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成了我的错了?刚才是谁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听上去就打人?”
“我……”何志远有些语噎,怒目一瞪,气呼呼的说道:“你!我就打他了怎么着?你爱救不救!我这就去把逸儿抱出来,你们都不救人那就我来!”
“哼!你怎么救?”秦泽言微微挑眉,勾勾唇笑看向他,颇有些挑衅。
“哼!”何志远见他模样也很是生气,冷声道:“没关系,我救不了逸儿,那我就把自己这条老命赔给他!”说罢便朝着苏清逸所在的地方走去。
秦泽言无奈的叹口气,他了解何志远,既如此说了,若是自己不理睬他,他一定会真的拼死也要将苏清逸带走的。
凌天佑上前,和秦泽言对视一眼,知他心思后也没有阻止。
秦泽言快步走向前,拉住何志远的手,放缓自己的语气道:“好了好了!别再闹了好不好?我真是拿你没办法,这辈子真是败给你了!我没说不救你家逸儿啊,只是这件事需要凌天佑同意才行,我们只有办法,他若是不愿意,我们也没有办法,所以,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凭什么要他同意?我们也一样能救逸儿啊!”何志远见他退了一步,也不再和他置气,毕竟比起这些,苏清逸的性命要紧。
“唉!”秦泽言皱皱眉,摇摇头道:“你知道了以后就明白了,跟我走吧,我们去找凌天佑商量一下,现在就要看看,清逸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了。”拉着何志远转回了两人身后的大殿。
第七十三章:上冥下水(十七)
何志远坐到床边,伸手拍拍苏清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微微叹口气道:“你这个傻孩子,当初不肯跟着我走,如今好了,让自己白白受了这许多罪。”
秦泽言叹口气,上前一步拍拍何志远的双肩,正待在安慰几句,不想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转过头去看,原来是秦岭带着谦儿走了进来。
秦岭看见何志远和秦泽言后微微一愣,旋即了然似的笑了笑,挑挑眉道:“原来还真的像我猜测的一样,当初就觉得你们两行为举止过于亲近,不曾想还真是这层关系。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我记得一年前那一次,何大将军可是对秦先生一点儿都没留情面啊!”
秦泽言看见他后也是一愣,笑道:“秦岭?这名字倒是不错,看来,你是想做中原人?既如此,那还请二王子赶快处理好后续的事情,快些劝说你父王归顺凌国,你放心,届时你们父子几人一定是我凌国最最尊贵的王爷,绝亏待不了你们南蛮人。”
“哼。”秦岭哼了一声,挑挑眉对自己身边的谦儿道:“谦儿,你看看坐在床边的那人,你还记得吗?”
如此一说,何志远倒是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连带着秦泽言都微微有些诧异。
何志远离开床,走向谦儿的身边,深邃的双眼直望向带着些忐忑和胆怯的谦儿。
“你……和逸儿……难道,你是颜颜?”
谦儿见他认出了自己,连幼时自己嫌弃过无数次的称呼都没变,一时心中又是大喜又是大悲,当真是悲喜交加百感交集,拼了命的点头道:“嗯嗯,我是颜颜,经常被舅舅揪着打的颜颜,舅舅……”
“天呐!”何志远双眼微微有些发红,仰头叹道:“我就说嘛,晨风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原来,老天爷真的是长眼的啊!没想到颜颜还活着……”说罢伸出双臂一把搂住谦儿,爷儿俩抱作一团。
秦泽言挑挑眉看向秦岭,见秦岭朝自己挑衅的挑眉,了然一笑,看着何志远和谦儿相拥的背影后,唇角漫起一丝温暖的微笑,这下好了,不用担心若是凌天佑不救苏清逸自己今后没好日子过了,有了谦儿,失去清逸的话他应该不至于那么绝望了吧?
