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一直在旁边瞄着他,呼出来的气都有点不善,于是何诺又主动了一回,万老师说过的,什么能让秦先生高兴,去做就是了,不会错的。
他用嘴给秦桑做的,不能说给秦桑做得欲仙欲死吧,但是也给他弄得挺舒服,最后秦桑喘着粗气说“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喜欢哈?
那就行。
洗完澡出来,天还亮着,何诺就跟秦桑说要走啊,秦桑让他把蛋糕盒子给拎走,秦桑说这么多甜的他可吃不下去。
问题是秦桑吃得下吃不下,何诺都不好拎着。
秦桑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儿,何诺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我就不拎了吧,您家老太太要是知道她老人家辛辛苦苦做的蛋糕都让我给吃了,她老人家得多不高兴啊。”
“她不能知道,”秦桑无所谓的,“上回她还以为都是我吃的,心里高兴着呢,你吃了,她就以为是我吃了,心里就高兴,”秦桑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瞅着他直乐,“这理论不还是你丫说的吗!就你妈给你送饺子那回。”秦桑伸手指他。
他说过吗?
好吧,好像是说过。
不过姓秦的干嘛好的不听,专听歪的啊?
何诺歪着头想了下:“要不,我拎走一半?”
秦桑当即拧了眉毛,他这是嫌他墨迹了,何诺知道。
于是何诺二话不说就把蛋糕盒子整个儿拎起来了,他在秦桑身上可还有大把的指望呢,要是因为这个就让秦桑烦了,这也忒不值了。
其实就一盒蛋糕而已,墨迹什么啊。
别说秦桑他妈不大可能知道这事儿,就是真让她老人家知道了,她老人家也是逮着自己儿子骂,就是又出现什么偶然的机会跟秦桑他妈又撞上了,就是秦桑他妈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吧,那也妨碍不了什么啊,妨碍不了他发红,也妨碍不了他发紫。
眼下最最要紧的,是巴紧姓秦的,就像万老师说的那样,秦桑高兴他做些什么,他就做些什么,这个绝对错不了。
其他的,都是胡说八道。
第二天是何诺他姥姥的八十大寿,何诺和他姥姥说不上多亲,他姥姥这些年一直在嫁去外地的小姨妈家里帮着看孩子,何诺跟他姥姥不常见面,感情自然就比较有限,明天是老人家过整寿,还是他妈之前打电话给他,他才知道的。
老人家的八十整寿,自然是要大大操办一番的。
何诺他姥姥的寿席,今年就摆在北京,前些天他姥姥、小姨妈、表弟,听说还有一些小姨妈那边的亲戚,都一起过来北京了,这么多人家里肯定是安顿不下,他妈就想把他姥姥接家里来住,其他人就安顿在酒店里,结果他姥姥直说离不开小姨妈,要和小姨妈一起住心里才踏实,于是索性大家一起住了酒店。
因为这个他妈还打电话抱怨过,说姥姥从小就偏心小姨妈,到老到老还是这样。
不过他妈也就是嘀咕上两句,偏不偏心的,这么多年他妈也早就习惯了。
他妈之前就跟他约好了,这天晚上要一起去给老人家选份寿礼,不过他妈嘴里说是让他一块来选,其实要买什么他妈老早就想好了,在商厦一碰了面,他妈就说要给老人家买个金的,她说人老了骨头要变轻,要买金压一压才行。
于是最后给老人家买了个金镯子,上面雕刻着一朵朵的牡丹花,看着挺老气,他妈说这叫做花开富贵,老人家一准喜欢。
何诺是完全没有意见,他妈选礼物的时候,也一直高高兴兴的。
何诺庆幸的是,对于短信的事儿,他妈是完完全全的一无所知。
付账的时候何诺说“我来付吧,姥姥知道是外孙买的,心里也高兴”,其实姥姥高兴不高兴的还在其次,何诺最主要是想让他妈高兴高兴。
他妈自然高兴。
第二天一早何诺就到家里去了,姥姥他们住的酒店就在家附近,白天的时候他妈也是把大家伙接到家里来的,这之前姥姥过来北京的那天,何诺正好去拍外景,回来的这两天又一直跟秦桑混在一起,也没腾出功夫来。
进门的时候大家已经都在了,他妈侧身让他进来的时候就一边回过头去跟大家提了一句,说“这孩子就是忙,现在我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了,整天拍戏啊做宣传啊去这儿去那儿的,简直连口气儿都不让人喘了。”
