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美先生，别生气哈！我还有底片，可以再给你晒一张。”武弥生只好汗汗地赔笑，又突然神秘兮兮地附在艾美耳边道：“有彩蛋喔！上次出海，小夜夜唱河图的《凤凰劫》时，我有偷偷录下来……”
“真的？小武，你真醒目！爱死你了！”艾美惊喜得瞪大了眼睛，差点没在武弥生脸上亲一下。一想到幻夜那美腻慑魂的声音，艾美的怒气就全消了，眼睛变成大红心！
……
小白悬在半空，朝着屋内那二人得意地坏笑。
小夜夜唱歌固然是天籁之音，可真正慑魂的，是小夜夜被自己压在下面时的叫音呢！
果然世间上，最好的福利还是掌握在自己心里。
可是，自己又还能拥有多久？
小白突然惆怅起来，开始出神地看着照片中的将邪，心中愁绪万千，自言自语：“将邪，阿夜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有你才能救他。如果能听到我的声音，请给我一个回应好吗？”遂闭上眼睛，窒息静气，暗运灵气，神绪穿越寒切的天地间，飘到遥远的空间……
他曾经这样潜入幻夜的意识中，在魂影河畔，找到心灰意冷的主人，劝他回心转意。而此际，对于将邪的追寻，却一无所获。
漆黑的夜空，看不见的暗云在不安地涌动。
……
今夜没有月光。因为，凌晨过后，将是正月。
雪仍在纷纷扬扬地飘旋，为漆黑一片的夜，点缀着灵动的白。
静秋离开后，幻夜脸上的神采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倦意，仿佛生命所有的活力都在刚才耗尽了。
他把腰靠在垫高的枕头上，勉强支撑着身体，失神地凝望着窗外的雪景，甚至还忘记了，手中还执着武弥生送给他的那本《鬼语》。只听得他幽然自语：“好漂亮的雪，可惜等到明天日出，就看不到了……”
蝙蝠小D一直静静地蹲在幻夜肩上，看着主人那迷蒙的眼神，他绝对不相信，那句话只是感慨日出雪融那么简单，于是忍不住就说了一句：“主人，不要悲伤。就算明天雪融了，世间依旧美，我和小白会一直陪着你。”
幻夜淡淡笑了笑，悠然道：“我不悲伤，是快乐……平静……因为我觉得，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没有任何遗憾。”
不经意间，那迷蒙的眼眸，升起强烈的睡意，沉重的身体再次使不出一丝力气。
幻夜手中的书慢慢滑落了。原本背靠枕头而坐的躯体变得软软，眼看就要倾倒，他肩上的蝙蝠小D马上变回人形，抱他躺下。
“主人，累了就睡一会啊！不要勉强。”小D温柔地给主人摆正睡姿，盖好被子。小白不在的时候，小D自然肩负起照顾主人的责任。
幻夜吃力地半睁着眼帘，内疚地苦笑：“大家不远千里跑过来帮我庆生，而我却坚持不下去……真是失礼呢……”
“你是说楼下那帮伙？安啦！他们才不会亏待自己呢！就算你不出面，他们照样老实不客气地吃喝玩乐！”小D不以为然地说着。
“嗯，说的也是……”听了小D的话，幻夜觉得宽慰了不少，淡淡笑了笑，就轻轻阖上眼帘，喃喃地细语：“小D，请帮我转告小白，多谢他帮我办这个生日派对，今天我真的好高兴……也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我觉得好幸福……”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到了。
“主人！你把小白叫回来！有什么话直接跟他说啊！不要拿我来当传话筒！”小D无奈拒绝。
小D哪里知道，此时的幻夜，已经虚弱到连召唤小白的力量也没有了。
