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蕉,菠萝,芒果,荔枝,番石榴,这些水果中,商队里人能接受的只有香蕉和荔枝,肖予衡只能感叹他们没口福。林苏最爱吃亚热带水果,这里漫山遍野都是,还是没主的,如果林苏在这该吃欢腾了。肖予衡暗想日后一定要带林苏过来一趟。肖予衡准备带些没熟透的水果回去,这样长途跋涉回到家的时候,林苏正好吃。
只是现在商队还没准备起航,自己拖回来这一车水果怎么解决呢。肖予衡手一拍,想到一个好主意。东洲有甘蔗产糖,白糖卖的并不贵。肖予衡准备了一个炉灶,一个铁锅,一个冷水石板,就在东洲最大最热闹的一条街上,摆起摊来。
水果都在院子里洗好,现在只要切好用竹签串好,黄的白的绿的排好,铁锅里糖稀熬的刚刚好,竹签在铁锅里轻轻巧巧的一裹,一串糖葫芦就做好了,在冷水石板上放一下,待凉却后就插在身前稻草做的堆上。
“卖糖葫芦咯——好吃不贵的糖葫芦了啊——京城来的特产糖葫芦儿——十文钱一根好吃不贵啦——”肖予衡扯开嗓子招呼,见有人好奇观望,就切了一根,“来来来,免费试吃不要钱啦——”
有一个上前就有第二个,有三个人围上来,总有一个人要掏腰包来买。冰糖葫芦本是北方那边的特产小吃,多是用山楂做成,肖予衡这会因地用材,做的热带水果糖串儿,因为东洲之前没有这样的吃法,倒是很受欢迎。这也是东洲也进了冷的时节了,若还是夏日,这黏糊糊的糖葫芦能不能受欢迎,那就得两说了。
糖稀没停过的熬,就一天的功夫,一车水果也卖的差不多了。肖予衡留了二十串,给相熟的商队里的人尝个鲜,也要送些去给三少爷。
“你倒是心思巧,糖葫芦这么做也挺好吃的。”三少爷拿着一串吃,“我就不爱吃山楂那酸。”
“三少爷喜欢吃就多吃些,下次我再做的时候,再给三少爷多留几串。”肖予衡说。双手垂在身侧,不由自主的抖,这是累狠了。
“也不知道你拼命赚钱是为了什么。”三少爷自然也发现了他发抖的手,“你怎么会做这个糖葫芦?咱们街上也没这个吃食?”
“这是我契弟从前爱吃这个,我就学了这个。”肖予衡说,这是实话。林苏想吃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一定要吃,没吃到就全身不舒服,一个冬天的晚上他非要闹腾着吃糖葫芦,肖予衡出去逛了一圈,没找着糖葫芦,就自己买了一袋山楂,回来按照做法给他做了吃,第一次做的还不错,林苏喜欢吃,后来糖葫芦也算肖予衡的一样拿手菜了。
“你倒是对你契弟好。”三少爷酸溜溜的说,后来想到也有人为他学了很多事,心中酸感稍散,不在意的说,“我在东洲还要待一段时间,听说过十日有海船返航,我要等那个船回来,看有没有好东西。”
“我喜欢吃这个,等回去后,你把这个糖葫芦的做法告诉我家下人,商队里有闲散的人,你就随便挑个帮忙吧。”三少爷说。“这果子漫山遍野的不要钱,你多做几天,对外便说,这是我让你做的吧。”
肖予衡很爽快的答应了。一人利小,累的手都发抖了,赚的钱也有限,这话真是谦虚了,肖予衡今天卖了一天的糖葫芦也有一两银子入账了。若多几个人帮忙,那赚的钱就多了。但是他到底是商队雇佣的人,若这样大张旗鼓做自己的生意,难免有些站不住脚,现在三少爷大开方便之门,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三少爷见他答应的这么爽快也很惊讶。转眼想他也不是靠这门祖传手艺混饭吃,自然也没看的那么重。三少爷心里稍定。
