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
镜小楼终于愿意停下脚步,等着赛瑞斯绕到自己身前。
“你生气了。”赛瑞斯道。他方才跑了大老远的路还边跑边喊,现在说话的语气却不见喘。
镜小楼瞅着他,几秒后脱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
“知道。”
“你说。”
“因为你也喜欢我。”赛瑞斯虽然没怎么谈过恋爱,但又不是瞎子,看过不少亲朋好友在恋爱的漩涡里苦苦挣扎,当然知道只有喜欢这种感情,才会对一个路过的女人产生嫉妒这种情绪。
“……”镜小楼的眼神有点迷离。
于是赛瑞斯又有些犹豫了:“不是吗?”
“我可没这么说过。”镜小楼冷硬地道。他只是一时有点转不过来,回想当初,天海也是这个样子,在他面前对他好,但在别人面前也对任何一个不是他的人好。
看到赛瑞斯跟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有些纠缠不清时,镜小楼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果然如此’,然后又开始气这么在意赛瑞斯的自己,最后又气说了这么多暧昧不明的话害自己误会的赛瑞斯。
镜小楼觉得窝囊透了。
“小楼,你不高兴可以告诉我,剑剑说你总是神经紧张,就像快生孩子的女人。”
“你让他去给你生去。”
“可是,他不会生啊。”
“难道我就会生?”
镜小楼的音量有些大,像是受到了刺激。
“小楼……”
镜小楼把下唇咬了又咬,才道:“回去继续。”
“继续什么?”
“练级!傻逼。”
“噢,但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傻逼了?剑剑说这是不好听的词。”
镜小楼瞪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太扬穴在跳,跳得他心烦意乱:“你以前不在意,心剑跟你提了你就在意了?”
赛瑞斯笑了笑:“其实我觉得傻逼挺可爱的。我母亲小时候都叫我赛比,你这样叫我我觉得亲切。”
“我不会这样叫你。”
镜小楼丢下这句话转身又钻回小数林。
赛瑞斯不敢惹他,只得默默地跟在后头。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回到了溪涧后才化掉了点尴尬。
赛瑞斯不等镜小楼指示就乖乖地去拉巨蜻蜓,镜小楼也懒得再去找什么野熊,就站在原地等赛瑞斯回来。
沉默的打怪、拉怪、打怪、拉怪十分无聊,但偏偏他们谁都不肯先开口。
镜小楼的脸依然很臭,估计欠了他五百金币的天海突然像个暴发户把钱丢在他脚边时他的脸都不会这么臭。
赛瑞斯看镜小楼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更是不高兴,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像镜小楼这种性格的人,要是在他的国家,肯定没有人愿意跟他做朋友。
虽然连星光闪闪都说赛瑞斯脾气好,可是赛瑞斯知道自己脾气很硬,喜欢的就是喜欢、讨厌的就是讨厌,谁的面子都不给,在他以前的国家,也没少给那些贵族脸色。
只是他现在看镜小楼很顺眼,才会容忍镜小楼这久、到现在都已成了一种习惯。
星光闪闪说他是想跟镜小楼恋爱。
赛瑞斯没跟人谈过恋爱,但也看过人谈恋爱,他以前几个兄弟都把恋爱形容得有多惊心动魄,自己的世界好像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因为对方的反应而改变。
恋爱过的人都说:爱情就发生在心动的那一刹那,不好好把握一眨眼就跑个没影了。
赛瑞斯问自己到底心动了没有。
他偷偷瞄着镜小楼,镜小楼正背对着太阳,脸上被阴影覆盖,眉头深锁,显得特别阴郁。
微风吹过了他的头发,他顺手用指尖剥开了浏海,再仰起下巴瞄了眼蓝得像颗宝石的天空。
光线照亮了他的脸颊,他眯起眼,不甚耐烦地又低下头,拿起法杖敲打着溪涧的石头。
然后赛瑞斯就像忘了呼吸、忘了自己还在拉怪、忘了附近有几只巨蜻蜓已经看上了他。
他想,那就是心动。
那种心动,微小淡薄并不强烈,也不像其他人形容的那样炙热。
那种心动,只是会在他和镜小楼一块时,忍不住多看镜小楼一眼。只是会在他多看了一眼后,忍不住想要凑上去亲昵。只是会在他牵起人家的手后,忍不住想再把人抱进怀里。
可偏偏他却不知道,他的忍不住,是不是又会让镜小楼更加反弹?
