恳地自我分析加道歉,你就跟我说这个?!”
李彦摇摇头,“不,其实你没有做任何决定。你在逃避我这个问题。”乐波又不说话了。
李彦温柔的搂过乐波的腰,下巴贴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但是我不打算让你做决定了。你没有自己决定的机会了,你只能被迫跟我绑在一起一辈子。”
乐波仍然不说话,默默的收紧抱住李彦背的手。
“其实我要说的事儿也不是很严重,最麻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只是有关我遇到你之前的事而已。”李彦淡淡的说,“我以前是干的事儿不太干净,杀过人,洗过钱。不过我现在基本洗白了,是个普通的生意人。我之前就是处理收尾了,这次也是,你看到的我现在的样子就是刚给人当保镖回来。但是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不会再有了。”
乐波一时没有反应。李彦拉开他,端详他的表情。乐波过了一会儿茫然的问,“杀过人?”
李彦顿了一下,“是。”他抓紧了乐波的手,乐波像触电了一样猛地抽回手,“你让我想想。”然后扭过脸去,不再看李彦。
李彦觉得一颗心又沉了下去,又觉得是自己选择的,自己活该,应该承担这样的后果,但是既然他已经说出了这话,就绝对不可能让乐波离开他的势力范围。接下来无论什么样的结果他能能接受,也必须接受,而乐波无论怎么想,也只有一条路可走。只是他仍然希望乐波能理解,这是最好的结果。他默默的坐了一会儿,乐波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李彦只好退出里间,轻轻的关上门。想了一会儿,他冲洗了一下,换上干净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身上,昏黄的射灯下,每处伤口都清晰可见。李彦熟练的对着伤口泼酒精的时候,忽然觉得过去的岁月都非常荒谬。
奔波了一天,精神和身体非常累,但李彦仍然睡得很不安稳,时刻担心着里间的状况,他似乎听到乐波踱步的声音,又要忍着不进去直接把人操一顿再私藏起来的独占欲。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又惊醒了,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晃了一秒神才反应过来。叫了早餐,送过来时他敲了敲里间的门,过了一会儿又耐心的敲了一遍,才传来乐波含糊的声音,“进来吧。”
李彦摆出一副体贴温柔绝佳男友的样子,把早餐给端上床,乐波还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从床上拱起来,靠着床头坐起来,看见李彦下意识的伸出胳膊拽过人来抱了一下,然后突然清醒过来,有些尴尬的放开了。
两个人沉默的面对面吃早餐,乐波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咀嚼困难,相反看李彦跟平常一样的吃,似乎完全不困扰、不为所动。他忍不住问,“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担心我待会儿就跟你提出分手。”
“担心。”李彦抬起眼看了他一样,“但是第一,我说过了,你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当我说出来的时候,你就不得不跟我了。第二,我只是看起来没什么,但是我,”他强调,“非常担心,不会比你轻松。”李彦苦笑了一下,“以前出任务都没这么紧张。第三,我不是白谈生意这么多年,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你大概不会跟我分手了。”
乐波愣了一下,停下向香肠伸出的手,不甘心的问,“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不会跟你分手了?!你等我吃完了早饭我就跟你分!”
李彦忍不住笑了,什么也不说,继续吃。
乐波不服气的一边嚼一边喊,“凭什么你总能这么胸有成竹、不慌不忙!我昨晚上多焦虑你造吗!我简直像铁板上的鸭掌一样!我靠我翻来覆去的想啊,自我拉扯啊!你知道多煎熬吗你现在一句话就给我带过去了!我都快疯了!根本无法想象!”
李彦咽下食物,正色道,“谢谢你。”他温柔的看着乐波的眼睛,“我爱你。”
乐波虽然很想掩饰一下,但是仍然不争气的从脸开始红到耳朵到脖子,他低下头去攥叉子的时候听到李彦低低的笑声,恼羞成怒的把香肠扔到他身上,然后从床上爬起来要往外跑。
李彦眼疾手快的把刚下床的乐波逮了回来,往床上一扔就压了上去。等两个人小别胜新婚一般的做完爱,乐波才想起来认真的摁住李彦的肩问,“你以后再也不会做以前做的事情了?”
“对。”
李彦回答完低下头想亲乐波的脖子,被乐波推起来,“你以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会再去干不好的事情了?”
