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儿心中一阵感动,却不知怎么表达,她静静的靠在楚天的胸膛上,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是要娶我吗?”
楚天摸着她的头,溺爱的说道:“傻姑娘,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之后,鸢儿沉浸在一种被幸福包围的感觉中,她甚至以为自己的家人就算知道也一定不会阻拦,每日都在憧憬着那一刻,她穿上喜庆的红袍忐忑的坐在床上,楚天轻轻地把她的喜帕掀开,两人以后结婚生子,逍遥世间,过上一种神仙般的生活。
可虽然每天都是甜蜜的味道,鸢儿的好奇心却从未减弱过,她有一次偶然的发现楚天总是在她睡着的时候悄悄的出去,起初,她并不以为是什么,久而久之,渐渐的抑制不住自己的探索心,在一次楚天出去之后,她穿上衣服也悄悄的跟了出去。
楚天的轻功很好,跳跃飞行之间很快的把她甩在后面,鸢儿自小出身显贵,自然没有干过什么粗活,这些日子虽然也很勤快的学习做饭洗衣,但大部分的活还是有楚天包揽,她只负责凑热闹,所以,体力方面很快便不支了,眼看着楚天已经完全消失,鸢儿心中不禁有些气馁,不甘心的摸黑爬了回去。
但即便今日没有成功,这件事也在她的心中埋下了一个种子,不时地就能想起,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她发现了一种能够在夜晚发光的花朵,摘下来之后磨成花粉洒在人的身上,走动的时候散落下来能够让人很好的在深夜里看见,鸢儿悄悄在一天夜里把这个花粉放进一个破了洞的香囊里,然后挂在楚天的身上。
是夜,她悄悄的起身,像之前一样,跟了一会之后她就看不见楚天了,但是花粉起到了很好的指示作用,她沿着花粉撒下的路线一路前行,大概走了很长的时间,天空都有些蒙蒙亮了,她摸了一下自己发痛的脚踝,咬着牙坚持的走了下去,终于,在一个转弯处,忽然间,眼前的景色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广阔的空地上有些许多的木质建筑,其中最高的一个木楼里灯火通明,人生鼎沸。
鸢儿利用自己小巧的身形来到了那栋木楼的门口处潜伏下俩,只见里面传来各种各样的嘈杂声。
“大哥,这回咱们又做了一个大单子啊!”“是啊,是啊,这些贪官污吏,女干诈商人,早该下地狱了!”“大哥,这回的钱财你清点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差错。”
鸢儿有些纳闷,难道楚天和这些人有关系?
“大哥,我看这颗东海红珠就你自己收着吧!正好大哥也要成亲了,放在门上也显得喜庆!”其中有一个声音传到鸢儿的耳朵里,东海红珠!难道是,哄!脑袋里猛地传来了一阵爆炸声,鸢儿有些脚步不稳了,可接着里面又传来了几处对话声,“大哥,这回抓来的女干商怎么处理?”“和以前一样,杀了放到山林里喂狗!”
