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短短的刹那间，他的脸就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原来陪在你身边的人是哈特家族的罗德……哈，开始还谎称自己叫艾伦。不知道多少人怀疑他就是上一届的那个学生呢……”
随光乐：……
居然变成了洛伦佐·加西亚的样子，还说着怀疑罗德的话，真是违和感爆棚了。
“你不喜欢这张脸？不对劲啊，路易斯不是加西亚的小情人吗？”
随光乐：……
“我是艾伦谢谢你了，路易斯是谁不关我的事！你这么好奇他们的事情为什么不去问加西亚，相信他那个被爱情烧坏了脑子的人会很乐意回答你……还有，你到底是谁！”
随光乐完全无法想象一个人可以这么轻易的变换容貌，尤其是在这一刻，对面那个人的样子又变成了自己——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路易斯的相貌。在他有限的知识里只有非人类智慧生命体才能做到这一点，但是，白鹭星不可能任由他们进入。
对方变换的手段是如此真实，印在眼帘中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容貌，只有眼瞳的颜色不一样，仿佛站在对面的就是真正的路易斯。这样千变万化的手段，仿佛不是此刻亲眼见证，只以为在梦中……
战斗是无声无息打响的，然而那个时候他们的身体甚至还没有移动。相交的精神力猛然撞击在一起，又陡然退去，紧接着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相互推挤。
随光乐只用了最简单的碾压手段，然而此时却惊异的发现，对方的手段和自己相同。输出的精神力、攻击的角度、发力的手段……就仿佛是镜像复刻一般。
“你模仿我？”少年陡然出声，眼睛亮的可怕，忽而又短促地笑了声，“难道你认为，你模仿的我会比我自己更强吗？”
他心里模模糊糊掠过一个人的身影，果然对面的人陡然变成了加西亚。
读心？
念头被印证的时候，心里难以控制的一惊。在那一刻脑子里想到的正是加西亚，而此刻，对面的人，攻击手段早就变成了他所熟知的加西亚的方式。
“加西亚”眼里掠过了诡异的光泽，下一刻，黑色的金属巨人陡然出现在空地中，那具b级机甲无声无息地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加西亚”猛然翻身到了黑色的机甲内，下一刻，抬手就是一炮轰出，全然的能量蓦地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轰”的一声，草木飞溅，地面上陡然出现了一个大坑，而少年狼狈地伏在另一个地方，灰头土脸。
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又是一炮向着他藏匿的地方轰来。
这几乎变成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而随光乐，无疑就成了那一只可怜的老鼠。幻化出来机甲正是“湿婆”，而可能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湿婆”的强大。
黑色的机甲一炮一炮的轰出，每一下都是草木飞溅，坑坑洼洼的地面硝烟弥漫，而少年每一次都是万分狼狈的逃出，仿佛只要稍稍慢上一刻，他就会被炮火轰成齑粉。
偏偏每一次，他都险之又险地从炮口上逃了出来。
四处逃窜的身体与从容的机甲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每一次的逃脱都惊险万分。倘若有旁观者，不免给逃窜的少年捏一把冷汗，他几乎全无还手之力。
操控机甲的人是真真切切的想杀死他，毫无疑问，随光乐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感觉到这一点。然而经过这么久的缠斗，他想要了解的东西已经确认。
少年忽然抬起了头，眼睛直直望向来袭的机甲，仿佛对机甲的动作浑不在意：“湿婆！”
那一瞬间空气中产生了无形的波动，凝若实质的精神力让机甲的动作都是一滞。这一次并不像他真正面对加西亚时完全反向操控住湿婆，然而随光乐并没有慌张，反而是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鸢尾公爵？”
话音落地的刹那，机甲陡然消散，半空里光晕飞速散开，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而其中落出来的男人眼瞳中有一丝惊讶，尽管很快就压在了眼底，但是却已经被随光乐捕捉到。
猜对了。
心脏在急剧跳动，刚才的缠斗给自己带来了不小的负担，身体内能量消耗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然而心里却出奇的镇定。
“我记得帝国参赛的选手里，没有鸢尾花家族的人。”随光乐听到自己清晰地说。
很多年前拉加德告诉自己的事情再度被想起，那个时候他们还在蓝鸢星。犹记得那个时候他们说到了精神力，而拉加德提到以精神力见长的一个家族，正是鸢尾魏氏。鸢尾公爵擅长于制造幻觉来迷惑人心，由于手段常常是制造梦境，因此又被称为“织梦师”
