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赤裂枫护把季浩熙轻轻地放在了枕头上。赤裂骞奇看着赤裂枫护狠戾的目光,心头一跳,难道三哥他要……
“三哥!”
赤裂骞奇难得有些动怒,他一个箭步上前按住赤裂枫护的肩膀。
“三哥你疯了么!现在去打草惊蛇么!”
“打草惊蛇?”赤裂枫护看着赤裂骞奇冷冷的一笑。“我看这蛇,早就惊了!”
看着赤裂枫护阴狠的眉间,赤裂骞奇一愣:“三哥……”
看着赤裂骞奇和赤裂枫护这一来一去,贾谷乐也瞬间明白了赤裂枫护想要干什么。这个问题上,贾谷乐和赤裂骞奇站在一边。
虽然贾谷乐和赤裂骞奇都很敬重赤裂枫护,但是作为称职的谋臣,忠为人主,谋为其事。于是贾谷乐也出手拦在池裂枫护的前面:“殿下,三思啊。”
赤裂枫护敏锐的目光直接扫了过来。贾谷乐不为所动,继续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您若是就这般上门提了人,能否得到解药难说,别再让人落了一个为所欲为的口实。何况,文来庚始终是您名义上的岳丈,于情于理,对您不利!”
贾谷乐句句在理,赤裂骞奇也赶忙补上一句:“是啊三哥,切莫因小失大啊!”
赤裂枫护怒视着,却不知道他是看向哪里,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贾谷乐和赤裂骞奇不约而同的给他一些思考的时间,但是在贾谷乐和赤裂骞奇相互凝视的深邃的眸子里,看得出两个人都有了别的想法。
过了一会,赤裂枫护冷静了下来。
确实,现在局势太混乱了。
这毒到底是谁下的?
经由谁的手?
他身边到底还有哪些人不可信?
他的死士里面有没有?
明天早朝如何交代?
文来庚是有嫌疑但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他又是否有同谋?
西品国的目的又是什么?
蛮夷蛊毒又从何而来?
太多的问题和细节没有搞明白,太多的危机要去处理。他是赤裂国的三皇子,是目前赤裂最有可能的继承人。他的一言一行也势必都被皇上看在眼里。
赤裂枫护敛下眼眸平复心气,四弟说得对,切莫因小失大。
想到这里,赤裂枫护神色复杂的看着床上的小人。
“贾先生。”沉默过后,赤裂枫护沉静的开口,“让他——”
痛快点吧四个字还未出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的管叔突然走进来打断了赤裂枫护的话。
“主子,文大人派人过来,说是有东西让我交给您。”
听到管叔的话,赤裂枫护和赤裂骞奇不禁相识一望,不知道这文来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拿来看看。”
“是。”管叔领命退了出去。再走进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赤色的小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和一封信。
“把瓶子拿给我。”贾谷乐看到瓶子心头一跳,有种预感。
赤裂枫护把锦盒递了过去,贾谷乐从里面拿出瓶子,立即打开闻了一闻,紧接着面上一阵喜色。
“是解药!”贾谷乐看向望着他的赤裂枫护说。
“解药?”赤裂骞奇一愣,满面疑容的看向同样看着她的赤裂枫护。
文来庚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想要毒死三哥,现在为什么又突然送什么解药过来?
赤裂骞奇看着赤裂枫护,他家三哥此刻跟他有着一样的不解。
“三哥,信。”
依言,赤裂枫护撕开了文来庚给他的信。
读完之后,赤裂枫护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着等待他解释的赤裂骞奇和贾谷乐,赤裂枫护道:“文来庚信中承认他假借西品之手想要除去本王为他已故的女儿报仇。今日得知事情败露自知活不过明日顾奉上解药请本王高抬贵手放过他的独子,这里只是一半的解药,等到他的独子安全之时,必奉上另一部分解药。”
“留下文旗行?”赤裂骞奇看向赤裂枫护。
“呵?”后者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划过一丝狠厉的冷笑:“他做梦!”
而听完信的赤裂骞奇心头也是一惊,文来庚好快的得知速度!堂堂一个三品大臣居然在天子的眼皮子低下安插了这么多人手,此人城府实在深不可测!
不管这是不是一半的解药,贾谷乐都先给季浩熙服下了。只要有了时间,一切都好说。
待解药给季浩熙服下之后,贾谷乐便要施针为季浩熙排出一些毒血。
赤裂枫护看季浩熙在被施针的时候疼的小脸发白,想要上前,却被赤裂骞奇拽住。
“三哥。”赤裂骞奇看了一眼贾谷乐,就想之前看着赤裂枫护握着季浩熙的手腕时对望的那样,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决开口:“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赤裂骞奇跟赤裂枫护直接进了书房。
在沉王府,书房和赤裂枫护的寝殿是整个沉王府把守的重地。
赤裂枫护看着站在他对面想要开口却一副吞吐的神色的时候,赤裂枫护就知道赤裂骞奇要对她说什么了。
“说吧。”赤裂枫护开口。
“三哥。”赤裂骞奇动了动嘴唇。“这不像你。”
“——你知道,昨日我去找你时,父皇的死士护生一直跟着我么?”赤裂骞奇接着说。“三哥,父皇年纪大了,现在,你的一言一行都被父皇放在眼里。大哥不止一次跟父皇说想要班师回朝了,三哥,这次是你的机会啊!”