这个声音!鸢儿的呼吸变得忽然急促起来,她的眼神慌乱起来,正要往后走,却不小心的踢倒了旁边的木桶。
“什么人!”里面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鸢儿不顾一切,拔腿就跑,却在还没跑两步之后就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鸢儿,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那个人焦急的说道,鸢儿抬起头,那张熟悉的脸庞此刻却变得分外的陌生。
“楚天,你是强盗,那天抢劫我的一家的人也是你,对吗?”鸢儿质问他道。
而被她质问的人只是很坦荡的点了点头,“我没做错什么,那些人本该如此,我只是为民除害,鸢儿,你要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的父亲,我本来也要除掉他的,可是为了你,我还是放虎归山了。”
“你是个骗子,你是一个骗子,杀人魔!”鸢儿大喊起来,她手足不停的击打着楚天,尽管楚天在不停的说些什么,可是她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在她情绪渐渐失控时,忽然她感觉一阵疼痛,一下子晕厥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发现自己还是在原来的竹楼里,可是四周都被上了枷锁,任凭她从门、从窗户里都丝毫没有出去的机会,她顿时感到绝望,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爱上这么一个人,可是,就算他杀了很多人,做了很多坏事,他还是楚天对吗?但哪一个究竟是真正的楚天呢?鸢儿不愿再想这个问题,她凭借着本能大声的呼救起来,本来没想通过呼救来逃离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但她不甘心被关在这个地方远离一切真相。
终于,她的呼救似乎是起到了一点效果,在她精疲力尽时,门忽然被踹开,只见一个穿着锦衣丝绸的贵族少年冲了进来,他有着不似楚天般的清冷气质,只是淡淡的问了她的家在那里。鸢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的把自己的父亲的名字报了出来,那个少年眉头一皱,把她扶了出来交给旁边的仆人,让仆人带她回去,这时鸢儿才看见周围已经倒了一大片的人,而那个少年所带的人也尽是一副作战的装扮,她被人扶着上了马,在被带出林子的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鸢儿~~”那个声音,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后来,她就回到了家里面,终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父母知她从山贼中被解救出来,怕她名誉受损,就对外宣称她重病在床,不宜见人,另一方面也在替她寻找夫婿,只是鸢儿不再有意于此,一一拒绝,父母在为人上虽名声颇差,但也是爱女心切,不再过多的勉强她。
而楚天在鸢儿走了之后,亦是伤心异常,痛苦万分,他在原先住的竹楼中每日每夜的看着窗前的那片花,企望有时一睁眼就能够看见她,终于有一天夜里,他忍受不了这种相思的折磨了,独自一人潜身来到鸢儿所在的府邸中,由于不熟悉房屋的布局,他只能在房顶上慢慢的摸索着,在他跨过一个屋顶时,忽然听见了一段对话,“呵呵,老爷功成归来,这江宁以后不就是老爷的天下了?”“哼,这是自然的,若不是当初我利用楚家,今天怎么会有如此的成就,那个楚业衡真是傻,轻易的把家业交托于人,那就怪不得我心狠了!”
楚天的脑袋里猛地闪过了一大串的事情,他家破人亡时虽然年幼尚不能记很多事,但是他也隐隐记住自己家中是被陷害破产,收债人上门讨债把他一家逼迫至死,而这害死他一家的人,他也只是模糊的记得那个人姓范,今日听到的这一番话,更是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从屋顶而下,抓住了那个人的脖子,周围的丫鬟和小厮都大声的喊了起来,可是此刻楚天的心中别无所想,他只想狠狠的掐断这个人的脖子,但又不忍心让他这么容易的死去。
就在他那犹疑的时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楚天,放下我的父亲!”
楚天一回头,看见了鸢儿在一旁发抖的站着,她双手颤抖着,似乎不相信这一切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鸢儿,你,”楚天想把手放下,但立刻又收了回去,“鸢儿,这个人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今天一定要了断了他!”
“可他是我的父亲啊!楚天,我知道我的父亲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你看在我的面上放他一马好不好?”鸢儿乞求的说道。
“有其父必有其女,鸢儿,当初你离开我,是不是也是想看到我今天的样子,好,好狠的一家人,你的父亲把我的父亲母亲全家人害了,如今你又来害我,让我难过至此,鸢儿,如今我怎么能不恨?”楚天愤怒到了极点,他手一动,眼看就要取那手中人的性命,但是,不知怎么的,他的手被一块石头打中,不得不松开了。
“好热闹的一个夜晚,这位仁兄,可否换一个地方来叙旧?”一个身影在屋顶上伫立着。
鸢儿抬眼一看,正是那天救她的少年,原来此事一出,范府的管家就立刻跑了出去,他知道这个人曾经救过小姐,于是立马跑到他的府上求救去了。
楚天也看见那个人,心中一阵发寒,他们当日在山林里决斗,自己尚且落了下风,如今又来坏他的事,楚天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剑,指着那个人说道:“请!”