他妈这话明着是在抱怨,其实话里是既高兴,又得意。
基本上脑子没胡涂的人都听得出来。
只是何诺听着心里不是那么对味儿。
好在其他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只是没看见他爸,他妈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跟他说“你爸中午会过来,现在还在上班的,又不是周末”,何诺这才想了过来,今天的确不是周末,主要是他自己的工作不分周末周内的,所以在这方面也不敏感。
刚才有一瞬间还以为他爸是因为不想见他,所以连这种场合都躲了的。
混乱了都有点,其实他爸哪是这种作风。
客人中间有两位看着很眼生的,不过何诺也猜得出来是谁,他妈之前就跟他说过了,说小姨妈的小姑子夫妻俩也一块儿过来了,所以何诺虽然不认识,但是也知道该怎么称呼,他跟着表弟叫姑姑姑父就成了。
只是他姥姥过寿,这夫妻俩怎么就过来了呢。
表弟的姑姑家姓窦,窦姑姑十分热情,何诺刚走进家门,窦姑姑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了,她迎着何诺就走过来了,嘴里高高兴兴道:
“这是小诺嘛?都长这么大了,小诺,你还记不记得姑姑?你小时候可去过我们家的,”又转过头去跟他妈说,“姐,你肯定记得,那个时候我都抱着小诺不肯撒手,我可喜欢你家孩子了。”说完,又回过头来盯着何诺。
何诺笑着说印象有点模糊了。
“哎呀,”窦姑姑说,“你那个时候实在太小了,肯定记不清了,”窦姑姑说着就亲亲热热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边说,“你看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还长这么俊,都成大明星了!”
窦姑父也在一边连连说:“有出息有出息,小诺太有出息了,我们做亲戚的,脸上也有光!”窦姑姑笑笑地说:“就是这个话!”
夫妻两个都特别热情,围着何诺说这说那的,还直夸他有出息,何诺只是面上带笑地应付着,这样的恭维话他其实并不爱听,说他心里有鬼也好,反正他真的特别想让这两个人赶紧住嘴,别再夸他有出息了。
他感到高兴的是,他爸不在这儿。
为了躲避这两个人的热情,何诺就尽量跟表弟说话,跟姥姥和小姨妈说话,姥姥和小姨妈问了他很多剧组里的情况,表弟就掏出手机来让人给他俩拍照,卡嚓卡嚓地拍了好多张,他说回学校之后可以好好地显摆显摆。
这么长时间不见,再相见大家其实都很高兴,只是不像窦姑姑和窦姑父那么夸张。
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他爸也过来了,姥姥的寿席订在晚上六点,一家很有名的饭店里,午饭他们就在家附近的饭店里吃。
吃饭的时候窦姑姑和窦姑父非常热情地招呼他过去他们那坐,何诺情面难却,只好坐下,吃饭的时候这夫妻俩也是殷勤备至,不断地夹菜给他吃,何诺忙说我自己来就可以,窦姑姑却是照夹不误,一面问他想吃什么,一面还不断地跟他说“你可不要跟姑姑客气”。
其实他有什么好客气的啊,一会儿结账的肯定是他爸啊。
这样的殷勤,其实并不让人舒服,不过何诺也注意到,他爸似乎比以往要沉默了一些,并不是说他爸话说的少了,只是给人的感觉,似乎就有点沉默。
何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吃过午饭他爸就又回医院去了,他们一行人也又回到了家里,姥姥年龄大了,哪儿哪儿也不方便去了,反正就是由大家陪着说说笑笑,高兴高兴。
于是何诺又被窦姑姑夫妻俩给包围住了,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像对他特别感兴趣似的,竟围着他打转。
通俗点说,就是跟他套近乎。
不过这俩人有什么必要要跟他套近乎啊?何诺隐约记得他妈提起过说这夫妻俩好像是公检法那块儿的,公检法的人要套近乎,怎么也不能套到他这儿来吧?