但随着赤裂骞奇的话出口,赤裂枫护心里一震。
他在屋内看到了赤裂骞奇和贾谷乐对视眼神里的含义,他想的,不过是说他太感情用事过分于季浩熙身上了罢了,却没有想到这些层面。
确实,这不是他。他这是怎么了,居然为了一个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人破坏了原本自己所定的计划。那个人,才相处了三天的人,现在就开始影响到自己了么?自己不是一直自领清冷无情的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可感情用事!这不是他师父当年教导他谨戒的么!
更何况一直成长与各种阴谋诡计中的自己这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情不是见的太多了么!要想让自己站在最优势的位子上,除了能力,心不是也要够狠么!
“枫护,你记得。”当年记忆中那个白衣飘然仿佛随时都可以羽化升仙的师父站在赤裂枫护看不见的背影里说。“想要成就一番伟业,除了心思敏锐行事果断,也切记不可感情用事!感情用事,乃弱者的行为!”
“枫护,为师今日与你说的话,你记住了么!”
年仅11岁的赤裂枫护只是恭敬的低着头,耳提面命。
“是,师父。”
想到这里,赤裂枫护不禁暗了暗眼神。等他再次抬头,面上的表情已然恢复到了之前的那个冰冷无情的沉王殿下。
而看着自家面色几经变换的三哥,最终又恢复到了自己最熟悉的样子,赤裂骞奇也不知道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
他的三哥确实是太冷漠了,自己的侧妃小产,只是应尽本分的探了一眼,侧妃去世,所给的恩典也只是追加个名分。
有句话说的好,死前的名分是给在的人恩典,而死后的名分,都是给活人看的罢了。
赤裂骞奇敛下眼眸,他知道他三哥性子冷,今天赤裂枫护对待季浩熙的这番变化要在一般时候来讲,赤裂骞奇是喜闻乐见的。可是赤裂枫护不一样,他所处的位置不一样,他的使命不一样,他们的身份不一样。
平常人家的触手可及的幸福可能是他们毕生所不能触碰的。
没有人说生活是公平的,但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成王败寇,势必也要有所付出。
“三哥……”赤裂骞奇于心不忍,想要出口在安慰赤裂骞奇几句。
但赤裂骞奇只是摆了摆手:“我明白,不用说了。”
然后转向门口:“管行!”
在王府,管叔一般都不会距离他家主子太远,以备传唤。
“主子。”管叔开门躬身。
“让人给栖云轩收拾出来,待季浩熙好点,就给人送过去吧。”
管叔一愣,栖云轩是整个王府最偏僻的院落也是离主子寝殿最远的院落,怎么会给人放那儿去?
但疑惑归疑惑,管叔还是恭敬的低下头领命而去。
赤裂骞奇听着赤裂枫护的决定,最终也只是说道:“那三哥,我也回去了。”
赤裂枫护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在赤裂骞奇的身影消失之后,一个人静静的坐到了桌案之后。
度过今晚,一切就不一样了。
第十一章
夜,黑的浓密。
入冬的第一场大雪终于在沉浸了这么久之后从漫天的黑夜中飘落下来,鹅毛大的雪片洋洋洒洒,顺着偶尔的微风,卷起,卷落,划过墨色的天幕吹向沉王府西面葱葱郁郁的树林里,吹向远处一些可见的早已结冰的湖面上,吹向各个门廊和拱门两侧的大红的灯笼外侧,也有些,慢慢的随波逐流最后静悄悄的落在季浩熙伸出的白皙的手掌中。
经过上次一劫,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要半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季浩熙已经在栖云轩住了能有半月余了。
此间,与他一起同住的是一名叫沈佳的女孩。
沈佳是管叔的外甥女,年仅十五,整天笑嘻嘻的。
而明儿个就是除夕,沈佳今日不当值,同府里的其他丫头出去逛夜市了。
新年将近,整个帝都在最近以及未来的几天里,都会是十分的精彩热闹。
季浩熙裹着厚厚的外套,静静的坐在栖云轩外的房檐下的栏杆上看着满天的飞雪看着落在手里的雪花,再看它静静的融化。沉静清冽的眸子,此时附上了一层让人看不懂的氤氲。
让我们把时间倒退。
回到十四天前,兵部尚书文来庚密谋刺杀沉王后失败自刎举朝震惊。西品使节否认曾同文来庚有私下往来,一口咬定文来庚此举乃是栽赃嫁祸西品,西品使节以自己的人格担保。
同时,文来庚长子文旗行连夜消失不知去向,皇上震怒,勒令沉王将这件事情彻查清楚文来庚是否还有同党,并且将文旗行抓捕归案,同时大举清扫所有部门衙门。
腊月二十一,揪出文来庚同党百余人,其中从四品以上达8人。
腊月二十二,此种私下结党营私的举动使得龙威震怒,下令查抄了文来庚的全部家业,家中女眷全部充军女支,男丁全部放边疆,世代子孙不得入京为官。
腊月二十五,文来庚同党全部招供。
腊月二十六,文来庚同党官员全部低调处决。
腊月二十八,各个属国的使节陆续到达。
腊月二十九,帝都开始迎接新年举国欢庆。
在整个帝都的人都对龙威震怒胆战心惊的同学,腊月二十三,在季浩熙昏迷的第三天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陌生的床帘,陌生的家具,陌生的门厅,还有,一个趴在他旁边睡着的陌生的女孩——沈佳。
通过跟沈佳的交谈,季浩熙知道他还是在沉王府中。
说到这里,季浩熙不仅想起那一夜,那个温暖宽大的怀里清晰的心跳,那双偶尔会微微震动一下的臂膀,还有,那双炎热的手掌。
他从来没有尝试过被人如此细致又小心的对待过。
而那个人还偏偏是三番五次惹得他脸红心跳的男人。
想到这里,季浩熙不禁把目光投向门外。
“赤——”
“叫沉王啊公子!”沈佳看着季浩熙的视线就知道他想找什么,想说什么。“公子,沈佳虽然不知道您来自于哪里,但是这里不比外面,我们沉王府的规矩多,人也多,您还是小心点说话比较好。”
季浩熙点点头。“沉王呢?”