听到主人那均匀而浅微的呼吸后，小D知道主人睡着了，根本没听到自己说的话嘛！
于是愁眉深锁的小D，唉了一口气，坐在主人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主人那张安静的睡脸。
一道白影在小D身边闪落，小D头也不回地忧伤地说着：“笨狗，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主人的情况，比想象中严重！刚才，他还念念不忘地说着你的名字……”
身后的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小白。
幻夜没有召唤小白，小白不敢提前回来，但终究放心不下……
幻夜还是以自己的方式，把事情和平地处理了。
小D幽怨地把刚才静秋和主人的对话，以及主人最后说的那话番传达了一遍。
看着睡着了的幻夜，小白一改刚才的嘻皮笑脸，脸容非常沉痛凝重。一语不发地伸手去抚那张苍白而美得空灵的脸颊，金眸泪光闪闪。
然后，小白阖上眼帘，弯下腰，在幻夜唇上亲了一下，就钻入他被窝，紧紧地搂着那个单薄的身体，再不不愿放手。
“我爱你，一刻都不愿意离开你……”
第一百九十七章：大限至一睡不醒
深夜，热闹的生日派对终于落幕了。
艾美和鬼王因为职责在身，先行告退。其他宾客，能走得动的自各陆续散退，喝醉酒走不动的就横七竖八地躺在大厅。呼噜声好像交响曲，此起彼落。
二楼，主人房。
那场奇异的雪，在幻夜入睡后不久就悄悄停了，空气变得更加寒冷……
那张稚气的睡脸平静而乖巧，他的呼吸深沉而均匀，看不出半点的危识信息，实际此刻他命悬一线！
最近数月，他反复受到致命的重创，甚至一度心脏被扼碎而死。虽然在小白的爱心呼唤之下和将邪强大的灵魂之力的支撑之下，勉强复活，但是原本就虚弱的他每况越下了。
更可怕的是，他患有致命的先天性心脏疾病，心室间存在一个大空洞，平时凭着强大的妖力支撑尚能自如，一旦到了妖力全失之时，心脏就会不能正常供血，甚至可能因心脏衰褐而死。
今晚，是危险的正月……
输液架上吊着的血袋，仍在争分夺秒地输血，好像在抢救垂危的生命……
从魔界回来，输血一刻都没有间断过，到了正月，却仍不凑效。
小白明显感觉到，凌晨十二点的一刻起，幻夜再次失去妖力，心跳开始缓慢地虚弱下来。小白害怕得紧紧地搂着幻夜，一刻都不敢阖睡，目不转睛地盯着幻夜，生怕看漏一眼就会出大事一样。心却越来越慌乱，他拼命安慰自己：主人，一定会没事的……
秒针“嘀嗒嘀嗒”走动，如抖的手指撩拔着忐忑不安的心弦。
幻夜在睡梦中突然颦着眉，憋闷地喘气。
“主人！不要睡了！快醒醒！”感觉得怀中的幻夜的异样后，小白马上坐起来，慌失失地伸手托起幻夜的脸颊，试图叫醒他。耐何无论小白怎样呼唤，幻夜全无反应。
那苍白的脸颊在寒冷的空气的侵蚀之下是如此冰冷，让小白一阵心痛。
小白慌张地伸手按着幻夜的心脏，拼命把灵气输给他，但无济于事！心脏衰歇得更厉害了！
小白噙着马上就夺眶而出的眼泪，咬破手腕，吸了一口鲜血，嘴对嘴给幻夜喂下去！
这是最后一招了！
幻夜吃力地呼吸了几下之后，脸容就慢慢放松。他再次安静地睡着了，然而心跳却停止了……
仅仅是几秒钟的事！
小白顿时觉得掉入无底的寒潭！
心慌意乱的小白马上把幻夜放下，扯开他心口的衣服，双手按着他心窝下两侧，不断地用尽力压，同时，悲愤地吼：“主人，你这个大骗子！明明说过不会再离开我的！为什么要食言？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给我醒来！”
无论小白怎样拼命地帮他做外压，他的心脏始终没有恢复跳动。他仍然安然地阖着眼帘，无力地躺着，任由小白支摆。