他能帮上什么啊?
有事找领导啊,是吧?
这事儿,真是怎么感觉怎么地怪异。
好不容易熬到了寿席,大家说了吉祥话后都把寿礼拿了出来,小姨妈家拿出来的是一条金项链,吊着一个大大的金坠子,是一朵牡丹花,又是一个花开富贵。
表弟的姑姑姑父也准备了寿礼,他们拿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看着像个首饰盒,打开来竟然是个玉镯子,在包厢明亮的灯光下,温温润润,很是透亮的样子。
看着就不便宜。
姥姥把玉镯子拿在手里摸了摸,片刻后,她老人家睁开布满褶皱的眼睑,有些诧异地看着送玉镯子的夫妻俩,“这可是块好玉啊,”老人家慢慢地说。
姥姥出身在十分富贵的家庭,她老人家说是好玉,那指定是没跑儿了。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面面相觑。
这样的出手,也太破费了点儿吧?
第62章:俩人是这样纠结滴(二)
何诺只觉得奇怪,其实就他们这样的关系,他姥姥做寿,这夫妻俩意思意思也就成了吧?
何至于就这样破费。
一时大家的面色都有些古怪,就连表弟都觉得有点意思似的,在那好奇地等着看着。
姥姥把玉镯子放回盒子里,又把盖子扣好,推回到窦家夫妻面前,笑笑地说:“你俩有这份心阿姨就高兴,只是我人老了,带不了这样的东西了,这样,玉镯子你们拿回去,阿姨心领了,心领了。”
窦姑姑马上又把盒子塞到姥姥手里,说小辈们孝敬长辈的东西,哪里就有收回去的道理,又说阿姨既知是我们的心意,就该好好收下才是,于是一定要老人家收下。
姥姥十分推让,老人家确实是不想收,他妈和小姨妈也好言好语的,要窦家夫妻把东西收回去,他们平白无故的,哪里就能收下这样贵重的礼。
窦家夫妻俩却是无论如何不肯收回去,双方很是你推我让了一番,最后姥姥还是不得不把东西给收下了,再推让下去,场面就不大好看了。
东西终于送出去了,窦家夫妻又十分热络起来。
何诺看看他妈,他妈也看过来。
看得出来,对眼前这出,他妈也是莫名其妙的。
何诺看着窦家夫妻俩在那一会儿招呼招呼这个,一会儿招呼招呼那个的,脑子里只有华丽丽的九个大字:
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
也许这么说是有点过分了,但是这夫妻俩突然送上门来——还硬要送上这样的礼,何诺觉得不能有什么好事儿。
寿宴终于吃完的时候,天色也不早了,于是又坐车回去,小姨妈他们也是开车过来的,所以他们一行人倒也不用额外打车——至于秦桑送的跑车,何诺当然没有开过来。
窦家夫妻俩要何诺坐他们的车回去——这个何诺倒是不想反对——虽然车上想也知道不能轻松,但是肯定比坐他爸的车要好。
姥姥和小姨妈要坐他爸的车回去,表弟就和他一起坐窦姑姑的车,前面的两个位置自然是要给窦姑姑和窦姑父留着,何诺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表弟正要跟进来,窦姑姑说,你坐前头去!
