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宋汉霖一副急脾气,等了一夜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等里头乱起来再说。”
“徐泽刚本事不错,恐怕乱不起来。”
陆铮抱着双臂看着大汗淋漓的士兵,“等禁卫军解决了皇宫外的那些人,咱们再来个里应外合。”
宋汉霖想起最先走的那一千精兵,大概猜到这些人已经入了城,有他们在,要出其不意地扰乱阵局实在太容易了。
等了大半天,宋汉霖终于看到城内升起了那熟悉的信号弹,嘴角一撇,赶紧给陆铮通风报信去了。
同时接到了线报的还有睿庆王和徐泽刚,睿庆王一听皇宫外的京都九卫死伤过半,大怒,“就禁卫军那两下子竟然能突破皇宫的封锁?”
“禀王爷,属下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一个个神勇无比,他们不正面突击,而是时不时搞突袭,论单人力量,根本没人比得过。”
皇宫那么大,一万人围着皇宫其实是很薄弱的兵力,就这样被各个击破了。
就在此时,城外响起了号角声,徐泽刚握着双手说:“对方开始攻城了。”
睿庆王咬了咬牙,朝心腹使了个眼色,然后大无畏地踏上了城墙。
两万兵马整整齐齐地站在城外,手中利刃高举,势如破竹,看的人眼晕。
睿庆王闭了闭眼,迈出一步,朝下面喊道:“陆铮,你和怎的要和本王作对?”
陆铮手中的长枪遥遥地对准他的脑门,一字一句地说:“乱成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睿庆王恨恨地看着他,“你可别后悔!”然后大手一挥,“带上来!”
四个黑衣人押着左邵卿走上城墙,将他推到睿庆王身边,左邵卿刚来得及看清这位王爷的面目就被一把刀横在了脖子上。
他眉头挑了一下,然后将视线转向城下,一眼就看到了队伍前方那个英武不凡的男人。
左邵卿朝他挤出一道难看的笑容,转而瞪了睿庆王一眼,他觉得自己现在特丢人,屈辱的感觉比前世被圈禁更胜。
这种拖累陆铮的感觉,比让他死还难受!
睿庆王一把捏着他的下巴,对上那双清澈中带着懊恼的眼眸,稍微愣了一下,有些明白陆铮为什么会对这个少年另眼相看了。
“陆铮,你可看清楚了,是要他的命还是要攻城,选择权在你手中!”
全军哗然,护国军中有些人见过左邵卿,大概猜到这个少年对于陆公爷来说是不同的,但是在这种国难当头之际,个人感情明显是微不足道的。
何况还是个男人,不少人都为睿庆王竟然找个男人来威胁陆公爷而嗤笑出声。
陆铮死死地盯着墙头上那道熟悉的身影,衣服还是昨夜那一套,却已经又脏又破,原本黑顺的长发也凌乱地披在肩头,看着着实有些狼狈。
他握紧手中的长枪,手背上冒出青筋,低沉冰冷的声音传遍内外,“你以为凭着他一个人能让本公助纣为虐?”
“能不能,试一试就知道了。”睿庆王加重手下的力度,锋利的刀刃在左邵卿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疼的左邵卿把嘴唇都咬破了。
他悄悄动了一下藏在袖子中的双手,脑子迅速开动起来,该怎样既能将人拿下又不会伤及自己的性命呢?
左邵卿还是很爱惜自己的生命的,好不容易重生一回,他和陆铮的好日子都还没开始,当然不会大方到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而且今天这事他要是不做什么只等着陆铮救的话,以后更是脱不了祸国殃民的罪名。
睿庆王并不知道左邵卿会武的事情,那几个将他抓来的黑衣人也没提这事,否则他绝不会和左邵卿靠的这么近。
“那弓箭来!”陆铮丢下手中的长枪,接过下属递来的弓箭,熟练地弯弓搭箭,眯着眼校准方位。
众人以为他这是要将上面的人质射杀,顿时心生不忍,一个个也羞的无地自容,纷纷呐喊:“无耻之徒,有种就光明正大地打一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简直玷污了皇室的脸面!”