肖予衡就请了同屋的四个人帮忙,每人每天五十文,这个价钱快赶上商队给的工钱了,同屋的人自然没有什么不允。三人每天去城外采摘水果,每摘满一车,就由一人驾车回城,两人洗水果,剥皮,切块,串串。
肖予衡也拿不定三少爷回去后会不会做糖葫芦的生意,就没让人跟着自己做糖葫芦,熬糖稀,裹糖浆都由自己来。每天先要在家做个百来串才敢担出去卖,这样边做边卖都有点供不应求的感觉。后来又有附近县城里的商铺也到肖予衡这来进货,这是肖予衡自己找的人放出的消息,十文一根的进价,不过是进十根送一根的优惠。每天就起码又要多四百根的销量。这些糖葫芦,肖予衡就都用纸蒙住了,一张纸片成三层,薄薄透透的愈发显得糖葫芦朦胧可爱。肖予衡也说了,这糖葫芦不经收,也不能耐高温。
总之,肖予衡在东洲挂起了一股糖葫芦之风。自己也赚个钵满,十天下来也有百两银子了,何况肖予衡还拍卖了自己的糖葫芦手艺,自己不是东洲人,过几天就要回去了,如果自己回去了,东洲人民没有糖葫芦吃了怎么办?肖予衡说的大义凛然,我这是为了可爱的东洲人民才把自己的祖传手艺贡献出来,我虽然心疼,但是我无愧于祖先。
把周围的掌柜们听的一愣一愣的。
三少爷听说肖予衡搞出的动静只说,“这倒是个经商的好苗子。”
最后,肖予衡又以四百两卖出自己的祖传冰糖葫芦技艺。大概是有点良心不安,肖予衡只能建议买下手艺的掌柜说,最好在最快的时间里占据东洲的糖葫芦市场,这样以后就算别的也跟着出糖葫芦,好歹你也占个最正宗的由头,保住高质量客户,当然你自己也可以发挥智慧,推陈出新,永远有最奇特的糖葫芦,也是一个特色不成。
第五十四章
进入到腊月,肖家村已经下了一场雪了。林苏却愈发在屋里待不住了,几乎隔天就要到城里去问一问,商队什么时候回来。那掌柜的见林苏每次来问后失望的神情,便说,“小哥,如今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你就不要到城里来问了,若有消息我让人去你们肖家村的店铺带信可好。”
林苏虽然还是想自己来问,但还是点头谢谢掌柜的好意。自此,每次来城里就是只去南门口等候,掌柜的说了,每次商队都是从南门口进来的。从日出站到日落,动动冻的麻木的双脚,林苏摸摸脚下蹲着的哼哼,“真要成一块望夫石了。”自嘲完毕,林苏才带着哼哼坐着店铺里的马车回村。
二虎婶肚皮大的吓人,说是腊月就要生了,现在也不知道哪天生,只天天在家卧床,过年的一干事宜都是二虎婶说,让大槐媳妇带着花妞儿去置办。二虎婶知道林苏每隔一天的去城里,要天黑就回来,连忙让花妞儿叫林苏过来。
“苏哥儿,婶娘知道你挂心着衡哥儿,盼着他回来,可是可不敢再去城里了。”二虎婶拉着林苏的手说。“咱村里都有游手好闲的癞子,何况城里,若城里的癞子看见一个人站在城门古怪,找人打听了你的情况,要是晓得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难保没有人起什么龌龊心思。”
“婶子多虑了。”林苏初听并不在意,哪能这么夸张。
“一点都不多虑。”二虎婶急道,“这到过年边界了,那些地痞癞子为了过年,比平常更会铤而走险。我正想提醒你多注意一下村里的癞子,哪想到你倒是去城里了。万一被城里的地痞流氓盯住,那比村里的癞子还让人恼鹱偶薄!