那个少年豪放的一笑,即向后转身而去,而楚天扭头看了鸢儿一眼,也跟着飞了上去,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就已这样的收尾结束了。
但羽鸢的心中却从那日变得更加难受异常,她以泪洗面,身形日渐消瘦,每日的三餐也极少的摄入,眼见的人变得毫无生机,家人见她这样,虽是着急但也无可奈克,只是劝她出去游玩一下缓解心情,她也不忍看着家人为她劳累,只得答应他们出去在海边乘船赏景。
大海无边无际,她望着东面的方向,想着那个人,想着他那夜说的话,他是这样想自己的吗?他是这么的恨自己吗?听他的话,自己的父亲害了他全家,他还会再见自己,又或者,自己也不愿此刻再见他?鸢儿纠结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另一艘大船渐渐的靠近了她。
第47章:缘分伊始
当她反应过来时,身旁已经站了一个人,白衣胜雪,风度卓佳,脸上却是一副不羁的表情,拿着一袭折扇晃晃悠悠的摇着,仿佛也被这海景吸引般了一样,鸢儿扭过头来,发现正是几次救他的那个贵族少年,不知怎么的,她总对那个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见面也丝毫未觉的尴尬,尽管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也从未把他和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联系起来。
“今天的海风吹得人格外的舒适,让我颇有一番听故事的雅致,鸢儿小姐,你有心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那人看着海面惬意的说道。
“你救了我两次,是我们一家的恩公,只是这小儿女的故事,怕恩公听了会感到乏味的。”鸢儿细声的回到道。
“没关系,我最不怕的就是乏味。”说完了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张椅子,放松的坐在上面,摆好了一副听故事的架势。
鸢儿知道今天不说出来他是不会走的,自己走到护栏边,深吸了几口气,眼光向海平线的方向放空,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相遇时的下午,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她就像一个第三者,平静的叙述完了这段经历,等她说完之后,天都变的微微黑了,海风逐渐吹得有些大了,她的衣服虽也被风荡起了一角,人却好似经过了一番沉淀般回归本心,原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这一切的发生是那么的刻意而又自然。
待她讲完之后,那个人用有些愧疚的语气说道:“原来是这样!那真是不好意思,那天我又不小心把那个什么楚天打败了,为了防止他再次来这里扰乱秩序,我让他立誓,终身不得踏入江宁,如果要想来这里除非有两种情况,一是我的允许,二是我不小心死了,鉴于第二种情况不可能发生,所以恐怕没我的口谕他是不会回来了,不过,鸢儿小姐,如果你想见他的话,我明天就可以让他来!”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他的脸上丝毫没有愧疚的表情。
鸢儿心中一阵波动,她不是不想见他,可是见到又能如何,让他娶一个杀父仇人的女儿,让自己嫁一个欺骗她的人,暂不说自己的家人是否会答应,别人会怎么说,他们二人难道要在这充满了谎言和仇恨的爱情中继续下去吗?