“对。”
乐波再次把发情的李彦推开,“看着我,凭良心发誓,以后和我在一起的下半辈子都是个普通的好人。”
看着乐波圆圆的发亮的眼睛,李彦终于坐起来,“是的。和你在一起的下半辈子,我都将是一个普通的好人。”
乐波满意的躺平,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好了。来吧!”李彦笑场了。
他知道乐波并没有完全接受这个事实,看得出来,乐波的眼神充满了惶惑和怀疑,一副又怕又贪的表情,像是饥荒中吃不饱的人还根本体会不到被夺去自由的痛苦,对乐波来说,他只是拼命想抓紧眼前到手的好东西,不舍得放开。
乐波仍然需要时间来接受他。但是我们的有的是时间,李彦想,只要你不往后退,我就有办法让你乖乖的呆在我身边。
岛上危险警戒解除后,两个人的关系也又回到了蜜里调油的状态,被拖延的求婚环节又提上了日程。事实上第二天李彦就联系了饭店经理,要求改一改流程,然后重订了日期安排。全定好后,李彦还特别邀请了柯以昭来参加,准确的说,是来参与见证他向乐波求婚。李彦装傻拜托他对象的未来好老板帮忙,称跟我家小朋友这么有缘,一定要邀请来参与这种大事儿,不然太见外了,以后还靠昭哥多提携呢,而且昭哥也算是乐波前辈了,正适合来见证。可把柯以昭气的牙痒痒。
当天两个人腻腻歪歪的又去浮潜,在清澈的海水里一前一后的游过去看看小鱼又游过来看看珊瑚,惬意极了。然后又去空中跳伞,玩儿的是双人一起蹦,李彦已经是老手了。在机上,教练就一直很暧昧的看着他们俩,乐波戳了戳李彦,小声问,“你觉不觉得那个教练看咱俩的眼神有问题。”
李彦淡定的回,“没有。”
到地方两人一跳,最初紧张情绪过去了,乐波开始享受下坠的感觉,李彦在他背后环抱着他,两个人非常有余裕的欣赏周围的景色。天空高远清亮,云像棉絮一样扯成一丝丝的浮在天上,下落得很稳,像坐着透明观景电梯一样,乐波不由的抓住李彦的胳膊,想到一句歌词:感觉你来到,像风的呼啸。脚下能看到蔚蓝的海水像玻璃石表面一样透亮明净,想到他和李彦之前还在里面浮潜,现在又在之上的天空相拥滑翔。
蓝天、白云、碧波、李彦。乐波觉得简直无法更完美了。
随着调整降落方向,眼看着更加接近地面,快要能看清下面的房屋建筑了,乐波才注意到好像位置不太对。李彦完全不理会他,酷着一张脸,往预定方向下落。一直到两个人安稳降落绿色草坪上,然后服务人员呼啦涌过来,帮忙脱护具、绳索、拆降落伞,三下五除二解决。跟着优雅的音乐也响起在空地上,有人支起篷布把两人挡起来,然后递来了礼服。在两个人换衣服的时候,一个长得很帅气的年轻服务生一拍手,周围一下围了一大圈鲜艳红玫瑰,把两个人圈起来,唯一留的一个出口处立起来粉色和蓝色交叉的气球门,门外有人铺出红色的地毯通往前方有白色宾客座椅和牧师证婚台的地方。乐波换完衣服,撤掉篷布之后环顾四周,发现跟落地时完全两个样子了。他被这种迅雷不及掩耳的训练有素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自己身上的礼服、玫瑰圈、气球拱门、微笑的帅哥牧师……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李彦,后者对他点点头,然后伸出手。
乐波忍不住在自己裤子上蹭了一下手,才缓缓的把手放到李彦的手心里,随即就被紧紧握住,领着往前沿着红地毯一直穿过宾客席走到牧师面前。
乐波觉得恍恍惚惚的,被这种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只顾跟着李彦走,似乎全部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了握着自己的很热很暖的那只手上。
牧师念了很多他听不懂的,然后听到李彦回答,“Yes,I do。”又用中文重复了一遍,“是的,我愿意。”然后那个长得很帅的牧师又微笑着对他说了什么,直到李彦忍不住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他才很机械的回答,“嗯……那个,我愿意。”
牧师虽然听不懂,但是猜测应该是给出了肯定回答,询问似的看向李彦,李彦微微点了点头。
牧师说了一大串祝福,然后交换戒指。柯以昭摆着微笑的表情把戒指递上来,是李彦在北京就选好了的那款。这会儿乐波才慢慢反应过来,脸也开始跟着慢慢红了,紧张的给李彦戴戒指,差点儿戳错了手指,李彦给他带的时候非常稳,有一种安抚的作用,乐波才慢慢镇定下来。
牧师宣布新人可以互相亲吻对方了。
宾客席主要是酒店的员工和被邀请的酒店客人,大家都真心加起哄的鼓掌欢呼起来。两个人轻轻的碰了一下,主要是乐波躲得太快了,李彦一点儿也不满意,打算晚上在酒店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