睿庆王一把扯过左邵卿将人挡在自己面前,心里也不是不震惊的,他以为左邵卿对于陆铮而言是不同的,没想到对方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能下死手。
“不知左公子现在是何感想?”睿庆王在陆铮搭上弓箭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失算了。
左邵卿看着对准自己的箭头意外的平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他看不清陆铮的眼神和表情,但好像心有灵犀一般,就是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这样的自信也不知道哪来的,他眯了眯眼,勾起唇角说:“陆爷大义,不忍晚生成为大央罪人,晚生该感谢他才对。”
“啧,口才不错,就是不知道等会利箭穿过你胸口是你能不能这么镇定!”
“是啊,晚生也在想这个问题……”左邵卿一口咬在睿庆王的手背上,同时挣脱开虚绑着的双手,趁着对方疼痛之际握着他的胳膊来了个过肩摔。
而陆铮在他动的那一刻也突然将箭头调整方向,“嗖”的放开弓弦,利箭朝着徐泽刚所在的位置破空而去。
左邵卿的动作太突然,突然到一般人都没反应过来,而唯一反应过来的徐统领则在看到急速飞来的飞箭后选择了自保。
左邵卿所站的位置已经是墙头最靠边的地方,睿庆王被他过肩一摔,整个人都置身在城墙外,只是他的双手依然紧紧抓着左邵卿,两人一眨眼的功夫就齐齐掉下了墙头。
两边的人马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书生竟然敢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一时间又是佩服又是怜惜。
而陆铮在射出那一箭后就从马背上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虚踩一下准确无误地接到了左邵卿的身体。
左邵卿掉下来的时候被睿庆王扯住了脚腕,吓得连惨叫都忘记喊了,等他被陆铮捞在怀里的时候,才意识到刚才那一幕有多惊险。
二十米高的城墙,如果陆铮没接住人,哪怕下面有个垫背的,恐怕也得摔的五脏移位。
徐泽刚用刀面挡住箭头,却依然被箭头所带的劲力推地向后滑了几步,直到抵在冰冷坚硬的墙上才停下来。
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换扣一环,总共才几个呼吸的功夫,等他吐出一口鲜血,墙头上早已经没有了睿庆王的身影。
事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人们只来得及发出几声高高低低的惊叹声,然后就见镇国公搂着人质跨坐在马背上,而一同掉下来的睿庆王则被他丢给了身边的侍卫:“捆起来,带回皇宫交由皇上处置!”
紧闭的城门后方响起了嘈杂的喧闹声,“徐统领,禁卫军杀过来了!”
“咳咳……”徐泽刚看着被擒获的睿庆王,自知大势已去,有几个睿庆王的心腹下属还想放手一搏,却被一群想戴罪立功的士兵挨个收拾了。
城门从内打开,城内京都九卫的士兵整齐地跪在地上,一个个面如死灰,兵器丢的满地都是。
宋汉霖朝地上啐了一口,“他娘的,就这么完了?”
145.陆爷相要什么?
陆铮勒紧胳膊,将左邵卿紧紧地锁在怀里,心跳还有些不稳,刚才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就要失去左邵卿了。
左邵卿有些无力地靠在陆铮胸口上,昨夜奋战了许久,身上受了不少伤,又一整夜没合眼,现在根本没什么精神。
“还好吧?”陆铮伸手拂开他落在脸颊上的长发,看着他那张苍白的小脸皱起了眉头。
左邵卿摇摇头,正好在陆铮的胸口蹭了蹭,沙哑地说了两个字:“无碍。”
如果换成平时,左邵卿这会儿肯定已经抱紧陆铮倾诉委屈了,一分疼也要表现出三分疼来,可是经历过被人当做人质的事情后,他反而不喜欢让陆铮看到他脆弱的一面了,即使是假装的脆弱也不愿意。
“爷,这些人怎么处置?”宋汉霖刚才趁乱收拾了几个想逃跑的兵,总算是活动了下筋骨。
“将睿庆王和徐统领押进宫,其余人就地看管,等着圣旨裁决。”
陆铮交代完,丢下一地求饶的士兵,带着左邵卿回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的大门反常的紧闭着,朱红色的大门上还有几道兵器留下的痕迹,想来昨天夜里睿庆王也没放过这里。
陆铮一脚迈进镇国公府,顾不上跪在地上请安的下人们,吩咐道:“去将府里的几位大夫都叫来!”
