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全部重新画了一遍?!”齐浩问,“那一堆至少有好几十副吧,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
“童秋房间里的画虽然堆得多,但有一半都是他自己画的别的东西,小白兔的画一共21副,童秋画了20副,还差一副。”
“还差一副?”齐浩问,“他既然没画,你怎么知道还差一副?”
“因为这套小白兔的画,是我小时候画的。”
没错,这套小白兔的系列画,最初是我画的。
童秋画的20副小白兔,都是獠牙小白兔和普通小白兔在森林中玩耍的场景,缺的一副,是天门码头小白兔案件中画在墙壁上的那副森林中单独一只的獠牙小白兔。单独一只的那副画,是小白兔系列画的封面,而这套小白兔的画,内容讲的便是獠牙小白兔如何杀死普通小白兔的故事。
“你……你画的?”
“啊,昨天无聊,反正也睡不着,就在画室把这21副画又重新画了一遍,反正画室里的颜料多的是。画了一个通宵呢,累死我了。”
“通宵?你一整晚上都在画室?”齐浩脸沉下来,“我不是让小佟监督你去睡觉吗?”
“他有啊,我等他走了又溜出去的。我房间的摄像头被我弄坏了,不过你们好像没发现……”
“你小子……”
“好啦好啦,现在先不说这个,”程教授对我说,“我们先去画室看看你画的那些画吧。”
我带他们去了画室,画室就在图书室旁边的小房间,要到画室得先穿过图书室。但到画室门口的时候,却看到立着个“维修中”的牌子。
“维修?是什么坏了吗?”
“没有啊,”我回忆了一下,“早上我7点离开的,那个时候还好好的,没什么需要维修的。”
说着,我伸手去开门,然而画室内的东西,却让我们三个呆在了原地。
马婷婷倒在地上,上衣被撕开,左边的乳房被切下扔在一边,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把刀,血流出来将她白色的护士服染得通红。她大瞪着眼睛,临死前惊恐的表情留在了脸上,破坏了脸部的平衡,让她的死状显得格外恐怖。
就在她的身边,立着的画架上放着一副画。阴森的森林里,一只失去左耳的小白兔倒在地上,瞪着红红的眼睛死去。胸口的大洞中流出鲜血,将它洁白的绒毛染得通红。而那只獠牙小白兔,一只手拿着刀,一只手拿着从死去的小白免头上割下的耳朵,一脸坏笑地站在旁边。
“叫……叫救护车……”
齐浩想把我拉走,我挣开他的手,说,“叫警察,地板上的血已经开始凝固了,她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我走进屋内,蹲到马婷婷身边,拉起她的胳膊摸了摸,尸体已经出现了僵直。扔到一边的乳房上有一处刀痕,看来应该是一刀捅在胸口之后才切下来的。画室的几面墙角都晾着我昨晚才画的画,我画完后是把工具全部收起来才走的,画架应该是凶手搬出来的,特地把这副挑出来摆在画架上,是说他是照着画的内容来杀人的吗?
虽然画上的小白兔是被切了耳朵,而马婷婷是被切了乳房,但方向都是左边。这也算是有点关联性了吧?
不,关联性还不止这里。
左珊珊死的时候,身旁的画架上摆的是獠牙小白兔勒死了普通小白兔的画,而左珊珊正好死于机械性窒息。童秋是被烧死的,虽然现场看不到什么画,但他的尸体却是和所有画一起被烧毁。在这些小白兔系列画作中,有一副是獠牙小白兔手里拿着火把,点着了一只普通小白兔,正好与童秋的案子相符。
在左珊珊案时,我还没能想起以前的事,只以为这副画是凶手特意暗示我什么。童秋案的时候虽然找回了记忆,不过当时我处于混乱状态,根本没发现到这一点。现在看了马婷婷的死状,要是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这智商也跟节操一样刷新下限了。
凶手在按画上的内容作案,目的?当然是要激怒我。
123.重审
“死亡时间大约在早上7-8点之间,一刀毙命,乳房是死后才切下来的。”
白海云的结论印证了我的预感,不过……
“照你的分析,那最有可能作案的不就是你自己嘛?”赵天成说,“三件案子都跟你有关系,而且这画也是你画的?”
“是啊,我是早上7点过才离开画室的,然后直接去食堂吃了早饭,而且从画室到食堂的一路上没摄像头,无法证明我的话。如果马婷婷是7-8点之间死亡,那我也有嫌疑。”
“坦白得挺快嘛你,”赵天成继续说道,“之前你说童秋是死后被焚尸,被你说对了。而且经过勘察,童秋的死亡现场是从门口点火的。”
“门口?”