“咱家主子一早就进宫了,估计一时半会子不会回来。您找咱家主子有事儿?”
季浩熙动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只是想问,所以就下意识问了。
沈佳面色复杂的看着季浩熙,看书她舅舅说的没错。这位面红齿白的好看公子,果然是……那个么?
刚进府的第一天就被主子给扔到了这么偏僻的别院,恐怕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想到这里,沈佳敛下眸子。
“季公子,您刚醒还是歇着吧。贾先生每天都会过来给你诊诊脉,估摸着时辰,他一会儿就好来了。您还是养好精神,等贾先生来了,估计还有的事情要问你呢。”
季浩熙看着面色奇怪的沈佳,隐约中,觉得这个小姑娘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不过也罢,等贾先生来了,自己有什么事情在问他吧。
这么想着,没一会儿,贾谷乐就提个小药箱来了。
从昨天的迹象来看,季浩熙应该是趋于平稳了,于今日就应该能醒来,一进门,果然那个小家伙已经瞪着明亮的眸子在床上坐着等他了。
“觉得怎么样今天?”贾谷乐笑吟吟的看向季浩熙,把随身携带的药箱子放到一边的桌子上。
“有点头晕。”季浩熙老老实实的回答。
“呵呵。”贾谷乐笑了笑,在火炉边伸手烤了烤火。“你睡了三四天,头晕是正常的。一会儿我给你检查完你稍微喝点米粥,下来走一走。”
季浩熙点头,看着沈佳拿着一个小凳子放在床边请贾谷乐坐下,季浩熙也伸出手腕,递给贾谷乐。
他来到这里经常生病,但是通常都是感冒。
季浩熙记得最难受的几次是一个人晕倒在屋子里,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又自己一个人醒过来。
其实一个人醒来的感觉是挺难受的,好像是空气里有什么把那种孤单和空洞平白无故的给放大然后嘲笑他一样。
不过最后季浩熙还是自己来笑一下自己,然后在一个人爬起来给自己弄点药或者什么吃吃,毕竟这种时候,他不照顾自己,也没人会照顾么。
季浩熙认真的看着贾谷乐给他诊脉的样子,他除了在电视里,从没有看过中医诊脉的样子。只见贾谷乐的三个手指不时的还动翘起,也不时着重点不一样的按压琢磨。
诊脉结束之后,贾谷乐摆摆手,示意沈佳出去,留下他和季浩熙两个人单独在屋里。
这一个动作,让季浩熙突然不安起来。
他眼神不定的看着沈佳离开,然后独自一个人面对贾谷乐突然间有点严肃的表情,面容显得十分局促。
“季公子。”贾谷乐斟酌开口。“其实那日为你诊脉的时候,老夫就有一个疑问,今日只有你好二人,季公子不妨如实相告。”
贾谷乐此话一出,季浩熙巴掌大的小的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他被发现了,是不是?他被发现了……他被发现了……
看着季浩熙的反应,贾谷乐不知道是否应该问出口,但是却不知道心里突然划过了什么,他还是张嘴问了出来:“季公子,可是女扮男装?”
女扮男装?
呵?季浩熙想心里大笑,这么多年,他到底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形容他这种怪物的说法。够恶心,也够,羞辱自己。
看着季浩熙一副愤恨的被羞辱的样子,贾谷乐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来刺激面前这位少年,他只是天生如此而已。
从之前在季浩熙的小院里出现的那位陈好口中得知,这季浩熙是他捡来的,第一次发现他的时候,他穿着怪异的服装,头发短短的,也柔柔的软软的,倒在赤裂枫护受伤的那个田边。
经过交谈得知,原来这个少年天生身体不好故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只是想北上来讨生活却不幸半路饿倒在田边。但是季浩熙这孩子却天生的要强,明明一副瘦弱的身子骨却总是跑前跑后的帮助陈叔干了不少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