而倘若此刻自己正在梦里，那么一切都说的通。无论是飞行器里无法对上的时间，还是对方不停变换的面容，还有对方宛如复制一样的攻击手段。梦境里，的确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你怎么猜到的？”对方不答反问。
随光乐看了他一眼，道：“真正的湿婆，威力不会这么差。”也不可能不会被他反向控制住。
“是吗？看来我还低估了湿婆的威力。”对方一副受教的样子点头，然后道，“多谢，作为酬劳，我就让你死的轻松一点儿吧。”
对方突然露出诡秘的笑容，漆黑的眼睛教人不寒而栗。随光乐猛然意识到，他是打算操控梦境了。
铺天盖地的压力无边无际的袭来，衣袖里有金属滑落，陡然落到了手心间。刹那间袖珍的佩饰变作了银色的长枪，灌入了雄浑的精神力猛然刺出。
空气中有淡淡的残影，两人的身影已经缠斗在一块。顶着加西亚那张脸的人蓦地也变出了一柄相同的长枪，电光火石间格住了他的手臂。
“刺啦！”急速摩擦的金属蓦地产生一道火花，逼得两人眼睛下意识的一闭。短短一瞬间已经交手七八招，而谁都没有落在下风。
完全舍弃了精神力的方法，而全然采取贴身肉搏。争斗原本不应该是这个方式，却不知道为何演变至此。
“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吗？”随光乐突然说道。劈出的长枪划出离合白光，炽热的温度教人抵挡不住连连后退。然而“加西亚”还是慢了一步，光尾击中他的胸膛，迫使他一声闷哼。
“幻化出来的湿婆与布拉迪之枪，最强的sss级机甲以及黑星系七族的继承之物——你真的，能够模拟出来？”
这世间了解这两者的人寥寥无几，而原本就谈不上了解，又哪里来的幻化？随光乐不知道他是提取了谁的记忆才做到了幻化出来这两者，但是显然，他的能力还没有达到完全幻化的那一步！
长枪带出来的光焰灼目之极，难以想象的高温让人根本就不敢靠近。此刻场上的局面已经发生逆转，随光乐挥出的长枪让他无从招架，“加西亚”已经是节节败退。
“还有一点——”带着千钧之势的长枪蓦地穿透了“加西亚”手中格挡的黑色金属，在他不敢置信的眼神里，陡然穿过了他的胸膛。金属刺进的声音无比清晰，而在下一刻，已经是穿透而出。
随光乐盯着眼前这一张陌生的脸庞，早已经不是加西亚的模样，却也不同于他在帝国阵营里看到的面容。这样的事实不禁让他心里一沉——是联邦。
“——你猜错了，加西亚，他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
四周的景象轰然崩塌，树木、夜光、硝烟纷纷退去，天旋地转之间，眼见一阵白光。仿佛是身体与精神剥离，又在一刹那间回到了体内。
再度睁开眼，随光乐陡然发现，四处的场景早已经不是自己所见的森林，而依旧是来时的飞行器中。
原来，只不过是一场梦。
结束了吗？随光乐轻轻地呼了一口气，难以掩饰精神上的疲惫。那一场梦境耗去了他不少心力，即使是说的轻松，应付起来也不简单。恐怕那个人千算万算也猜不到，自己身旁还有998。小幽灵原本就不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因此，他人都感觉不到998的存在。要不是998提醒他，他也不会这么快发现破绽。
难道这一次的比赛就是看谁先走出来这个梦境，而幻化梦境的人是帝国的老师？还是说，那个梦境只是联邦的学生弄出来的。
他忽然想起来参赛前，无论是罗德还是加西亚，都让他小心联邦的人。
然而飞行器原本就是分开的——三个地方的学生各自乘坐不同的飞行器前往比赛地点。
蓦地胸口一凉。
他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分明是在梦境最后时刻才刚刚见到。那个人手里执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此刻，全部没进了自己身体内。
“你也猜错了一点。”那个人冲着他轻快地笑了笑，恶意地转动刀柄，刀锋刮过肋骨，艰涩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梦境只是最粗浅的手段——我，是不死的。”
他残忍地从他的肋骨间抽出了匕首，幽蓝色的刀刃完全被鲜红的血液所沾满。
变故陡生的刹那随光乐只来得及稍稍偏过身体，然而还是不能够阻止对方将匕首刺进自己的身体内。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生命里在迅速流逝，那种闪烁着的幽蓝色——分明是剧毒的光芒。
“你很幸运，居然从梦境里逃脱了出来。”抽出匕首的人在冷笑，“我还以为你们全部都会死在梦里。”
他蓦地喃喃道：“所有人，所有人都得死。”
所有的人，他在黑星系里的所有同学们，这次参赛的所有选手——都已经死掉了吗？
随光乐死死盯着对方：“改造人？”
联邦——
那个人突然用匕首敲了敲他的脸，然后，残忍地划下：“祝你死的愉快。”
第89章：act5·星际
冰冷的匕首刺破了裸露的肌肤，随光乐这时候不合时宜的想起，这已经是第二次，自己被“毁容”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是自己做的，而这一次，自己成为待宰的羔羊。
或许是觉得他已经无力反抗，对方脸上嘲讽的神色越来越明显，甚至是起身离开——仿佛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目视着对方离开的身影，随光乐微微喘了口气，手指微动，紧紧地攥住了银色的枪杆。
很冷……全身上下都似乎被冻住了，温热的血液里仿佛流动着冰碴儿。就连这么一个握紧的动作，此刻做来都无比吃力。