赛瑞斯又开始躁进了,问自己为什么要喜欢上这么麻烦的一个人。
赛瑞斯的确是真的不知道,镜小楼之所以会把脸崩得这么紧,是因为他正在气恼自己的醋劲居然这么大。
镜小楼一会儿怀疑赛瑞斯只把他当成是朋友中比较重要的那个、而不是特别的那个,一会儿又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共享赛瑞斯的乳名,即使那个女人是赛瑞斯的娘。
镜小楼都快搞不懂自己究竟只是花痴只要是对自己好的男人都接受、还是真的对赛瑞斯有了想法。
不该存在的独占欲无法克制地侵蚀了他的心,连以前跟天海在一起时他都没有这么小家子气。
结果一个重生,反而把他的器量直接砍了对折。
镜小楼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没办法,他缺乏安全感,他怕对一个人太好最后又是竹篮打水两手空,更不幸的是,他跟跟赛瑞斯还有沟通障碍。
这么简单的感情问题被处理得一团麻乱,镜小楼真的是烦到不行,只好踢着溪石出气,偏偏这时候附近居然POP了巨蜻蜓王。
比别的蜻蜓都大只的巨无霸蜻蜓移动着它如汽车般的身躯,从几米外都能听见它煽动翅膀的嗡嗡声。
这么大的一只怪物,怎么看都知道绝非善类,足球大的复眼把镜小楼照成了无数个小影相,细长的口气正一曲一伸地吐着毒液。
镜小楼握紧着法杖,恶狠狠地瞪着蜻蜓王,“来得正好。”他道,准备用巨蜻蜓王来做为自己心中那股怨气的祭品。
巨蜻蜓王大概也是被那股恨意吓到,居然只是挪动了下屁股,也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哼。”镜小楼冷笑,率先丢下了缓行术跟DOT,再把一大堆能用的减益魔法全砸了上去,毫不在乎这样是不是会打乱施法的节奏。
巨蜻蜓王受到伤害,为了维持NρC小BOSS的尊严,也不得不张口舞翅地冲了上来。
但它最终仍没有触碰到镜小楼。
因为赛瑞斯反应更快。
赛瑞斯从大老远赶了回来,在关键时刻挡在了镜小楼面前,硬是生生地把巨蜻蜓王推开了半米远。
镜小楼没开口说什么,只是继续丢各种伤害魔法。
赛瑞斯也不搭话,同样沉默地配合着巨蜻蜓王的攻击出招。
一只野生BOSS还难不倒赛瑞斯,两个人即使没有交流也不代表没有默契。
没多久,巨蜻蜓王终于变不出招给予威胁,就这么消香玉损地落地,掉了满地的包裹。
隔着巨蜻蜓王的尸体,赛瑞斯看着镜小楼、镜小楼也看着他,视线交融在一起,却找不到任何一丝交集处。
赛瑞斯叹了口气,包裹也没拣,选择退让地转过身,继续去完成他的拉怪任务。
“赛瑞!”镜小楼突然开了口。
赛瑞斯的背影猛然一震,没回头:“你叫我?”
“……嗯。”
“我在不高兴。”
“……”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高兴?”