一时想到了数月前和苏清逸在陵溪崖的对话,那可真是个让人映像深刻的谈话啊!那样一个深沉内敛、有智有慧又情深意重的的人,别说和自己还有点像,若是就这么离开了,还真是有些可惜。罢了罢了,若是凌天佑当真不肯救,大不了自己再去求一求那人吧,左不过再逃命一次就是了,今后定不会再让凌天佑伤清逸一根毫毛。
如此想着的秦泽言微微松了口气,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转过身想要去床边看看被那相认的几人遗忘了的苏清逸,却不想,一转身便看见了坐在床边帮苏清逸小心的理着丝被的凌天佑。如此看来……自己,应该不用死皮赖脸的求那人了吧?
秦泽言走上前,好心的给屋子里烧的正旺的炭盆里加了两块炭火。
“再多加两块,清逸怕冷。”凌天佑却也没只坐在一边指挥,而是来到了炭盆边用夹子多加了几块炭火小心的放进了炭盆里。
秦泽言看着他这一系列熟捻的动作笑道:“怎么?连你这堂堂一国国君去帮清逸加炭火,清逸他受得起吗?”
“你不用挖苦我,我愿意。”凌天佑坐回床边,双眼依旧盯着苏清逸那张沉睡的脸,嘴里的话却是对着秦泽言讲的,一张俊美无双的脸颊在火红的炭火映照下竟显得愈发冷冽:“你说想带何志远来看看清晰,我答应了,那么接下来,你应该告诉我怎么才能救清逸。”
“别急,你不用做什么,只需要拿出一样东西,就可以了。”
“什么东西?”凌天佑皱眉。
秦泽言挑挑眉,离开床边伸手将门给关上,转过头悠悠然的走回床边:“凌国有一个相传古老的故事,老百姓可能不知道,但是凌国的每一代国君都知道,你……还记得吗?”
“你是说,焚心谷的那块玉佩?”不待秦泽言再次说话,凌天佑恍然大悟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拿着那块玉佩去焚心谷兑现当年的帮凌国做的一件事?”
“也可以这么说,你挺聪明的,怎么没想到这里?”
凌天佑没有回答他的话,勾起唇角露出一丝喜悦的笑容:“这块玉佩作为凌国国君的传世之宝,没想到居然是为了让我来用的。”
“难道你就不问问我,现在焚心谷当家的是谁?”
“不用了,这一点你就不知道了,你们焚心谷每一届的弟子名单都要由那一届的谷主整理好了直接送来凌国皇宫。所以,每一个人我都知道。”
说完这些,凌天佑显然心情很好,站起来松了口气,对着秦泽言笑笑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也准备准备,要不要和朕一起去随便你,明早,朕和清逸就要出发了。”说罢低下身给苏清逸捻了捻原本就平整的丝被,抬脚就欲往外走。
“慢着。”秦泽言皱皱眉,心中有些拿不准,这凌天佑究竟是因为真的这么在乎苏清逸还是不知道这块玉佩意味着什么?“你确定要用这块玉佩去救人?”
“是啊,怎么了?”凌天佑也微微皱眉,看向秦泽言,显然对对方眼里的疑惑相当不满。
“你先听我说,你知不知道这块玉佩意味着什么?这可是焚心谷与凌国唯一的联系,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你用了,万一将来……”
没待秦泽言说完,凌天佑便接下了话:“万一将来凌国遭逢大变,此玉佩可力挽狂澜,使凌国再次薪火相传。是这个意思吧?”
“既然你知道,那为何……”
“你不用怀疑,若是换做是你,现在躺在这的是何志远,你会犹豫吗?”