“不,我不会见他的,不会的。”鸢儿咬着牙说道。
“现在这么说还为时过早,不过上天总算还眷顾着你们,最起码你们在一起过,或许过了一段时间,等到所有的事情都被人遗忘的时候,你们自然就会破镜重圆了,这世间有多少有情人分分合合,熟不知能够相见一眼已是莫大的荣幸了。”少年忽然语气一转,变得有些惆怅起来。
“恩公也有喜欢的人?”鸢儿顺着他的话问道。
少年把扇子合上,朝茫茫无尽的大海深处一甩,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对着鸢儿轻松的说道:“我的故事可比你们简单多了,我喜欢一个人,每天只能遥遥的看他一眼,偶尔他对我说句话我就会高兴的几天合不上眼,可是我注定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微末的人,然后,然后我来到这里,算起来,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哎,如我能有你这样的运气,折寿十年也是在所不惜的。”
“这就是你的故事?”鸢儿在正要仔细听却发现已经讲完了,不禁有些诧异于他叙述的简洁。
少年并没有听他的话,只是摇头晃脑了一番,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想了半天之后又奇怪的打量了她一下,又继续的摇摇头,忽然又点点头,眉梢比原先打开了一些,对着她有些试探的问道:“天下何处不相逢,江宁虽不大,能遇见也算是有缘了,你应该知道你之后的生活会是怎么样,如我所料不错的话,你的父亲一定会千方百计的要让你寻得合适的人家,可是于你心中,又岂会多出一块地方呢?你我感同身受,处于世而又受制于世,我对你,颇有一种知己的感觉,转身即如隔世,梦醒不在人间,哈哈……”
少年笑着跳上了旁边的船,往岸边开去。而鸢儿还在原地久久的回味着当初的话,一时陷入迷茫。
次日,鸢儿在家中闲坐,忽然听见府上有人传报有一个贵族子弟上门提亲,连聘礼都带到了家中,父亲碍于权势只能先在前堂应付着,鸢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上前去,对着来报信的人笃定的说:“你去跟父亲说,我嫁!”
就这样,鸢儿嫁到那个少年的府中,在他们成亲的当天,宾客满堂,高朋满座,方圆十里之内都可见其绵延不绝的红光,囍字贴满了府中的每一个角落,鞭炮声彻夜不绝,看似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在场的人都赞叹道这真是一场天赐的姻缘,各路的官绅都献出了吉祥的礼物,有汉白玉雕篆手牵红线的月老,有金线织就而成的红枣、桂圆、花生等象征姻缘美满的织绣,更有其者为了讨好他们献上了各式琉璃制品刻成的金童玉女,流光闪耀,光彩夺人。
但令人最不得其解的还是一副不知道是谁献出的画,连较好的装裱都没有,只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画,可是当这幅画打开时,鸢儿透过喜帕看到了一个少女在深山中与花鸟嬉戏的场景,正是当日被楚天给她画的那一幅画!而今,他又把这幅画作为了她成亲时礼物,这不是最大的讽刺吗?鸢儿心中一阵凄凉,回到屋中后,连日累积下来的泪水不住的从她的眼中流了出来,渐渐的打湿了那幅画,打湿了画中的美丽的花草,打湿了画中自己的笑脸。
在她哭了不知多久之后,那个少年走了进来,看见她这种情况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把手帕放在她的旁边就自己去旁边的隔间里了,就这样,在一起的相敬如宾,不在一起的爱恨交织,如果缘分是一张网的话,那么他们每一个人,都在里面不断的挣扎着,却谁也没有解脱开来。
“后来,”范羽鸢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后来的事情大概你已经知道了,鸢儿就是我,楚天就是楚天函,那个贵族少年就是忠亲王旻轩,这次天函回来应该是旻轩修书给他的,其实在他到达王府上的时候,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就在某处看着我,果然,我抬起头,看见他衣服的一角,虽然紧接着就看不见了。”羽鸢替还在昏睡中的楚天函换下了一块新的帕子,接着说道:“没想到,再次相见会变成这样。”
旻熙听完之后感觉五味杂陈,他一方面被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而震撼,另一方面他又对旻轩产生了一些不安的感觉,在想起旻轩当初的话语,内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你……”旻熙刚想说一些话,却被一阵动静给打断了。
“哎呀,真是好感人的故事啊!”一个身影从上面翻了下来,单薄的长袍在系带处打了一个小结,露出了里面的毛皮,裤子上也依旧有着被雪打脏的痕迹,穿着一双已经磨光皮的鹿皮短靴,头发也是仅用一块普通的麻布束了起来,再看其面容,嘴角向上翘起,显示了其不羁的性格,眼睛向上有弯曲的弧度,给人一种时刻微笑的表象,肤色是典型的麦黄色,一看就是常年于日光底下行走,脸型微圆,更显其人年纪偏小,他走到旻熙身边,抬着头高兴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