“知道了,婶子,我会注意的。”林苏说,“你就不要担心我了。劳你受累,就是我的不是了。”
“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多防备些,一有什么事就大声叫,我让大槐晚上注意着点你那边,万一有个什么他听到了就会过来帮你。”二虎婶说。
林苏见她虚肿的脸,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乖顺的点头。出来后对大槐说辛苦他了,应该不会有事,不用耽误自己的睡眠。
大槐笑着点头,心里却想着还是不要睡死的好,万一出了什么事就追悔莫及了。
林苏回到家,下意识的检查了一下门窗,栅栏,绕着自己家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妥,才回到家里,从柴火堆里抽了一根比较顺手的粗壮木棍,放在自己的床边。林苏说这就当宽自己的心了。
接下来几天都没有事,林苏摸摸哼哼的头,暗笑自己也小题大做了,就把这件事放到脑后。所以说危险总是发生在人松懈的时候。
夜半,林苏在床上睡的很香,恍惚中听到战斗机尖锐又短促的叫声。林苏拿不定是做梦还是现实,手伸出床外,摸到哼哼光滑的狗头,林苏安心的拍拍,哼哼没叫,大概是做梦吧。林苏准备继续睡。
战斗机的叫声愈发的尖锐的起来,甚至夹杂着男人懊恼的呸声。
林苏清醒了,屋外有人。
林苏立马起来,披着棉衣,点亮灯,哼哼支起前腿,小脑袋不安的左右摇动。林苏摸摸它的头,给他安慰,自己手里握紧木棍,小心的出了卧室,大门的锁初看并没有毁坏。林苏心下大定,把正屋和那边的偏间的油灯都点起。
门外现在只能听到战斗机高亢的叫声,听不到别的声音,鸡窝里其他母鸡不安的咕咕声,一切仿佛是林苏的臆想。林苏不敢大意,一手放在身后拿着木棍,小心的打开门,“谁在外面?”
寂静的院子里没有人能回答林苏的问题,正屋的灯光照亮廊下这一片地,林苏看鸡窝的门没有打开。林苏壮着胆子走到鸡窝门口,战斗机像是感觉到主人来了,高亢的声音转为母鸡特有的咕咕声。
“战斗机,怎么了?大晚上不睡觉诈唬什么呢?”林苏问。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正经的和一只鸡说话,大概是心里太慌张了。全身的感知却都竖起来,注意身后四周的动静。
“还没到点呢你就要出来放风?”林苏问,战斗机咕咕的应几声,林苏打开鸡窝的门,战斗机一马当先的就冲出来了,其他母鸡都缩在角落里咕咕呢,林苏把鸡窝门又关上。
“晚上你也看的见?”林苏对战斗机很纵容,想了想,还是点了一盏防风灯挂在廊下,这样院子里也能多照亮些。林苏拿木棒的手心都汗津津的了,见战斗机像是巡视领地的在院子中踱步,时不时咯的一声。
战斗机绕着一个阴影咕咕了许久,这个阴影是角房到栅栏的一个夹角,黑乎乎的,林苏壮着胆往那个方向走去。
“你这个破鸡。”大概是战斗机的压迫太大,突然从阴影里窜出一个人来,穷凶极恶的朝战斗机扑去。林苏见真的有个人,啊的一声大叫,手里的木棍就往那人影砸去。木棍砸在人身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那人影初挨木棍没有叫出声,等到林苏一个挥棒,打到那人的膝盖骨,那人才惨叫一声,扑腾倒在地上打滚,林苏咬着牙没放松,继续下死力用木棍打着地下的人。
“别打了,别打了,会死人的,求求您,别打了,救命啊。”地上的人影边滚边求饶说,林苏继续打,打到他没力气出声才好。
“呜呜——汪汪汪——”屋里传来哼哼的叫声,林苏回头望,窗户上印着一个男人的倒影,原来是林苏在打院子里这个人时候,有人趁乱进了林苏的屋里。林苏见那男人抬抬脚,哼哼传来一声凄惨的哀叫后就没声音了,林苏头皮发炸,拎着木棍就往屋里冲去。
屋里人正在翻着卧室里的衣柜,见林苏拎着木棍进来,只轻蔑的一笑,站起身来等待林苏靠近。原来那人比林苏高了两个头不止,又壮实的像一座小山,林苏这样的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个事。