痛心地懵了一下，小白瞬间眼泪雨落……
小白拼命挤掉眼泪，直愣愣地凝视着幻夜那平静的睡脸，依然不能相信幻夜就这样就死了这个事实！
“主人，你是在装睡吧？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别闹了！再不起来，小白就要惩罚你……”小白凄楚地笑着，俯身将再次幻夜抱起来，低下头把嘴唇凑过去，轻轻地亲着幻夜的唇。
几天前和主人走近纠缠的情景不断在小白脑海中浮现……那时，主人的唇温暖而甜蜜，幸福得把小白的心都融化了……
如今，小白试图寻找那种令人怦然心动的幸福，回应他的只有凉透心的冰冷和血腥……
终于明白，幻夜真的死了。
所有的幸福在这一瞬间化为泡影……
不知这个冰冷的接触进行了多久，小白的唇终于慢慢地离开了。
“主人，明明现在的你，只要活着，幸福就随手可得！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小白还没来及得对你好……”
小白嗷嗷地贴在幻夜身上哭泣，想起了幻夜的一生悲苦……
从出生后，就被当作野兽般囚禁在牢中，被人吸食血液，被人迫去杀人……
从小就被一身的枷锁束缚，被当作奴仆，无情地任人摧残……
因为他是红菱的儿子，所以不断被人诅咒、诬陷、伤害……就连自己，都曾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用黑曜宝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小白又想到，即使命运如此悲惨，幻夜仍依然无怨无悔地以一颗仁慈善良的心，宽待着三界的生灵……
正因为无怨无悔，所以即使面对死，也如此从容安祥。
“小白，就算下一秒……生命就要结束，我也没有遗憾了……”
小白仿佛又听到幻夜那纤柔的话语。
难道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活不过正月？即使这样，仍心怀欣喜地接受着这最后的幸福？明知道活不过十七岁的生日，却仍若无其事地乐在其中，直到最后一刻？仅仅是如此短暂的幸福，就轻易让那个身心伤痕累累的人心满意足，不带任何遗憾地安然而逝？
没有比这更凄惨的事了……大家都欢天喜地的为他举办着生日派对，而他却悄悄地在病塌之上离开人世。
小白想着想着，全身都在抖，紧紧地抱着幻夜，心痛得滴血！
小白觉得这个世界对幻夜太不公平了！他悲愤地仰天长啸，破口大骂：“如今千年的神魔夙怨化解了，冥界的隐患消除了，黑暗混乱的魔界有新秩序了，三界得到太平了！这一切，都是主人承受了多少屈辱灾劫，克服了多少磨难波折，撒下了多少鲜血，才换回来的啊！上天你还有何不满的地方？为什么你连主人最后平静的生活也要剥夺了？”
小白将幻夜深拥入怀，抚着幻夜苍白的脸颊，悲伤地哭泣：“主人，我知道你对命运无怨无悔，也无惧生死。但你知不知道，小白有多爱你？如果你不在了，小白也不想活了。小白不能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所以，主人，求你了！为了小白，再一次醒过来好吗？”
如果像武术大赛跟鬼王决战那时一样就好了！只要将邪出现，就能救活幻夜了！小白心里还有着这样的希望。
然而，自己伤害了将邪，令将邪绝望……将邪还愿意出现吗？
想到这里，小白再次陷入深深的自责，绝望地嗷嗷大哭：“将邪，对不起！小白知错了！小白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求您……救救阿夜！”