“童秋尸体旁边有引火装置,引线的接头在门口,当时门也被烧毁了,所以在现场没看出来,不过详细调查时发现了装置。密室嘛,虽然还没发现制造密室的切实手段,不过床脚上倒是找到点像是被铁丝一样的东西勒过的痕迹。我们找了间屋子模拟了下,先把床抵到门口,留下一个正好供人通过的门缝,出去之后把系在床脚上的铁丝往外拉,也能够搬动床抵住门。不过这个过程中需要的力气非常大,而且拉铁丝手掌可痛了,必需戴着厚手套操作才行。虽然只是个设想,不过童秋是他杀无疑了。”
“左珊珊案发当晚我和叶风在一起,童秋案发当晚我在重症室,有监控,只有马婷婷案发时我没有不在场证明。这三件案子都和我的画有关,所以马婷婷案并不是想要嫁祸于我,而是刚好那段时间我没有不在场证明而已。”
“那凶手是想干什么?”
“凶手肯定跟研究所有关,并且是医院的医护人员之一。”
“没可能是病人吗?”
“这里到了晚上熄灯时间,就要强制将病人送回病房,重症病房每一间都有监控,普通病房只有走廊上有监控,不过晚上要是有病人出门马上就会被发现的。能够在夜间自由在院内行动的只有医护人员。”
“有目标吗?”
“虽然还没有,不过有再审一次薛医生的必要。我刚去看了排班,昨天晚上熄灯是他负责检查图书室所在的东楼,晚上值班他也负责东楼。左珊珊案的时候他也在晚上巡查过重症区。”
赵天成对齐浩说,“那就麻烦你们把薛医生找来吧。”
齐浩带着警察去找薛医生,让小佟留下来看着我。小佟问赵天成,“小言还要留下来吗?”
“那可不,”赵天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可是人形测谎机呢。”
“小言三天晚上没睡觉了,他要去休息。”
“我现在睡不着……”
“睡不着就吃点安眠药,”小佟强硬地说,“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一副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这种时候还破什么案?你们这些警察也是,这点案子都破不了,还得靠一个学生?纳税人的钱都打水漂了吗?”
赵天成脸皮厚,听小佟骂他也无动于衷,“小言以后也是要当警察的,我现在替他提前消费。”
“哼,有这病历在他还指望考公务员?”
“病历算个啥,档案还能伪造呢。”
“就是有你这种人才产生了腐败!”
“没有我这种人充当阴暗面哪能体现别人的高洁啊?我牺牲多大我容易么?”
小佟放弃吧,论嘴炮你是赢不了赵天成的啦!
程教授出来当和事佬,“好了好了,他睡不着就让他醒着呗。”
小佟不服气,“程教授你怎么也……”
“我也想见识下警察顾问破案的英姿嘛,”程教授一脸来劲,“我在美国时也偶尔在警方审讯时当过顾问,为了研究课题也和犯人接触。不过能亲自看到案发现场这还是头一次啊。据我分析,如果按你们所说,三件案子都指向小言的画,那么凶手唯一所犯的错误就是这里!”
马婷婷的尸体已经被搬走了,只在地上留了一个白粉笔画的人形。程教授指的正是马婷婷乳房被扔下的地方。
“与画上不符的是,小白兔被切了耳朵,马婷婷却被切了乳房。既然要按照画的内容杀人,为什么在这起案子里不切耳朵呢?”
赵天成听说这大叔是美国来的,还帮美国的警方办过案,立马扔下我凑上去问,“为什么?”
“乳房代表着女性、母亲,会特别关注乳房的一般都是有恋母情节的男性,或者性功能障碍的男性。”
“原来如此,”赵天也一脸了然地说,“男人的确是对女人的胸部很执着呢,马婷婷的胸……目测有D吧?不过我见过几个院里的护士,都是平胸的多,在医院里她这算是比较大的了……”
程教授点头说,“单看胸的确呢,不过首先申明下,我是屁股派的,虽然胸也不错,不过好女人果然还是要看屁股……”
“你们两个色大叔在说什么啊!”小佟满脸通红的吼道,“不要在小孩面前说这些啊!”
小孩?我撇了他一眼,“我成年了。”
“有什么嘛,”赵天成贼眉鼠眼地笑着说,“大家都是男人,都懂的懂的!是吧小洛?”
再不转移话题,小佟的脸都要出血啦。
“比起这个,我倒觉得女性犯人也有可能啊。”
“女性吗?”程教授说,“虽然也不能说女性就一定没有恋乳者存在,不过果然还是男性的可能性大许多吧?”
“男性的话会就这样放过她吗?”
我对赵天成说,“还记得去年,在学校后面的小吃街的那件案子吗?凶手把尸体藏在灶台下面的那起。”
“哦哦,记得记得!”赵天成眼睛一亮,“那个绑架了高官女儿的……叫什么来着,尸体挖出来的时候,死者的胸被折腾得很惨呢!”
“没错,那就是典型的性功能障碍恋乳癖会干的事。马婷婷是在被杀之后,直接切除了乳房,凶手并没有对她的乳房或者她的尸体做一些为了满足自己欲望的事。所以这件案子的凶手说不定是女性……或者同性恋。”
程教授问,“如果不是为了满足癖好而犯下的案子,为什么要切下她的乳房,而不按画上的内容切下耳朵呢?”