林苏看着被踢到床边的哼哼,举着木棍就毫无章法的打过去。这不比院里那个人毫无防备,几乎两个回合,林苏的木棍就被来人夺下扔到一边。林苏也顾不得舍不舍得,心不心疼,抄着手里能够着的东西就砸过去。
一下,两下,三下,来人的额角被砸出一个血口子,没等林苏庆幸,那人狰狞的笑起来,“本来我只想求财来的,你若下去见了阎王爷,少不得要说一句你自己找的。”
那人猛地一下扑向林苏,双手就掐住林苏的脖子。林苏这个体型在那人面前完全讨不来好。林苏只能四处挥舞着手,又抓又挠,脚也一下又一下的去踢男人的下身,只是掐在林苏脖子上的手都不为所动,林苏被掐的要翻白眼了。
战斗机飞奔而来,跳到男人身上去啄他,男人挥手去赶鸡,林苏被甩落在地,捂着喉咙好一阵咳嗽。
战斗机身形灵活,那男人也没占什么便宜,林苏缓过气来,也搬起凳子向男人砸去。男人抓不住一只鸡已经心火旺盛,见林苏又来挑衅,大喝一声,“小子找死。”双手抓住林苏的裤腰带就外扔去。
林苏趴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本来那个男人这时候应该抓紧时间翻箱倒柜才是,可惜这男人红了眼,誓要抓住这只鸡,最佳的时间过去,院门外已经传来响声,肖二虎一脚踢开院门,手里抄着扁担,看到院子中躺着哼哼唧唧的人,一扁担下去,那人彻底晕了去。
屋里闹闹喳喳,肖二虎举着扁担进去,“贼人大胆。”一声喝去,就和那人缠吩谝豢椤Pざ⑹浅D晡衽┑囊话炎恿ζ揭埠腿硕返钠旃南嗟薄
不一会儿有举着火把的许多人往这个院子走来,那人越来越慌,今天这趟买卖亏了大本,什么都没捞到不成,还挨了一顿打,受了一肚子气,这下可千万别被捉到才行。那人一心想逃,就和肖二虎的争斗中落了下乘。
寻了个空当,那人一步想窜出屋外,哪承想倒在一旁没动静的林苏一个扑身,抱住他一条腿。啊——那人惨叫一声,结结实实面朝下摔了一大跤。
这是肖大槐领了人已经进到院门了。肖二虎扶起林苏,“你怎么样了?”
林苏笑着摇头,“不碍事。”
肖大槐领着里正来的,里正让人把两个贼人绑了,“这两个我明天送去县衙去,肖予衡家的你就放心吧。”
林苏道谢,本想再一一道谢,里正见他红白交加的脸庞,衣服凌乱,下身还只穿着单裤,制止他说,“你先回屋里去休息吧,这些事都不用你操心了,肖予衡也该回来了。日后不要这么莽撞,再碰到贼人来,你只呆在屋里敲锣就是,自然有人听着声音来帮你,那贼人也不敢再做什么,今天若不是碰上你二虎叔听到你家的动静,别说东西,你这条小命保不保的住还另说。”
林苏点头表示知道,里正带着人走了,二虎叔对林苏说,“若是有哪里不舒服,明天再去请大夫来看一看。”
林苏点头,再次对二虎叔低头感谢。二虎叔临走前还帮林苏修好了院门。林苏瘫坐在廊下,看到狼藉的院子和屋内,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死里逃生,林苏叹一大口气,抹掉忍不住掉下来的眼泪。
没事了,都没事了。
林苏去灶房烧火,给自己烧了一大碗生姜糖水喝了,抓了一大把白米给战斗机吃,摸摸哼哼的身体,摸不到明显的骨折才松一口气,喂它吃点东西,就让它窝在自己的窝里睡觉了。林苏没心思去收拾满室的狼藉,只用热水擦身,涂了药膏,钻进被窝里睡觉去,被子上还要压一床被子,睡觉前再喝一碗生姜糖水。
心疼自己的人不在家里,可千万不要生病啊!
这一夜,林苏家的灯彻夜亮着。
第二日清晨,林苏没有挣扎的就醒来,这会子才知道痛,全身像被坦克压过,喉咙也疼的厉害。林苏摸摸自己的额头,有点发热,但还不到发烧的程度。林苏松口气,穿的厚厚实实的起来。
继续烧一大碗生姜糖水自己喝了,给自己给哼哼每个打了两个蛋,下一碗热腾腾的面,吃的全身都热火起来,林苏才去整理狼藉的室内。不能用打劲,林苏做做歇歇,大半天的也收拾完毕。
损失的摆件,椅子和杯子水壶类的,都被林苏扫到院子里,有人敲院门,林苏去开了院门,花妞儿担忧的脸出现。
“苏哥儿,听说你家昨天进贼了,你没事吧,没伤着哪里吗?”花妞儿见林苏就连环珠似的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