镜小楼现在才觉得自己也是个傻逼:“……算了,你走吧。”
“我才不要走。”赛瑞斯立刻返身,用超乎镜小楼想像的速度冲了回来:“我不高兴你不高兴的时候都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你让我猜,我如果猜不到你又会更不高兴。我希望你不高兴的时候我能让你高兴,如果是我让你不高兴,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只会觉得你在乱发脾气。”
一堆高兴不高兴的,结果镜小楼只听清了最后一句:“我就是这种人,脾气差,用不着你特意讨好。”
赛瑞斯眨眨眼,似乎从镜小楼僵硬的表情中看到了什么:“可是你很希望我讨好你吧?”
镜小楼抽了抽眉心:“……”
“只讨好你一个人?”
镜小楼又扯了扯嘴角:“……”
“嘿。”赛瑞斯露出齿贝:“再叫我一次,我觉得你刚刚叫得挺好听的。”
“你几级了!”镜小楼别开脸,硬邦邦地转移了话题。
赛瑞斯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听话地翻开介面道:“三十四、喔、刚刚杀了超大只蜻蜓,要三十五了。”
“那就加紧时间力求今天三十五。”
“遵命!”
“还有,先去把地上那堆东西捡了。”
第43章:月已明天未黑五
捡完包裹,再杀了两小时的巨蜻蜓,赛瑞斯终于在下线时间到之前升上了三十五级。
为了安全两人先回到太阳堡,看着彼此的眼睛一起下线。
第二日赛瑞斯上线时,好友名单里还是只有他一个在。
他有些焦躁难安,跟个会跑到暗恋女生家门口偷亏的小男生一样在镜小楼下线的地方又跳又晃了半个小时,才悻悻然地去圣光教会找白主教。
“友爱的兄弟!”白主教看到赛瑞斯非常激动:“你又成长了不少。”
赛瑞斯带着些许歉意道:“能麻烦现在帮我解开封印吗?小楼答应让我跟他一起去月尔玛了。”
说完他就把驱逐者之剑递给白主教。
白主教乐呼呼地收下剑:“呵呵呵,当然可以,月尔玛是好地方、好地方,深渊之地的前哨站,缺乏我主祝福的枯竭之地。”
“听起来不像是好地方。”
“友爱的兄弟,事物皆有光明的那一面,月尔玛有广大的未曾听闻我主荣耀的子民,若是由你亲自将我主的恩泽教化黑暗子民,必能享用更多我主的恩赐。”
白主教说的那一套,赛瑞斯也很熟悉,在过去这就是他工作的一部份:“要将神迹带到满、蛮……唉成语怎么这么难呢、带到月尔玛,才有办法宣扬你的神的厉害。”
“呵呵、呵呵。”白主教也没把话说得太满:“友爱的兄弟,你身受光明神的祝福,由你的一言一行必能感化那些黑暗子民。”
说完便高举驱逐者之剑:“此剑将曾受光明神力,虽只是在圣光之下沐浴片刻,便能祝英雄怀恩击退蠢蠢欲动的深渊恶魔。现在,我会为你解开第一层封印——”
白主教很自然地带着赛瑞斯进入他的祈祷式,镇重地把驱逐者之剑放在祈祷室唯一一张桌台之上。
阳光从天顶撒下,筛成一道光束,不偏不倚地将驱逐者之剑笼罩。
白主教神圣严肃地走向桌台,双手亲抚剑身,闭上眼,吟唱起温和大气的曲子。
其实这曲子是游戏公司设计用来做宣传动画配乐的,象征着光辉之地,凡是圣光教廷有什么重要任务都会用上。若非如此,游戏公司得花多少额外经费替游戏配乐啊。
但赛瑞斯可没想到这一层,从小就养在圣堂的他,只觉得白主教解封的步骤太不专业了,既没有沐浴净生、也没有挑个黄道吉日,身旁边没有其他的修士协助,连个衣服都没换,来来去去还只会唱同一首歌,都不怕光明神听腻。
难怪白主教歌才唱了没过多久,驱逐者之剑就冒起了黑烟。
黑烟在阳光之中飞舞,竟像是有了生命,从白主教一张一合的嘴里钻了进去。