第一百九十八章：浮世殇缘尽缘生
小D茫然地望着拥着幻夜尸体痛哭小白，心情无比沉痛。
他是木蔚来创造的吸血鬼，跟随主人已经两世了。小D的野心没小白那么丧心病狂，他只想安份地做一只蝙蝠而已。
虽然小D跟小白对主人的感情不一样，但对主人的忠心不会比小白少。对主人和小白走在一起的事，是持祝福态度。看到他们天人永隔，一向沉稳收敛的他，伤心到深处，欲哭无泪，垂头丧气地呆在他们旁边。
寒冬的午夜，空气越来越冷，越来越压抑……
万籁俱寂，伤心欲绝的小白依然拥着在睡中安然离世的幻夜，凄惨的哭泣，死活不愿放手。
那哭声让人心碎……
就在此时，突然从小白怀中传来一个熟悉而久违的声音：
“吵死了！”
死去的幻夜突然从小白怀中坐起来。在这夜深人静的午夜，那声音格外的冷漠慑人。
小白和小D从悲伤中回过神，开始吃惊地打量着眼前的“幻夜”。
依然是那个容颜千古一绝的人儿，身上却有一股无比冷冽狂傲、不可抗逆的气场。过去十多日以来的憔悴病容以及往日的柔和恬淡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容光焕发，盛气凌人。黑亮的眸子炯炯有神，正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藐视着惊惶失措的小白和小D。
这不是将邪还能是谁？
“噗通噗通……”又清晰地听到心脏恢复跳动的声音。
将邪的出现，又及时挽救了那个衰褐的身体。
寒玉、龙血、魔血、灵力甚至人类的人工呼吸，所有的办法都用遍了。如果不是那个灵魂强大的意识，是不可能产生逆转生死的奇迹。
小白破啼为笑，赶紧用袖子把眼泪鼻涕擦掉，感动地凝望着将邪，声颤颤道：“主人……”
这是小白第一次喊将邪为“主人”。大嘴咧咧的小白，说话从不曾如此羞怯结巴，但如此将邪却让小白莫名其妙的紧张。
“终于肯认我了吗？你这个冥顽不灵、没心没肺的小白龙！”将邪轻蔑地“哼”了一下，冷酷的眼梢却有了淡淡的笑意。
被将邪冷言冷语的责备，小白不但不生气，反而高兴得又掉眼泪。如果被将邪责备几句，就能让幻夜复活，那么小白就算被将邪骂死了都心甘情愿。
“主人，您不恼我了吗……”小白看着好端端的将邪，又惊又喜又是羞惭。
“小白龙，我没你想的那么小气。”将邪冷哼一声。
小白汗了一下，心里吐槽：还说不小气？我不道歉您老人家还不愿意现身哪！
想是这么想，小白不敢逆将邪，生怕把这位难伺候的主人气跑了，就没人能救得了他心爱的小夜夜！
将邪仿似看穿了小白的心思，回眸邪魅地冷语：“你放心，我不会见死不救。更何况，如果阿夜消失了，我也不能存在。这个混血妖魔之躯妖力最弱之际，就是我的灵魂之力最强盛之时。为了帮阿夜撑过正月，看来今后每逢正月我都得出现一次。虽然我不能长时间出现，但区区几日不成问题。”
听着将邪的解释，小白心里一阵暖意。
平时是小夜夜，正月是小邪邪，多么是美妙的搭配呀！
小白目不转睛地盯着冷傲不凡的将邪，嘴巴却笑歪了：“不单是正月，从此以往，只要小夜夜有危险，主人您肯定会出现的，对吧？”
“废话！救阿夜等于救我自己。”将邪冷笑，笑意却更暖了。
“小邪邪你这么仗义大方，我该怎样报答你呢？”小白正想继续调嬉将邪几句，以促进主仆感情，却被将邪一眼看穿了。
“哼，你的报答我一点都不希罕。你的甜言蜜语，留着去哄阿夜吧！”将邪冷冷的就将小白的话打断。他是被小白用“小邪邪”这样的称呼恶心到了。
将邪起身的动作，掀动了输液管连着的血袋。输液架在轻微地晃动着，发出“吱吱”的声音。在他支配之下的身体，不需要吊血袋来维持生命。于是，他厌烦地瞅了这些医用品一眼，马上伸手把手臂上的扎针拔掉，就要下榻。