“不,不一样,我本就是一个平民老百姓,只希望自己和志远一生相伴,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犹豫,因为凌国本就不是我的,我不用考虑它是否能传千年,我要的,只是志远。而你不一样,凌国是你们凌家人的,在意这块土地的应该是你们。”
凌天佑一笑,转过头望向一边的苏清逸,神色温柔:“一样的。当年父皇失去了母后,后半生郁郁寡欢,最终心思沉痛忧郁至病,却依旧抵不住对母后的日夜思念,以至郁郁而终。即使父皇不说,我也一直都知道,我是个累赘,若不是因为我过于年幼稚嫩,父皇,早随母后一同去了。”
“那年我离开清逸选择回到父皇身边,父皇见我长大了,竟失控的落了泪,我知道,不是因为他太感慨了,也不是因为见到我高兴至此,而是因为,他终于可以放下凌国,去寻母后了。我回京的第二天,父皇就准备退位了,我说我还有一个人要接过来,父皇立时就明白了,甚至知道是清逸后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我问过他,就没有一丝意外或怒气吗?他笑着摇摇头道,既然遇到了,就好好珍惜吧。”
“所以,我相信父皇和母后,他们不会怪我的,而我,也相信我和清逸的子孙后代,他们能守住这片属于他们的天地。若守不住,也是天命使然,我……没有遗憾。”
语音方落,房门应声而开,何志远依旧崩着张脸,而谦儿也是微微红了眼眶。
秦岭走向前,拍拍凌天佑的双肩,笑道:“其实我一直都对你站在清逸身旁的位置很不服气,我总觉得,若是我先遇到他,他一定会死心塌地的爱上我,而如今我想通了,就像他说的,他的心是为你而开,即使倒过来,我先遇上他的,他也不会先爱上我,而是会……一直等待你的到来。凌天佑,我服了,这一回我是彻彻底底的输了,输给你对清逸的这份情,其实挺值的。”
“哼!”何志远冷哼一声,跨步走进屋,自顾自的找位置坐下,挑挑眉道:“臭小子别得意,你以为你了不起?我告诉你,能得我家逸儿倾心是你的荣幸,那是他大度不和你计较从前的那些旧账,不然若是算起来,你就是在等上个十年也是应该的!”
秦泽言微微挑眉看向何志远,这家伙,这里可是皇宫,凌天佑此时都还站着呢,他倒是先坐下了,凌天佑现在但是不会计较什么,只不过将来会不会给他使绊子可就不一定了。秦泽言颇有些想笑,何志远这模样,分明就是已经把自己摆在了凌天佑长辈的位置上来进行教训的,心中已经接受了凌天佑,可是这嘴上却始终不肯放过,这家伙,还真是……
“嗯咳……”秦泽言右手握拳,放在唇边干咳几声,示意何志远注意些身份,哪知何志远直接连眼神都不分给他一个,只眯着双眼审视着凌天佑这个新加入的家庭成员。
凌天佑见了他这一副老太爷的说法,微微一笑后走向前,提起桌上的茶壶就给倒了杯水,颇为恭谨的微微弯腰递给何志远,声音中也泛起了温暖:“今日有些晚了,就不给舅舅倒茶了,不然晚间时分睡不着觉,清逸一定会怪我怠慢了舅舅,不过这水却也是五龙山上特意采来的千年雪水,又融过纯阳之火,绝亏待不了舅舅,舅舅请喝。”
“哼!既然你都叫舅舅了,那我也不端架子了,今后你若是敢欺负逸儿他两兄弟,当心自己的这条小命,我可不管你皇帝不皇帝的!”
“您放心,对清逸,我疼都嫌来不及,哪里舍得欺负他。”凌天佑一笑,对着门外一吩咐:“青萱,你去叫皇后,如意,你去准备祭祀所有的东西,还有,传召朕的老师和杨大人、李大人以及程大人他们四个,叫他们在书房等候,朕有要事交代。”
“是,奴婢遵命。”
第七十四章:上冥下水(十八)
“陛下。”慕容婉玉对着凌天佑款款行礼。何志远虽不愿见她,谁叫她是凌天佑真正意义上的妻子呢,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的对她行礼。
尚未等凌天佑开口,慕容婉玉便笑了,看着何志远道:“何将军,许久未见,您倒是愈发显得精神了。”
何志远冷哼一声:“哼!草民可真是荣幸,皇后娘娘居然还记得草民!”想当初慕容婉玉和凌天佑两人一起演戏来骗自己,何志远便一阵火大,而想到他两人那夫唱妇随的模样更是禁不住为苏清逸一阵气闷。
秦泽言看着他那一副嚣张样,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这人这脾气还真是改不了了。
“想必这位就是何将军当年座下的军师——秦先生了吧?”