表弟撇撇嘴,坐前头去了。
一路上窦姑姑都兴致高昂,拉着何诺聊这聊那的,窦姑父也在前头帮腔,车子一路开到了酒店,窦姑姑还意犹未尽的,似乎还有意到家里接着聊。
何诺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明天还有通告呢。
“什么通告啊?”窦姑姑很感兴趣似的。
何诺解释说“就是工作,明天要参加一个时尚活动。”
通告是今天万老师刚打电话通知他的,不过不是明天——是后天,为了从窦姑姑的热情里逃出升天,何诺觉得把通告时间往前提一天也无伤大雅。
终于从酒店里脱身出来,整个世界似乎都清静了不少。
从酒店的小街里拐出来,马路上的行人一个个的似乎都有些不耐烦,天虽然早就完全黑下来了,但是刚入七月的北京,就从来没有个凉爽的时候。
大家都行色匆匆的,何诺也径直往地铁站点那走。
手机响了。
竟然是方师兄。
铃声响第二遍的时候,何诺在屏幕上点了拒接。
两秒钟之后,铃声又响了。
还是他。
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何诺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有什么要说的,都说清楚了也好吧。
他把电话接起来了。
“何诺!短信不是我发的!”电话一接通,方师兄就急急地说,“那条短信不是我发的!我刚刚才知道短信的事!这两天手机丢了,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才知道!短信不是我发的——我大概能猜得到是谁,我也问过她了……”
方师兄那边顿了一下,“——你在什么地方?我过去跟你解释清楚。”
方师兄一开始说得很急,但是何诺都听清楚了,方师兄说,短信不是他发的。
其实不管是什么人发的吧,那样的短信也已经发出去了,但是这个人不是方师兄——何诺觉得高兴。
何诺觉得他一开始就不该怀疑方师兄。
方师兄怎么可能发那样的短信。
短信既然不是方师兄发的,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是不是和你女朋友有关?”他问。
“——是,”方师兄的声音听着有点黯然,“她现在只能说是我的前女友了——你在什么地方,我过去给你说。”
何诺用不着方师兄特地过来解释什么,方师兄说了这些,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方师兄坚持要当面跟他说清楚,不然他不能安心,他说。
其实他有什么不能安心的呢,左右方师兄也不欠他什么。
何诺跟方师兄约了明天下班时间见面,在上次那个餐厅,现在时间已经太晚了,他明天没事,但是方师兄一早起来还要上班。
方师兄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然后他说:
“——好。”
即使隔着电话,方师兄的声音里也能听出凝重的味道,挂上电话,何诺慢慢地吐出来一口气,刚才的那股高兴不知不觉地,似乎就散去了。
第二天到了约定的时间,何诺就准时去了。
他开着马莎拉蒂去的。
进去餐厅的时候,方师兄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前面的墙壁上就挂着一个时钟,何诺注意了一下时间——五点四十五分,就何诺对医院的了解,这个时间应该是刚刚下班一刻钟,一刻钟的时间——勉强够方师兄从医院走过来这家餐厅吧。
何诺走到方师兄对面,方师兄对着他扯出一个笑容。
“——坐啊,”他说。
何诺坐下了。
方师兄问他要不要先吃点什么,何诺对等在一边的服务员说,给我一杯白开水吧,方师兄也没有多客套些什么,方师兄并没有客套的心情,而且,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用再客套什么了吧。
方师兄也要了一杯白开水。
服务员走开之后,不约而同地,他们似乎都沉默了一下。
然后方师兄对着他笑了笑,他很快开了口:
“大概一个星期以前,我和白秀分了手——白秀你知道吧?就是我那个女朋友,上回你见过的——”方师兄看着他。
提到白秀,方师兄脸色有些许黯然,何诺极轻地点了下头,这件事方师兄之前已经提到过了——至于什么原因,何诺大概也猜得到。
“——上回见过你之后,就是那次聚会,”方师兄接着说,“我觉得有点奇怪,回去之后我问了白秀,白秀笑着说我这是在疑神疑鬼,我也想过要问你,白秀就装着要生气,她说我这样是不信任她,然后我就没再找你,我觉得既然在一起就应该相信对方——但是后来我又发现一些其他的情况,白秀有时候会避着我接电话——而且她身上穿的戴的好像都挺高档,我对这些没研究,但是钟恒告诉我说白秀身上的一件裙子也要几千块——白秀的家境很一般,我是在医院认识她的,她妈妈有尿毒症,经常要来医院做透析——她家里没有能力供应她这样消费,我心里压着疑问,然后钟恒跟我说他有门路可以查一查这里面的事情——我知道我不应该,但是我让他去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