下人们这时也看到陆公爷的怀里还抱着一位,而且也不是陌生人,而是之前在府里住过一夜的左家三爷。
虽然府里没有流出什么传言,但大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都知道这个少年对陆公爷来说非同一般。
陆铮一路抱着人进自己的院子,先去了浴房,心无杂念地帮左邵卿清理干净身体才抱着人出来。
三位年纪颇大的大夫已经等候在厅里了,他们在路上已经听说了是给谁看诊,于是等陆铮将人放在椅子上,自发地上前诊脉。
其实左邵卿也没什么大伤,就是流血过多外加劳累所致的体虚,三个大夫得出了一样的答案,开了药方留下药膏就退下了。
只是其中一位穿着宽袍的大夫在出门前还转过身来交代了一句:“陆爷,看这位少爷的身体恐怕得修养几天,这几天两位最好是分房睡,不可太过劳心劳力。”
左邵卿原本苍白的脸颊升起了一抹红晕,见陆铮竟然很慎重地点头,颇为不满地踹了他一下。
“怎么?”陆铮低头看他,伸手在他发黑的眼眶下抚摸了几下,“累了吧,我让下人端了吃的来,吃点东西再休息。”
左邵卿确实饿的厉害,本来昨夜在江府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连午膳时间都过了,再不吃东西恐怕等不及失血过多就先饿晕了。
先喝了一碗汤垫底,左邵卿也没大鱼大肉,就喝了两碗清淡鱼片粥,顿时全身都暖和起来了。
陆铮陪着他吃了点,看他放下碗筷也不吃了,而是将人抱回房间。
左邵卿被这么一路伺候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不是不能走,只是喜欢这种被陆铮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陆铮坐在床边,剥开左邵卿的衣裳,亲力亲为地给他上药,整个过程中都目不斜视,手下也规规矩矩,包扎好后更是立即给左邵卿拉上被子。
要不是他呼吸比平时急促了不少,左邵卿都要以为自己的身体没有吸引力了。
“陆爷不用进宫吗?”左邵卿裹着上等的蚕丝被,盯着也开始解衣带的陆铮问。
“不去了,接下来不过是问罪判刑和论功行赏的事情,皇上知道本公想要的是什么。”
左邵卿想想也是,陆铮的官爵已经高的不能再高了,确实没什么可赏的。
不过,他好奇地是:“陆爷想要什么?”
陆铮脱衣服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左邵卿,嘴角带着一点细微的弧度,高深莫测地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左邵卿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陆铮刚才那个眼神太温柔了,温柔到让他有些不习惯的地步。
“你也累了,先睡吧。”陆铮俯下身在他额头上印下轻轻的一吻,然后就光着上半身走向浴房。
左邵卿脑袋挨着枕头很快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被子里钻进来一具冰冷的身体,冷的他直往床里面躲。
不过到底是没躲过去,身体被人紧紧抱着,不过他实在是又困又累,连眼睛都睁不开,好在没过多久那具身体上就热了,左邵卿立即回抱着他舒舒服服地睡过去了。
等他再次醒来外面已经天黑了,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这一动,胳膊上的伤口立即疼了起来。
“唔……”左邵卿挨个摸了下身上的伤口,严重的地方都被陆铮包扎起来了,只是依然止不住疼。
陆铮听到声音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瓷碗,走到床边坐下说:“醒了?先把药喝了吧。”
左邵卿也不用他喂,接过药碗咕噜几口喝完,豪迈地用袖子擦了擦嘴巴,仿佛是想驱散心里的某些东西。
陆铮用指腹摩挲着他那有些湿润的嘴唇,眼眸中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深情,“怕么?”