“……说不定是嫉妒。”
“嫉妒?”
“女人的嫉妒是很可怕的,”就像胡菲菲因嫉妒杀害了自己的好友张玲一样,“凶手也有可能是出于嫉妒马婷婷,所以才不切耳朵改切乳房。毕竟切耳朵对马婷婷的形象影响较小,乳房就不一样了,女性都会引以为傲的东西,就这样被切下随意扔在地上。看来凶手是相当程度的看马婷婷不顺眼呢。”
赵天成不同意我的话,“女人的话哪能一刀毙命?我看就是个男人杀的,力气大的男人,从身后把马婷婷嘴捂住,一刀捅在胸口,等马婷婷死了再切掉胸。要是个女人,现场能不留下点打斗或者挣扎的痕迹?”
“精神病院的护士力气都很大呢,不然怎么管得住这些病人?”
“嘿,要不我们打赌,”赵天成还来劲了,“我赌犯人绝对是个男人,不光是马婷婷这案子,童秋案要制造密室,如果是用我们想的那种方法,也要力气很大才行!左珊珊案也是,力气不大怎么移尸啊?”
“我也赌是个男人,”程教授也来参合,“虽然小言说的嫉妒论也有道理,但女人再怎么也没男人力气大,要杀死马婷婷还没留下反抗痕迹,肯定得是个男人。”
薛医生又被审了一次,他对警方的怀疑表示了高度的愤慨,情绪激动地阐述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虽然并不是什么严谨的不在场证明,但他的表情并没有说谎。
“你说你在职班室睡觉,早上8点过才醒,却又没有人能证明你7-8点的确在值班室?”赵天成继续发挥他欠扁的水平,“那童秋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
“童秋?”薛医生没想到话题转得这么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就是着火那天晚上。”
“那跟这事有什么关系?我那天晚上不值班,在家里!我家里人可以给我作证!”
“那左珊珊死的时候呢,你当晚巡房的吧?为什么不进去查看下她的情况?”
薛朝东不耐烦地说,“我都跟你们讲过好几遍了!我们半夜巡房只是要确保病人是不是在自己房间里!一般不会特意进去吵醒病人!”
“是因为你知道那时候她已经死了吧?怕进去之后被护士提前发现左珊珊死亡?所以那个时候你才阻止了想要进去查看的马婷婷,后来又怕马婷婷从中看出什么来,就把她杀了!”
“我……你……你胡说八道!”
我看薛朝东要被赵天成气死了,就示意赵天成可以了。薛朝东并没有说谎这一点能够确认,不过关于当天左珊珊案里问话相关的疑点,我又再问了他一遍。
“薛医生,请把你们当晚巡房到左珊珊的病房时,三人的所有对话都复述一遍。”
“啊?凭什么要复述?!再说了,我怎么能全部记得啊!你记得你上周跟谁聊天的时候都讲过些什么吗?”
我哪记得,我上周还被宇控制着呢!你把宇叫出来让他给你复述一遍?
“薛医生,这里很关键,你复述得越清楚,对你摆脱嫌疑越有利。如果你无法复述当天晚上的对话,恐怕这件案子的嫌疑就要让你一个人担了。”
薛朝东听我说得这么严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一口气灌了一大杯水,想了半天之后,这才复述了左珊珊被害当晚巡房时的情况。
124.两个犯人
“我们走到左珊珊的病房门口,冯静拿着手里的表格查看了这间病房入住的病人姓名,然后跟我说,这个病人就是停电的时候闹腾了一阵的那个女孩子。她似乎是在停电时受了惊吓,当时闹得很凶,所以打了镇静剂。这个时候我就拿手电从门的玻璃窗上照进去看了看,的确看到个女孩子躺在病床上,床上的皮带有好好绑着……不对,这么说起来我也不知道到底绑没绑,因为是盖着被子的。我是根据皮带来判断的,床沿的皮带没绑的时候是垂下来的,我看到的时候皮带是翻上去伸进了被子里面,所以就认为是绑上的。”
“脸吗?我没看清她的脸,再说了,左珊珊又不是我负责的病人,又没开灯,看到脸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本人啊。她躺着的时候头是朝里偏的,就只看到头发。长头发,散在被子外面,大概……大概到肩膀下面吧。当时我听冯静说她好不容易睡着了,所以马婷婷问的时候,我就说不要进去了,半夜三更的,这种刚刚还大闹了一场的病人吵醒了大家都不得安生。”
“当时怎么说的……当时就是冯静先按病历讲了下左珊珊的情况,说了停电的时候左珊珊大闹的事。然后我拿手电从窗户看左珊珊睡得安稳,就说病人已经睡着了,人在房内,冯静就作了记录。然后马婷婷问要不要进去看看她的情况,我就说不用了,这种刚闹过的病人要再吵醒,我们今晚就都别睡了。冯静也说是,说左珊珊平时睡眠就不太好,就别去吵她了。然后马婷婷也没再说什么,我们就去下一间病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