难怪对方那么放心，甚至大摇大摆将后背都露了出来，恐怕是对这毒药有完全的信心。
枪杆轻轻点了点地面，下一刻，银色的长枪脱手而出，宛如离弦之箭一往无前，因为过于快的速度带起了烈烈风声。
对方若有所觉猛然一躲，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划破空气的长枪刺入了他的心脏，短短的瞬间在他身体上开了一个窟窿，紧接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击中了。
高温煎的皮肉滋滋作响，布拉迪之枪穿过的躯体冒出了阵阵白烟，随光乐亲眼看见，那个伤口周围变得焦黑一片。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那人缓缓说道，他回过身来，就在随光乐讶异的目光中，烧焦的皮肉开始脱落，粉嫩的新肉开始从伤口上长出，蠕动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那一瞬间随光乐震惊到了极点，这样不可思议的再生能力——那个人，说他是不死的。
“沉沦者？”联邦改造人的一种，以非人类智慧生物与人类基因合成产生，他们的本体是一种混沌的怪物，强悍的自我修复能力使之几乎不害怕任何伤害。
许多年前沉沦者实验第一次被披露的时候，这项实验就受到了极大的谴责——因为极容易沉溺于杀念而成为人形兵器，道德沉沦正是他们名字来源，那是非法的。可是眼前的人，不，应该是“怪物”，分明就是一名沉沦者。
鸢尾魏氏的基因赋予了他强大的精神力，连沉沦者本来的缺陷都被弥补，那一瞬间随光乐陡然想起来联邦带来的七十七名学生——他们，都是沉沦者？
那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然而现下的情况已经危急到了极致，眼前的沉沦者伤口一面裂开一面又愈合，就带着这么诡异的情况以及残酷的笑容向他走来。
“乐乐！”998厉声喝道。
那一瞬间他的精神力悍然而起，凝聚成最尖利的枪尖猛然刺入对方脑海，浑厚无匹的精神力陡然变形，宛如三棱刀一样在对方的脑海里翻搅。
沉沦者一声闷哼，身体一晃，眼睛里精光暴起却陡然一暗。
长枪从他的头颅穿过，带着浊白的脑浆回到随光乐手中。
“走！”
他不知道杀死沉沦者的方法，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恢复，不死者的名头绝对不是这么简单。他就看着那名沉沦者从人形缓缓变成一团蠕动的软肉，像一个巨大的肉球翻滚着，仿佛有什么要再次成型。
“真是恶心透了联邦的脑袋被门夹了！”
“得了，乐乐，你还是先考虑自己怎么活下来吧！”998道。
为今之计只能尽快离开这里，然而他全身的力量已经在刚才被耗去大半，随光乐勉强踉跄着起身，胸口的剧痛又让他再度跪倒。
离开这里……
飞行器的门无声无息地滑开，刺骨的寒冷淹没了他明明是三九夏日，却比数九寒冬更叫人冷彻骨髓。
原来，还是在学院内。
并排的飞行器毫无动静，而在飞行器之外宛如修罗地狱，纷飞的炮火遮挡了近处的视线，只能够看见激烈的交火。
他就要死了么？
随光乐依靠在飞行器上，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生命里的流逝，刚才那么费劲的打倒那名沉沦者，这个时候反而没有了求生的意志。刹那间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上一次在白鹭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混乱局面。
眼光不经意地划过，看到了远处陷入包围中的黑色机甲。湿婆陷入了重重包围，联邦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原本不过是再渺小不过的一点，然后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湿婆忽然疯狂的攻击，正是朝着他这边的方向。
加西亚——他终究还是太过于自负。白鹭星上的防守力量可以说是薄弱，原本就不是以武力见长的星球，加西亚又甚至将星舰全数调取镇压叛乱，以至于现在的白鹭星，正是力量最薄弱的时候。罗德当时进行基因修正，将自己的外貌调小进入比赛之中，而联邦的那些人——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这样做的？
“沉沦者追过来了。”
“我知道。”
“你就放弃了吗，乐乐——你就要在这里等死吗？”998大声说，“乐乐，你不要这样！”
他已经差不多消耗了所有的力量，眼下早已经是强弩之末：“逃到哪里去呢？”
白鹭星现下已经完全陷入了战火之中，只有自己所在的地方还有稍微的平静。但是这样的平静也会马上被打破，因为身后被重伤的沉沦者随时都可能追过来。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召唤自己，随光乐猛然抬起了头。
天空中日光已经暗淡，夜暮降临，不久就会陷入黑夜。傍晚的天光被炮火照的如同白昼，可以清晰地看见星辰之塔的塔影。
而飞行器，恰恰就停在了星辰之塔的不远处。
“你不是要找迦楼罗吗——乐乐，星辰之塔里，一定有可以救活你的东西，最差还可以基因修正！”998眼睛里有淡淡的水光，“拜托你，不要每次都是这么求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