数分钟后,黑烟全数消失在白主教的口鼻间,白主教这时才睁开眼,像个没事的人般爱怜地抚摸着解开封印的驱逐者之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黑烟的存在。
“友爱的兄弟,希望就将托付与你。”说完,白主教双手捧着剑递还给赛瑞斯。
驱逐者之剑已变了模样,剑柄多了雕花,还签上了一枚宝石,剑刃比平时都更加锋芒,想来是经过了人细细打磨。
赛瑞斯接过手,却再也看不见那几缕黑烟。
他低头反覆观看了几遍,都找不到其他异样,抬头想再询问白主教时,却见白主教那张年长的脸突然年轻了一些,眼神也变得锐利。
“你。”白主教开口,连声音都冷硬了几分:“前往深渊之地。”
“是的,我会过去。”
“深渊之地与光辉之地两地距离遥远,难以交流,若是能够互通有无,相信……也会高兴。”
中间有几个字白主教都说得含糊,赛瑞斯只能勉强听个大概:“距离好像真的很远,小楼也说过很危险。”
“这一路自然凶险万分,来日传递教义必也不易,若能找个不这么费时费力的法子……”
白主教讲话文诌诌的,别的玩家也许听得明白,但对赛瑞斯而言就有些不清不楚了,他只好直白地问:“你要我怎么做?”
白主教睁眼,神色一亮,又飞快地合上眼帘。
等再次开眼时,却又恢复了先早温和老派的模样,得意地拍拍赛瑞斯的肩:“还满意?那些深渊魔物看到你手上这货,肯定要双脚颤抖。”
“嗯。”赛瑞斯漫不经心地转着驱逐者之剑:“深渊之地跟太阳堡很远?”
“那是自然,中间还隔了块月升之地,若非如此,哪容得那些无齿恶魔苟延残喘,还有东方外海那群人外,也没什么智慧不懂得我主之恩,否则我主的恩泽早就遍及全GW。”
白主教叨叨絮絮地又说了一堆,赛瑞斯全耐着性子听完了。
白主教接触过这么多玩家,就只有赛瑞斯这么一个有本事听他讲经讲上几个小时。要知道这些经文道理都只是游戏公司借用了真正宗教的经典,内容古板得要命,傻子才会安安静静地听一个NρC训话。
也就赛瑞斯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才会把NρC当成是普通玩家看待。
虽然在赛瑞斯心中,其实是把普通玩家跟一只野猪的地位归在了同一级……
好不容易等白主教废话完,赛瑞斯才走出圣光教堂。
这阵子升上二十级的玩家越来越多,加上游戏广告越做越大,吸引了不少新人,全都挤到了太阳堡,把太阳堡吵得到处都闹轰轰的。
赛瑞斯才刚下了教堂门口的石阶,就看到有人在附近的水果摊前打架,最后一起被守卫给拖走。又看到有个男孩一直追在一个女孩身后,手里拿了一见土色的裙子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有无数或单独的、或成群结队的玩家匆匆而过,竟把小小一条巷道妆点得不输给现实世界的闹区。
赛瑞斯翻开好友名单,仍然一片死寂,离家多日他不免也觉得有些寂寞,索性坐到了石阶上,看起底下人来人往。
“咦?”不久,一个男人站到了他身下两阶的石梯上,挡住了他的视野:“这不是——”后面那个名字却又是卡在喉咙里化成了闷哼。
赛瑞斯挑眉:“我好像看过你。”
男人脸色一僵,还是挤出了笑容:“兄弟你可真爱说笑,我们也一练了几天级吧。”
“你说我杀你杀了好几次的那几天吗?”赛瑞斯当然不是没认出男人的身份,但却想装做不认识:“天海你又想来被我捅?”
天海忍不住咬牙,那段杀蚂蚁刷公会石的日子他这辈子可不可能会忘:“听说你有意加入我们公会?我很欢迎,你来的话定是会给你安排最好的位置。”
“这个话你以前好像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