“在下秦泽言,娘娘客气了。”秦泽言礼数周到的对着慕容婉玉行礼。其实若论起来,秦泽言倒是挺佩服眼前这位号称凌国第一美人的慕容皇后的,想她貌美无双,才智两全,却嫁给了凌天佑这么个不但不解风情,还爱上了另一个男人的凌国国君。
在秦泽言看来,以慕容婉玉的聪明才智,不可能不知道凌天佑对苏清逸的这份情意,也不可能不知道凌天佑和苏清逸之间的那些纠结往事,而她,却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更没有无聊的和其他后宫妃嫔一般整日里寻思着如何和苏清逸争风吃醋。相反的,选择了默默地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在凌天佑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和他扮演着恩爱夫妻的角色。
其实想一想也知道她的位置相当尴尬。
身为凌天佑的正室,要相貌有相貌,要身世有身世,要智慧有智慧,要多温婉可人、贤良淑德就有多温婉可人、贤良淑德,几乎可以说是每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相伴之人。像这样的女人,知冷知热,不捧在手心里好生珍惜着都觉得对不住自己,可是她却遇上了凌天佑,一个心中早已装满了苏清逸的男人。凌天佑对苏清逸的情有多深,那对这些女人们的冷漠就有多深,所以可想而知,这皇后的位置,做得相当的憋屈!而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慕容婉玉承受的,又何止凌天佑的冷漠?她是如何一步步说服自己顺着凌天佑,对着苏清逸笑颜如花的?
心中想到了慕容婉玉的处境,不禁有些怜惜起来,若不是因为何志远,想必自己也会得到这样一位女子做妻子吧。向着向着语气也和缓了许多,倒是让何志远有些发愣。
慕容婉玉一笑,倒是没有再和他们多说,转向,凌天佑道:“陛下,可是找到解救苏清逸的方法了?”她并不笨,见凌天佑匆匆将自己唤过来,心中便存有了疑惑,而此番见他面带喜色自是轻而易举的想到了结果。
“嗯。”凌天佑也不遮掩,点点头对她微微笑道:“朕找到了方法,所以即将离开一段时间,宫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还有,不仅是宫里的事,朝政上的事朕也吩咐了老师他们几个老臣,叫他们凡事都要和你商量着办。你接着,这是朕的私印,朕决定交给你,百官黎民,见章如见朕,当然,你若是只有印章是没用的,必须要通过老师的金帛将旨意写在上面,按上这个印章才能使圣旨生效,两样东西加在一起,可以适当的传达部分旨意,而有的旨意却是不可能传达的,例如,调兵。这段时间应该也用不着什么多余的旨意,一个足够了。”
慕容婉玉挑眉,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这样吩咐很完美,只不过让人有些不被信任的感觉,我倒是不要紧,我拿这些东西的确没用,我又没有你的子嗣,无法篡权夺位,所以我的想法不打紧,可是你就不怕老师生气?他可是自小看着你长大的恩师啊!当然,你不在的五年内除外,其余的他可算是对你忠心耿耿,他拿着你给的金帛,印章却在我这里,你不担心他会对你的不信任而心生不满吗?”
凌天佑微微眯起眼,自己只顾着快快将事情吩咐了好带着苏清逸去焚心谷,所以也就顾不着这许多细节,心中虽知道秦学毅和慕容婉玉不可能篡位,可是长期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中长大的他学会了不去相信任何人,即使理智上自己早已将那人纳入了信任的范围内,却始终做不到全权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