左邵卿知道他这间短的两个字问的是什么,他将脑袋靠在陆铮的肩膀上,同样简短地回了一个字:“怕!”
被黑衣人制服的时候他怕,怕这好不容易得到的生命又要如此终结了,被人带上城墙的时候他怕,怕自己再也无法平等地站在陆铮身边,掉下墙头的时候他怕,怕死在陆铮面前。
背后多了一只手掌轻轻地拍着,耳边是陆铮难得轻柔的安慰声:“别怕,这次是本公大意了,以后绝不会发生这种事!”
左邵卿睡了一觉已经缓和过来了,此时还有心开玩笑说:“天要下雨,皇子要造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等下一位皇子长到能造反的年纪,还得好些年呢。”
“放心吧,战袁锋要是连几个小鬼都看不好,我看直接禅位算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就陆铮能说说,左邵卿也不去附和,而是靠着他问起了府里的事情,进门时,他已经发现了府里受损的不轻。
“睿庆王派兵围了几个大臣的府邸,镇国公府正是其中之一,恰巧府里的侍卫又冲动了些,就打起来了,不用担心,只是毁坏了几处建筑而已。”
左邵卿听他说的轻松,可是却知道,那些围着镇国公府的士兵恐怕是尸骨无存了。
他眼珠子动了动,状似不经意地问:“那江府如何,可有被围?”
陆铮脸上出现了一些笑意,“自然,江府昨夜正好宴请宾客,朝廷半数的大臣都在里头,围着那一座府邸等同于围住了半个京都,不过睿庆王也不是嗜杀之人,里头的人都安然无恙。”
左邵卿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失望地叹了口气,左家一家子都在里头,要是误伤了一两个该多好啊。
“不过……虽然人没伤着,但是据说里头东西丢了不少,就不知道是谁趁乱下的手了。”
左邵卿后悔自己被贼人掳走了,否则可以趁乱放几把火,能烧掉江府几座院子他也是开心的。
想起这事,他突然叫了一声:“啊,我的软剑还掉在江府里。”
陆铮顿时冷下了脸,“早知道你连用把剑都能把自己割伤,本公决计不会送你那玩意。”
给左邵卿上药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左邵卿身上的伤有一般是被自己的武器伤到的,让他看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左邵卿也有些赧然,毕竟这种乌龙事情确实挺丢人的,他小声辩解道:“这不是还不熟练么?”
“还有隐一,作为一名侍卫竟然丢下主子自己先跑了,简直不像话!”
“对方人多势众,我们根本不是对手,他们的目标又是我,当然要让隐一去般救兵了。”左邵卿知道隐一的秉性,根本不是会临阵逃脱的人。
陆铮轻轻哼了两声,还是不满意,早知道他应该让那八个侍卫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左邵卿,至少打不过的时候还能跑得掉。
“听隐一说,刺客中有两方人马,一方是五公主的人,另一方则不知道是谁,不管如何,本公一定会让五公主付出代价!”
左邵卿立即将自己醒来后听到的话告诉给他,之前他不知道睿庆王野心这么大,如今想来,另一方刺客定是睿庆王派来的无疑了。
146.运筹帷幄
睿庆王谋反一点预兆都没有,选的时间又是夜里,大多数人都在睡梦中,要不是第二天整个京都的城门都紧闭着,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京都的小百姓们只觉得一觉醒来京都的气氛就完全变了,大大小小的街道上时不时走过一队队士兵,偶尔还这些士兵还会冲进某户人家揪出个把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